百裏芸湊到太後耳邊,把甘州的異常、祖父的信、劉晉的分析、以及皇帝的應對都給太後說了。說完之後,十分鄭重地道:“母後,我知道我說的這些都沒有真憑實據。可咱們不能不防患於未然對麽?白氏極擅調香,母後近年來可曾使用過她調製的香料?兒臣正為此時憂心忡忡,誰知甫一進殿便看到母後麵色蒼老、神色陰鬱。母後,您當真不曾中了白氏的道兒麽?”


    “什麽?”太後大驚!她的確經常使用白氏調製的香料。是真的!


    自從先帝在禦花園胡為被她撞見,竟掌摑於她,並從此禁足於中宮之後,她心如死灰、滿懷怨怒,昔日保養得宜的身體也漸漸呈現老態。她以為,這都是自然的、相由心生,都是難免的。


    先帝突然病發,汴王逼宮未成,看著下場比自己更淒慘可憐的丈夫在自己故意設置的無聲羞辱和恥笑中死去,她有過一段短時間的痛快。


    可是痛快之後,卻是無窮無盡的悲涼,和說不盡的不平之意。


    多少年的夫妻,榮辱與共的情分,到最後剩下的卻是什麽呢?如果像先太後那樣,丈夫臨死前還記得處死寵愛的嬪妃,不給自己的妻子留麻煩,那她至少還得到了丈夫一生的愛重維護。


    而她呢?兒子因為女人而恨她,丈夫因為美色而掌摑她、幽禁她。她這個太後,看著高高在上,是不是其實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可憐的笑話?


    百裏芸看著她神色疏忽百變,知道她已經觸動到了,壓低聲音故意問道:“母後,我聽說,您最近連皇後都看不過眼,連她的鳳印都收了?皇嫂一直都是皇兄的賢內助,很多事都得她之功。您欺負皇嫂,皇上肯定遲早跟您離心。這該不會……也是什麽人的圈套吧?”


    太後娘娘霍然一驚!


    百裏芸這麽驚雷般地一問,太後娘娘猛然倒回頭去看,忽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又是為什麽原因開始討厭皇後的了。


    大約,是看她與昌兒鶼鰈情深,讓她覺得刺眼?


    腦海裏閃過自己斥責皇後的那些話。說她善嫉不給皇上安排妃嬪,說她不恭麵對自己的時候神情不夠孝順,說她把持宮務,不把自己這個母後看在眼裏,還說她不慈,唯一的一個兒子不早早地安排開枝散葉……


    現在倒回頭去看,忽然覺得不敢麵對。


    她明明知道皇上不幸妃嬪的原因,明明看到無論自己怎麽無理斥責皇後都從無抱怨、也不挑撥是非。皇後處置宮務真的有錯處嗎?還是她自己在雞蛋裏麵挑骨頭?


    還有太子選妃一事,明明皇上也是極不讚同的。


    太後娘娘背後漸漸滲出了冷汗。不,這不像她,這一定不是她真心想做的,她是被蒙蔽了,是被人算計了!是被人利用了那些怨怒的情緒和人人都難免會有的晦暗心思!


    太後娘娘一把抓住了百裏芸的手:“好孩子!母後不會再錯下去了!母後今日就找皇帝身邊的那位老神醫診治,凡是跟白氏有關的東西,母後一定全都清理出去!”


    當日,太後賜家宴,與帝後、嘉熠長公主同食。席間,太後娘娘不但歸還了皇後娘娘的鳳印,還握著兒子媳婦的手,好生悔愧了一番自己糊塗的作為。最後誠懇地表示,這段時間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什麽六宮事務、什麽太子選妃,就按照帝後的意思慢慢操辦吧,她就由嘉熠陪著,好好地養養身子,也好好地鬆一鬆心。


    宴畢,帝後同宿中宮,閔蟲兒分外感慨地道:“皇上有嘉熠這樣的皇妹,臣妾之幸也!”


    初平帝將妻子摟進懷裏,輕撫著她的秀發道:“亦是朕之幸、太子之幸、大周之幸也!”


    此刻,被稱讚為大周之幸的某人,正在半夜捉老頭兒。


    因為太後看這“病”,不能明刀明槍地讓人知道。


    捉住老頭兒不難,難的是讓這老頭兒半夜三更跟她到太後寢宮去瞧太後,還要按照百裏芸的口徑瞎咧咧。


    老頭兒掙紮:“不去!男女授受不親!三更半夜,成何體統!”


    百裏芸唰唰唰點了他的穴道,窩吧窩吧把他塞小黑轎子裏:“八十多歲老頭兒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讓你手拉手你也擦不出火花兒來!趕緊的,幹完這一票,我提前放你回家!”


    皇帝的身體已經調理到了一個平衡點,三年之說本就是嚇唬二祖的。剩下的事兒太醫院就能幹,不能真把老頭兒給逼瘋了。


    果然,一聽幹完這趟就能回家,老頭兒頓時不折騰了,乖乖地去瞧太後那小老太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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