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半點都不冷靜,留著口水一個勁地罵著初平帝“逆子”、“亂臣賊子”。


    初平帝就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他,任由他罵著。直到老人罵得累了,喘著粗氣靠在墊子上緩著,初平帝才伸手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父皇,能活著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你去死!去死!把朕的皇位還給朕!”老人奮力地掙紮起來,那猙獰的麵容,仿佛想要撲過來把初平帝吃了一般。


    百裏芸看不過去,擼著袖子上前一步道:“皇兄,你一邊兒待會兒,讓我來。”


    初平帝鬆開老人的手,準備起身。老人卻一把抓住了他不讓他走了,瞪著眼睛指著百裏芸道:“你個逆……逆女!你要……作甚!”


    那樣子,就好像要讓初平帝保護他似地。


    初平帝的動作頓在了原地。


    兩年多了,背著母後和全天下,他把父親的命偷偷留下來兩年多了。每次到暗室裏探望父親,父親不是想打就是怒罵,這還是父親第一次主動反握住了他的手。


    初平帝眸色複雜地看著父親,然而老人的眼睛隻盯著百裏芸,仿佛真的害怕百裏芸會收拾他似地。


    初平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父親這個人啊,永遠都懂得人心。即使已經到了如今的處境,但他吃定了他這個兒子不會違逆他、一定會保護他,所以就在他跟前使勁兒地作。把自己所有的不甘、痛苦、憤怒都發泄在他身上。


    可麵對嘉熠呢?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知道害怕。怕她把自己還活著的事兒說出去,怕母後找來弄死他。到了嘉熠麵前,他的怒火就變得色厲內荏,恨不得趕緊躲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所以,那些狠話也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什麽話最誅心就說什麽話。什麽話最解氣就說什麽話。隻要他自己痛快,根本不管他這個兒子聽了是個什麽心情。


    隻有麵對嘉熠這樣真的完全不怕他的人,他才會拽住他的手,期望他的保護。


    初平帝就站在那裏,任由父親顫抖地握住自己的手,不言也不動。


    百裏芸嗬嗬一聲,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朝著色厲內荏的枯瘦老人眯起眼睛:“來,告訴本宮,你現在是誰?”


    老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扭過臉不理她。手底下卻更加不甘地用力握住了初平帝的手,扯著初平帝的手微微地朝著百裏芸的方向使勁兒,意思是讓屠昌收拾她,或者擋住她。


    屠昌的視線落在父親握著自己的手上,就那麽看著,沒有動。


    百裏芸卻不放過他:“不說是吧?好啊。高公公,從今兒起,三天不許給他喝水吃飯。你敢給,我就弄死他!”


    高公公嚇得立馬就給百裏芸跪下了:“殿下!殿下使不得啊!”


    百裏芸陰森森地對高公公齜了齜牙:“你現在可是我的奴才。再敢忤逆我,信不信我立刻連你和這個不識相的老東西一起捏死?”


    高公公哪敢不信啊!他立馬轉移跪拜的方向,抓著主子的胳膊哀求:“主子!主子您就服個軟吧!嘉熠長公主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住在她這兒,的確給她添了天大的麻煩。您把她哄高興了,憑她的地位,她一準兒能護著您。您把她惹毛了……主子,您想想啊!”


    景泰的心裏其實也慫了。可兒子在這兒呢,他又不想放棄自己身為皇帝的尊嚴:“你個逆子,就看著你父皇如此被人折辱麽?”


    初平帝看著父親:“父皇,嘉熠沒在折辱您。若是您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兒臣,也護不住您。”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景泰忽然就捶著床哭嚎了起來,“你們大逆不道……”


    百裏芸斷喝一聲:“獵哥哥,把皇上帶走!我要親手弄死這個不聽話的老家夥!”


    拓跋獵二話不說就上前握住了初平帝的肩膀。景泰嚇得竟然從床上撲了起來,一把摟住了初平帝的腰,聲嘶力竭地道:“不!昌兒!昌兒!昌兒你不能走!”


    初平帝心裏那個複雜……


    拓跋獵看了百裏芸一眼,百裏芸給他一個“繼續”的眼神。


    拓跋獵一指頭點在景泰身上,景泰兩隻手臂立刻就沒力了,眼睜睜看著屠昌被拓跋獵抓著手腕拉走,嚇得整個人都快沒魂兒了。


    屠昌麵色複雜地跟著拓跋獵往外走,就聽見父親在後麵聲聲絕望又無力地呼喊。


    “昌兒!父皇知道錯了!父皇再也不怪你了,昌兒!”


    “昌兒,不要走!父皇現在隻有你了!隻有你心裏還孝順著父皇了!你走了,讓父皇怎麽辦?”


    “昌兒!父皇從小就是最疼你的,你不能不管父皇啊,昌兒!”


    初平帝終於還是邁不動腳步了。示意拓跋獵鬆開手,整個人無奈地站在那裏。


    父皇啊,你讓我拿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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