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寒穿越了。


    剛剛睜開眼,就嚇的差點再死一次。


    就在她的頭頂,不高的房梁上,她的親娘剛剛吊死了。


    謝氏已經纏綿病榻三年多,顧淩山盤了肉攤,賣了大半田產,謝氏病情眼見好轉,卻再沒錢吃藥,到處借錢無果,忍不住誘惑,借了三十兩高利貸。結果利滾利,三十兩變一百兩。高利貸要顧淩山賣兒。


    顧淩山雖然是個屠夫,卻也不傻,他三兒子九郎自小就生的粉白玉雕,那些人沒讓他賣女,卻逼他賣兒,究竟是怎樣齷蹉的心思!?再說老三也不是兒子,是他閨女。


    堅決不同意賣兒,和來強搶買兒子的人手推搡間,大打出手,失手打死了人,鋃鐺入獄。


    顧婆子賣光田產房屋,換了兒子一命,流放三千裏。


    謝氏受不了打擊,一下病倒。


    郎中讓吃人參,已經負債累累家徒四壁,哪還能吃得起人參。


    顧九郎聽山上有人參,就拉著二姐跑上山挖人參,卻不想摔下山來。命保住了,卻摔斷了腿。


    屋漏偏逢連夜雨!


    謝氏聽兒子的腿能治好,但要一筆不小的銀子,給自己斷了藥,又拿出最後保命的玉佩,準備當了錢給兒子治腿。


    結果玉佩被大兒子顧四郎偷走,不見蹤影。


    謝氏當晚就上了吊。


    顧婆子哭啞了嗓子,拉著顧苒娘,跑到兩個閨女家和謝氏娘家跪了兩天,借來九兩半銀子,又拿自己的棺材出來,把謝氏草草下葬。剩餘的銀錢給顧九郎請了接骨大夫治腿。


    顧楚寒躺在稻草床上,看著房梁,還有些恍惚。


    “九哥!快把藥喝了吧!喝了你的腿就能好了!”顧十郎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哄勸。


    顧楚寒回神過來,眼神慢慢聚焦在床頭麵黃肌瘦的小男孩的臉上。這個是她的四弟,八歲的半大小子,隻有個頭,單薄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也是他在顧淩山入獄,顧四郎堅持賣掉顧九郎的時候,發瘋的反抗,一塊保下了顧九郎。


    顧四郎不願意擔債,一怒之下偷了家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玉佩,離家出走。


    現在親爹流放了,親娘上吊死了,本該頂立門戶,擔負起弟妹教養的長子顧四郎跑了。隻有兄妹四人和奶奶顧婆子相依為命了。


    “九哥!快喝吧!”顧十郎見她睜著盈盈水光的鳳眸望著他不說話,摸摸她的頭哄道,“九哥聽話!你喝了藥,我給你摘野果吃!是甜的!”


    現在已經十一月了,哪還有啥野果。


    顧楚寒坐起來,接過藥碗,一口喝盡。


    她之前都不喝苦苦的藥,這兩天卻格外聽話,乖乖喝藥,顧十郎看著她蒼白尖瘦的小臉,抿緊了嘴,“九哥!你想不想喝粥?我給你熬粥喝!”


    顧楚寒往外看了看,問他,“二姐呢?”


    聽她問起二姐,顧二郎臉色變了變,“二姐……去大姑家了!”


    顧楚寒看著他隱變的臉色,皺起眉頭。去大姑家?之前顧淩山入獄,就是她們家最先撇清關係。老太太和娘家侄女大冬天在外跪了一天,借了三吊錢。現在更是怕她們幾個老弱病殘粘上她們。


    “二姐去大姑家幹啥?奶奶呢?”顧楚寒盯著他又問。


    九哥一向性情最溫和,對他們也一直很好,顧十郎從未見過她這般深沉銳利的眼神,不自覺的心裏有些怯怕,“說是…說是……跟大姑家借點糧食。”


    要真去借糧食,隻怕也是無功而返。顧楚寒抿了唇。


    “九哥你先等一會,我去做飯!”顧十郎忙跑去了廚房去煮粥。


    小小的若娘幫著他燒火。


    飯很快做好,兩小把糙米,熬了一碗米湯端來。


    “你們吃的啥?”顧楚寒問他。


    顧十郎連忙道,“還有兩碗,在鍋裏!我和若娘等下就去吃!”


    顧楚寒卻知道,他們家不僅沒錢欠債,也沒糧了。這一季的蜀黍就是顧九郎和顧婆子一老一小種的,別人家的二畝多地收七百斤,他們家的二畝多地隻有五百不到,交了田稅,就隻生下不到三百斤,那還是五口人過冬的糧食,現在隻怕也不剩下了。


    看她不說話,顧十郎又難看的咧著嘴笑著解釋,“奶奶走之前蒸了窩窩,我和若娘一人一碗米粥就一個窩窩!”


    他說的窩窩,是家裏交了田稅餘下的糠,根本不能算作是糧食。被磨成糠麵,蒸的糠窩窩,比高粱麵還要剌嗓子,難以下咽。而這些糠,也剩餘不多了。


    顧楚寒喝了米湯,就躺在稻草床上的絞盡腦汁的想掙錢的法子。她自幼喪母,是被她爸帶在機械研究所裏長大的。她會的也都是機械化自動化的那些,在這個不知道什麽時代的古代,她怕是隻能去給人打鐵了。


    想到打鐵,低頭看看她短小瘦弱的小身板,細細的手腕子,泄氣。


    這個身子才十一歲,假兒子不說,還是虛的,別說打鐵,拎鐵錘都拎不起來,更何況她現在還摔斷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這腿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倆月。


    可離過年也就剩不到倆月了,他們一家五口吃啥?謝氏是簡葬的,借來的那九兩半銀子基本都給了大夫,用來治她的腿了。


    她好歹也是二三十的大人,就算腿不能動,至少手和腦子都還能動。總不能就躺在床上,等著摳顧婆子和顧倩娘她們嘴裏的吃食活命!


    想來想去,顧楚寒隻覺得腦仁疼,摸了摸頭上疑似真正顧九郎致死的包,歎口氣,把自己放平躺好。


    賺錢是當下首要必須的事情!想當年她不滿十八就存款五個數,全是自己掙得。現在卻隻能躺在床上,還是從幾個老弱病殘嘴裏搶下來的,這份憋屈窩囊,直讓顧楚寒內傷。而想到將要麵臨的處境,更覺得內傷嘔血。


    顧十郎拉著小妹若娘到廚房裏吃了一個糠窩窩,喝了兩大碗白水。到米缸看了下,剩餘的糙米隻夠九哥吃三頓稀粥的。現在奶奶和二姐都出去想辦法了,他也必須得想其他辦法弄到糧食和吃的!


    回到屋裏,跟顧楚寒道,“九哥!你先乖乖在家裏,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你要去砍柴?還是上山?”顧楚寒立馬叫住他。


    “今兒個是娘頭七呢!我去給娘磕幾個頭!”顧二郎解釋,又安慰她,“你別難過,等你腿養好了,我背你過去看娘!今兒個我會幫你多給娘磕幾個頭的!娘不會怪你的!”


    顧楚寒想到那個為了給閨女活命機會,自斷生路上吊的傻女人,微蹙著眉輕輕應一聲。


    顧十郎上午已經去過了,叮囑若娘在家裏看著顧楚寒,出了門就拿著家裏那把豁口的鈍刀,拿著繩子上了山。他要趕緊砍點柴,冬天冷,柴火好賣,還能掙兩文錢,就能買點糙米粗糧。這樣奶奶也不用去要飯了!被大伯二伯他們知道,肯定不得了的。


    “苒娘在家嗎?苒娘!?”


    外麵傳來叫喊聲。


    若娘一聽那聲音,頓時黑黝黝的大眼出現警惕之色。


    顧楚寒憑借記憶聽出這聲音的主意,是村裏的花嬸兒,說好聽了是媒婆,掮客。說白了就是人販子。因為她前幾天剛來過,勸顧四郎把顧九郎賣了,一家人對她的印象都很深。


    若娘邁著短腿就跑出去想要攔住。


    但花嬸兒已經自己摳開門進來,“哎呦!小若娘在家啊!你二姐在嗎?我找你二姐有事!”


    “我二姐沒在家!你出去!”若娘白著小臉,就趕她。


    花嬸兒可是皮道兒臉,不滿五歲的若娘哪是她的對手,直接一扒扯,拐腳就進了屋。


    若娘一下子嚇的有點要哭,“我九哥已經腿瘸了!”


    花嬸兒直接進了屋,看到顧楚寒臉色蒼白虛弱的躺在稻草床上,心疼的叫道,“哎呦呦!瞧這九郎的模樣,傷成了這樣,可真是叫人心疼啊!”心裏卻忍不住狠狠啐了口。一個小子,男生女相,也能勾了有錢男人看中!真是狐狸精托生的!


    顧楚寒看她眼中分明的不屑和不善興趣,眸光一寒,“原來是花嬸兒!不知道我們這蓬門蓽戶的,怎麽得了花嬸兒的眼了?”


    “哎呦!九郎說話就是斯文,還用起詞兒來!我呀!今兒個是來找你二姐!”花嬸兒嗬嗬嗬笑道。


    顧淩山殺豬,擺著肉攤兒的時候,家裏生活也是不錯的,顧九郎還跟著村裏的老秀才學了半本《三字經》,是識得幾個字的人。


    “我二姐去了姑姑家!不知道花嬸兒來有啥事兒?我如今算是家裏的長男,也是頂梁柱,花嬸兒有事,不妨跟我說說!”顧楚寒笑道。


    她這氣勢可是跟原先那個斯文樣不同了點,不過花嬸兒也沒多想,畢竟家逢巨變,老大顧四郎又離家跑了不管事,他就是該管事的人了!想了想,又看了眼她用木板夾著的斷腿,眼珠子轉了轉,“若娘呀!去給花嬸兒燒碗熱茶來!我和你九哥說會話兒!”


    若娘不去,全身戒備的看著她,眼中滿是害怕。


    顧楚寒輕咳一聲,“若娘!去燒碗熱水,我渴了。”


    若娘撇著小嘴,雖然害怕戒備,還是聽話的一步一回頭的去了廚房燒水。


    花嬸兒立馬就跟顧楚寒說要幫他們家擺脫眼前的窮困,“你二姐苒娘也十四了,正是說親的好年紀,好在她長得齊整標致,還是有人家願意娶她的!這定了親,收了彩禮,你們家立馬就能拿到銀子,改善生活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沒米下鍋,一家老小天天餓著!”


    “哦?花嬸兒說的是哪家?”顧楚寒彎起嘴角問。


    “是個有錢人家!我可是掏心掏肺的想拉拔幫襯你們家,給苒娘選了個好人家,嫁過去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一輩子好生活!”花嬸兒連忙表功。


    見顧楚寒笑著沒說話,花嬸兒眼神閃了下笑道,“就是隔壁村的張有財!這些年,手裏可沒少攢錢呢!正好解了你們家的燃眉之急呀!”


    張有財?那分明是張老賴!一個快上三十娶不上媳婦兒的賴頭潑皮!


    ------題外話------


    嗯,新文終於來了!女扮男裝,假小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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