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我…我來給秀雲上柱香!她快過生辰了!”徐氏訕然尷尬的看著顧婆子。


    顧婆子假笑著,“上香就不必了!我家媳婦兒也不缺香火!”


    “我也就是盡一份心!”徐氏又道,看顧婆子臉色難看,轉而向顧楚寒,“一轉眼,九郎都長這麽大了!”


    顧楚寒疑惑的看向顧十郎。她並沒有顧九郎全部的記憶,有些搜索不到。


    顧十郎也冷抿著嘴,“他們是跟二姐退親的人!”不是爹出事退的親,是娘病倒就退的親!說和娘是姐妹,看她們家境好就定親,娘病了就來退親,還跟人說不能娶沒娘的閨女!娘就是那次,氣的更加病重!


    顧苒娘竟然還定過一門親事!顧楚寒點點頭,再看徐氏,目光冷淡。


    顧婆子麵上笑著,眼神毫無笑意,更沒有啥好話招待的。


    徐氏把兩包糖拿出來塞給顧若娘,“沒啥其他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顧若娘推沒推掉,她已經走遠了。


    顧婆子沉著臉,擰著眉毛,“這是指不定又有啥想法!”


    “無非是看我們還清欠債了,要蓋房子了,大哥高中了,不是攀關係,就是再結親!”顧楚寒挑著眉。


    “再結親?想得美!退親的時候跑的快,看咱們家現在又想來結親?想退就退想結就結?”顧婆子恨恨的呸了一口。


    這對顧楚寒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哪個小兔崽子要娶二姐,也得經過老子同意!”


    看她一副有待嫁女兒的爹一樣,顧婆子的怒火一下子沒了,無奈的笑看著她,“你這說的……”


    顧十郎咳了聲,“突然覺的將來娶二姐的人會過的很不容易!”他想對未來二姐夫表示同情慰問!


    顧楚寒斜他一眼,“幹活兒去!”


    顧十郎忙跑開去幹活兒。


    顧若娘聽著也不想吃那包糖了,想了想,就拿出去,拿給村裏的小娃兒吃。他們吃了她的東西,就會為她們家說好話!反正東西又不是她們家錢買的!


    村人看她們家短短時間,還清巨債,還要翻蓋新房,連家裏的娃兒都隨手拿著一包糖給別人吃,這是真的要發了!


    雖然有不屑這顧家拿兒子去賣色,但鄙夷的同時,又羨慕嫉妒她們抓到了大錢,還讓顧大郎考中了功名!這好處可是實打實的!


    沒見那插秧機,單她們家就有一架。顧家三房可沒有水田,不說水田,旱地也就那二畝,還自己一家就弄了一架插秧機。


    顧老大拉著插秧機,先把自己家地秧苗插了,又被顧老二拉去他家插秧,顧老四和顧老五自然也沒少掉,最快速的忙完了春耕。


    顧老二就走動跟著顧老大,到處租借插秧機給人插秧。


    賺錢倒是賺不到啥錢,衙門裏都有定價了,顧楚寒沒有攔著讓他們拉走,也是說下了話,隻是幫忙,不是幹生意賺錢!


    孫氏也知道這是積攢名聲的時刻,對顧老大督促教誨了半天,一畝地給個十幾二十文錢,或者管飯就行了。


    一場春耕下來,顧家大房倒是落了一片讚賞。不管插秧機是誰的,咋弄來的,他們是切切實實的節省了功夫,春耕搶種可就這幾天!


    一場春雨嘩啦啦下來,顧婆子和顧楚寒難得清閑下來,沒有去出攤兒。顧楚寒帶著顧十郎去小學堂。


    顧婆子則趁著雨停領著顧若娘去了地裏看麥子,回來摘了一筐子的野菜。


    午飯就蒸了雜麵菜角,涼拌馬蘭頭。


    看她們沒去出攤,在家裏吃飯,孫氏忙切了一塊臘肉送過來,“先前也都沒顧上吃,還是大郎說娘喜歡吃臘肉,我這才想起來家裏還有點臘肉,給娘送一塊!”


    大孫子的一片孝心,顧婆子看了看也沒拒絕。


    孫氏把臘肉放下,看她在淖馬蘭頭,筐子裏還有多的,就笑著賴走了一把,“我也回家給大郎他們拌一個!”


    顧七郎跑回家,立馬就報告了大房給送臘肉的事兒,“咱們家也有臘肉吧?咱也煎臘肉吃吧?”他是想去三房吃的,隻是現在心裏有些怯怕顧楚寒,就說自己家也做來吃。


    “就他們會巴結!”連氏恨恨的咒罵,想到那些流言,她又忍不住罵了一通,“指望勾引男人得來的好,真當是個風光事兒了!”


    顧老二讓她先別罵了,“你也拿點啥我送過去!她們要翻蓋院子,最差也是四間堂屋加東西廂房的瓦房,也是要花不少銀子!她們擺著攤兒,也沒人給看著,我去接把手!”能從中間撈一個是一個!


    連氏想到這個,眼珠子也轉了起來,“鴨蛋還有,我撈幾個吧!”很是不舍得給她們吃的樣子。


    顧老二拿著六個鴨蛋又一把掃帚苗,“娘!家裏的鴨蛋能吃了!還有這掃帚苗,你不是最喜歡蒸了吃!這頭一茬兒長出來的,正好吃呢!”


    顧婆子看了看,沒應聲也沒說拒絕。


    顧老二把東西拿進屋,果然見顧婆子正在煎臘肉,就擠到廚屋裏來,笑嘿嘿道,“娘!這臘肉是大嫂送過來吧?咋?大哥這是拿了插秧機,還非要接手娘翻蓋房子的事兒啊?”


    顧楚寒回來,正聽他說這個,沒有跟他多廢話,直接道,“翻蓋房子的事已經交給表叔了!他找好了木料磚瓦,也已經都找好了人!”


    “啥!?交給了李家柱!?”顧老二聽的直接跳起來,“娘!我們都不是親兒子是吧?有啥好事兒都想著外人,想不到我們!”


    “我的院子,我高興找誰就找誰!”顧楚寒冷聲道。


    “他給了你們啥好處!?找一個外人來,把自家的人都撇在一邊!?”顧老二怒憤萬分,他原本想著,老五有餛飩攤兒不會再想這個事兒,老四要看鋪子沒空,老大兒子高中,又拿著插秧機占了好處,翻蓋院子領頭肯定是找他的!沒想到卻找了個外人!


    “我家出事,沒等去借,他們聽了二話不說,送了二兩銀子過來!”顧楚寒直接道。


    一句話噎的顧老二臉色漲紫,難看非常,氣憤不過的怒喊,“老五家擺了餛飩攤兒,老大家兒子考中秀才,老四早早就弄了個鋪子在鎮上,老三這更是啥都賠給他!他們都是親生的!我就是抱養的!撿來的!”


    他怒吼一通,氣恨衝衝的走了。


    “奶奶……”顧若娘看到顧婆子眼眶發紅。


    顧婆子臉上陰沉難看了半天。


    顧十郎怒憤的抿著嘴,“我們窮的連糠麵都沒得吃的時候,奶奶路過他們家門口都要被趕,現在還說啥親不親的!主動給我們送個東西,還是想要我們的東西!”


    “吃飯!”顧婆子喊話。


    飯桌上擺著雜麵菜角,涼拌馬蘭頭,一碗煎臘肉。


    但氣氛卻很是有些不好。


    顧婆子讓幾個人都快吃,“就是防著他們亂鬧事,才直接找了你們表叔!不管那些,趕緊吃了飯還去學堂呢!拿著錢,天天都不去,咱們可當著冤大頭呢!”招呼幾個人吃菜角,吃臘肉。她們過年的吃都不夠吃,自然也沒有做臘肉。


    顧楚寒就拋在腦後,拿起筷子吃起來!隻臘肉吃了一片就嫌太膩,抓著雜麵菜角和馬蘭頭吃了個飽,“就該多吃些時節時令的東西!”


    “這野菜除了大冬天,啥時候都有!”顧婆子笑。


    “對了!香椿芽該老了,都忘了吃了!”顧楚寒突然道。


    顧十郎疑問,“啥香椿芽?”


    “香椿樹的芽!”顧楚寒看他神情,就知道八成沒人吃過。


    “啥樹的芽樹的根,哪能亂吃!”顧婆子說她。


    “能吃的東西可多著呢!”顧楚寒又拿個雜麵菜角笑著起身,跑過去看她的黑金剛。


    三個土豆都不小,育苗時又照看的精細,發了不少芽,顧楚寒分了十四棵,特意拉的沙土種植,如今都伸展開葉子,長勢喜人。在顧婆子種的幾樣菜中間,長勢最好。今年先種個兩茬兒,等明年這黑金剛土豆上市,她手裏又多一項進益!


    李家柱知道她們下雨不擺攤兒,就來問房子蓋成啥樣的。


    這個顧楚寒就選擇困難了,她現代時沒能自己選擇蓋房子,都是住別人蓋好的。


    “九哥喜歡蓋成啥樣的?”顧十郎問她,九哥肯定有想法。


    “額……這個喜歡的就多了,徽派,晉派,蘇派,京派,還有閔派川派,我們要不一樣來一座?”顧楚寒在這上麵愛好可是很廣泛,幾大流派的建築各有風情,她都愛。


    顧十郎睜著眼看她,小臉僵硬,嘴角也微微抽搐,“哥…你……你懂得真多!”本想說‘你沒錢’,話到嘴邊又忙改了道兒。


    李家柱也聽的有點懵,“這蓋個屋子,隻要能住就行了,咋還有啥派啊派的?”


    看著幾個好奇寶寶,顧楚寒充當了一把老夫子,不僅講,還拿著紙畫,邊講邊畫。


    李家柱覺的他被狠狠上了一課,以至於回到家還有些懵。


    “咋了?是你舅母她們銀子不寬裕?還是因為找你的事被依山他們幾個知道說啥了?”李婆子看他這樣就問。蓋房子沒找他們,卻找了外甥,他們肯定會不高興。


    “不是!”李家柱回神,“娘!我跟你說,九郎可真是個了不得的娃兒!”把顧楚寒一時興起緩解氣氛講的幾大建築流派和畫圖的說了。


    李婆子就更加肯定顧楚寒開了神竅,“九郎有可能是哪座菩薩和神明跟前的童子,家裏出事,開了神竅!看他長得就像!”


    李家柱知道他娘信這些,不過他想了想,也忍不住相信。要不然哪裏說得過去?驚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忘了問九郎到底要蓋啥樣的房子了?”


    這邊李家柱剛走,那邊顧老二拉著顧老大嘀咕半天,到三房過來。


    顧楚寒轉彎把顧大郎也叫了過來,說是跟他商量一下看家裏房子蓋成啥樣。


    倆人進門的時候,正聽見顧老大和顧老二在質問顧婆子,“我們都不是你親兒子?都是撿來的?還不如個外甥!?家裏蓋房子找外甥也不找我們,生生打我們的臉!”


    顧大郎皺眉,“爹!”


    被他叫這一聲,顧老大有些僵硬的扭過頭,看到他臉色不好,抿著唇怒哼一聲,“打我的臉,也打大郎的臉!叫村人都看看,你有多不待見親兒子親孫子是吧!?”但氣勢卻不如剛才。


    顧楚寒看顧大郎滿臉不讚同,還要上去說教顧老大,就跟他解釋,“找表叔,也是當初姑奶奶苦著自己家也救助我們!現在姑奶奶家過的不容易,也是不夠吃。前些日子撿來的菜一家人都吃中毒,把家裏攢的那點點老底兒花了個幹淨。姑奶奶性子要強,隻讓還的錢。這才跟奶奶商量,表叔是幹這個的,幹脆找他,也讓掙個補貼錢!”


    顧大郎聽了這話再看顧老大和顧老二眉頭皺的更緊,上去給兩人作揖行了禮,“爹!二叔!”


    看他要開始說教兩人,顧楚寒朝顧婆子擠眉弄眼使眼色。看!有人能兵不刃血治他們!


    顧婆子看她兩眼像抽筋了一樣,剛剛的難受氣憤一瞬間化為烏有,臉上也忍不住帶了笑意。


    顧大郎自是不會直言說教長輩,扯了一堆聖人論,又說李婆子和祖父是親兄妹,血脈至親,親戚有難理應幫助雲雲。


    顧老大最自豪的就是大兒子念書好,為人正派,光明磊落,多少人提起就讚許有加。如今又考中了秀才功名,接下來就是舉人老爺,再考就能當官了!會更加風光!可大兒子說的話他卻也是反駁不出,因為句句在理!


    顧楚寒聽完,看顧老大和顧老二難看的神色,笑著道,“也是二伯誤會了!奶奶想拉拔小姑子,而姑奶奶家的確艱難,咱都是親戚,哪有不幫之理?”


    顧十郎看看顧大郎,又看看自家九哥,就發覺同樣的話,大哥說出來是句句在理義正言辭,咋九哥說出來就是一臉虛假,滿臉偽善?不不不!他咋能說九哥虛假偽善呢?那可是他親哥!


    “就算老四老五都沒空,還有我和大哥在,就算要幫襯,讓他過來幹活兒也就是了。這找他領工,不找我,連大哥也不找,總是不好看吧!?”顧老二還不甘心。


    “這有啥不好看的!大伯如今是秀才爹,二伯也有自己的活計,等開工幫個幾天忙,扔給表叔去跑腿兒幹就好了!”顧楚寒笑眯眯道。想得好兒就給她當幾天免費小工吧!


    “這是自然的!我也等下了地基再走!”顧大郎點頭。


    顧老大和顧老二帶著滿腔憤懣不甘的走了。


    倒是顧大郎沒有走,問翻蓋房子的事兒,“是要蓋成啥樣的?我雖然不太懂,也見過不少!”


    “所以才找大哥來參謀參謀!”顧楚寒笑。她想了一圈,還是不要太特立獨行,也蓋結實點,省的遭賊,家裏可是遭過賊的!考慮到她可能要住很久,還是蓋成四水歸堂形的四合院,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安全!


    顧大郎聽了也讚同,又問顧婆子銀錢短缺不,“我這還有些散碎銀子,雖然不多,也夠買些磚瓦,先給奶奶拿過來用吧!”


    “銀子倒是夠用的!還有多的呢!”顧婆子讓他缺銀子使說一聲,“你現在有功名,花用的怕也要多一點!”


    顧大郎麵露猶豫,看了看顧楚寒,又看顧婆子。


    顧婆子以為他手頭緊,想要借錢。


    顧大郎卻是問那些流言的事,他雖然一心埋頭科考,卻也聽說了不少,之前沒好問,現在他想問問清楚,“九郎跟程公子……到底是…”插秧機都給了她們一架,他爹還拿著到處用,他實在是不想相信。


    顧楚寒一看就知道他誤會了。


    顧婆子也笑起來,“聽人家瞎說!家裏的銀錢是程公子給的,不過那銀子是分紅!那插秧機,是九郎想出來的!還有那縫紉機也是!當初就是說了這兩樣東西,程公子才趕過來救我們!”


    顧大郎有些目瞪口呆,“插秧機……縫紉機…這……九郎!?”


    說起這個,顧婆子有些油然而生的自豪,“都是九郎想出來的!要不然人家一個知府公子,哪會大老遠跑過來救咱一個小老百姓!”


    顧大郎震驚了半天,回到家都還沒有從這份震驚中回過神。插秧機,縫紉機,竟然都是九郎一個十二不到的娃兒想出來的?


    想了半天,他說知府大人對他和顏悅色,卻原來他是沾了九郎的光了!想到這個,他神色一皺,“不對!”又返回來。


    “奶奶!光那插秧機一樣就是利民之舉,還有那縫紉機也是,就算贈予一樣,也能求個恩典,讓九郎和十郎能念書科考!”


    顧婆子歎口氣,“還不知道以後的事咋樣!”


    顧大郎擰著眉,“按說三叔不該如此刑重,若是有此恩典,能救三叔也行啊!”


    父母有過,可以子代父母受過。自然也可以恩典減免刑責。


    顧婆子一下子坐直了,精神大振,“你說有這個恩典,能救你三叔!?”


    顧大郎肯定的點頭,“對!能為三叔減免刑責!否則光等著朝廷大赦天下,當今聖上又正壯年,隻怕三叔早沒了!”


    顧婆子激動不已,“真的能救你三叔啊?”


    顧十郎和顧若娘也都激動起來。


    顧楚寒也看著他,“還有這樣的?”


    顧大郎雖然雜書看的不多,但這個還是知道的,“你們先別急,我去打聽打聽這個事!要真能救三叔,這可是大事!”


    顧婆子也知道是大事,連連應聲,“好好好!”她本以為三兒子被判了流放,那可是三千裏,這輩子都見不著了!說不定已經被折磨死在了路上!可現在又告訴她,能救兒子,她一下子激動的不能自已。


    送顧大郎匆匆出去,站著都有些眼睛發黑了,抓著顧楚寒,“九郎!九郎!咱要救你爹呀!要救你爹啊!”


    “好!好!咱救!既然有方法能救,咱就一定想辦法,救我爹他回來!”顧楚寒點頭,顧九郎的記憶裏,顧淩山雖然是個有些凶悍的糙漢,但對兒女極其護短,也十分疼寵幾個兒女。除了顧四郎混不吝經常被教訓,顧九郎幾個從來沒有挨過打,頂多訓幾句,訓完了又給她們弄好吃的。


    對於妻子,那是他千辛萬苦求娶來的,更是捧在手心裏。所以謝氏生病,他盤了肉鋪,又賣房賣地,甚至借高利貸。


    雖然給她留了一堆債務,不過也不能說顧淩山不是一個好爹。


    救,還是要救的!隻是如何救,卻得講究個策略!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奶奶先別急了!我們先打聽了消息,再想辦法!能救,我一定會把爹救出來!”顧楚寒承諾。


    顧婆子擦著眼淚,“我也沒想到,還能有救你爹的法子!”


    “那咱們咋做,才能讓爹回家來?”顧若娘也哭道。爹被人拿走了,娘死了,現在就她們和奶奶,還被人欺負。要是爹在家,肯定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們!


    “我也去問問!”顧楚寒是個行動派,也不管有雨沒雨,牽了騾子直接騎在騾子上,趕往縣城。這事沒找別人,直接找的程沂。別人有可能知道,但問程沂這個知府公子最直接!


    程沂沒在家,“公子去蘇府了!”


    顧楚寒看看時辰,讓人去通稟,就在小院等著他。


    先是插秧機在各地推廣,又上報朝廷,接著他又做出縫紉機,還要在白河縣開辦作坊,蘇府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白河縣不是程家地盤,程沂在這開辦作坊也要靠蘇家照應。


    隻是蘇藎沒想到,那晚飄到他院子裏的布條並不是誰給他的信,而是顧家人求救所用,送給程沂的。不過這兩樣東西對程家有多大裨益,或者是蘇家錯失可惜,他都沒甚感觸,隻聽著二房老爺問起程沂顧家九郎的事,淡漠的端著茶盅,垂眸品茶。


    蘇老太太也問起過,被程沂岔開了話。莫名的他不想讓人知道顧楚寒的不凡,他不知道是私心還是其他。


    聽揮墨過來小聲說顧楚寒有事找他,程沂笑著告辭。


    “顧楚寒?”蘇藎輕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想到自己的寒山苑,還有貼身的小廝寒江,忍不住蹙眉。


    程沂快步回了小院,見顧楚寒神色不似以往,“出了什麽事?”


    顧楚寒看了眼揮墨幾個。


    程沂一擺手,揮墨就帶著幾個人下去。


    顧楚寒直接問他能不能救顧淩山,“如果我於朝廷有功,是不是可以抵消我爹的刑責?救我爹出來?”


    程沂愣了愣,神色有一瞬的歉疚,“九郎……”


    顧楚寒看他這樣,又問,“是不是行不通?”這樣的事在現代是絕對行不通的,可以自己減刑,但因為子女有啥貢獻免除刑責的,卻是沒可能!所以她也壓根沒往這上麵想過。


    “不是!是行得通的……”程沂有些猶豫道。


    顧楚寒點點頭,又看他,“你是覺的拿了插秧機和縫紉機歉疚?”


    程沂有些艱難的承認,“先開始沒想到,後來,的確是我私心!”


    顧楚寒笑起來,“你沒啥歉疚的!我向你求救,把插秧機和縫紉機給你也是理所應當!就算不給你,以我現在這樣,不說沒可能用這兩樣東西救出我爹,說不定根本推廣不了,或者懷璧其罪被人幹掉了!能交到你手裏,我也是幸運呢!縫紉機,我還拿了錢!”


    這一刻,程沂覺的她看著完全不像個十二的少年,仿佛深諳通透的比他更甚。


    看他眼神,顧楚寒就知道,此刻她在程沂眼中的形象肯定兩米八,立馬趁機打聽一堆不是她個白丁能打聽的事兒,然後心滿意足的帶著兩大盒點心騎著騾子回了家。


    “咋樣?能不能救你爹?”顧婆子在家裏已經急的團團轉了。


    顧楚寒肯定的點頭,“能抵消刑責救爹出來!不過我們卻不能靠個插秧機和縫紉機去救爹!”


    確定了能救,顧婆子擦著眼淚放了心,“能救就好!能救,我這輩子還能見上你爹!你們也不會落個沒爹沒娘!”


    “九哥!你說咱們不能用插秧機和縫紉機救爹,那我們咋救爹出來?”顧十郎迫切的問。


    顧楚寒難得正經嚴肅,“方法我有!隻是現在時機不到!插秧機縫紉機給程沂,一是為了救我們,另一個也是為了以後鋪路!我們若空有東西,沒有路子,也是寸步難行,救不了爹,還能搭上我們幾條命!”


    這個顧婆子也知道,她雖然急迫,卻也明白,“知道能有辦法救你爹,我這已經放了一大半心了!這個事不是小事,肯定急不得!我不急!”


    顧大郎帶回來的消息,也是可以救,並且有過不止一次先例。


    “事情有了方向,但我們眼前的日子還要過!這個事也是急不來的!程公子已經讓人先去打聽爹在那邊的情況,找到人,先關照關照!”顧楚寒道。


    顧大郎聽完也隻能點頭,總不能再把插秧機和縫紉機要回來,那樣得罪了知府大人,不說救三叔,九郎和奶奶她們都危險,“我們先想想辦法,我也找人想想看有啥法子!”


    “大哥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她從穿越過來就沒歇過手,之前聽那些流言她還覺的是不是有點太快。但現在要救顧淩山,卻是不能慢悠悠的了!


    “好!那翻蓋房子的事兒……”顧大郎又問。


    “自然該咋辦就咋辦!眼前的事情做好,才能講以後!”顧楚寒笑道。


    顧婆子也沒有反對,顧十郎和顧若娘也都表示認同。


    顧楚寒就開始劃地。


    她們家這一塊在村尾上,住戶人家少,有些荒,正好合了顧楚寒的心意,直接把附近一大片連同側前方的小土坡一塊都劃出來。


    地劃下來,顧婆子就特意找了地師來看宅子,她總覺得三兒子屢屢出事,也跟風水有關係。要說怨墳地,那其他幾房可都沒事,大郎還考中了秀才。雖然是學問好,也靠著程沂關照,那也得他們老顧家祖墳冒青煙!


    所以咬咬牙從縣城請了個地師。結果說是前麵的小土坡擋住了四大福神,不想費勁兒把小土坡搬走,就把宅子蓋到小土坡的前麵。


    顧婆子之前也想過是不是因為風水不好,也找人來看過,說沒啥妨克的,可這縣城來的地師卻說這小土坡擋住了四大福神,豈不還是妨克了?


    顧楚寒聽了,讓她別想那麽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這小院我看依山而居,也妨克不到哪去!”


    要這樣說,隻能是老三兩口子命不好嗎?顧婆子還是不願意相信,“要不咱蓋到小土坡前麵吧?”說不定換了宅子,風水好了,救三兒子的事也更有指望了!


    顧楚寒並不讚同離那山土太近,白河縣也是多水之地,她還怕碰上大雨,有滑坡泥石流!一家人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又往外挪了挪,把地劃在了小土坡西南邊。


    定了圖,李家柱捉摸了半天弄明白後,就開始忙活起來。


    顧老大看著李家柱忙裏忙外,是有怒說不出。孫氏勸了他一通,又想幹活吃力不撈好兒,他也有自己的活計,再去說怕又被大兒子說教,也就隻得忍著了。


    顧老二是想再說,但被一頓撅了回來,顧老大也忍下不管了,李家柱也已經忙上了,氣的在家閑著都不願意過去幫忙。既然要辦難看,那他也會!都難看好了!


    外麵顧老五卻來叫他,說去幫忙的,都去了,連顧老四都回村裏幫著幹活兒。顧老二想了想,又咬牙出來。


    不管別人咋說,顧家三房熱熱鬧鬧的開工了,請的工人還不少。


    李家柱幹脆住下,茅草房這邊還有一間放雜物的,之前給顧婆子隔離住的,因為天冷要燒炭,祖孫都擠在兩間通房,夜裏又遭賊,住習慣也就沒有再分房。正好打掃了給李家柱。


    李婆子也跟著過來,拿的麵,菜,雞蛋雜七雜八的一堆,“拿著錢,住在這,總不能還要吃你舅母的!”


    顧婆子說了她一頓,看她不聽也隻得由她。把家裏教給李家柱,她和顧楚寒繼續擺攤兒,不過早上臨走,給李家柱留些餛飩或者拿回來些燒餅。


    看著新房以不慢的速度一天天增高,顧婆子滿心期盼又欣慰。仿佛老小院真的風水相克,而新院子風水好,等新院子蓋好搬過去,三房轉了運,就能救三兒子回來了!


    知道她急,所以李家柱全副心思都撲在新院子上,爭取要建造好,還要快!


    短短月餘,就到了上大梁。


    天氣慢慢轉熱,身上的衣裳也換了兩茬兒。


    錦繡坊不僅白河縣出名,更是把名聲打到了府城各地。大街小巷都能見到穿旗裝,梳兩把頭的。


    程夫人更是訂做了十幾套精美旗裝,送往京都,也為鞏固關係。


    這個時候朝廷的封賞也下來了,當今聖上對程知府推廣的插秧機甚是褒獎,當朝誇讚程知府一心為民,是百官楷模,不僅賞賜了美酒珍珠,還有一幅墨寶。


    同時被褒獎的三個縣裏,白河縣為最。


    程知府接到賞賜,心放進肚子裏,他這次升遷必定能成了!想了想,又讓人賞賜顧楚寒二十兩銀子,另幾匹布。


    “與功勞相比,雖是有點寒酸,卻是家父自己俸祿,也是一份心意!”程沂話說的很漂亮。


    顧楚寒聽了也挺是熨帖,給他個大笑臉。


    程沂看著就問她,“你家房子蓋的如何了?”


    “要上梁了!”顧楚寒回他。


    程沂點頭,“其實你們在縣城擺攤,每日來回辛苦,不如直接在縣城買個院子住的方便!”


    顧楚寒也在想擺攤兒的事兒,她想要出頭,必定得肚子裏有墨水,那是要求學的!若是她帶十郎去求學,顧婆子一個人是肯定忙不過來的。


    她也想著要在縣城買個院子,或者不喜歡推倒了重新蓋成她喜歡的,這個隻要有錢,不難辦到!隻是她的黑金剛還在家裏,那個是以後要種植的!不僅黑金剛,還有玉米!


    從穿越過來,顧楚寒吃了各種雜麵,蜀黍麵,豆麵,紅薯麵,卻沒有見到玉米麵,而顧九郎的記憶裏,這個時代玉米還沒有傳入中原。


    “顧九郎?”程沂提高聲音叫她。


    “啊?”顧楚寒回神,看著他。


    程沂皺眉,“你想啥呢?”他說著話,都能神遊天外去!


    “哦!我要為我娘守孝,目前還沒有到縣城的想法!”顧楚寒回他。


    程沂是知道,各大孝子在父母亡故之後,在墳前結廬守孝,但那畢竟是少數。看看顧楚寒,又想到他爹,“好吧!我讓人打聽到你爹的消息,就立馬告訴你!”


    顧楚寒看看他神色,又順杆子往上爬,問他打聽玉米的事,“咱們大慶不是國門大開,民風也頗為開放,那肯定不少異域番邦來咱們這!我前些日子聽說,那番邦的女子是黃頭發藍眼睛,長得驚為天人!”


    程沂頓時不悅,“你才多大就想著女子了!還想著番邦女子!?”


    “我就是好奇……”他這反應怎麽突然像她收情書時的她老爸啊?


    “你不思讀書,卻好奇這些亂七八糟的!”程沂給她一頓說教。他讓她們家搬到縣城住,也是想著顧婆子去開鋪子做老板娘,顧楚寒能抽身出來去好好念書磨礪一下。


    顧楚寒一邊聽一邊讚同的點頭,“我覺得你說的都對!那……番邦女子真的美若天仙嗎?”


    程沂黑著臉,“番邦女子是黃頭發藍眼睛,但也不是美若天仙,她們可都是性情彪悍茹毛飲血之人!你這小身板,都不夠人家一鞭子!”


    “哦!”顧楚寒麵色應著他,心裏翻了他好幾眼,她可比他們這群古人清楚多了!


    看她不以為意,程沂越想越氣。


    顧楚寒忙安撫他,“我就是聽那些行商說是番邦的貨品賣得好,香料啥的,我想弄點他們那的東西種種!”


    這還像個正常樣子!想到他要救父,勢必要付出非常人的辛勞,話又軟了下來,“那你想種什麽?香料很多卻是在我們這裏無法種植的!”


    顧楚寒連忙趁機打聽玉米,告訴他長啥樣。玉米這個東西,太好認了!隻要有,就肯定能找到!


    “我讓人幫你留意著!”程沂看她不再多問番邦女子的事,就點了頭。


    還有其他的,顧楚寒又說了幾樣,聽了他保證的話,這才放心的回去打燒餅。


    賣完收攤,回家上梁。


    村裏的人早議論不少了,實在是顧家三房新蓋的院子,比裏正家還要大!


    打地基的時候就有人數了,正房五間帶耳房,東西廂房各兩間,還是帶耳房的,算下來十幾間屋子,還蓋了牛棚,圈了個大院子。


    上梁隻請工人,孫氏拉著顧老大殷勤的幫著張羅,長房老大的事做的無話可說。


    顧老二看看三房新蓋的院子,再看看他的三間堂屋,廂房雖然也是瓦房,卻是他後來自己蓋的,心裏越想越憤懣。


    連氏再外卻還聽到了個消息,李家柱之所以這麽殷勤幫著三房忙前忙後,是因為李家擺攤兒賣了糖油果子!她也時常見小娃兒有拿著吃,小兒子也要了幾次,隻想著別人都有法子掙錢,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發財!沒有多想。


    結果卻讓她發現,那糖果果子是李家賣的!而且這個東西還是她婆婆過去教的!可一下子點著了連氏的滔滔怒火,“簡直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都把我們家當傻子耍著玩兒是吧!?都不拿我們一家當人看了是吧!?不是當初求著我們,靠著我們的時候了是吧!?一家家都發財了!窮的也幫著發了財!還在外麵叫窮賣窮!就我們家真窮的,被欺負的沒法過了!”


    “老不死的賤人!把啥東西都頂給老三家了!拚了命的給老三家養那幾個小賤種,給老三家還債!眼裏就沒有我們!看不見我們!竟然還偷偷瞞著,今兒個絕對不能算完!”


    叫喊著顧老二,劈裏啪啦告訴他親兒子不幫,早幫外甥家擺攤發了財。


    顧老二聽完也是怒火中燒。


    連氏看著正忙上梁的眾人,咬著牙,怒恨衝衝的就哭喊著過去,“真是不能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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