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郎離家兩年多,剛開始當掉玉佩,得了一筆銀子,算是好過了些日子。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他雖然念過三年書,但是也沒學到啥多少有用的,倒是讀書人的脾性學了不少,不願意幹重體力。


    而且他年齡到了娶親的時候,跟人說是家裏父母雙亡,被叔伯占了地和房子,攆出來家門,倒是有人可憐他,給他介紹了活計,卻也隻能維持溫飽,想要吃好穿好卻是不容易,更何況是娶媳婦兒。


    不過他拿著當玉佩剩下的銀子,也哄騙了倆,生米煮成熟飯,本以為就得手了,結果被抓著差點打死。好在其中一個懷了身孕,娘家沒有辦法,把閨女讓他領走,不讓他們再在家裏出現。


    顧四郎帶著懷孕的媳婦兒到處討生活,可著實辛苦,尤其添了個兒子後,多了一張嘴,更是辛苦,想起來有時候都怒恨咋會讓他碰上這樣的家,碰上這樣的事!要不然,他繼承家裏的肉鋪,擺個攤子賣肉,一年也能掙不少,不會這麽辛苦!


    中間聽說有個做出插秧機的顧家,他還幻想,如果是他做出來的就好了!那賞賜也就是他的了!能得朝廷賞賜,那是多大的榮耀啊!在村裏,不,鎮上都能橫著走了!


    又聽說顧家出脫粒機,他心裏就忍不住嫉妒起來,憑啥他也姓顧,卻過的這麽慘?都是家裏拖累的!還有個該死的蠢貨弟弟,摔斷了腿,不知道是死是活,逼的他有家不能回!


    就這個時候,他從一隊行商那裏打探到了更加詳細的消息,做出插秧機和脫粒機的那個顧家是白河縣的,賞賜的不光有三百兩銀子,還允許他們家子弟以後參加科考。


    他聽的心動萬分,也激動萬分,白河縣的姓顧的很多,可他知道,隻有他們家因為他爹砍死了人流放,再也不準他們家參加科考。他立馬又打聽,說是跟那顧家是親戚,然後就聽到他們口中說的顧九郎相貌俊美漂亮,和知府公子如何如何關係好成了八拜之交,家居鋪子裏的彈簧床墊和沙發賣的多好,彈簧床墊都送進了宮裏,又得了聖上的賞賜銀子。


    顧四郎打聽完,再也忍不住,立馬就要回家。


    羅霞鶯不信他,罵他癡心妄想,“嫁給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全在吃苦!你還不好好幹,一天到晚想美事,癡心妄想!”


    “誰說我癡心妄想!這次我都打聽清楚了!做出插秧機和脫粒機的就是我們家!他們說的顧九郎,就是我弟弟!還開了鋪子,做出了那彈簧床墊,都送進宮了,當今聖上都說好,賞賜了三百兩銀子!我們現在就回家!等回了家,我是老大是長子,那些賞賜和鋪子家產,都是我們當家了!”顧四郎滿腔自信自得的興奮。


    “真的是真的?”羅霞鶯追問。


    “當然!”之前他躲債,現在既然鋪子都開起來,還賞賜了兩回銀子,那點債也不算啥了,肯定早就還清了!


    兩人收拾了一番,帶著兒子又跑到羅霞鶯娘家拿了盤纏,說是他們家就是做出插秧機和脫粒機的,家裏發達了,羅家就給了盤纏,還讓羅大郎和羅二郎跟著一塊看真假,就往白河縣趕。


    隻是顧四郎萬萬沒想到,會在武昌府見到了顧九郎和李家柱。而且看倆人趕著馬車,穿戴也好,那肯定都是真的發大財了!連忙驚喜欣喜萬分的衝上去,“九郎!我是你哥啊!”


    李家柱也認出了他,“真是四郎!?”


    “是啊!是我啊!表叔!”顧四郎連忙應聲。


    顧楚寒眯起眼打量眼前的顧四郎,和顧九郎記憶中要拉她賣掉換錢的人重合,她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反而忍不住皺起眉毛。


    顧十郎掀開車簾子,也從車裏探出身,見到顧四郎一瞬的驚喜,“大哥!?”不過下一瞬也是想到他偷拿救命玉佩逃離家,還要賣九哥,要不是他哭死攔著,就把九哥賣了,臉上的欣喜又收起來。


    李二郎何旌之也出來看著顧四郎,都有些震驚。


    後麵跟上來的羅霞鶯兄妹三個,打量著顧楚寒和李家柱幾個,尤其是顧楚寒,顧四郎說他是親弟弟。看她穿著錦緞繡水草紋錦袍,腳上穿著羊皮靴,頭發上一支白玉簪,腰間佩戴著歲寒三友青玉佩。不說俊美漂亮的不像話,但身上的行頭就值不少錢。頓時相信了顧四郎說的,他家真是發大財了!


    相處過那麽久,李家柱看顧楚寒臉色,就看出她不僅沒有半點高興,而且很不悅,“九郎……”四郎不管咋說都是老顧家三房的長子,總不能一直流浪在外。而且他要回家,也是應當應分的。就算當初他離家不對,現在回家,也是攔不住,不能說不讓的。


    就因為知道,顧楚寒才更高興不起來,又看後麵抱著娃兒三個打量自己打量什麽一樣的男女,臉色更是好不起來。


    一行人換了個地方說話,旁邊不遠的大車店,正好也停放馬車也方便。


    顧四郎見著了親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當年想著出來闖蕩一番,掙了錢回家就有錢還債了!再也不讓要債的上門欺辱我們家了!沒想到……”


    “沒想到你偷拿走了娘救命的玉佩,逼的娘上吊自殺了!”顧楚寒冷聲道。


    “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不知道娘會為了你,情願不吃藥,自己還上吊自殺了!”顧四郎下意識的推卸責任。


    顧十郎怒憤的瞪著眼,“娘就是因為你拿了玉佩跑了才上吊的!要不然根本就不會!”還說怨九哥,要不是他拿了家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娘絕對不會上吊!他們也不會變成沒爹沒娘的娃兒!


    顧四郎痛哭起來,“娘!娘啊!是我不孝!是我不孝啊!”


    顧楚寒冷眼看著他哭。


    看她一句勸都沒有,還擺個臉色,羅霞鶯就猜到他們回家不討喜,也哭著抹眼淚,“還沒見過婆婆,沒有盡一天孝,誰知道卻是沒有機會了!”又抱著兒子哭,“小郎!原本還想著帶你回家給奶奶拜年!這下見不上你奶奶了!”


    顧小郎才一歲,啥也不懂,看爹娘都在哭,也扯著嗓子哭起來。


    “你們先哭著吧!”顧楚寒冷著臉起身。


    “九郎!九郎!”李家柱忙拉住她,看她不耐煩,低聲勸她,“畢竟是你大哥!”


    那邊顧四郎和羅霞鶯也不敢再那麽哭。


    李家柱把顧楚寒又重新拉回來坐下,又問顧四郎他是正要回家,走到了武昌府碰見他們,勸了一番。


    顧四郎這才忙著擦幹眼淚,引薦羅霞鶯和羅家兄弟,“這是你們嫂子!這是她大哥,她二哥!”


    羅霞鶯也看清了形勢,知道回家當家做主怕不容易,起身屈膝,“兩位小叔有禮了!”


    她們那邊叫夫家的弟弟隨娃兒叫小叔。


    顧十郎看看顧楚寒,微微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收回去。他離家之後娘才上吊的,肯定也不知道娘去世了,更沒有守孝不守孝的說了。


    顧四郎又抱著兒子,讓叫人,“小郎快叫人!這是你九叔!這是你小叔!”


    顧小郎隻會簡單叫爹叫娘,根本不會叫九叔小叔的,更不會叫表叔表爺爺了。


    顧四郎讓兒子叫了一圈,把兒子遞給顧楚寒,讓她抱。抱著小侄兒,就算心裏再有氣,也發不出來了。


    抱小孩顧楚寒從來不會,伸手端起了茶。


    顧四郎有些訕訕的收回手。


    羅家兄弟看這樣,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不好。可是聽前麵說的顧四郎拿了家裏保命玉佩離家出走,還導致了他娘的死,也不是家裏出事他出來闖蕩的話。不管這其中怨誰,都和他脫不了關係。而且這顧九郎和顧十郎明顯對他們有敵意,這一趟恐怕根本沒有想象的好事!


    看著時辰到了新飯點,趕路趕的也實在餓了,李家柱叫了飯菜,又讓顧四郎和羅霞鶯和羅家兄弟點菜。


    四人都沒有點,又推了回來。


    李家柱就又加了幾個菜,叫了一桌子。


    吃著飯,顧四郎問他們一行人來武昌府是幹啥的,聽是開鋪子,立馬打聽了一通。


    李家柱隻說來武昌府開個分號,賣家具的,剛來到還啥都不知道不清楚情況。


    都開分號了,那肯定賺大發了!羅霞鶯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她跟著顧四郎總算沒有白跟,回到顧家她就是大少奶奶了!憂的這顧九郎和顧十郎對他們都不喜更不熱情,回到家能讓他們接手家產當家做主嗎?答應是否定的!


    趕了一路實在累的很,飯後,顧楚寒就讓開了房間休息,幾個人就隻開兩間,她帶顧十郎一間,李家柱和李二郎跟何旌之擠一間。


    看著根本沒有打算他們的事兒,顧四郎隻得和羅家兄弟商量,他們也跟著住下,和顧楚寒一塊再回家。


    隻是這大車店雖然不貴,他們帶的盤纏卻是快沒了,住個幾天就光了。


    顧四郎想了想,過來找顧楚寒,“我們……我們沒有盤纏了!原本想著撐一撐就到家了,住店的銀子……”


    “從武昌府到白河縣也有兩三天路程,沒盤纏了,你們是準備討飯回去嗎?還是看見我就沒盤纏了!?”剛見麵就敢找她要錢,顧楚寒說不出半句好聽的。


    顧四郎來之前就想著可能要不到,看她這樣,心裏暗惱卻也沒有辦法,他回到家裏情況還不容樂觀,咬咬牙,“還有一點,勉強夠住店的。之後就一點不剩下了!”


    顧楚寒挑眉。


    顧四郎想著跟著他們一塊,真沒錢了,也肯定不會不管,就下去訂了房間,和她們房間挨著。


    顧楚寒知道已經到這了,甩也是甩不掉的,直接無視他們,休息過就出去看鋪子。


    “九郎你幹啥去?我和你一塊!”顧四郎一直看著她,見她出門連忙跟上。


    “當小廝嗎?”顧楚寒不客氣的冷聲道。


    顧四郎臉色難看,“不論如何我也是你大哥!你咋能這樣?之前還沒這樣,現在你……”


    “因為我之前是個無能懦弱的廢物啊!現在我長能耐了,做老板了,掙下萬貫家財,你覺的我不能牛逼嗎?”顧楚寒冷嗬問他。


    無能懦弱的廢物,這話就是顧四郎當初要賣她的時候罵的話,說是養著沒個屁用,賣了還能換筆錢!現在這樣被她說出來,還說她掙下了家產家業,顧四郎僵硬難看著臉,話說不出來。


    李家柱勸他,“我們和九郎來武昌府是看鋪子,有重要的事,四郎你就別跟著了!”九郎現在本就不喜,心裏指不定多怒憤,他要走一步盯一步,肯定更煩他。而且他跟著,羅家的幾個人也都跟著,像幹啥一樣,隻會讓九郎更加不喜。


    羅霞鶯看著就說,“讓相公跟小叔出門吧!我們在店裏等著就是了!”


    那邊顧楚寒已經下樓走遠。


    李家柱看看,還是讓顧四郎別跟了。


    顧四郎也看了出來,再硬跟著不討喜,怒咬著牙留下來。


    顧楚寒一行人出了大車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們都看出顧四郎回家顧楚寒的不悅,兩兄弟怕是要有一場關於當家勸的爭奪。這不是誰說話當家,而是對家裏田產鋪子和財產的當家權。


    還是顧十郎先開口說話,拉著顧楚寒,一臉堅定道,“九哥!就算是四哥回家了,家裏也是你說了算!我也隻聽你的!”要不是九哥,她們祖孫不會被餓死,也離散窮困了,哪能有現在的家產和生活!


    顧楚寒輕笑,垂眸看他拔高不少的小身板,“那可得等你長大,能抵擋一麵!你說了才算!”


    顧十郎努力保證,“我已經長大了!我會一直跟著九哥!好好努力!九哥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是嗎?”顧楚寒挑起眉。


    顧十郎用力的點頭。


    顧楚寒給他使個眼色,“看見前麵那個小姐姐沒?屁股很翹的那個!給我要個帕子來!”


    顧十郎稚嫩的小臉頓時僵硬,轉頭看著前麵一身紅裙油紙傘的美豔女子,“九哥……你…你確定嗎?”


    其實他更想問:九哥你就開始學著調戲姑娘了?


    李家柱何旌之李二郎三人也都神色變了又變。


    顧楚寒戳了戳顧十郎的臉,“這就是你說的我讓幹啥就幹啥?”


    顧十郎知道她不是真的,鬆了口氣,“輕則被罵,重則被打!九哥我們還是不要了!”


    顧楚寒看著前麵能把大紅裙子穿出柔弱嬌美之感的女子嘖嘖兩聲。


    “其實,九哥!”看她一臉遺憾,顧十郎又忍不住,“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對方賴上你!成為你的爛桃花!”


    顧楚寒嘴角抽了下,“走吧!看鋪子!”


    幾個人都笑起來,被這一打岔,氣氛也輕快起來。


    去嚴家鋪子看了一圈,先了解下之前打探的情況。然後挑中了兩個地方,一個帶院子的鋪子,但是隻賣不租,一個作坊前麵帶個鋪子,位置卻是有些偏遠,租金卻還不便宜。


    看到晌午,都沒提回去吃飯的事,而是在外麵找了家酒樓品嚐武昌府的美味之後,下午接著逛。


    大車店裏湊合吃了晌午飯的顧四郎和羅霞鶯連同羅家兄弟也在商量,回家之後的事咋辦。


    “家裏的產業財產不會都是他掙的吧?他才多大?看著也就十四五的樣子!”羅大郎不相信那麽小個白臉小娃兒能掙下什麽家業。


    “他才十三!不過,我們家裏沒有其他人能掙了,而且他剛剛也說,家裏的萬貫家財產業都是他掙下的!”顧四郎之前也是不相信,覺的衝擊很大,不過他被能回家繼承一大片產業財產的興奮給衝的理智有些昏暈暈的。見到了顧楚寒,這才清醒了過來,顧楚寒不會讓他輕易接管家業。


    羅霞鶯看著他,“你是老大,是長子,這理應由你來接管的啊!”


    顧四郎也這麽想,可是他知道就算之前都不可能全由他來繼承,雖然爹娘都不在了,可家裏還有個奶奶,她給幾個兒子分家,都是平均分配的。而且九郎和十郎對他都很有敵意,還在為他離家的事怨恨他。


    羅家的倆兄弟出了好幾個主意,找家裏的長輩,找族裏,找裏正,“你是長子,也是家裏現在唯一頂門頭的,他們都是小的,咋著也管不到你頭上!實在不行,就分家!萬貫家財,分兩份,也有你一半呢!”


    “我家是兄弟三個!”顧四郎皺著道,而且他也不想分家,家裏的情況都還不了解,要是回去喊著分家,肯定分他個中看不中用的空殼子!


    幾個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個啥結果。


    倒是顧楚寒這邊有了結果,位置有些偏的那個作坊,在比較之後,砍完價,租了下來。起碼後麵是個作坊,稍作休整就可以用起來,也分了前後門。前麵鋪子也足夠大,還有一麵環水,可以裝修出來效果。


    雖然是顧楚寒出麵,不過租鋪子都是何旌之上手署名,這間鋪子顧楚寒隻幫忙協助,占小半,其餘都給何旌之。家裏的鋪子把何家抽調出來。


    何旌之想著,顧四郎這回了家,家裏那些產業怕是要動蕩一番,啥也沒說,挑起武昌府的鋪子。


    鋪子租下來,但他們現在還沒有多餘的人手和時間留下裝修,家裏年前的訂單要做完,又留了兩天,把武昌府的情況實地摸了摸,這才往家趕。


    顧四郎租的有個騾車,長途送他們,但很長的路途人家也不願意跑,所以送到武昌府,原本再換車,這碰見了顧楚寒一行,也就不管了。


    李家柱看著,“四郎你們再租個車吧!這馬車硬擠也坐不下!”


    “這馬車這麽大,天冷,擠一擠也沒啥!”羅大郎滿臉笑容道。


    “你妹妹也要和人家擠一擠嗎?”顧楚寒冷聲問。


    羅大郎臉色僵著難看下來。


    羅二郎上前一步要說啥,被他攔了下來。


    顧楚寒看看兩人,瞥想顧四郎,“人都送到了,娘家兄弟可以回去了吧?”


    看她不想讓他們跟著,羅二郎忍不住了,“我妹妹嫁給顧孝成沒享過一天福,現在又前途未卜,連回家的盤纏都是我們家出的,現在我們不眼看看家裏啥樣又咋放心?我爹娘又如何放心?”


    顧十郎已經拿出了二十兩銀子作為他們的盤纏,看他們不願意走,非要跟著,抿了抿嘴。


    顧四郎心裏也有不安,想著顧楚寒把羅家兄弟趕走有啥想法,他們肯定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想了想也就跟著道,“二哥說的是,都走到這了,離家也沒多遠了,哪能不到家裏看看!”


    顧楚寒收回目光不再多說。


    看看她們的馬車也不會帶他們,顧四郎隻得租個馬車,花完最後的一點盤纏和私房,原本想讓羅霞鶯帶著兒子坐她們馬車上拉拉關係,也因為顧楚寒的話收了回去沒敢提出來。


    天本來就冷,趕路是個辛苦活兒,不僅顛簸,冷的也是讓人難以承受。


    顧楚寒和顧十郎身上穿的都是羊皮襖,也有些受不住。幾個人替換著趕車,到了歇腳處,就叫了羊肉湯牛肉湯喝了暖身子。


    反正是她出錢,一人一碗的吃食,羅家兄弟也不客氣了,羊肉湯加碼子,牛肉湯加牛肉。


    顧楚寒靠在馬車上閉著眼。


    顧十郎看看她輕搓著的手指,知道她沒睡,想說啥,也不知道咋說。


    兩天半的路程,很快趕到了白河縣。


    沒有提前往家裏送信兒,顧婆子和顧苒娘看到顧四郎的時候,都震驚的不行,看了半天。


    顧四郎撲過來,撲通一下跪在顧婆子跟前,抱著她的腿,大哭,“奶奶!”


    顧婆子好一會反應過來,也是老淚縱橫。


    李婆子也跟著紅了眼眶,不過看這架勢疑惑的看向兒子和孫子。


    李家柱解釋在武昌府碰上了回家的顧四郎一行。


    顧四郎早就想好了說辭,抱著顧婆子的腿哭著就懺悔,“我以為出去能闖蕩一番,能掙到銀子拿回來還賬,給娘治病,讓家裏過好!都是我沒有用!都是我沒用啊!不僅錢沒有掙到,也沒有闖蕩出啥,就連娘……連娘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啊!奶奶!你打我吧!我是不肖子孫啊!你打我!你打我吧!奶奶!”


    顧婆子忍不住眼淚又出來,看他這樣心裏就算有再多怨怪和不滿,也慢慢的消散,“你起來…快起來吧!”


    看著顧楚寒和顧十郎是肯定不會上去扶了,李家柱上去把顧四郎扶起來,讓他進去。在個外麵,路上來往的人都看著呢!


    顧四郎就是要讓他們看見,娘的死和他沒有關係!他離家不是躲債,是為了闖蕩去了!不能把那些屎盆子扣在頭上,那對他太不利了!


    哭著不願意起來,嘴裏喊著奶奶,又叫著娘的。


    顧楚寒冷嗤,“寫個招牌,都來看看顧家當年離家的兒子回來,在這假哭!”


    顧四郎一噎,差點哭不出來,嗬斥她。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地。也別哭了,先進去吧!”顧婆子看她的態度,也明白過來,讓顧四郎起來。


    顧四郎看著,這才爬起來,攙扶著她一副孝順子孫的模樣。


    進了鋪子裏,羅霞鶯快速的打量了下鋪子,就抱著兒子上前給顧婆子見禮,“奶奶!孫媳婦兒給你見禮了!”又教兒子太奶奶。


    顧婆子看著愣了愣。


    顧四郎又解釋了一邊,出去闖蕩時碰到了羅霞鶯對他伸出援手,倆人兩廂情悅就成了親,有了兒子。又介紹羅家兄弟。


    羅家兄弟也上前,十分有禮的給顧婆子見禮。


    羅霞鶯低眉順眼,賢良端莊的模樣,又讓顧婆子抱重孫。


    這還是老顧家第四代唯一的一個娃兒。


    對著隔了兩輩的重孫子,顧婆子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兒,想起來兒子,也想起了吊死的兒媳婦,心裏不住的可惜抽痛。


    顧四郎又禮貌非常的給李婆子見禮,又介紹李大妞。


    李大妞一直都很現實,不僅僅是摳門,對突然又回家來的顧四郎也沒有報善意。她的認知裏,這份家產都是九郎辛苦掙下的!都是九郎的!當初他離家躲債,還拿走救命玉佩,害的三舅母上吊死了。現在回來,肯定是跟九郎搶奪家產的!一文錢都不是他掙得,就一文錢也不能分他!


    顧四郎自然感覺到了,心裏暗恨又暗惱,也有些後悔,要是當初他沒有離家,那家裏的產業肯定都是他來管著,他是長子,誰也不會說啥!更不會因為個玉佩,因為娘的死,就怨懟他,敵視他!


    想著要接管家裏的產業可能性不大,現在家裏都還怨懟他,尤其是顧九郎,家產還說都是他掙來的,那他隻能先把各處的關係都打好了,慢慢的來。不能急!


    回到家,看著再也不是後來跟人換的那個破爛小院,而是個青磚黛瓦的大院子,顧四郎更堅定了慢慢來的想法,又給羅霞鶯使眼色,讓她警醒點。


    看到他回來,還帶著媳婦兒兒子,大舅子小舅子跟著,村裏的人驚訝不已,議論聲紛紛而起。一時間村裏都在議論老顧家三房離家的大兒子回來了,他又是長子,肯定要接管家裏的家產了!


    “真是好命!家裏欠債了,過不下去了,他離家走了!這家裏過好了,債還完了,發達了,回來繼承家產了!”


    “繼承家產?想得美呢!顧九郎看著小,白嫩俊美又好說話,可不簡單的!”


    “就是!小小年紀就能掙下那一大片家業,哪裏會是簡單人!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奮鬥來的家產讓他繼承了!?”


    有人就又說,“顧四郎是三房的長子,不論咋說都有他的份!出麵頂門頭啥的,都應該是他!就算不願意,也是跑不掉的!”


    冬日裏閑著無事,不少辛苦務農的不願意出去做工,就在家裏幹些其他的或者幹脆歇著,就在一起議論,幾個閑賦的還開起了賭局,看顧家三房究竟是顧九郎把持家產,還是顧四郎當家做主!?


    顧家幾房的人見了顧四郎,聽他哭著說這兩年在外的不易,對家裏的愧疚啥啥的,都沒有多少情義。


    別人不知道,他們都是知道內情的,三房不知道顧淩山從哪得了一塊玉佩,一直留作壓箱底,作為傳家寶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卻偷拿走,離家了,讓謝氏絕望上了吊。


    不過人都已經回來了,也不可能趕出去,而且是三房的家事,其他人管也管不著。


    顧四郎領著羅霞鶯帶著兒子見禮見了一圈子。


    羅二郎就說,“既然回家來,就擺個酒,各家親戚啥的都一塊聚聚,也都見見吧!”


    羅大郎神色也表示讚同。畢竟妹妹跟了顧孝成沒有正式成親,也沒個啥。之前是顧孝成不中用,現在顧家這樣,總要在親戚鄰裏麵前給妹妹正正名分,還有孩子!


    “擺酒?讓親朋好友都看看,當初避難離家的兒子,如今灰溜溜回來了?”顧楚寒毫不客氣道。


    羅家二兄弟臉色都難看下來,這顧九郎仗著在家裏掙了錢,簡直太過分太囂張了!


    羅霞鶯知道她哥哥說這話的意思,也是為了她,這是顧四郎不在的時候,兄妹商量的,看這樣子忙解釋,“我當初嫁給相公,也沒在家裏,各處的親戚也都不認識,正好聚一聚也認認親!”


    連氏可不想認啥親,認親還要給見麵禮,大人的小娃兒的,還不得造敗她一筆!?看著羅霞鶯笑盈盈的臉就道,“認親這事兒有啥好急的,很快就過年了,有多少親戚都能認了!還特意擺酒,就問四郎不怕丟臉嗎?還是先認你被逼吊死的婆婆去吧!”


    她說話向來對著別人的沒好話,這話掐捏到要害,讓羅霞鶯一下子堵住,臉色黑也不是白也不是,垂下頭,低低抽泣,“是我沒有福氣,那麽好的婆婆,我竟然是連麵都沒有見過!”


    “是我不孝!都是我不孝!娘才沒了!娘啊!”顧四郎一看又哭起來。


    顧楚寒嗬嗬,“既然你們一個想婆婆,一個想娘,我送你們到那邊見她老人家去吧!在這嚎有個屁用?給誰看?”


    兩人的哭聲一下子被噎住。


    連氏實在沒忍住,噗嗤笑了聲。


    這聲笑很是突兀,眾人都朝她看過來。


    顧老二清了清嗓子,“既然四郎回來了,那就先去給你娘上墳去吧!”


    上墳沒有蠟燭和香,至少要準備紙錢。顧四郎和羅霞鶯誰也沒有想起來準備。


    顧婆子看著,神色也有些不太好,“今兒個天晚了,明兒個再去吧!”


    顧四郎竟然也應了下來,趕一路實在累的很也冷的很,飯都還沒吃。


    顧苒娘的臉色就越來越不好。


    羅霞鶯想起來,忙道,“明兒個去,我們也好好準備些香燭紙錢給婆婆!”


    看她一眼,顧苒娘去準備飯菜,不為他們吃,九郎和十郎也是趕了一路又累又餓的。


    連氏不想走,想留下來看看說啥,家裏準備咋辦?就說幫忙,跟著到的廚屋裏。


    顧苒娘也沒做別的,家裏有燉的羊肉,熱了來,煮了米粥,熱騰騰的叉燒肉包子和白麵饃饃,炒了四個菜。


    看就四個菜,還不擺酒,啥也沒有,羅家兄弟心裏都不悅了半天,但飯還是得吃。


    顧楚寒喝了碗羊肉湯,就端著米粥坐在外麵廊下的美人靠吃自己的。


    “九郎!你咋不吃菜?”顧苒娘拾掇好廚屋,出來看她。


    “飽了。”顧楚寒回她一句。


    知道她心裏不高興,顧苒娘也不高興,原本就想著隻當這個哥死在外麵了。可現在家裏終於過起來了,發達了,他又回來了!羅家人還沒安住事就要擺酒,也是來者不善!


    她是不知道羅霞鶯跟著顧四郎是白白跟著,沒有成親啥都沒有,所以看到顧家如今的勢頭,怕羅霞鶯在顧家說不上話更當不上家,所以才急切的要給羅霞鶯正名。


    等吃了飯,顧婆子就讓去老院那邊搬床,家裏當初怕花錢就沒有打床,砌了炕,不僅剩了錢,冬天燒起來,睡著也暖和。


    屋子也都是一人一間分好的,根本沒有多出來的地兒。屋裏也得收拾,全被糧食和雜物堆著。


    倒座房還有一間空置的收拾出來,給羅家兄弟暫住。


    西廂房次間就騰出來給顧四郎三口。


    顧四郎看了看屋裏,就算床板搬回來也太簡陋了,還住在顧十郎的下方,就忍不住道,“我們先住十郎屋裏,十郎和九郎擠一擠吧!”


    “擠啥擠!那屋不夠你們住的?要不你們住上房來,我給你們騰地方!”顧婆子皺眉,現在可不是小時候,九郎大了,十郎也大了,還擠一擠!


    顧四郎忙說不敢,忍著憋屈住進了西廂。


    次一天,一家人都沒有再去縣裏,鋪子裏不用她們去也自行運轉,不差人手。


    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炕,顧楚寒睡到自然醒。


    顧婆子和顧苒娘已經做好了早飯。


    那邊顧四郎和羅霞鶯也起來了,羅霞鶯連忙洗了臉,就急急慌慌的到廚房幫忙,“實在是這一路趕路趕的,還帶著孩子,太不容易了。”


    顧婆子沒有說啥,飯已經做好了,喊著人吃飯。


    家裏的早餐時常都是簡單的匆忙的,不過偶爾不去鋪子裏時,都會多準備幾樣。


    男女分了兩桌,兩樣粥,加個虎皮餛飩,花卷,饃饃,和叉燒包,另三樣菜,一個鹹菜。


    顧楚寒沒有坐男桌,而是跟顧婆子和顧苒娘坐一桌,顧十郎也跟著。


    顧四郎和羅家兄弟三個坐一桌,三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覺的顧楚寒絲毫不給麵子。


    顧楚寒是怕自己吃不下飯,而且她要趕緊吃完去學堂。


    速度不慢的吃完飯,顧十郎也扒完最後一個餛飩,喝了半碗湯,擦擦嘴,把碗送回廚屋,洗了手,跑回書房拿上書包就緊跟著顧楚寒出門。


    “九叔和小叔他們,幹啥去了?”羅霞鶯笑著問顧婆子。


    “去學堂了!”顧婆子回她,又讓她別叫九叔小叔的,“這邊也沒那規矩,不用跟娃兒叫!”


    羅霞鶯忙改口,“那我,直接就叫名字吧!”


    飯後,顧四郎去集上買紙錢香燭,隻是他手裏錢是基本不剩下了,一臉難色吭吭哧哧的找顧婆子,說他回家一路的艱難,盤纏還是嶽家給的,一家三口已經花光了雲雲。


    顧婆子就給他拿了二兩銀子。


    就二兩!?顧四郎抿了下嘴,拿著錢去置辦了東西回來,不僅香燭紙錢,還割了肉,買了點心供品。


    顧苒娘和顧若娘帶著他們去的。


    兩口子跪在謝氏的墳前哭嚎了大半天。


    顧苒娘也是兩眼發紅,眼淚往下流。不光替過世的娘哭,也哭以後家裏的不安生太平!


    看她們倆都不勸,羅家兄弟上前勸起了顧四郎和羅霞鶯。


    又給顧老漢和老顧家祖宗燒了紙錢,這才趕回家。


    羅家兄弟再跟顧婆子提擺酒的事兒,畢竟長子娶了新媳婦兒,都還不認識,還有了兒子,總要各家認識認識的,不提顧四郎回家的事。


    原本顧婆子也是猶豫著要擺酒,但看顧四郎連紙錢都不記得買,說第二天就第二天去,不說急著去墳上哭,顧楚寒也不同意,就歇了心思。


    羅家兄弟知道顧楚寒不好說話,跟她說肯定會懟一頓,就拉著顧婆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個酒是為了顧家新婦和孫子擺的,不能不擺。


    等到顧楚寒和顧十郎下學回來,顧婆子已經被說動了,問顧楚寒。


    “行啊!左右我們添箱添了那麽多,讓他們也回點!”顧楚寒十分好說話的答應下來。


    但請親戚來家聚聚得去請,也不能空著手,擺酒也不是隨隨便便不花錢就擺的,這麽算下來,禮也不能拿少了,得七八兩銀子要花。


    這個銀子顧楚寒不出,顧四郎是出不來,而且這事兒她也不想多問。


    顧婆子拿了銀子,買了禮,讓顧四郎自己去各家請人。


    顧四郎想拉顧楚寒一塊,她是有空閑就鑽進書裏,他的事兒根本不願意跑,“不是獨當一麵,能訂立門戶了嗎?”


    聽她這話,顧四郎也不說讓她一塊,拉著她是為了麵上好看,就拖著拉著顧婆子跟他一塊。


    顧婆子叫了顧十郎跟他。她早就不走親戚了!


    顧四郎帶著顧十郎,滿腹怨怒的去各家請人。


    見他回來,各家都驚疑驚訝的很,聽他帶著媳婦兒和兒子一塊回來的,來請他們聚聚,知道這是見麵,跑不掉,都應了下來。


    次一天,顧婆子和顧苒娘準備了雞魚肉和各樣季節菜。


    各家接到消息的也都陸陸續續趕過來。


    孫氏,連氏,王氏連同曹氏幾個妯娌都來幫忙,給了見麵禮。


    顧老二已經看出顧四郎不得待見,尤其不得顧楚寒待見,所以跑到大房問了,不給錢,兩塊料子,給小娃兒個銀鎖片。


    幾家好像不約而同似的,都給的東西,隻有急一些的,拿上一百文兩百文錢。


    雖然顧四郎不是個東西,但這頓擺酒也是介紹他媳婦兒和兒子。顧楚寒看了眼謝芳雲拿的一百文錢一塊布,眸光冷了下,給顧十郎個眼色,全入賬記著。等她兒子下月成親,也照樣拿!


    王氏來送茶,正好看見這一幕,暗自搖搖頭。就算給顧四郎辦難看,可事情是三房的事情,也不能這樣的。


    也之所以大房給的東西,但東西也都不便宜,料子是棉綢,給羅霞鶯的簪子也不小,顧小郎的事一對小銀鐲。他家兩個兒子都快要娶親了的。


    顧老二問過他們,也跟著隨的差不多的。


    顧四郎沒敢再說啥不知道謝氏為了讓顧九郎活命自己吊死的話,也沒敢說他拿了玉佩的事,隻說當初年紀小不懂事,想要出去闖蕩,誰知道闖蕩那麽難,還不知道娘也沒了,又是哭了一通。


    各家看法不一,對他回來這事抱著觀望態度。畢竟他是長子,如今回來想要接管家產理所應當!可打交道這麽久,也都知道顧楚寒不是好惹的,這麽大片家業肯定死死把持著,不可能讓別人給端走了!


    一番酒席吃完,羅家兄弟雖然不堪滿意,但這個狀況,能擺上幾桌也就算了。


    說了半天話,各家這才都告辭了。


    散場之後,顧楚寒就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放在羅家兄弟麵前,“我家事多人忙,也沒空招待。也快過年了,這銀子就給你們做盤纏回家!”


    這個盤纏算是不少了,回家也用不完,隻是兩人心思都不在這盤纏上,當初妹妹跟著顧四郎,可是白白跟了他,“……也沒有聘金彩禮…”


    “沒有給聘金彩禮?”顧楚寒挑起眉。


    “是啊!當初他一個在外,家裏看他可憐,沒有聘金也沒彩禮。我們那邊的,我妹妹要是出嫁,聘金加聘禮,隨便拿也不會少了這個數!”羅二郎伸出一隻手。


    顧楚寒扭頭看著羅霞鶯打量起來,臉上不禁揚起笑。


    ------題外話------


    推薦好友新文——白棠《爆笑快穿:公子有毒》


    超脫三界之外,有一座時空學院,時空學院有位名人——巫暖暖!


    人前,她是活在眾人口邊的風雲人物,出神入化高嶺之花;人後,她是窩在電腦屏幕邊的高鬥之才,天天向上笑熬漿糊。


    路人驚歎:容貌豔美,一雙美眸秋波蕩漾,兩麵臉頰紅暈莞爾,實乃當之無愧的女神!


    敵人怒罵:賤而不騷則罔,騷而不賤則殆,這就是個賤人!


    熟人攤手:人如其姓,汙力十足,她丫的就是個猥瑣女!


    巫暖暖杏眸微轉,酒窩乍現,“親愛噠你說呢?”


    當事人頭也不抬緩緩開口,“是天賜”


    被塞了滿嘴狗糧的眾人,默默退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強農女之首輔夫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牛並收藏最強農女之首輔夫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