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竟是要設計讓葉挽主動,暗害某位千金。屆時隻需隨便一點賞賜安撫那位朝臣一家就能了事,除了葉挽半點傷亡都沒有。


    獵獵朝綱,竟然在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口中就被如此輕而易舉的利用。也不知是大燕之哀還是風氣若此了。


    曾後懶懶的“哦”了一聲:“難為露兒還有此等想法。那你看,誰合適呢?”


    “工部尚書千金,姚清書。”在燕悅期待的目光之下,曾零露瑩瑩從口中吐出九個字。她麵色淡然,完全沒有就這樣胡亂決定了一個女子一生的怨悔。


    曾後靠在軟椅之中,麵色倦怠。因著葉挽的身份……她從未想過這方麵的計謀。但曾零露她們並不知情,隻當葉挽是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自是好把控的很。若是此次能成,倒也不失為一條妙計,她屆時隻需殺了姚清書就能永遠保守有關葉挽的秘密。若是不成,她目光淡然地掃過三個小輩……


    片刻後,曾後幽幽開口道:“既然如此,此時就交由你們三人去辦吧。可別讓哀家失望了。”


    三人頓露喜色。


    “還有……”她露出了一個陰狠的笑容,“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們現在知道了?”


    “是,姑母/姨母/母後。”


    曾後在馮憑的攙扶下疲倦地揮了揮手,自顧自走向後殿休息。


    燕悅看著曾後離去的背影,頓露一個得逞的笑容。


    姚清書,到時你就是一個被千萬人看光的殘花敗柳,我看你還拿什麽跟我爭蕭世子!還有葉挽,等著慘死宮闈吧!


    繁繁燕京在這一天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喜事,瑞嘉帝最寵愛的妃子婉妃娘娘的生辰。往年瑞嘉帝總會在這個時候施恩於天下為愛妃慶生,這次也不例外,竟大施隆恩減免了整個大燕十七洲的一月賦稅,並在前幾日起於宮中大肆布置大擺宮宴以為婉妃娘娘慶生。


    瑞嘉帝將此事親手交於自己的表妹東珠縣主安排,一時宮內熱鬧非凡,就連瑞嘉帝也為了查看曾零露安排的一些即興節目幾日下午都沒有去找葉挽練武。


    葉挽很是無聊了幾日。


    曾零星雖隻是一介宮妃,可以說是妾位。然大燕並無國母,身為貴妃的曾零星自然是後宮之中曾後以下,萬人以上的身份,慶生宴馬虎不得。這日從早晨起開始便有各路官宦妻室誥命夫人入宮請安拜會獻禮。


    婉妃的星憐宮人團擁擠,熙攘喧喧。


    往年品級較高的官家妻女和誥命夫人們送上誕禮後得以端坐星憐宮中,與婉妃和東珠縣主閑聊。品級較低的則隻能在獻禮之後與婉妃打個招呼,然後就得回到家中,無緣宮宴。今年卻不知怎麽的,婉妃娘娘竟邀了所有夫人小姐們一起,其中還有不少年輕的官家公子們。宮內待不下便大都在燕宮的禦花園中各處遊園賞玩。


    宮內頓時人手大增,各處都有禁衛和宮女內監的身影。維持秩序的同時也以防有各位夫人小姐們有什麽需求可以隨時候命。


    蘅蕪院內,宮女連翹與黃杏二人正在院中與葉挽回稟道:“馮公公剛剛派人來,說婉妃娘娘請葉校尉晚間一同參宴呢。”


    葉挽正閑來無事在院中擦拭蛇頭匕首,聞言似笑非笑地掀開眼皮道:“哦?婉妃娘娘親口邀請我參加?可惜葉挽品級低,又是個粗人,何來榮幸與各位大人一同慶祝娘娘芳誕?”幾日前她就知道了婉妃要過生日的事情,隻是以她的品級並不一定能參宴,當時又沒有半點動靜流露出要她一起的意思,今日等臨近才來通知她倒是半點沒有顯得有問題的樣子。全然是一副隻是不小心把她忘了,今日才想起來的模樣。


    朱桓昨日也潛進蘅蕪院來,說將軍府有消息傳來,曾府這幾日動靜有些奇怪,可能會有什麽動作,讓她今日警醒著些。


    若葉挽沒有猜錯的話,曾後安分了這麽些時日,今日隻怕是要有什麽動作。


    而且還是建立在曾家二女都知情的情況之下。


    曾後此人狡猾多心,真的要有什麽事情要做的話,讓曾家那兩朵水仙花知道實在是不太像她的風格。


    那麽這件事多半是曾家二女想出來的了。


    沒等連翹和黃杏開口說話,葉挽複又道:“葉挽人微言輕職位又低,臨時也無法去準備誕禮,實在是顯得太過無禮,還是不參加了吧。”她假意搖搖頭,一副麵帶慚愧的模樣。


    連翹與黃杏對視一眼,開口道:“葉校尉放心吧,娘娘也是今日才想起來忘了給你帖子,馮公公說娘娘自知疏忽,所以不會怪罪你忘記帶誕禮的。娘娘今年是十八歲芳誕,意義特殊,這才宴請了燕京所有官家夫人和小姐,還有年紀二十以下的未婚公子們,葉校尉不論如何也是正好能參加的。”


    “是麽,二十以下的未婚公子……娘娘什麽時候竟也愛好起做媒了?”葉挽輕笑,在兩個宮女紅一片綠一片的臉色中笑的咯咯作響。


    廣宴二十歲以下的未婚公子,隻怕也有刻意排除褚洄的意思。


    若她們今日要對自己動手,那褚洄在場一定會令她們十分頭疼了。


    葉挽道:“話雖如此,可我空著手參宴到底不好看。不如你們替我去尋馮公公說一聲,反正天色尚早,距離開宴尚有一個多時辰,我現在就出宮去一趟逛逛城中的珍寶齋,替娘娘尋一個到底過得去些的誕禮來。”說罷她長腿一抬就要站起身來走出蘅蕪院子去。


    “等、等等!”黃杏連聲喊道。


    “嗯?”葉挽今日著一身湛藍的錦衣,幽幽瞥去的眼神也如衣裳的顏色一般藍沁入人心脾。


    黃杏一滯,在連翹猶豫的目光下從袖中掏出一隻異常漂亮的錦盒遞上前,笑道:“太後娘娘知葉校尉平日節儉,心疼葉校尉年幼,身邊又無長輩,特讓馮公公為你準備好了給娘娘的誕禮,是一顆南疆進貢的東珠。”


    怎麽又是南疆的大珍珠?葉挽眉頭微揚。想幾個月前在葉雲霏的及笄之禮上葉雲雪和葉雲雯兩人也是想用一顆南疆的夜明珠嫁禍自己,她莫不是跟南疆有什麽不解之緣?


    “太後娘娘特意為我準備的?”葉挽勾唇笑道。


    “是,葉校尉放心吧。此物雖然貴重,但是南疆年年都有進貢,太後娘娘那還有不少,許多立了功績的臣子家中也是有的。既不會丟麵又不會張揚,以葉校尉的身份送此禮是毫無問題的呢。”連翹也走上前補充道。


    “是麽,太後娘娘真是體貼入微。”葉挽緩緩伸手接過盒子,是一隻泛著淡淡幽香的雕刻精致的小葉紫檀木雕盒子,約有巴掌大小。前麵精巧的鎖頭微扣,並沒有鎖上,隻小指一提便能打開,那淡然清糜的幽香便稍稍濃鬱起來。


    盒中鋪有絲絨軟布,其間拖著一隻圓潤光滑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剔透玉光的大東珠。


    那東珠成色極美,半點瑕疵也無,果然是件珍品。


    曾後當然不會做什麽無聊至極的掉包計,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葉挽還是將盒子蓋上,重新遞給黃杏說道:“替我直接送去給婉妃娘娘。”


    黃杏猶豫道:“可是……由我們這等下人去送禮,會顯得葉校尉你很沒有誠意的。不如晚宴時你親自送給婉妃娘娘吧?”說罷又將盒子往葉挽處推了推,並不想接過。


    “我想娘娘也沒那閑工夫連我這種末職小將也要親自接見,應該也有不少品級較低的大人是直接將禮送到娘娘身邊的宮人手上的吧。否則娘娘今日不得忙死?就這麽辦吧,你現在就去。若是你不願,那我隻好謝過太後娘娘美意,親自出宮一趟挑選誕禮了。”葉挽淡道。


    黃杏繼而又看了連翹一眼,低頭稱是。


    兩人給院外的李遙和李碼使了個眼色,便緩緩退去往後宮的方向而去。


    李遙和李碼警惕地盯著葉挽,以防她趁著支開宮女的當頭做什麽不該做的事,兩人全神貫注,眼珠子也不敢動一下。


    葉挽在支使走連翹和黃杏之後,神色如常地繼續坐在院中高處的大石頭上玩弄著已經被擦拭的油光鋥亮的蛇頭匕首。匕首在漸漸西沉的晚霞照映之下閃著橘紅的血光,在她恬淡冷靜的臉旁邊熠熠生輝。


    “誒,你們說,這個天脫光了應該不會冷吧?”葉挽突然神色莫名地開口道。


    “什麽?”李遙一愣,怔怔接話。


    話音剛落,李遙隻覺得麵前有個藍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隨即額角一痛,頓時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一旁的李碼大驚,連忙一扯腰間掏出一把軟劍,同時張開了嘴想要大喊。可惜葉挽動作實在太快,放倒了李遙之後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了還沒發出喊聲的李碼麵前。李碼渾身汗毛倒豎,對上了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的同時,跟李遙一樣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兩人暈過去之前想,馮公公到底還是低估了葉挽的身手。他們兩人在葉挽麵前竟無半點招架之力。


    葉挽麵無表情地站在院子中央,毫不客氣地將兩人剝了個精光。她將身量與自己接近的李遙的內監服飾套在自己的錦袍外頭,然後淡定地一手拖著兩個光裸太監的一條腿,將兩人拖進了屋子,用撕成條的李碼的衣服捆了個結實塞到了床底下。


    正愁沒有機會獨探曾後寢宮,曾零星就給自己遞了條梯子,怎能不好好感謝她?


    星憐宮內,婉妃正與一眾官婦們聊天,看見來人給曾零露使了個眼色。曾零露將滿臉正色前來的連翹和黃杏宣到了後殿中,優雅的聲音中透著焦急,麵上卻一派婉靜如水:“怎麽樣?”


    連翹向曾零露施了一禮道:“縣主果然機智過人所料不差,葉校尉並不肯將盒子帶在身上。不過她已經親自打開過盒子看了內裏,我們姐妹二人敢肯定淫羊藿的味道已經沾染在她身上了。”


    說到這兒連翹和黃杏也暗自恨得咬牙切齒。葉挽警惕心十分高,這段時間她們連半點進她身的機會都沒有,她每日回房也會仔仔細細地將房間和院中各處檢查一遍,她們根本沒有半點機會做什麽手腳。好在馮公公隻叫她們看著葉挽隨時匯報葉挽的一舉一動。否則若要是用什麽計策暗害她,隻怕都找不到好的時機。


    索性這次她們還是完成了任務,隻要讓葉挽沾上淫羊藿香便可,有縣主的計謀並不難。


    曾零露聞言頓時鬆了口氣,絕美的臉勾起嘴角,笑容綻開了明媚嬌柔:“那就好,你們做的不錯。回頭我會跟馮公公提一句,記你倆一功的。”淫羊藿的味道沾之即兩三日都不會掉,葉挽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謝謝縣主!”連翹和黃杏齊齊磕頭謝道。


    “行了,回去吧,別讓她起了疑心。你們倆也沾上了,晚宴時注意著些,離別人遠點。”曾零露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


    身穿內監服飾的葉挽隨意將發髻高高挽在腦後,戴上一頂黑麵紅紋的內監帽,將發髻上的狐尾發簪收進了腿上的匕首套內。她麵容清秀,身量適中,儼然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內監的模樣。


    她低著頭光明正大地走在後宮之中,神態淡定腳步快速,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葉挽裝作有事在身的模樣往宮後走去,在一處侍衛的視線死角處輕輕一躍翻身進了瑤華宮內。瑤華宮內並沒有增加侍衛把手,她這幾日晚上也有暗中前來查探過,守衛的那些人已經是幾副老麵孔。


    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與之前一樣,葉挽俯身像壁虎一般貼在了屋簷底下,身上暗色的內監服與漆黑的屋簷融為了一體。


    “娘娘,今日是否要帶這套紅珠鳳冠,大方尊貴,顯得人有精氣神一些呢。”殿內傳來一個陰柔低啞的嗓音,想必是曾後身邊的大內監馮憑。


    一個溫婉清脆的女聲懶懶道:“今日又不是哀家的誕辰,樸素一些便好。哀家與那些小孩子搶什麽風頭呢?到底是老了,臉上都有細紋了。”


    “娘娘說笑了,您還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麽會老呢?奴才看您的芳姿與婉妃娘娘和縣主站在一處,人家頂多會歎一聲姐妹呢。”


    “哼,你這人精慣會哄哀家開心……說到她們兩人,可有什麽進展了?”


    “剛剛縣主身邊的丫鬟給奴才傳信,說事情成了……縣主和婉妃娘娘也是聰慧伶俐,這幾日宮宴的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有進步了呢。”


    “那兩個蠢貨那當得你說的聰慧伶俐?哀家看啊還沒妹妹家那個丫頭心狠手辣。就讓她們使勁折騰去吧,看她們能折騰出什麽花兒來……哎,哀家今日這眼皮子總是跳,總覺得沒什麽好事。上一次跳還是……她進京的時候呢。”


    “娘娘別擔心,能成便好,若不能成也沒什麽損失,您今日看戲就好。”


    “嗯,說的是。”


    “馬上就要到時辰了,奴才替您戴上這套錦珠玉冠娘娘您看如何?典雅又素淨,與您的氣色相得益彰呢。”


    “那就它吧。”


    葉挽靜貼在屋簷上聽著殿內的一舉一動,果然曾零露和曾零星想了什麽花招要對付自己,其中可能還有燕悅的手筆,不過在曾後眼裏並不看好此計的樣子。她腦中回想著這幾日連翹黃杏和李遙李碼的一舉一動,並無半點可疑,唯一奇怪的就是今日黃杏拿來的那個所謂的曾後替她準備的誕禮了。


    可誕禮她又早就送回到曾零星手裏,是什麽計策會讓她僅僅是摸了一下那盒子就成了?


    葉挽心中思索,突然聽到下麵動靜,屏住呼吸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要引起馮憑這個高手的注意。馮憑攙扶著一身華服的曾後出了大殿,上了一頂早已準備好的華麗軟轎。他回頭尖聲道:“都給咱家站好嘍,咱家不在的時候一隻蒼蠅都不許給咱家放進來!誰敢懈怠守衛,咱家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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