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麽說,婉妃和曾零露紛紛鬆了一口氣。隻要將此事全部推給燕悅,就沒她們倆什麽事了。


    葉挽麵露譏嘲,好笑地與姚清書對視了一眼。這個黃杏腦子轉地倒是快,知道眼下這個情況若她想要保命就必須好好抱著蕭逢的大腿,沒準蕭逢戀舊還會將她帶出宮去。


    其他人沒事了,燕悅頓時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向黃杏道:“你這賤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她像瘋了一般伸出手就要去抓黃杏的臉,連自己會功夫的事情也忘得一幹二淨。


    蕭逢擋在黃杏身前,瞪了燕悅一眼,冷冷地說:“你繼續說,燕小姐叫你在戀月閣等著如何?”看樣子是已經信了五六成。


    已經開了撒謊的頭,接下來要說什麽便沒那麽艱難了。黃杏心中稍定,抱著蕭逢的腿柔聲細氣,一副受足了委屈的模樣。她道:“燕小姐說,隻要我倆將世子伺候的開心了,世子您便會娶她進門做世子妃,到時候就抬奴婢做個貴妾,脫離重重深宮。往後後半輩子就隻要呆在齊王府享福便得了。”她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模樣讓燕悅瘋了一般尖叫著。


    黃杏指了指角落的衣堆:“燕小姐將淫羊藿的草藥塗在奴婢身上,自己又灑了肉豆蔻的香粉。兩種氣味融合便是強力的媚藥,即使偉岸如世子也不得不中招。”


    燕悅本來想著等蕭逢捉奸了姚清書與葉挽,定會氣的不能自已。她到時再以替代者的身份出現在蕭逢的眼前,一定會讓他移情別戀愛上自己,所以今日穿著的衣服險惡地選了跟姚清書眼色和款式都差不多的衣裳。沒想到這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混在一堆的衣服裏根本就看不出是不是姚清書身上撕下來的裏衣布料,權當是她在自己的衣料上灑了肉豆蔻粉。


    婉妃與曾零露對視一眼,幸好她們將此事交給燕悅去辦。即使去追查淫羊藿和肉豆蔻流出的途徑,也隻會查到燕悅頭上。不過此計本就是燕悅想出,她背了鍋也隻是事實罷了,不會讓曾家二姐妹有任何愧疚的心思。


    葉挽始終抱著胳膊,眉頭高揚,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瞥了瞥麵色平靜的曾家二女。這兩個女人也算是最毒婦人心了,燕悅再怎麽說也是她們的表妹,現在竟然為了不惹齊王不快將事情全部都推到燕悅的頭上,真是塑料姐妹情。不知哪日當她們倆姐妹反目成仇,又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姚清書的表情卻有些複雜,即使平日裏並不待見燕悅,她還算計了自己想看自己跟葉挽出醜,現下這個孤立無援的情況也讓她覺得有些心寒。若她被姐妹背棄,隻怕會萬念俱灰吧。想到這兒她不由看了一眼嘴角帶笑的葉挽,心情有些奇特。也許從今日起,她就會多一個姐妹了?


    “好,燕悅,本世子自小與你一同長大,把你當親妹妹一般疼愛,沒想到你竟敢以如此惡毒的心思來算計本世子!”蕭逢沒有去檢查是不是有所謂的淫羊藿、肉豆蔻,他已經對黃杏信誓旦旦說的話信足了十成。他麵色冰冷地看著燕悅,看她流著淚不住地搖頭,氣笑道:“你這麽想嫁給本世子,那本世子就如你所願!”


    燕悅一愣,原本悲傷羞怒的心頭狂喜著蹦跳起來。卻聽到蕭逢下麵吐出的話語,瞬間把她打入無盡的萬丈深淵。


    “你明日就收拾收拾,進齊王府來吧。”蕭逢道。


    “世子哥哥……你、你是什麽意思……”燕悅臉色煞白。


    “本世子會派人與侯爺知會一聲,納她女兒為妾的。”


    “不……不!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做妾!”燕悅隻覺得麵前那個和藹可親的俊臉此時十分的麵目可憎。他怎麽能?他怎麽能說出納自己為妾的話來?她是憲鈞侯的嫡女,她怎麽能做妾!“我不做妾,世子哥哥,你來提親吧,悅兒不要做妾!”


    她原本想著,等有朝一日蕭逢娶自己為妻之後,她也許會大發慈悲地讓蕭逢納了姚清書為妾,屆時整天聽著卑躬屈膝地姚清書喊自己姐姐,豈不快哉?可是現在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是她要做妾!


    蕭逢麵無表情道:“我齊王府可不是什麽殘花敗柳都能隨便進來做主人的地方,現在的齊王世子妃,日後的齊王妃,怎麽能是你這等自奔為眷不知廉恥的女人?”


    “不,我不要!我不要!表姐,表姐,救救我!”燕悅被無比的恐懼籠罩了心頭,連忙朝婉妃和曾零露的方向爬了過去,發髻散亂一地,衣衫不整,模樣甚是可憐。


    婉妃微微蹙眉,心有不忍,但是想到事情不可敗露還是緊閉著嘴沒有說話。曾零露亦然。


    燕悅崩潰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著,一個清婉的聲音猶豫了一下緩緩道:“蕭世子,憲鈞侯威名赫赫,高祖時立下汗馬功勞,雖現下平寂無聲,到底也是長輩。你看在侯爺麵上也不該如此折辱燕小姐才是。”燕悅猛地抬頭朝聲音處看去,卻是臉色平淡的姚清書。在這個沒有一個人開口的情況下,被她算計了的姚清書竟然會出頭為自己說話。


    燕悅的表情頓時更加複雜起來,眼淚混合著鼻涕沾著地上的泥汙,整張臉慘不忍睹。


    “從惜……”蕭逢濃眉緊擰,似乎不理解為什麽姚清書現在要為燕悅說話。燕悅平日嫉恨姚清書所出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姚清書此時還願意以德報怨,真是善良!若她願意,讓他明日就去尚書府提親也是可以的。


    姚清書隻說了一句便閉上了嘴。她也不是道德心泛濫的爛好人,燕悅對自己和葉挽做出的事情不可原諒,她隻是出於同情提了這麽一句,到底蕭逢要怎麽做就不管她什麽事了。她垂下眼瞼,不願意再去看蕭逢和燕悅的臉。


    “是啊,燕小姐怎麽能受此折辱做蕭世子的賤妾呢。”一邊沒有開口的葉挽突然笑眯眯道,臉帶同情地看向燕悅,“燕小姐,若我是你,便現在立刻懸梁自盡以示貞節,或是絞了頭發做姑子,從此粗茶淡飯青燈古佛,撇開這無情無義的滾滾紅塵,一人得道豈不是美事?”若不是她語氣中帶著幸災樂禍,其他人真要以為她是真的在安慰燕悅給燕悅出主意了。“依我拙見,侯爺一定更願意有個貞潔烈女做女兒,而不是淫恥蕩婦,燕小姐覺得呢?”


    平來稍微平複下來的燕悅又瞬間瘋狂,“葉挽,你這個賤人!”


    “誰賤還不一定呢,畢竟又不是我被人捉奸在床。”葉挽涼道。


    “葉校尉。”婉妃隱忍著怒氣道。


    燕悅瘋魔了一陣,嘶吼著:“葉挽,你想看我自盡,想看我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殘喘,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寧願做個臭不要臉的賤妾我也不會死給你看的……葉挽,你等著,我總有一日會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像野狗一樣被人欺淩,看你痛失所愛,看著你死在我的眼前!”她抓狂的樣子就像是亂衝亂撞的瘋牛,惡毒的話語聲聲擲地,嚇得連抓著她的內監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是麽,那就拭目以待了。”葉挽滿不在乎地勾起嘴角。想要看她生不如死,隻怕光憑你自己還做不到。“蕭世子,你聽到了,她說她願意做賤妾。恭喜蕭世子抱得美人歸了。”


    蕭逢冷笑著,聲音透著無比寒意:“多謝葉校尉了。本世子先告辭了!”說罷怒氣更盛,猛地一理自己的衣袍就要離開,忘記腿上還拖著一個淚眼盈盈的黃杏。


    “世子……”黃杏抬頭咬唇道。


    蕭逢看了姚清書一眼,猛地將黃杏腰一提摟在懷中,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蕭逢……蕭逢!蕭逢!”燕悅嚎道。


    婉妃歎了口氣,也不知這事最後的結果會引起曾後多大的怒氣。她無力地擺擺手吩咐宮女和內監道:“將燕小姐送回侯府,如果侯爺和夫人問起來……就如實稟報吧。”即使這個所謂的“實”也隻是一個小小宮女編撰出來的事實。


    “天色已晚,民女也先告退了,娘娘和縣主早日歇息。”姚清書知道事情已了,婉妃和東珠縣主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低頭告辭。她又看向一邊的葉挽:“葉校尉也請快些回去吧,後宮內院,葉校尉再此隻怕是不妥。”


    葉挽一暖,姚清書到現在還在擔心婉妃和曾零露會找自己的不快,真是可愛。她笑道:“聽聞姚夫人在桂嬪娘娘處等待,姚小姐快去吧,別叫夫人等急了。”


    姚清書點了點頭,再次向婉妃和東珠縣主福了福身,帶著棋兒悠悠離去。


    一時間隻剩下葉挽和曾家二姐妹三人,還有幾個下人。


    “葉校尉真是好手段,馮公公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婉妃皮笑肉不笑,目光幽深地盯著葉挽。曾後說的沒錯,這個葉挽果然不是好對付的人。


    葉挽瞥了一眼曾零露不甘的幽怨目光,涼道:“不及二位。末將先告辭了,你們慢聊。”她轉身離去,背影瀟灑,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長影。


    今日發生了這等事,整個宮內都安靜非常。


    黃杏已經被蕭逢帶走,連翹和李遙李碼二兄弟也不知所蹤,蘅蕪院內也一片寂靜無聲。


    葉挽閑適地跨著步子慢悠悠地從星憐宮一路走回蘅蕪院,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曾後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個怎麽樣的反應?會不會怒火中燒直接派人來把她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還有去引開馮憑的朱桓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落落清輝灑下,院中隻回蕩著吱吱蟬鳴。


    葉挽推開自己的房門,心頭一跳,頓時雙手被禁錮,落進了一個冰冷熟悉的懷抱。她的鼻子撞上一片堅硬泛著清冷氣息的胸膛,後腦被人抵住壓在了懷中反手將門扣上。她悶聲道:“你怎麽進宮來了?”


    “哼,玩得很開心?”熟悉的低沉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起了胸膛一片低微的磁性輕顫。


    葉挽雙手抵在胸前,不讓自己貼著對方,納悶道:“朱桓這麽快就跟你匯報了?”


    “沒有,親眼看見的。”褚洄微微揚眉,半晌才緩緩鬆開手。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說“今天晚飯吃炒蛋還是煎蛋”一樣隨意。


    “你又偷偷溜進宮來?”葉挽蹙眉。她知道褚洄武功獨絕,可能整個燕京都找不到一個比他厲害的人。但是到底宮內侍衛眾多,人口壓製,若是被發現一人一箭也能把他釘成刺蝟了。一國大將軍擅闖宮闈,說不是砍頭的罪名都說不過去。


    褚洄見她蹙起的眉眼不滿道:“不親自來怎麽看你這蠢蛋被人設計如何脫身?”雖然知道葉挽不是真的蠢到會被這種無聊手段設計到的人,但是曾家那兩個女人還有憲鈞侯家那個蠢女人居然敢對葉挽使這種醃攢的詭計,真是讓他不禁想把他們三個拆了皮骨做成鼓麵扇麵。葉挽這小子還與姚家那個女人如此親密,背她下樓,真是欠揍。


    他看著葉挽麵無表情地在桌邊坐下,兀自喝了口茶,也不點燈,涼道:“一月未見,可有……嗯,想將軍府?”


    “是有些想,我走之前吩咐甄玉他們按照擬定的綱要訓練,有什麽進展嗎?”葉挽聞言點點頭。


    朱桓這個麵癱很少跟她說宮外的事情,偶有幾次也隻是褚洄給她帶的話,告訴她一些葉府的消息,並沒有過多的提及將軍府和淬玉閣的狀況。將近一個月來她幾乎都沒有聽朱桓說過甄玉他們的消息。


    未點燭火,房中隻有朦朧灑進的月光。映的兩人麵容皆是虛幻模糊一片。


    麵前的墨衣男子聞言涼道:“除了他們……你就沒有別的想問?”


    “嗯……還有淬玉閣,趙掌櫃還有外城那個方老板可有找木娘他們麻煩?還有……餘晉的傷勢可恢複的差不多了……還有……”


    葉挽精巧的下巴頓時被一隻冰涼的手捏住。


    陰暗中,如墨台冷硬,如山川鋒利的低沉嗓音幽幽道:“方才在戀月閣聽你巧舌如簧,怎的到了本將軍麵前就這麽遲鈍結巴?依本將軍看……你這條不聽話又不會說話的舌頭,還是割了比較好。”


    葉挽無奈地順著他的手勢抬起頭,目光在黑暗中對上一雙漆黑發亮的幽深眸子,像寒潭深不見底。她抿起唇淡笑道:“割了卑職的舌頭,對中護軍來說絕對是一大損失。”


    “是麽,又不靠你的舌頭打仗。若是能令本將軍暢意,割你十條舌頭又待如何?”褚洄涼笑,無甚表情的臉上隱隱透著刻薄無奈,懶洋洋地掀起唇角,指下輕撫葉挽的唇角,似乎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割了她的舌頭。


    皎月溫柔,月光像流水般柔和地把蘅蕪院內屋中,透過窗紙將腳下的地磚點綴的斑駁,朦朧又迷離。


    兩人一坐一立,一淡笑離離一麵含冰霜。


    兩人的動作仿佛定格一般,半晌都沒有人動彈,唯有細微幾不可聞的呼吸聲,紮破了濃濃黑夜。


    良久,葉挽才緩緩道:“我挺想你的。”


    細軟吳儂的聲音堪比蚊子叫,但還是清晰地傳到了褚洄的耳中,像銀瓶乍破而出的暖融春光,似冰天凍地中躍動的溫柔火苗,看似力微弱小,卻以排山倒海之勢瞬間侵吞了褚洄冰冷的麵色,在原地紮根築巢。


    “再說一遍。”褚洄勾起嘴角,眼神瞬間變得明亮。


    葉挽無語,黑著臉道:“好話不說第二遍!”進宮前夕褚洄擲地有聲地問話還曆曆在耳,多少次她躺在蘅蕪院的屋子裏瞪著天花板思考自己的感情,手上還抓著那根形狀奇怪的狐尾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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