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葉挽回答,身邊的人就先開口了。“敗軍之將,何足言勇?”那聲音平淡清冷,但足夠的囂張放肆,令人聽之膽寒。


    眾人頓時想到什麽似的發出了陣陣噓聲。別忘了,北境一役,最後一戰那木亞早就輸給了褚洄,先前又被葉挽所擒,大發慈悲才放了他。現在又擺出這副要找他們算賬的模樣幹什麽,早就輸的一敗塗地輸的不能再輸了吧。


    還有那個所謂的勇士呼察汗,看他現在已然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早在六年前就被褚洄斷了一臂,這些人到底是有什麽臉麵有什麽自信跳出來找茬?


    那木亞臉色一沉,剛要開口,狄娜公主便率先開口說道:“褚將軍這話說的不對,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人人都有進步的餘地,你不能因為勝了他一次,就覺得自己次次都能勝過他呀?你看豫王殿下和烈王殿下,三十年前不也爭鬥過幾十次了麽,難道因為輸了一次,他們就得承認自己真的輸啦?”


    褚洄麵無表情並不答話,擺明了一副油鹽不進,我聽你在放屁的模樣。


    蕭天慕嗬嗬笑著說道:“北漢公主這麽說,那這位那木亞將軍挑戰的對象也不該是葉小都尉,應當是褚將軍才是啊。”他兩撇八字小胡隨著說話間一抖一抖,看上去十分滑稽。


    蕭羽插話道:“齊王叔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誰都知道褚將軍武功絕世,可以說是難以翻越的鴻溝。當然是從年輕的葉都尉開始啦,一口又吃不成個胖子,等贏了葉都尉,再挑戰褚將軍,這才叫循序漸進嘛。”


    “哼,康王又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聽你這話的意思,倒是認定了葉都尉必輸不成。別忘了,在北境初役,北漢那位將軍可是直接被葉都尉生擒了的。”蕭天慕看了眼興致盎然的狄娜公主,還有首位上麵色陰沉的曾後,笑道,“羽兒如此這般,王叔當真要以為你對北漢心向往之了,哈哈。”


    本就是蕭羽愚蠢,竟然在大殿之上為北漢說話。你就算暗地裏支持,沒人知曉也就罷了,這麽大張旗鼓的搬到台麵上來說,真當人人都是蠢貨,看不出他的心思了?


    果然,蕭天慕話音剛落,曾後的神色就更陰鬱了幾分。一雙鳳眸輕移,直視蕭羽,目光之中帶著審視。她本就苦於沒有證據,抓不到蕭羽的把柄,他如此做派,竟是等不及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了麽?


    “王叔明明知道本王不是那個意思。”蕭羽咬牙切齒道。“葉挽使得一手詭譎的身法,誰都知道她素來以匕首聞名,擅暗殺之術。在北境又是偷潛入北漢軍營,趁那木亞將軍不備擒之,那木亞不敵也是情有可原。若換做光明正大的比拚,二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本王不過是提出了這一點可能性,好奇罷了,王叔又何必字字誅心。”


    百官之中有人插話道:“康王殿下,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再怎麽著當時北漢輸於我大燕也是事實,葉都尉本領驚人也是事實。誰都知道葉都尉初入燕京時曾與康王殿下較量,康王殿下還輸了座鋪子給葉都尉,您也別這個時候借機報複啊!”


    葉挽好奇的揚起眉,沒有想到蕭羽在百官之中還有人手。看似是在嘲笑蕭羽,實際上是替他解了圍,把他方才的蠢言蠢語歸結為“伺機報複”葉挽之上,消除他與北漢勾結的疑點。至少明麵上打消了別人的懷疑。


    蕭羽這腦子,可能還不如自己手下了。


    蕭羽適時反應過來,冷哼道:“誰說我是伺機報複葉都尉?不過一座小小鋪子罷了,本王又不是舍不得。”他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隨機閉上嘴不在開口,一副被人發現了目的惱羞成怒的模樣,內裏卻心中暗驚。


    自從狄娜公主和部仁王子入燕之後,他差倉加去找過他們一次,但是竟然被拒絕見麵。說什麽,身在皇城,耳目眾多,危險重重,真是放屁。早前收他銀子的時候怎麽不跟他說危險重重,現在等到要他們協助了才在這裏大放厥詞,真是可恨。


    剛才是為了討好北漢才開口,卻一個沒注意,差點給自己惹出了亂子來,還好百官之中有他的暗樁,趁機解了圍。否則以曾後多疑的性子,就算沒有的事也要被她生掰硬扯到“有”上了。


    蕭羽不動聲色地瞪了蕭天慕一眼,這個齊王當真是跟狗皮膏藥一般黏人討厭,恨不得時時刻刻看他出醜才好,看來接下來說話要注意一下分寸了。


    “哈哈,原來大燕的康王殿下和葉都尉之間還有這樣的趣事,真令我好奇。”部仁王子眼神一閃,朗笑開口。他轉頭看向葉挽道:“不過狄娜說的是真的,那木亞回去之後真的反思己過,覺得自己輸給比自己年幼的葉都尉不甘心的很。都是男人嘛,我倒是也能理解他的想法,丟了臉想要找回男人的尊嚴是正常的,他是真的想要再與葉都尉一較高下呢。請葉小都尉不用客氣,再教訓教訓他,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說來說去竟是盯緊了一定要葉挽出手了。


    葉挽笑道:“部仁王子這話說的好笑,那木亞勇士的男人尊嚴是尊嚴,我的尊嚴就不是尊嚴啦?不能因為我年紀小就這樣欺負我吧。”她不知道北漢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是總覺得沒什麽好事,能不應還是不要應。


    “正是因為葉都尉也是小小男子漢,才更應該在所有人麵前證明自己,當初生擒那木亞是憑你自己的本事,不是投機取巧吧。”元炯趁機插話道。


    葉挽皮笑肉不笑的把火引回元炯身上,道:“是啊,我都是小小男子漢,那元二公子更應該為從前的戰敗找回場子才是。怎的就會攛掇於我,自己卻沒那個膽子上呢,莫非元二公子就沒有男人的尊嚴了。”


    她再一次揭了元炯的傷疤,聽得所有人一陣膽寒。她與褚洄兩人站在一處,先後戳了元炯的痛楚,真有點狼狽為奸的意味,這兩人真是絕配!


    元楨淡道:“元炯,有你什麽事,瞎湊熱鬧。”


    “本王倒是覺得葉都尉說的挺對,元二公子怎麽輸給洄兒一次,就此無了聲息,把男子漢的尊嚴置於何地呀。”元楨開了口,豫王自然也是要插上一腳的。他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葉挽,對元楨挑釁一笑。


    小小的挑戰又上升到了兩王的口水戰,大殿上一片硝煙彌漫。


    元燦離元炯最近,眼看著元炯握緊折扇的指尖微微發白,手背青筋畢露,暗想:找回場子也要有個健全的身子啊,要不是你們褚將軍廢了二哥一身武功,令他現在形同廢人,難道二哥還會像現在這樣默默無聲,早就敲鑼打鼓的去找褚將軍報仇了吧。


    “行了!”曾後頭疼的不行,微微扶額。身後馮憑立即會意的走上前去站在她身後,替她輕揉著額角。“到底今日是宮宴,你們怎的放肆成這般模樣。都少說幾句吧!”


    底下吵吵嚷嚷的聲音弄得她心煩意亂,早知有豫王和烈王在今日的情況不會好過到哪裏去,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副模樣。“葉都尉,既然是那木亞勇士所請,你應了就是。省的也讓人無端懷疑我大燕沒人。”曾後銳利的眼神掃過葉挽,揚起下巴冷聲道。


    葉挽眉頭一跳,以曾後的性子,應當見不得她暴露在風口浪尖,而是希望她隱的越深越好才是。更何況北漢此舉有挑釁大燕威嚴的意思,怎麽曾後今日這麽反常?


    不等她想好措辭,褚洄先聲涼道:“我鎮西軍將士非跳梁小醜,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隨意挑戰的麽?難道今日北漢開心了邀葉挽相較,他日西秦開心了想要捅鎮西軍幾刀,太後也要應聲?”


    “褚洄,你放肆!”曾後厲聲道。“哀家何曾說過允許他人捅鎮西軍幾刀!”他直接將朝廷和鎮西軍的矛盾搬了出來,讓所有人都以為曾後是因為看不慣鎮西軍才允許北漢踩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當真陰險。


    豫王仿佛置身事外地抿了口酒。洄兒這張嘴,要麽平日裏冷冰冰的不說話,要麽一張口就是能氣死人的毒舌,真是令他驕傲。


    曾老國公道:“褚將軍,慎言。我們不過是就事論事,若不應北漢之戰,豈非讓人看不起我大燕,並沒有針對鎮西軍的意思。豫王殿下都沒發話,你還是性急了。”


    蕭羽樂顛顛的看好戲,最好火燒得越旺越好:“褚將軍急什麽呀,護短也不是你這麽護的,怎麽?葉都尉就當真這麽嬌柔脆弱,經不起半點風浪,要你時時刻刻護著麽?哎呀呀,這下本王倒是懷疑起她北漢的功績,到底是真是假了。”


    “掰腕子贏了你不是有目共睹?”褚洄麵無表情道。


    “……”蕭羽一噎,再次憤憤的閉上了嘴。


    場麵一度尷尬,褚將軍護短是出了名的,他若是不想讓葉挽比試,那就算豫王開口他都會拒絕。但是百官仍是想看好戲,一麵愛國一麵八卦,真是難做。


    瑞嘉帝打圓場說:“母後,到底在昭華殿內,舞刀弄槍的是否不妥?”


    曾後睨他一眼道:“殿內比試不妥,那統統移駕去禦花園不就得了。到底哀家也看歌舞看乏了,看看這刀鋒劍舞的,似乎也挺不錯。”


    她都這麽說了,竟是鐵了心的要葉挽跟那木亞再行比試了。自然也就再無他人敢有意見。


    葉挽捏了捏褚洄的手,低聲道:“先應了再說吧,看看曾後和北漢想要幹什麽,我好奇的很。”


    “危險。”褚洄蹙眉。不管他們要幹什麽,反正都沒什麽好事,幹什麽要順著他們的心意走?他不允許,難道曾後還敢把刀架在葉挽的脖子上逼她就範麽。


    葉挽歪頭道:“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應當不敢如何。就算有什麽陰謀也沒關係,不是還有你在呢麽。”她眼睛亮亮,剛剛褚洄當著所有人的麵承認他們關係的一幕還在她心頭揮之不去,暖融融的令人心醉。“就算這茬不應,還會有下一茬等著我的,他們總會有辦法逼我就範。比武罷了,我有信心能贏,也不會有事。”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找她比武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除了褚洄和朱桓她是真的沒有把握能打的過,其他人還不放在眼裏。


    狄娜公主見兩人竊竊私語的模樣,當即笑道:“真是蜜裏調油的小兩口,褚將軍放心吧,我們點到即止,不會讓葉都尉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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