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大殿幾次三番的陷入寂靜,似乎是人人都無語凝噎一般。


    榮老大人主動避嫌的話語更是讓人找不到半點反駁的理由。身為此次科舉的監題之一,榮老大人都這麽大大方方的表達出他願意接受調查了,你曾國公再藏著掖著似乎也不是個事兒了。


    蕭羽眉梢微挑,揚聲笑道:“榮老大人不愧為文官之首,當世楷模呀。我朝若人人都想榮老大人這般主動自覺,想來這次也不會發生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大家覺得呢?”


    “康王這話未免太過武斷了,事情尚未調查清楚,是否是誤會都未嚐可知。你又怎能斷言這是丟人現眼的事情呢。”眼看著事情朝著不可轉圜的奇怪方向發展了,齊王頓時眯了眯眼。曾如琥有求於他,葉文溪的事情是他讓曾如琥留了一手的,要是被人查出來,雖然曾如琥沒那個膽子把他一起供出來,但是葉家絕對是保不住的,到時事情就麻煩了。


    葉馳那個金袋子他還沒有撈夠,也正是為了葉馳那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銀,他才會鋌而走險幫他一把,讓葉馳那個沒用的兒子在這次會試上躋身於前十名的行列。要是事情暴露,葉家難逃罪責,豈不是得不償失?


    “齊王叔,這事兒跟你我都沒什麽關係,我倆隻需要搬著小板凳看熱鬧就行了,你著急什麽?莫非……此事跟你有關係?”蕭羽哼笑道。齊王素來慣會做好人,裝出一副自己無辜又正義的模樣來。實際上背後的水深著呢,當他不知道蕭天慕也一直在肖想那個位置不成?


    “羽兒,你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當真是不可取。此事事態嚴重,怎麽能當做看熱鬧來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皇家天生就是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呢。”蕭天慕唇邊的八字胡抖了一抖,麵上帶著譏諷。若要說曾家倒黴出事,第一個開心鼓掌的絕對就是非蕭羽莫屬了。他那野心兩個字就好像直接寫在臉上了一般,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想要把他一起拉下水,蕭羽也配麽?


    “哀家說了,夠了!”曾後今晚已經是第三次開口嗬斥,這次更是眼不見心不煩的憤恨的將頭扭了過去。“你們一個個的就不能讓哀家省點心嗎?事情就按照榮老大人說的辦吧,去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情。無論是科舉的內幕還是寒門學子中是否有人故意煽風點火挑動情緒,務必給哀家差的清清楚楚。這件事情……就交給京兆尹和大理寺主查吧。”她想了想,看了一眼榮老大人又道,“哀家雖相信榮老大人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但為了避嫌起見,還請榮老大人和榮小大人一起,這段時間就呆在府中,少出去走動了。”話裏話外的意思竟然是要軟禁榮家了。


    諸位文官心中一凜,曾後此舉無非是扇在他們文官臉上的一個大耳光。榮老大人德高望重,就連他都要軟禁起來不得插手此事,不是明擺著在告訴別人我就是在懷疑就算泄了題也是你榮家泄出去的麽?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簡直就是在把鍋往榮老大人的身上甩啊!


    諸位文官皆是滿臉的怒容,耿直的性子讓他們咽不下這口氣,紛紛作勢欲反駁。隻是還沒有開口就被榮老大人一個眼神製止了。


    曾後愛懷疑就讓她去懷疑好了,怎的都不是榮家做出來的事情,還怕別人查麽?榮老大人的眼神似乎是在說個意思。


    葉挽卻覺得不妥。依曾後的性子來看,要是她真心想要保曾家,那鐵定會讓榮老大人背鍋。就算這件事情跟榮家沒有關係,曾後也會讓它變得跟榮家脫不了幹係,想想三十年前楚家的案子就能看出來,曾後手段陰狠毒辣,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不敢做的。


    榮老大人如果真的束手就擒呆在府中任由查案之人擺布的話,之後的事情會怎麽發展還難說。


    榮老大人怎麽都與葉驥和葉驪有一取名之恩在,親孫女還嫁給了葉驥的長子葉文淞,可以說和葉家長房的關係相當密切。怎麽都不能讓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文官背負那樣的罪名,做了曾家的替死鬼才是。


    葉挽想了想,剛欲開口,前麵的褚洄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恰好輕哼了聲,說道:“娘娘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曾後見褚洄又說話了,腦仁不由一陣一陣的抽痛。“褚將軍還有什麽話要說?”


    “曾國公與榮老大人同為此次科舉的監題,娘娘怎的就讓榮老大人一家避嫌,忘了曾國公呢?”褚洄淡道。


    大殿之內一陣抽氣的嘶聲。


    他們知道褚將軍一向膽大妄為,又有豫王撐腰,不怕曾後和曾家。卻也沒想到褚洄敢當著曾後的麵提出這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一點,曾國公曾如琥與榮老大人同樣為此次的監題,憑什麽榮老大人要被軟禁在府裏,榮小大人還被剝奪了參與調查此案的權利,曾國公就用不著?當然是因為曾國公是曾後的親哥哥了!


    這麽想的人有不少,敢這麽提出來的就隻有褚洄一個人。


    葉挽心中微貼,褚洄答應過她不會牽扯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那她就應該相信他,有那個能力能保住榮老大人。她輕舒一口氣,靜待接下來的發展。


    果然,曾如琥臉色隨之又變了一變,微怒道:“褚將軍這話是何意?難道是懷疑本官?”


    褚洄遞給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道:“榮老大人都以身作則了,曾國公身為百官之首,難道也不應當作則作則?難不成太後請榮老大人避嫌,也是在懷疑榮老大人不成。”


    眾人心道,是這麽個理兒,可是您老也不能這麽光明正大的要曾國公和榮老大人共同進退呀!


    曾如琥眼一眯,還欲說話,卻聽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緩緩道:“褚將軍此話有理。我曾家斷沒有行令特殊的道理的。”


    “父親?!”曾如琥臉色一青,方才說話的分明就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側的曾老國公。他驚疑的目光與曾老國公對上,刹那間被曾丘雲眼中所含的冰冷的怒意嚇到,難道父親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了不成?


    不等曾後和瑞嘉帝發表意見,曾丘雲又道:“為了避嫌,我曾家願暫時交出京畿營統帥之權,暫居府中,直到事情查清楚為止,以證自身清白。”曾丘雲到底是一塊老薑。


    現在整個朝堂之上都在懷疑曾家和此事的關聯,他大大方方的以退為進,交出京畿營的統帥之權,讓所有人不得不相信他曾家跟這件事情當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管事實的真相是如何,至少首先在所有人的心裏都賺了一個表現分。


    葉挽咂舌,曾如琥那個腦子確實不怎麽好用。至少跟曾後和曾丘雲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就在曾如琥想著怎麽窩裏反的時候,做了壞事的同時還需要自己老爹和妹妹來擦屁股,當真可悲。


    曾丘雲這一手,定然會被人人稱頌,在感激涕零的要求他不要衝動。屆時曾丘雲隻要適時的推脫兩句,就能順理成章的洗清了嫌疑並且拿回京畿營的統帥之權。果然,當即就有官員跳了出來。


    “老國公,萬萬不可啊,京畿營統帥之權何等重要,整個燕京的安危難道曾家都要棄之不顧了嗎?!”孫尚書誇張的叫嚷道。


    “是啊老國公,京畿營跟查案沒什麽關係,用不著避嫌嘛。”


    不得不說曾丘雲籠絡人心的本事驚人,這個當口還有不少人急著替曾家出頭。


    瑞嘉帝莫名道:“祖父……老國公是有什麽顧慮嗎?不妨說出來,京畿營兵權重要,即使是暫代眼下也沒有合適的人接替呀。”


    曾丘雲剛欲開口,卻聽褚洄幽幽道:“京畿營掌管全燕京城的軍務、守衛、巡邏、防禦,屆時大理寺與京兆尹查案,牽涉人口眾多,其中定然少不了發生各種各樣的矛盾阻礙了。曾老國公怕是擔心京畿營與查案行動相悖才會如此選擇吧,當真是明智無比,褚洄佩服。”


    他三言兩語的就把曾丘雲推脫的後路給堵死了,簡明扼要的說出京畿營和查案的重要關聯,讓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你京畿營就是會跟查案有矛盾,你就安安頓頓的呆在府中等著事情水落石出吧。


    曾丘雲麵色一僵,頓時跟吃了屎一樣的難受。他白若蒼雪的胡須抖了一抖,隱藏在袖子下的手指也不由的握緊了。


    早知道在這個臭小子麵前沒那麽容易過關,他就不應該主動提出將京畿營交出想要迂回一把!


    曾如琥知道自家老爹現在心情已然差到了極致,剛經曆了兒子的蠢事,又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被人宰了一刀,當然不會開心到哪裏去的了。他跪伏在地上,心中隱隱擔憂,總覺得要出大事了。


    “老國公,你說我說的對嗎?”褚洄反問道。


    曾丘雲強忍著罵娘的衝動,幹咽了口口水,沉聲道:“是,褚將軍要說的,就是老夫要表達的意思。”


    老國公本人都這麽親口承認了,其他人再說著一些請老國公不要衝動的話來未免就顯得太過做作。一時間,誰也拿不準這真的是老國公的真實想法還隻是緩兵之計,呐呐的不敢開口。


    曾後看了一眼褚洄,心中懷疑,冷笑著開口道:“那依褚將軍所見,直到此事查清為止,應該將京畿營交與何人之手比較妥當呢?褚將軍不會是想要說,交給你吧。”


    “娘娘誤會。”褚洄淡道,“本將軍對這種麻煩的事情素來是避之不及的。”


    “哦?那依將軍所見,京畿營如此重要的兵權,在短時間內應當交由誰來掌管比較合適呢?”這話其實也是曾後正在考慮的事情。她還沒有理順自己親哥哥到底做了什麽樣的蠢事,自己老爹又被褚洄逼的下不了台來,京畿營又是一把掌握燕京上下安危的鑰匙,交給誰她都不放心。


    齊王和康王就是兩條盯著肉的狗,將兵權交給他們不如直接把瑞嘉帝的皇冠頂戴摘下來送給他們得了。朝中又沒有值得信任的武將,褚洄不可能,謝青聞同樣不可能,另一些不知名的老將又怎麽看都覺得不靠譜,實在是令人頭疼的很。


    褚洄負著手並不回答曾後的問題,隻是漫不經心的在武將的人群中掃了一眼,看似也是完全沒有主意的模樣。


    曾後目光突然一凝,注意到一個忽視了許多年的人。他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斑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斑蟄並收藏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