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了幾天,葉挽第一次出了這個小院的門。她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處寺廟的後院,難怪平日裏都能若隱若現的聞到一些檀香的味道,想必是寺中的香火味。院口守著不少重兵,就算是巔峰時期的葉挽想要從這裏悄無聲息的溜出去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更別說現在身手暫失連啞丫頭都比不上的情況了。


    她不知道元炯是要把她帶到哪裏去,不過不管去哪裏也好,再讓她這麽整天什麽事都做不了的悶在小院子裏,外頭什麽情況都不知道,隻怕她是要瘋了的。


    元炯那個武功很高的侍衛此時就守在院子門口,仍然戴著那塊隻露出半張臉的銀質麵具,看到葉挽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對著元炯低了低頭。便率先一個走在最前方,帶著眾人往門口走。


    啞丫頭抱著小白跟在葉挽的身後,對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感到膽戰心驚。


    這座寺廟不大,卻是建在半山腰隱蔽的樹叢後,人口也不多,是以這麽多天來葉挽都沒有聽到過外麵有半點動靜。想必這裏也是元炯或是元家私人建立的寺廟吧。


    葉挽對西秦不熟悉,也不知道這座山是什麽山,隻知道山路蜿蜒崎嶇,對於中了軟骨散的她來說相當的難走。她一腳深一腳淺的在鋪好的石板路上走,沒過多久便走的氣喘籲籲。同樣累的不行的還有啞丫頭,她手裏還抱著隻胖墩,更是累人。


    元炯淡淡地給元秋使了個眼色,元秋便率先一個一手提著啞丫頭一手提著小白,以高超的輕功下了山。這條靜謐彎曲的山道上,一下子隻留下了葉挽和元炯兩個人。


    “他傷勢恢複的倒是快。”葉挽睨了一眼飛身遁手的元秋。她還記得元炯跟她說過元秋跟朱桓在燕京的那一架打的傷勢極重,不過現在看來一個月就能好全、提著人飛走的傷勢,想來也不會重到哪裏去的。


    元炯笑道:“一般一般。對了,聽說你那個小跟班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又在西北金門關附近跟在褚洄的屁股後頭行動了。”


    “是麽。”葉挽心中微鬆了口氣。


    葉挽拒絕了元炯要幫她一起下山的好意,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跟著元炯走到山下的馬車邊上。他為了隱瞞自己的存在,畢竟會盡量減少得知她下落的人手,甚至輕裝上陣的隻自己一個人帶了個元秋。


    元秋和啞丫頭已經在馬車旁邊守著了,見元炯和葉挽下山來,元秋自動自發的走到了馬車前的車轅上坐下。


    “這是要去哪。”葉挽道。真如元炯說的一般,他隻是要帶她出去“散散心”,又為什麽要把啞丫頭和小白一起帶上,顯然是要轉換場地了。


    元炯做了個“請”的手勢,也沒有主動過頭的去扶葉挽上車,隻是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你跟本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麽?”


    那馬車樸實無華,就是一輛普通趕路用的小車。


    啞丫頭抱著小白,看看葉挽又看看元炯,難以掩飾心中的焦慮和擔憂。


    “怕什麽,你是我的貴客,難道還怕本公子把你拉到山野賣了不成?”元炯挑眉笑道。


    賣是不可能賣了,她現在這副模樣跟被人賣了有何差別嗎?


    葉挽無不可的點頭上了車,緊接著元炯也撩開車簾坐了進來,大大方方的坐在葉挽的對麵,一雙眼睛笑眼盈盈,不知內心在想些什麽。啞丫頭自覺地抱著小白和元秋一起坐在馬車外麵,小白被她抱的很緊,不由掙脫她的手,徑直衝開車簾往葉挽的懷裏跳去。


    這輛車沒有車窗,葉挽就算是想看看外麵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都看不到。


    車聲撞撞,還帶著顛簸。悶熱的天氣顛的人頭昏腦漲,心中焦慮煩躁的情緒更甚。


    馬車的篤篤聲混合著車轅的軲轆聲,在車內組成沒什麽音調的咒語,聽得人腦子像是被轟了一拳又將腦子扯出來打結一樣。


    葉挽不知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等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幽幽轉停了,車內也因著外頭的天色更加顯得幽暗不明起來。而對麵那位樣貌端莊的元二公子,好像一路上都在盯著她看,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在昏暗的馬車之內令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涼意。


    “到了。”元炯看了她半晌,才幽幽的吐出一句。隻聽馬車之外傳來了數聲整齊又規矩的喊聲:“二公子!”


    葉挽心中咯噔一下,這不會是直接來了烈王府了吧?


    西秦的烈王元楨對於西秦來說意義非凡,她曾經聽段弘楊說過,元楨在西秦就是無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個存在。他是西秦先帝的小兒子,現任西秦帝的弟弟,可是就算是西秦帝也奈何他不得,凡事幾乎都得先問過他的意思。元楨是當之無愧的西秦的無冕之王。


    元炯看她略微蹙起的眉頭,不由輕笑一聲,率先下了車。果然又一次聽到外頭再一次恭敬的喊聲:“二公子!”


    葉挽從馬車上下來,元秋直接將馬車駕入了府內,葉挽連正門都沒有看到,才在二門處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打理的相當精巧細致的花園,足足有曾經將軍府的半個校場那麽大。緊繞著花園的是一片寬闊細致的潺潺流水,帶著嶙峋的假山怪石,不難看出打理這園子的人的精細心思。傍晚的夕陽餘暉之下,淙淙的流水淅瀝,倒影出一片紅棕色的美麗晚霞。


    花園中,蜂蝶不絕,活色生香。


    小白興奮怪叫的在葉挽的腳邊亂竄,似乎是第一次到這麽大的園子裏來,不多時就自來熟的率先一個撲進了花圃裏。


    “哎喲,哪裏來的小畜生!”旁邊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怪叫著朝這裏撲來,奈何小白動作靈敏,在花圃裏亂竄亂跳,好半天都沒有被那人抓住。“這是老夫辛辛苦苦修剪栽養的牡丹呀,還沒開苞哪!你這小畜生,快出來快出來!”


    啞丫頭“啊啊”的叫著想要去阻止小白,也一同加入抓狗的行列。


    眼前雞飛狗跳的一幕讓葉挽不由好笑的歪過頭,終於在僵了幾個時辰的表情下露出了一抹淡笑。


    元炯敏感的察覺到葉挽現在心情還算不錯,挑眉揚聲道:“竹伯,用不著理會它。”


    那名被稱為“竹伯”的管事追狗追的氣喘籲籲,吹胡子瞪眼道:“怎麽能不管它呢,這是王妃最喜歡的八豔妝,多少銀子一顆呢!怎麽能被這隻小畜生給糟蹋了,哎!說你呢,你還敢偷吃啊你!”小白搖著尾巴大喇喇的撕下一片花瓣嚼吧嚼吧的開心,完全不理會竹伯管事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見笑了。”元炯對葉挽笑道,“這位是在烈王府呆了二十幾年的管事,平時就這個脾氣,挺得父王寵信。”


    “元二公子與我解釋這些做什麽。”葉挽涼道。


    元炯道:“阿挽反正也是要在王府住下來的,難道不應當提前了解了解府裏的人麽?”他笑的無害,但是表達的意思卻讓人不怎麽開心。


    什麽叫“總歸也是要在王府住下來的”,她與烈王府這些牛鬼蛇神沒有半點關係,管事是誰與她何幹?


    葉挽不動聲色的遠離元炯兩步,並不想搭理他說的話。她的小動作卻惹來元炯一陣哈哈大笑:“走吧,父王想見你很久了,我帶你去見見父王。”他回頭對元秋交代了一聲:“去收拾個客院出來,讓啞丫頭帶著狗先去。”


    “是,公子。”


    葉挽微微蹙眉,若是在烈王府住下來,隻怕到時候要想著怎麽逃出去就更加艱難了。烈王府一看就比將軍府還要大,光這裏這片空場地僅僅是烈王府的二門,更別說前院和後院了。她跟在元炯身後,暗暗記下地形。


    “如果你是想著要怎麽逃出去的話,本公子勸你還是不要廢那個心思了哦。”元炯頭也沒有回,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知道葉挽在想什麽。


    葉挽涼笑道:“元二公子說笑了,我怎麽會逃出去呢。”我會正大光明大大方方的從烈王府走出去的。


    元炯也不拆穿她說什麽,徑直帶著她去了烈王府的後院。


    輔一進入後院,葉挽卻頓時眼前一亮。烈王府的後院有一片和將軍府一模一樣的櫻花林!就在中門和後院之間。


    隻不過比起將軍府那就無人打理遂長得逐漸扭曲的歪瓜裂棗比起來,烈王府的這片林子顯然是有人精心打理的,每一顆櫻花的長勢都非常好。四月的天氣正是櫻花開放的好日子,那一朵朵嬌嫩的粉蕊就像是點綴在晚霞裏的粉色泡泡,充滿了浪漫細膩的氣息。


    葉挽若有所思的望著這片林子,不過這片櫻花林跟將軍府的大不一樣,占地極廣,花勢又好,沒有給她重新回到了將軍府的錯覺。


    元炯莫名笑道:“怎麽,喜歡嗎?那早知道我應該送你雕刻櫻花的紫玉簪才對。”


    “元二公子不用白費心思了。”葉挽淡淡道。


    “這片櫻花林是我出生時候就有的了,一直都有專人打理看管。”元炯自動自發的解釋道,神色隨著話語變得幽深起來。“父王很喜歡這些花,反倒是不怎麽喜歡外頭那些昂貴的牡丹了。”


    葉挽沒什麽誠意的接話道:“哦?既不喜歡牡丹,為何又要栽種牡丹?聽那位管家先生的意思,那些花還挺貴。”


    “誰知道呢。或許是覺得,那些如瑰色天香一般的牡丹,更適合撐場麵吧?”元炯以玉骨折扇抵住下巴,聳肩說道。“畢竟這些櫻花林再美,還是長在後院的,又有幾人會跑到你的後院去看看,你有多嗬護這些花兒呢?”


    兩人不鹹不淡的說著意味不明的話,穿過這片晚霞,穿過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櫻花林,直直的看到正在後院舞劍的烈王元楨。


    如此炎熱的天氣,元楨並未著上衣,即使年近五十身材也保持的很好,肩寬腰細。那柄閃著熠熠寒光的劍被他舞的靈若遊蛇,翩若驚鴻,即使元楨並未動任何內力,也不難看出他身手的霸道淩厲之風。


    元楨的旁邊還站著一位中年女子,身穿華服,麵貌雍容,帶著笑意,手中還捏著一塊帕子。


    什麽叫做眼含深情,從那位中年女子對著元楨的眉眼如秋波就能看出,她有多深愛和崇拜這位丈夫。


    也是了,元楨身為西秦最有地位的親王,怎麽會不招人喜歡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斑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斑蟄並收藏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