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這是西秦的烈王府讓葉挽覺得有些怪怪的以外,其餘平日裏過的好像跟在山中那間小院子裏也沒有什麽不同。


    烈王府的客院自是不必說的,無論是院子打理裝飾還是府中下人,都讓人挑不出任何的問題來。葉挽又不是一個精致的人,跟烈王府的丫鬟們一對比感覺自己活得糙的簡直像個大老爺們兒。不過也是了,誰讓她前十幾年都是被當成男孩子養,自己又興衝衝的去了軍營裏呢。


    不過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圍著她轉的人多了,不止啞丫頭一個,她還是每日都生活在各種各樣的監視之下。


    葉挽到現在也沒有研究明白,既然送來的食物中都沒有下藥,也離開也寺廟的那個院子,元炯到底是用什麽樣的方法讓她這麽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在軟骨散的藥力之下的呢?


    啞丫頭半夜也不會點上什麽莫名其妙的熏香,難道藥是下在衣服上的?很有這個可能,畢竟她原先的衣物已經被搜去了,身上的武器之類的東西也已經不在身邊,甚至元炯連首飾都沒給她留一個。她每天穿著的衣物都是啞丫頭準備的,保不準就是些什麽在藥水裏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變態衣服。


    葉挽陷入了沉思,仔細想想她好像並沒有什麽時間泡澡,多數時候都是啞丫頭準備了裝滿熱水的小木盆來讓她擦身。起先她還以為在寺裏那個小院子中沒條件苛刻,沒有木桶給她沐浴,現在在烈王府住了幾日還是沿用了當時的習慣,每天晚上打水讓她擦身子,就相當的可疑了。


    葉挽眼前一亮,越想越覺得可能。她琢磨著要不晚上脫光了睡一覺試試看測試一下到底藥是不是下在衣物之上的。


    她盯著啞丫頭端來的一盆洗漱的清水出神,水中倒映著一個剛睡醒沒多久還帶著起床氣的清雋女子,正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睡眼迷蒙的樣子好似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處境。除去沒有自由之外手腳無力之外,吃得好睡得好,再這麽將養下去她都怕元炯直接把她養成了一個廢人,沒有藥物的作用身手也會直接倒退個十萬八千裏。哦……還有就是,沒有某個冷麵獸心煩人下流的色胚,讓她多少覺得心裏空蕩蕩的難受。


    從前在將軍府裏,褚洄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的。大多數時候他都忙得很,謀劃這個謀劃那個的,鮮少有時間陪她。


    不過現在一下子從“鮮少有時間陪她”變成了“沒有人陪她”,實在讓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就像……就像是失戀了一樣難受。掰掰手指頭算算,好像已經快一個半月都沒有見到褚洄了。他們最後說的一句話還是在燕宮裏,褚洄讓她多加小心……小心著小心著就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直接被人運出了大燕的邊境,形同廢物一般。據元炯所說,大燕境內的西秦勢力好像都被褚洄端的差不多了,他現在一定很生氣吧。


    烈王的意思是想要讓褚洄回西秦來,回烈王府來,認祖歸宗。不過他們現在好像失去了褚洄的蹤跡,他人既不在大燕也不在西秦,不知道正在怎麽苦惱著既不順從烈王的意思又能順利的把自己弄出烈王府呢。


    葉挽微微俯身,盯著水中的自己發了好一陣呆,伸出素手撩起清水潑濕自己的臉。


    她潑的隨意,濡濕了自己的額發和胸前的衣襟。水滴順著白皙細膩的臉頰滾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回銅盆之中。葉挽俯著身,雙手無力的撐在桌麵上,頭微微低垂。


    穿越過來一年多了,碰到過各種各樣麻煩的大事。剿匪,查案,打仗,逼宮,仿佛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模樣。她有疼她愛護她的叔公,有一幫得力的兄弟,有如姚清書花瀅那樣和這個時代其他女子不同特立獨行的好朋友,還有像褚洄那般耀眼奪目優秀無比的男朋友,這一年多來順利的讓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是個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人。


    原本想著她以一介女兒身混入軍營是罪犯欺君,想要混出軍營便退休找個地方招貓逗狗的閑散一生。她的誌向不算遠大,如果能一輩子混吃等死那簡直就是她心之所向。後來認識了褚洄,才默默地覺得好像身處風口浪尖的滋味也不錯,每一天都充滿了驚悚和歡喜。


    她撐著桌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隱隱發白,水中那個清晰的倒影隨著她手掌的顫動越發的模糊起來,驚起了片片漩渦的漣漪。隨之那銅盆像是被什麽衝撞了一樣,整個翻了個身,順著桌麵滾下去,在地磚上發出了刺耳的“丁鈴咣啷”的聲響。


    清水肆意的將繡著精細百鳥朝賀圖的桌布打濕,在地磚上濺出一片一片大麵積的水汙。聲音之大驚擾了院子裏的小白,十分有靈性的發出了“嗷嗚嗷嗚”的詢問的叫聲,一副擔心葉挽出了什麽事的模樣。


    銅盆滾了一個軲轆,停在一雙藍緞銀花的錦靴麵前,被那雙腳輕點了一下原地打了幾個滾,然後幽幽停下,好像剛剛發出嘈雜刺耳的響聲的不是它一樣。


    葉挽站在原地輕喘著氣,不過就是掀了一個裝滿了水的銅盆,就耗了她這麽多力氣。銅盆甚至都沒被掀遠,隻是在桌上原地翻了個身,順著桌邊滾了下去……她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額角濕漉的發絲還在往下滴著水。“進來都不知道要敲門的嗎?”她淡道。


    藍緞銀花錦靴的主人沒有因為她不善的語氣而感到生氣,隻是笑眼盈盈的搖了搖手中折扇。即使這個天氣的清晨還不算熱,帶著微微涼意,也阻擋不了他輕搖折扇兀自風流的模樣。“大清早的,阿挽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沒什麽,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心情暴躁,你懂得。”葉挽譏嘲的掀了掀嘴唇。不過奇怪的是,已經一個半月了,加上來西秦前幾天,她已經快兩個月都沒有來月信了,又不可能是因為懷孕,因為難以啟齒的是她跟褚洄這麽幹擦槍不走火的到現在都還是個雛兒。那麽很大一部分原因肯定是因為元炯給她下的軟骨散的藥物作用了。


    元炯噎了一下,沒有想到葉挽這麽大喇喇的說的幹脆。他摸摸鼻子試探的問道:“那要不要叫啞丫頭給你煮點……嗯,補血益氣的東西?”


    葉挽橫了他一眼,不把她身上的藥力解除了再怎麽補也沒什麽用。她隨意用一邊啞丫頭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臉和濕漉的發絲,問道:“元二公子今日到來有何貴幹?我好像說過這裏畢竟是女子的閨房,你這麽正大光明的走進來好像不太好。王妃會誤會的。”


    那位烈王妃當真是誤會了什麽,這兩天總是殷勤的往她這個客院送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到零嘴吃食水果大到玉器首飾古玩什麽都有。一派天真純良的模樣簡直讓葉挽哭笑不得。


    身為西秦最有地位的烈王的王妃,還不太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身份就對她一個敵國的將士這般親熱,倒是讓葉挽有些不好意思。反正這也是他們烈王府的客院,東西送來了還是在他們烈王府裏,葉挽也懶得去廢那個口舌將贈禮退回去,放在客院的側廂房裏碰都沒有碰一下。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了,元煜和元燦那兩兄妹的智商和心機沒有遺傳到烈王的,那大概就是遺傳的那位烈王妃的了。


    她將毛巾搭在床沿上,猶豫了一下身手將疊的四四方方的整齊衣衫長裙抖了抖,套在身上。


    元炯盯著她的動作,半晌才道:“叫啞丫頭給你換身衣裝,中午帶你出去玩。”


    “玩?”葉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沒有猜錯的話我隻是貴府的階下囚吧?這次帶我出去,又要把我換個什麽地方關一關?”


    “不是,”元炯搖搖扇子,“有位大人喬遷之喜,中午在府中擺宴,邀烈王府前去參宴。隻是父王身份尊貴,一向不稀的這種勞什子的宴會,遂讓我兄妹三人去湊個熱鬧。”


    葉挽道:“你們兄妹三人,關我這個階下囚什麽事?我可不記得我姓元。”


    “你不是整日在府上憋得悶得慌?聽說你都閑著沒事幹訓練起狗來了,怎麽,它那肥頭大耳的樣子還能被你訓練成軍犬麽?”元炯無奈的說。葉挽自己現在身手暫失,也不知是無聊還是怎麽,竟然閑的這兩日一直在折騰小白,也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況且,我覺得你應當會對即將要去的那府的大人感興趣的,說起來也是你的舊識吧。”


    葉挽的手頓了頓,道:“誰?”


    “雲州知州司馬宥。”元炯說。


    “……”葉挽一怔。將記憶深處的這個名字拉出來,說起來這人還和餘晉有不共戴天的滅門之仇呢,她答應了餘晉五年內會把司馬宥交給他處置,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年,她差點就要把司馬宥給忘了。是了,當初就聽說司馬宥是齊王的人,葉馳能夠入京定居和齊王搭上線還要全靠司馬宥的牽線搭橋。齊王又跟西秦這邊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司馬宥會來西秦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隻是司馬宥不是好好的當著雲州知州麽,怎麽會跑來西秦了?


    許是看出她心中疑惑,元炯笑著解釋道:“隴西是豫王的地盤,若不是有司馬宥幫忙,我又怎麽能這般輕而易舉的把你弄來西秦?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司馬宥到底是雲州的老大,要藏我們一行雖要費些功夫,倒也不是難事。隻是他此舉引起了褚洄的懷疑,再不跑路來西秦隻怕就要連人帶窩的一起被暗閣給端了,說不定全家上下屍骨都找不到呢。”


    “這麽說來司馬宥也算是有恩於你,你這樣大方的告訴我我落到今日的下場全是拜司馬宥所賜,你就不怕我跟你一起去了司馬府上鬧事?”葉挽涼笑道。司馬宥麽,原本她是想著燕京的事情結束之後回隴西就去找他麻煩幫餘晉報仇的,誰知道觸了黴頭被元炯直接帶到了西秦來。


    這下可好了,我就不到山,山反而要自己來就我。雖然司馬宥本就是烈王府這邊的人,聽從元炯的吩咐也無不可,但是誰讓她如今心情不太好,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去給司馬家添添堵正好消消氣。


    她點頭笑道:“好啊,我跟你一起去司馬府上。”


    ------題外話------


    將軍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將軍不在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將軍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將軍不在的第¥%……&天,想打爆他的狗頭,怎麽還不來找老子。


    ——挽挽日記《秦深深燕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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