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葉挽就被小白嗷嗚嗷嗚的鬼叫聲吵醒,天邊恰恰泛起了魚肚白。


    今日天氣不算好,陰沉沉的帶著悶熱,似乎是梅雨季節即將到來的預兆。


    去寺中參拜上香須得穿著素雅端莊,是以即使是這般炎熱的夏季,也須得注意儀容儀表。在啞丫頭的幫助下,葉挽難得的套上一身藕色瓚珠襖裙,腰佩白玉環,加上素淨的單螺發髻之間隻簪著一根通體幾乎透明的紫玉簪,比起平日白衣蹁躚的瀟灑模樣多了幾分莊重。


    烈王府車架寬敞明亮,四麵透風,能容好幾人在其中坐著。烈王妃本人又是沒什麽架子的人,是以一行四人竟同車而坐。烈王妃顯然很滿意葉挽這副打扮,一路上都在誇讚她端莊大方,笑的是合不攏嘴。氣的元燦幾乎都要以為葉挽才是烈王妃的親閨女,而她是撿來的了。


    元燦今日沒有穿豔色服飾,隻一身幹淨簡單的鵝黃夾絲襦裙,梳了個雙環髻,坐在同樣素淡著淡綠襦裙的司馬晴的旁邊,兩人倒像是一對丫鬟。


    司馬晴氣的暗地裏絞碎了自己的帕子。明明聽郡主說今日是為相看她而來,怎的現在倒像是成了葉挽的陪襯?


    那日的事情雖在元大哥哥的插手之下翻了篇去,可她還是被父親責罵的連跪了三日的祠堂。天知道,難道是她想讓哥哥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的嗎?她也是受害者,她也差點糟了元炯和葉挽的毒手呀!


    一直到三日之後父親與元大哥哥達成了共識,將自己嫁進烈王府去做元大哥哥的妾室才放她出來。可母親看到她就又愛又恨的模樣實在是讓她心裏難受的緊,不禁暗忖:現在哥哥才是那個拖後腿拖油瓶的,全家的希望都係在她的身上,難道不應該更加寶貝寶貝她嗎?隻要她助元大哥哥奪了烈王府世子之位,日後烈王榮登大寶,元煜那可就是太子,她也會從一個貴妾搖身一變成為宮妃,她還是跟遠在大燕的葉雲霏身份相當的。爹娘如今難道不應該多拍拍她的馬屁麽?


    司馬晴內心雖是煎熬,不過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元大哥哥……不,煜哥哥說了,烈王妃規矩森嚴,光他同意還不行,還要請烈王妃過過目。她隻要今日能夠抓住烈王妃的心,日後一切都好說。


    想到這兒,她看向葉挽的目光也平淡了幾分。葉挽再討烈王妃的歡心,那也隻是元炯的玩物罷了,跟她的身份是不一樣的,沒有必要因為葉挽的得罪了烈王妃。


    她眸光微轉,笑著對烈王妃道:“晴兒久仰王妃賢名在外,今日能有幸一見,真是晴兒之福。”


    烈王妃溫聲笑道:“司馬小姐客氣了,我常年久居烈王府,不常在外露麵,當不得什麽賢名。說起來,你與燦兒倒是有緣,聽聞司馬府剛入臨安沒多久,燦兒這般嬌縱放肆的性子,你們竟也能打成一片。”元煜突然來跟她說自己想納個妾室的時候,烈王妃有點驚訝,雖知道兒子也這般年紀了,除了當年安排的通房丫頭之外,幾乎可以說是不近女色。他與炯兒一般,都秉承父言,處處以烈王的意思為先,遂兩人可以說是雄心壯誌,壯誌未酬,不立家府,所以兩個兒子二十多的年紀了都還沒有成婚。


    可是烈王妃又急不得,因兩個兒子跟他們爹一樣都是強驢一般的脾氣。烈王也不甚在意,揚言愛成親就成親,不愛成親就隨便他們去,是以烈王妃到現在都沒半個兒媳婦在。


    初初見到二兒子帶著葉挽來的時候可把她給高興壞了,不……應該說她現在也還是高興壞了。她不管葉挽是個什麽身份,畢竟烈王府已經到了如今這般的高度和地位了,也不必去擔心什麽勞什子的門當戶對,祈求女方的娘家能幫襯什麽,隻要兒子喜歡就好了。不過這姑娘好像對自家兒子就沒什麽興趣的樣子,烈王妃打定了主意要多在葉挽勉強幫兒子刷一下好感度。


    隻是二兒子的事情還沒成,大兒子又急吼吼的回來說要納個妾。烈王妃高興之餘,也沒有喪失理智,還是決定先考察考察兩位姑娘的人品,畢竟做妾的不求德才兼備,也要求心地善良品行端正嘛!


    這個司馬晴,說是燦兒先認識的朋友,煜兒跟炯兒一起去司馬府拜訪慶賀喬遷之喜的時候認識的,溫柔可人。現在看來,模樣的確不差,年齡也與煜兒相配,再看看性子差不多就能將事情定下來了。


    即使納妾不用行大禮,也是烈王府的一樁喜事。烈王府許久都沒有喜事發生了。烈王妃心想。


    元燦一把挽住司馬晴的胳膊,嬌嗔道:“母妃,我哪裏就嬌縱放肆啦?我要真這樣,晴姐姐也不會跟我成為好朋友啦。”她雖大大咧咧的挽著司馬晴,心中卻暗暗不屑。要不是哥哥急於將司馬府收歸旗下,她才不會這麽上趕著被哥哥趕過來幫助司馬晴呢。不要以為她不知道,當日她跑去向哥哥求助之後,司馬晴還將責任全部都推到她的頭上,說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呸!要不是司馬晴自己私心甚重,又怎麽會聽了她兩句就眼巴巴的自己去忽悠司馬孝?司馬孝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全都是因為司馬晴貪心,想要與大哥二哥交好。如今司馬晴還要進烈王府做大哥的妾室,即使是妾室,也讓她覺得惡心的不行!


    “是啊,郡主妹妹活潑可愛,熱情大方,晴兒倒是覺得她半點都與嬌縱搭不上邊呢。”司馬晴笑嘻嘻的拍了拍元燦的手。


    兩人笑作一團的模樣倒的確像是感情甚篤的好姐妹。


    葉挽心知這二人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由高挑起了眉。聽她二人一唱一和的與烈王妃搭訕,出城的路途好像也不是這麽無聊了。


    因著此行沒有男丁隨行,在元炯的再三要求之下,烈王妃帶足了侍衛人馬。不光是擔心遇到什麽危險,同樣還擔心葉挽被人劫走,除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連元秋也一同在列。


    馬車從平坦的官道轉而走向顛顛簸簸的山路小道,車內除了身有功夫的元燦之外,連葉挽都被顛的有些七葷八素。她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半點抵抗力都沒有的暈車感覺了。


    元燦看著烈王妃臉色難看的樣子,不由嬌聲罵道:“這喊著修山路都喊了好幾年了,怎的還沒有好好修葺?這兩年朝廷啊烈王府啊捐給寺裏的香油錢難道還少嗎?”


    “行了燦兒,說你嬌縱你還不承認,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烈王妃嗔罵了一句,“一會兒到了佛門清淨地,你少給我嘴貧,聽見了嗎?”


    元燦撇了撇嘴,嘟囔了兩句。


    馬車悠悠轉停,周圍多了不少人聲。照烈王妃所說,再過幾天就是西秦的花燈節,不少貴婦千金都會趁著節前來寺中上香,不光是靜安寺,還有臨安城周邊各處大小寺廟,都是百姓們的好去處。因著靜安寺是皇寺,所以前來此處的人會多一些,烈王妃帶著郡主和司馬府家的小姐來此也不會顯得太過惹眼。


    “參見烈王妃!”“參見烈王妃!”


    車夫將馬車直接駕進了寺中,立即有眼尖的夫人小姐們看到了烈王府的馬車,沒等烈王妃下車就一個個擁上前來,恭聲稽首相迎。


    可見烈王府在臨安權貴們心目中的地位一斑。


    烈王妃在丫鬟仆從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元燦緊跟其後,司馬晴瞪了葉挽一眼也忙不迭的出了車去。這是跟在烈王妃身邊露臉的大好機會,可不能讓葉挽搶了先去。


    葉挽無奈的笑了笑,走在最後一個。


    眾人隻見王妃之後跳出一個活潑明媚的郡主,郡主身後還緊跟著一位麵生的姑娘,不由好奇。更奇的是,臉生的姑娘不止一位,走在最後的那位穿著藕色襖裙的姑娘更是淡若清蓮冷如寒蟬,渾身上下帶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氣質,一下子襯的前麵兩位姑娘黯淡無光起來。烈王府今日這是什麽了,開大會麽?


    “諸位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此也不過是敢在花燈節前出來湊個熱鬧罷了。你們自便,不必拘束,若是因為我的關係打擾了各位進香的佛心雅興,倒是琳琅的不是了。”烈王妃親切的自稱閨名,惹來不少貴婦千金的好感。


    不管在朝堂之上的烈王如何,烈王妃還是這般平易近人的溫柔和藹模樣啊。


    有好事之人先聲問道:“王妃往年花燈節前都不見出來進香的,怎的今日有此興致出門?出否也要趕著花燈節,為郡主求一段好姻緣呢。”


    “是啊,郡主及笄也一年多了,可急壞了我們這幫嬸嬸婆婆們,烈王府是不是今年有好事將近呀?”貴婦們嘻嘻哈哈的嫣唇輕笑道,是不是拿曖昧的目光瞥向元燦。不過更多的是借著看元燦的機會,看看最後麵那位氣質出眾的姑娘,也不知是何門何家?若是合適,倒也可以交往一二,看看有沒有機會為家中兒子謀個姻緣?


    也有不以為然的,縱然那姑娘長相賞心悅目,可周身平白無故的多了幾分肅殺冷意,看似清淡如水,實則好不好相處還是兩回事。


    烈王妃大方的承認道:“是啊,各位也都知道我兩兒一女如今都是孤家寡人的,倒是急煞了我這個做娘的。這不,趁著機會來上柱香,帶燦兒來聽空禪大師講講法,看看有沒有天可憐見兒的將他們三個收了去呢。”她說的風趣,惹來更多人的好感。


    眾人紛紛心道,烈王府的三位公子千金要說無人問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整個西秦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趕著想要成為烈王府的親家呢。還不是因為烈王和烈王妃還有那兩位公子的要求高?


    隻是想歸這麽想,說卻不能這麽說,眾人隻得胡咧咧著將話題打混過去,誰也不敢揪著烈王妃細問,抓著她的衣襟搖晃著說:“我願意娶郡主啊!你倒是把郡主嫁給我呀!”這樣的話來。


    “行了,都別在這兒杵著了。我記得空禪大師講法的時辰也差不多快到了,不如一同前去禪院正廳,共同清心理性如何?”烈王妃誠摯的邀請道。


    有不少願在王妃麵前刷刷臉的自然是樂於前往,也有不少當真耐不下那個性子在禪院空坐上兩個時辰的,比如葉挽。


    葉挽望著烈王妃的臉誠懇道:“王妃娘娘,葉挽實在對佛法沒有什麽高明的遠見,不若我就在寺中隨意逛逛等你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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