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那成衣鋪子,葉挽還是忍不住捂著肚子狂笑,這家鋪子一定要長時間列入白名單裏,掌櫃的實在是太可愛了。許是擔心她是被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綁來的壓寨夫人,還偷偷的小聲提醒她要是有什麽大可以告訴他,他幫著報官!


    葉挽一邊大笑一邊回答:“我的確是他的夫人。”


    尤其是最後褚洄冷著臉付完錢讓他把衣服送到烈王府去的時候,那掌櫃的嚇得陡然變白的臉簡直就可以得獎了。


    褚洄黑著臉,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很好笑麽?”


    “好笑好笑,當然好笑。”葉挽答道,她歪過頭去看著褚洄光潔的下巴,眯起眼睛小聲道:“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爹麽,今天不就滿足你了?”


    她也換了一身衣飾,一襲肉桂粉色的襦裙,藏起了往日的淡然和犀利,倒顯得有幾分可愛。那掌櫃的還讓夫人出來給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為了表示歉意送了她一對小巧的粉珍珠的耳墜兒,可愛之餘生出幾分及笄姑娘的嫵媚來。


    他們大概是少數的幾個正午烈日當頭還要出來“遊街”的人,葉挽毫不在意。兩個月被軟禁在烈王府的日子讓她過的格外憋屈,現在有褚洄在身邊,即使太陽高照也絲毫不顯得熱。


    “嗬,”褚洄掀起嘴角,任由葉挽跳脫的拉著自己的手在太陽底下漫步。看著葉挽鼻尖因為熱意沁出的細密的汗珠,還有在烈日的映照下那層象征著少女的細密絨毛,無一不顯出身邊這姑娘稚嫩與成熟並存的風韻來。“我更想你在床上喊我爹爹。”褚洄麵無表情的說道。


    “……”葉挽的笑聲卡了殼,摸摸鼻子倏地一下恢複了冷靜。


    看她陡然變色的臉,褚洄的心情好了不少。兩人手牽著手,即使被大太陽曬著也絲毫不覺得熱,任由兩隻緊貼的手心因著汗漬變得濕潤也沒有分開。


    正午的臨安,街邊的攤販都少的可憐,褚洄固執的牽著葉挽往一些賣零碎吃食的地方轉悠,多是偏僻的小街或是小巷中,與他現在這副打扮大不相稱。


    “你在找什麽?”葉挽任由褚洄拉著在街邊穿梭著,好奇的看著他專注的從一個個小攤販上掃過去。“你想吃東西?餓了嗎,要不要去茶樓裏坐坐。”葉挽問。


    褚洄抿著唇,臉上少有的露出了孩子氣的倔強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問街邊一個賣包子的大嬸:“請問現在這附近有糖衣賣麽?”


    大嬸被這樣一個豐神俊朗的小哥搭訕了,一陣臉紅心跳之下操著一口臨安的鄉音答道:“這個點兒隻怕是還沒出來哩……這麽熱的天,糖衣要化的咯。那娃娃一直在前麵街角擺攤的,你去那邊看看好吧。”


    “謝謝。”褚洄點點頭,拉著葉挽朝著街角走去。


    突然明白過來褚洄要幹什麽的葉挽在一陣好笑之餘,又覺得心裏甜絲絲的。這個大燕醋王不管在什麽時候都始終注意著她的動向,實在是讓葉挽覺得又心酸又溫暖。


    街角支起了一個小攤,賣糖衣的小還猶豫著要不要將攤子拾輟起來,他雖找了個陰涼的地方,但是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站在陰影裏都有一種要化了的感覺,讓他隱隱想要收拾收拾晚上再來,反正白天也沒什麽生意。


    他彎下腰去,想要將裝著糖漿的桶拎起來,卻看見一黑一白兩雙靴子在自己的門前駐足。賣糖衣的小哥抬起頭來,愣愣的就著太陽的陰影看到兩個麵容模糊的人來:“有事兒嗎?”


    “想問你買一個糖衣。”褚洄緩緩道。


    小販直起腰來,看到葉挽的臉誇張的大叫了一聲:“哇!又是你!”他將信將疑的上下打量葉挽一眼,確認是那天晚上看到的姑娘無誤,又扭頭看向這姑娘身邊的男子。這位高大的紫衣男子……怎麽看都不像是烈王府那位二公子啊!


    “你好。”葉挽好脾氣的笑笑,也沒有理會小販的無理。她看到這小哥還沒擺好的道具,笑說:“這位小哥做生意嗎?”好像是他們大中午的來打擾了人家一樣。


    “做,做!”小販點點頭,本來他都因為天氣太熱想要晚上再出來了,誰知道上門一個熟人。雖然就上次那位元二公子給的銀子就夠他往後幾十年都花用不盡或是開個小鋪子做老板了,不過他還是固執的不肯將祖傳的糖衣手藝給棄了,風雨無阻的跑來這裏擺攤子。


    不過相比從前,倒還是懶散了一些,夏日天熱他就白天蹲在家裏睡覺,晚上再出來冒頭。


    說這話,他已經利索的將鐵板刷了幹淨,一手攪動加熱起糖漿來。他頭也不抬的問道:“姑娘想要個什麽花樣呀?”


    葉挽想了想,側頭看了眼褚洄堅毅的下巴,笑說:“就兩隻狐狸吧。”


    小販手一抖,還是啥話都沒有說的利索的畫起狐狸的模樣來。以往來這兒的小姐啊娃娃們哪,要花兒要鳥兒要十二生肖的都有,還從來沒有讓他畫兩隻狐狸上去的。不過這難不倒他,隻一會兒工夫,一雄一雌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大頭狐狸就畫好了。他用鐵鏟將糖衣鏟起來小心翼翼的遞給葉挽道:“姑娘要趕緊吃,這天氣熱,容易化的很!”


    “謝謝。”葉挽接過那鏤空的兩隻小狐狸,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


    褚洄繃著臉遞去一張銀票,冷冷開口道:“夫人。”


    “啊?”小販見又是一張銀票,愣愣的說不出話來,也沒那個腦子思考褚洄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是我的夫人。”褚洄著重咬緊了“我的”兩個字,似乎是在提醒著小販什麽。


    葉挽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眼睜睜的看著一軍主將在自己麵前作出這樣幼稚的舉動來還是讓她覺得心肝脾肺一陣抽痛。誰大發慈悲來把這不要臉的醋包弄走!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小販,很想假裝不認識褚洄的掉頭就走。


    褚洄固執的伸著手,直到小販愣愣的應是了他才將那張銀票輕飄飄的放到了桌麵上。心滿意足的給了他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大搖大擺的牽著葉挽離開了這條巷子。


    “你怎麽這麽幼稚。”葉挽麵無表情的舉著糖衣,那兩隻小狐狸在太陽的照射下已經隱隱有融化的趨勢,一隻狐狸耳朵也耷拉下來。


    褚洄就著葉挽的手一口把那隻耳朵咬了下來,過渡的甜膩讓他攏起了好看的眉。他將一小截糖塊在口中含化了,幽幽道:“我沒有幼稚,我隻是在澄清。”


    “……人家根本就不認識我們。”葉挽無奈的瞪著那少了一隻耳朵的母狐狸,就好像是自己的耳朵被褚洄咬了一口一樣,耳朵火辣辣的紅了起來。


    就像是在做標簽。葉挽想。


    “以後就會認識了。”褚洄意有所指,無論是元楨昭告全天下他是長子元燼,還是別的什麽事情。他與葉挽注定不會在西秦默默無聞的呆著,早晚會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不管是不是誤會,我都不允許別人懷疑你是別人的夫人。”


    葉挽一窒,悶著頭點了點,手中糖衣在陽光下更軟了。


    兩人款步向前,褚洄達到了目的,散起步來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兩人被熱辣的日頭曬的不行,還是決定慢慢的走回烈王府去,盡管不怎麽想回去,那裏也注定暫時成為兩人的棲身之所。


    路過一處商鋪時,褚洄目光微凝,倏地將葉挽一攬,旋身藏入一處幽暗的小巷子內。


    鋪子門口,一位打扮華貴的少女……不,現在應該說是夫人了,她挽著婦人的發髻,一名打扮嬌俏的丫鬟跟在她的身後替她撐著傘,正手執著一朵珠花看著。


    丫鬟拍馬道:“二少夫人,這珠花真襯您的膚色呢。”


    “是麽,你嘴真甜。自己去隨意挑個什麽,就當夫人賞你了。”司馬晴手執著珠花巧笑倩兮。雖然對昨天發生的事情一知半解的,但是有父親做主,她非但進了烈王府,還做了元煜的正妻,實在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對昨日並沒有跟元煜拜堂洞房的事情,她也就釋然了。


    總之不過是烈王府在暗中策劃著什麽,她一個小小的婦道人家也不方便參與,隻要最後得利的是她也就行了。


    司馬晴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今天一大早元煜就暗中派人將她接去了烈王府,隻怕沒多久就會傳出來昨天與元煜成婚的是她司馬晴了。饒是現在青天白日太陽熱辣,也端不住她興奮雀躍的想要跑出來炫耀的心。


    從一個小小從事的女兒搖身一變成了西秦炙手可熱的烈王的兒媳婦,還有誰能有她這般的好運?


    “謝謝夫人!”這丫鬟是今天早上剛被烈王妃送過來伺候司馬晴的,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審時度勢的知道巴著這位夫人的大腿以後會有好日子過。


    讓褚洄帶著葉挽躲起來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司馬晴,而是不遠處那款款路過的翩翩公子。


    蕭逢帶著一身脂粉味兒打著嗬欠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著,眼尖的看到一位眼熟的女子,上前道:“誒,這不是司馬府的小姐嗎?真是巧。”他在靜安寺看到過這位烈王妃身邊的司馬小姐,他是來與元炯搭線的,自然是特別關注烈王府的事情。


    葉挽站在暗處眉頭微揚,蕭逢今日沒有帶著葉雲雯姐妹,看那樣子像是從花樓裏出來的。她微微勾起嘴角,聽司馬晴道:“蕭世子,巧是巧,不過隻怕你以後不能再稱呼我為司馬府的小姐了。”


    “哦?”蕭逢這才注意到司馬晴挽著婦人發髻。他作為風場浪子,眼睛毒辣,怎麽會看不出司馬晴還是個處子。他笑嘻嘻道:“怎的幾日不見,司馬小姐就嫁做人婦了?不知夫婿是何人呀?”


    司馬晴笑道:“蕭世子明知故問麽,我當日跟在烈王妃的身邊難道世子還不明白麽?聽聞蕭世子與元二公子交好,難道昨日的盛況……蕭世子沒有聽聞麽?”


    蕭逢臉一僵,最近元炯不知是怎麽了,總是對他避而不見愛答不理的。他還真不知道昨天烈王府的婚禮是司馬晴和元煜的婚禮。司馬府曾經也與他齊王府搭過線,從前還是腆著臉一副溜須拍馬的模樣,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烈王府的親家,是在是有些風水輪流轉的意味。


    “蕭世子借過,出來許久,我夫君該著急了。”司馬晴笑著從蕭逢的身邊擦過。


    蕭逢神色陰晴不定的“啐”了一口,心頭有火焰湧動。


    看著他的臉色,葉挽回過頭對褚洄眼神閃爍著說道:“我有個好玩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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