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殿下,您說是嗎?”


    豫王眯起眼,看向葉挽的神色更加不快。她幾句話就把路給堵死,七隊和趙寅的人打架是因為趙寅挑事在先。把趙寅打成這樣又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跟七隊沒有關係,想要把事頭全攬到自己身上,不得不說這個葉挽實在是手段了得又心思狡猾。


    “那照你這麽說,是要本王如何?”豫王緩緩道。他看著葉挽狡黠的笑臉,突然心生一股無力之感。


    葉挽是曾如水的女兒,他理應仇視驅之,就算看在洄兒的麵子上不殺葉挽也應當令洄兒不得再靠近她。可是現在看看葉挽的這般模樣,他好像突然就懂了為什麽洄兒一心一意地撲在這個女子身上。


    聰慧狡猾,有情有義,狠毒中又透著些許沒有泯滅的善意。無論是誰碰到這樣的姑娘隻怕都會忍不住繳械投降的吧?也難怪老甄家的甄玉也對葉挽另眼相看了。


    豫王負著手,手指忍不住緩慢的搓動了下,考慮著應當如何處理此事。


    葉挽的一番話讓七隊的兵蛋子們更加感動,葉哥想也不想的就把打趙寅的事情攬到了自己頭上,就為了讓他們不要傷上加傷,實在是令他們恨不得掏心窩子的感動。


    段弘楊喊道:“嗚嗚——葉哥你不要有什麽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豫王殿下,我們不要減輕處罰,就算是趙寅那個王八蛋先挑事的我們也不要減輕處罰,我們願意一起分擔葉哥的罰,您就一起罰我們吧!”他竟是眼淚鼻涕糊了一嘴,八尺大漢很沒骨氣的嚶嚶嚶哭了起來。


    “是啊豫王殿下,葉哥是為了給我們出氣才打趙寅的,您不要罰葉哥!葉哥一個女孩子怎麽受得了打棍子,我們都是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您打我們吧!”


    “豫王殿下——”甄玉也開了口,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很有請豫王網開一麵的意思。


    豫王頭疼的不行,他還沒想到怎麽罰葉挽和其他人呢,怎麽他們一個個的就搞得好像他是殘忍的惡人要活生生的把葉挽打死了一樣?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褚洄,好像在說管管你的人!管管你的媳婦!


    褚洄淡道:“義父,雲州叛徒司馬宥逃去西秦,是挽挽殺的。”雖說司馬宥的死是餘晉動的手,但是從頭到尾都是葉挽布下的計劃,說是她的功勞也沒有錯。


    “所以呢?你什麽意思?”豫王神色不善地瞪著他。司馬宥是雲州叛徒又怎麽樣?就算是在隴西的地界上,他又不是皇帝,葉挽殺了司馬宥還要他來獎勵不成?


    “沒什麽意思。”褚洄說,“隻是碰巧想起來,告訴義父一聲。”


    這臭小子——豫王氣的發抖,分明是想要提醒他葉挽算是“有功之臣”,不能重罰。明明是自己的媳婦,他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是要給鬼看?


    葉挽今日是不得不罰,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更何況是一向以軍紀嚴明著稱的鎮西軍。鎮西軍何以團結何以以銅牆鐵壁之名揚名大燕國內外?皆因豫王鐵血手腕。


    豫王眯眼看向瑟瑟發抖的趙寅。


    不過再牢固的城牆當中也會有這麽些許想要鑽洞的螻蟻,若是那日甄玉沒有碰到趙寅一隊人,當真被他趁機乘亂搶奪了平民百姓的財物,那於鎮西軍來說就無異於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鎮西軍當中容不得這樣卑劣肮髒的將士存在。


    趙寅整個人抖似篩糠,豫王的眼神讓他由身到心的恐懼。先前趁機想要在忙亂之中混一些好處也全都是因由覺得豫王殿下忙著捉拿花無漸之事,並沒有什麽閑工夫來管他們……他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被甄玉撞見了也隻是偶然,到最後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甄玉還要眼巴巴的幫著他一起隱瞞麽?


    現在隻不過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將抓著自己把柄的甄玉給踢出去……結果弄巧成拙自己被葉挽捏斷了手腕不說,連豫王殿下都知道了先前的事情,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不、不要啊……”趙寅不住的搖頭,豫王殿下的眼神讓他感到從內而外的恐懼,好像下一秒他就會被毫不猶豫的踢出軍營一樣。


    他做錯了什麽呢?他沒有錯啊,他又沒有真的搶到那個小乞丐的錢!他什麽好處都沒有得到,不是還被上級責罵了一頓嗎?憑什麽現在要讓他付出代價?代價他也付出了啊,他的雙手手腕不是斷了嗎!


    “不、不……”趙寅在軍醫的手下慌亂的掙紮起來,氣的軍醫恨不得給他一劍讓他立馬安靜下來。


    其他人看趙寅的目光也顯得有幾分古怪,尤其是被趙寅煽動了想要一起毆打七隊的右護軍其他士兵們。他們本是無辜看熱鬧的,隻不過因為同情趙寅被打,無奈之下才會衝動一起動手,要說起無辜來誰會比他們更無辜?


    七隊眾人眼觀眼鼻觀鼻的站好,一副任憑豫王殿下打罵的乖覺模樣。心中暗襯:若是我們現在表現的好一點,說不定豫王殿下一開心就不罰他們了呢?


    葉挽好整以暇的負手站立,一邊用餘光偷瞄褚洄。說實在的她剛剛一連串的舉動都是在衝動之下做的,沒辦法,身為一隻護崽的老母雞眼看著自己不在的時候小雞仔們被大肥豬欺負了,她怎麽也不能咽下內心的那口怒氣。


    七隊的兔崽子隻能她葉挽來欺負,趙寅算是什麽垃圾堆裏跑出來的廢物,也敢給甄玉臉子瞧?


    隻是……葉挽再次偷瞄了一眼褚洄,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是生氣還是無奈,要是真的因為這故意出頭的事情被豫王殿下罰了,隻怕褚洄那邊不太好交代呀。她眨眨眼,琢磨著待會兒要怎麽討好褚小姐。


    豫王涼薄的目光從趙寅身上掃過,淡道:“嚴重觸犯軍紀,按例當斬。”相比之下在營內打架鬥毆什麽的都是小事,怎麽鬧都是自己人。但是要鬧到外麵去,擾亂民紀,騷擾百姓,怎麽懲處都是輕的。


    “不要啊,豫王殿下……”趙寅連連搖頭,“末將也是為了鎮西軍好,您想、您想啊,要不是這些人突然來了咱們滄州軍營,怎麽會爆出反叛謀逆之事?他們是從燕京回來的,說不定、說不定當中就有什麽人被收買了呢……”趙寅心想,反正也死到臨頭了,不如使勁攀扯七隊的人,說不定能弄假成真的找出奸細,這樣他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一方麵趙寅又覺得十分不公,明明他才是滄州右護軍的自己人,憑什麽說的話還沒有一個後來才冒出來的都尉和斥候營的小分隊值錢?就算他隻是個百戶,那也是幾年來作為自己人的百戶,而不是這支由一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紈絝小分隊是自己人啊。


    “去你媽的被收買了。”葉挽冷不丁爆出了一句粗話。


    “……”眾人目光遊移地看了她一眼。


    豫王有些頭疼,瞥了她一眼對其他人抬了抬下巴:“帶下去吧。”趙寅還沒細說的“內鬼大計”就這麽被掐死在了搖籃裏。


    “右護軍夥同趙寅一起尋釁滋事之人,軍杖五十。”豫王看向其他人,緩緩說道。他突然問甄玉道:“當即跟著趙寅一起妄圖欺壓百姓之人,你可還記得有誰?”


    甄玉默然,心中雖知豫王好意,想要讓他以阻止惡性事件之功來抵一些懲處,但甄玉還是搖了搖頭。“末將不記得了。”趙寅已經被處死,將其他人攀扯出來也沒有什麽意思。反正他們都在打架鬥毆的人群當中,打個五十軍棍也就可以了。


    豫王高深莫測的眯了眯眼,甄玉這小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雖是被段家那小胖子帶的有些頑皮,但仍是一如既往的心善。無論是當初救了花無漸的妹妹,那個叫花瀅的小乞丐,還是現在寧願自己挨罰也不想攀咬出當初跟著趙寅一起差點行將錯事的士兵們。


    他斜了一眼褚洄,揚起了眉。同樣都是軍中長大的還是,怎麽甄玉這小子就長得這麽根正苗紅,大仁大義,他養出來的洄兒就有點歪了似的心狠又手辣?


    雖說組建暗閣之事也經由了他的默許,他甚至感謝褚洄能將暗閣多年經營所得拿出來貼補鎮西軍……但是怎麽看都覺得洄兒內心陰暗又敏感,不管對誰都下手爽快利落不帶一星半點兒的猶豫的。


    現在他又攤上了這麽個狡猾如狐的媳婦,頗有點狼狽為奸的味道。


    難道是他的教育方針出了什麽問題?豫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思已經漂遊到了天外。


    良久,就當別人以為豫王在想什麽嚴重又嚴肅的問題的時候,豫王才緩緩道:“忘記了便算了吧,這些人本也是重罪,雖隻是經由趙寅指使,但是誰知道他們曾經做過多惡劣的事情?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本王今日就饒過他們,希望他日他們能記得你半點恩德,不要再妄圖在本王的治下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多謝豫王殿下。”甄玉恭敬道。


    “至於你們……”豫王的好態度沒有持留多久,轉眼又變得十分嚴肅。“雖說此事是由趙寅挑起,但是你們動手在先,決不能輕饒!軍中紀律嚴明,豈容你等放肆?!”


    他不怒自威,低沉的嗓音充滿了不容人懷疑的威信,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全憑殿下做主。”甄玉低頭道。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葉挽,不知道葉挽是否在他們一起受罰的行列當中。若是在一起就好辦了,即便多嚴重豫王難道還能打死他們不成?若是不在一起……那葉挽許是要麻煩了。


    褚洄輕哼一聲,不滿的抬起了下巴。


    他一哼,右護軍低階將士們就一抖。他們當初一個個的都是從少年褚洄的手下闖過來的,現在條件反射性的聽見他冷哼就知道大事不好,需要夾緊尾巴做人。


    豫王睨了褚洄一眼,心中好笑,麵上嚴肅道:“你等主動動手,罰軍棍五十,另在夥房幫工半月,無論是劈柴還是跳水,夥房同僚安排你們做的事情必須事無巨細的聽從安排,好好的磨一下你們這些愣頭愣腦的性子,可明白?”


    “是。”七隊眾人乖覺地低下頭。雖說罰五十軍棍有些嚴重,對普通人來說打個十軍棍就會皮開肉綻的難熬,但他們皮糙肉厚的,躺個幾天也就差不多能恢複了。


    段弘楊突然揚起頭弱弱地問:“那、那葉哥是不是也跟我們罰一樣的?”五十軍棍會不會太多了?葉哥畢竟是個姑娘家,會不會受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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