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揚了揚手中幹餅笑眯眯道:“吃飽了,我不餓。”


    她內斂又溫婉的笑臉在黑夜中拉開了一條惑人心魄的寧靜和安詳,讓所有人提著的心都跟著一起掉了下去。


    葉哥從來都不是什麽喜歡無理取鬧的人,且對人不對事。如果是敵人,諸如當初的蕭羽、北漢蠻兵一流,她會發揮自己所有能想得到的手段去惡心折磨對方,不把對方逼的跳腳都不算完。但隻要是自己人,就做什麽事情都沒有關係,隻要不做什麽有損於她,有損於褚洄,有損於鎮西軍的事情來。


    她分得清是非黑白,尖利的槍頭永遠都不會對著自己人。


    七隊眾人突然就鬆了口氣,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拉著手站起來做葉哥堅實的後盾,無論有什麽傻逼玩意兒想要欺負到葉哥的頭上來他們都會毫不留情的出手整治。現在看來其實根本就用不著,葉哥自己心裏整的跟明鏡兒似的鋥亮鋥亮,什麽事情她都心裏有數,根本就用不著別人去操心。


    這就是他們葉哥,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若是葉挽知道他們現在心中的想法指不定就要被氣的吐血三升,她一個溫婉美麗優雅大方且風華正茂的姑娘,怎麽就成了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了。不過就算知道也無計可施,誰讓這是當初她自己造孽呢。


    葉挽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那邊,褚洄見葉挽心無旁騖的直接給拒絕了,不滿地微微挑起了眉。他轉頭對著彤唯冷道:“那你自己吃,或是丟了吧。我不需要。”看著彤唯愈加蒼白了幾分的臉色,褚洄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後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我暗閣首領不是丫鬟仆役,你若是執意要做,自行請去做個痛快。”


    “……”眾人驚呆了,雖然聽著內心很爽快,但是同時又不禁覺得有點同情那位彤唯首領。


    在褚將軍的眼裏這位彤唯首領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暗閣首領,甚至不是像赤羽那種必不可少的,隨時都可以自請離去大大方方的消失在褚將軍的視線當中。


    再者她是個暗閣首領,同樣隻是一個暗閣首領而已。


    眾人心中暗道:褚將軍也是當世獨一份的冷心冷肺了,他們偷偷摸摸的問過關係還算不錯的赤羽,暗閣四位首領最短的也跟了褚洄有四五年之久了,赤羽更是從褚洄十幾歲的時候就跟在身邊的人。隻怕現在在褚將軍眼裏也隻有葉哥和赤羽有那麽一點分量了吧?


    彤唯的臉色難看極了,她陰著臉掃了一眼葉挽。本來是看著葉挽就在這兒她才會現身故意當著葉挽的麵對主子好的,希望主子能夠明白隻有她才是最體貼細心的那一個,誰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主子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還敢直接問葉挽要不要吃熱包子?


    不要吃就扔了?是在說她嗎?


    彤唯不敢在褚洄的麵前造次,冷靜的低下頭認錯道:“是主子,彤唯知錯。以後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情了。”她沒有再在這兒浪費時間,而是將熱包子隨意的扔給了某一個七隊的成員,然後幹脆利落地轉身消失在了雪夜當中。


    眾人再次驚呆,這位姐姐這麽幹脆,連半句廢話也不多說的嗎?


    莫名其妙接到了兩個肉包子的劉方隅還沒從事情的發展中緩過神來,愣愣的左右捏了捏包子,然後毫不猶豫的在段弘楊撲過來之際一口塞進嘴裏。


    “我靠,一口吃兩個包子,噎不死你,趕著投胎啊?!”段弘楊早就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兩個冒著熱氣的包子已久,可惜手慢了一步沒有從劉方隅的手中搶出來,站在他身邊急的跳腳。


    劉方隅默不作聲的專心嚼著塞的滿滿當當的包子,對外界的事情毫不關心。


    葉挽心滿意足地將嘴裏幹巴巴的餅咽下去,看向褚洄的目光更加充滿了笑意。她雖不在意是否有別的姑娘暗戀褚洄,但是看到他這麽乖巧心無旁騖地隻認著自己的模樣,還是覺得整個心都化作了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柔柔淙淙。


    眾人在荒郊野嶺歇了兩個時辰,一個個頭腦昏昏沉沉的恨不得當即一腦門磕下去互相抱著取暖睡覺,滿心期盼之下終於看到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吃麵吃麵!我要吃麵!熱乎乎的麵!”段弘楊雄赳赳氣昂昂地唱著自己發明的吃麵歌,迫不及待地拉著眾人朝著雲州城的方向挺進著。


    ……


    再次回到雲州讓葉挽的心情很是微妙,有種時過境遷的滄桑之感。


    當初輔一睜眼,那有如暴風驟雨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讓她差點以為自己剛剛睜開眼睛來到這個世上就會立馬閉上滾回陰曹地府去,索性的是這條命是從閻王爺手上搶回來的,沒有那麽容易失去,她還是堅韌的活了下來。


    再後來,無論是在牛頭村剿匪還是去卻州調查人口失蹤大案,亦或是被調去燕京接受這樣那樣的考驗,越接近秘密的中心就越危險,甚至還麵臨了在北境的一場硬仗。


    無論是何時何地發生了何事,都有褚洄在身邊陪伴,讓葉挽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感恩老天爺給的這次機會。萬幸她又活過來了,萬幸她擁有了這新生的機會,萬幸她遇到了褚洄。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神奇,讓人不止一次的想要感歎它的神奇。


    領著七隊眾人在雪天還要出來擺攤過活的麵攤小販處吃飽喝足之後,葉挽吩咐周建和劉方隅兩個“東道主”隨意帶著七隊眾人去逛一逛,找個客棧好好好好休息,今天晚上飯後再趕路前往上饒。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雲州城停留,必須要盡快趕到前線去,將花瀅送到花無漸的身邊看過葉富貴之後稍作休頓就要離開。


    段弘楊稀奇的不行,東竄西跳的不亦樂乎。他身為隴西人居然還從來都沒來過雲州城,隻有在當初從羨州趕往燕京的時候路過雲州了一次,實在是有些不像話。都用不著葉挽吩咐什麽,他就一馬當先地拉著幾個兄弟們衝了出去,妄圖在這短短的白天將雲州城逛個遍。


    周建看著甄玉也準備跟著葉挽一起離開,納悶地問道:“甄哥,你也要一起去葉家?”


    甄玉不知怎麽的就炸了毛:“我去怎麽了?我不能去?我是千戶,當然要跟著都尉一起行動!”


    “……您、您自便。”周建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到了甄玉的生氣點,無語的擺了擺手。去就去唄,為啥甄玉那麽生氣?他抱著這樣疑惑的想法轉過身帶著七隊兄弟們離開,準備作為一個半生不熟的東道主帶他們出去轉悠兩圈。


    葉挽似笑非笑地看了莫名紅臉的甄玉一眼,將花瀅提溜到自己身邊拉著。她一扭頭剛準備牽著馬離開,卻發現褚洄不見了。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問道:“瀅兒,看見褚洄了嗎?”


    花瀅懵懵懂懂的歪了歪頭,這兒身手最好的莫過於葉挽了,如果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怎麽可能發現的了嘛。


    葉挽沒太過將此事放在心上,這裏畢竟是隴西,豫王的地盤。就算接近戰點了些,也不可能會有別有用心之徒敢在這個時候對褚洄下手做什麽。更何況昨晚赤羽和丹青也不在,許是暗閣有什麽急事要處理所以就先離開一會兒也說不定。


    “沒事,那就我們三個去找你哥哥好了。”葉挽搖搖頭,牽著花瀅慢悠悠地朝著城郊的方向走去。


    甄玉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頭,一本正經地充當起護花使者這個角色。


    雖說有花無漸在,葉挽根本用不著擔心葉富貴的身體問題,他當初給葉挽傳信之時也說過回了大燕天氣沒有西秦這麽嚴酷,葉富貴的身體已經好轉了許多,但葉挽還是親眼看到了才把一顆吊著的心放下來。


    有西秦那位跟回來的老大夫一起在葉富貴的身邊陪伴,葉富貴也不會沒有說話的人,現在身子已經大好,能夠時常下床走動走動下下棋逗逗狗了。


    當初那座給葉富貴買的外宅不過兩進,不過恰恰好足夠他和老大夫居住。花無漸居無定所,有時候住在雲州城買的宅子裏,有時候會被葉富貴留住在葉宅,有的時候還會大大咧咧地住到六麵玲瓏賭坊裏去。


    葉挽跟花無漸約好了今日直接將花瀅帶到這兒來,順便與葉富貴打聲招呼以節省時間,就不再兩頭跑的多做停留了。銀林早就在門口候著,看見葉挽喜不自禁的原地跳了兩圈,感動的無以複加:“好了好了,小姐終於回來了,咱們又在雲州城相聚了!”


    宅子不大,門口銀林的聲音裏麵自然也能聽見。


    一個毛茸茸的白色物體快速移動著跑出來朝著葉挽飛撲了過來,將自己整個狗子栽在葉挽的懷裏,恨不得將她舔個又舔。山雞慢悠悠地從後麵跟出來,頗為不屑的瞪了傻乎乎的小白一眼,高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朝著葉挽抖了抖渾身的羽毛算是打招呼。


    葉挽摸了摸小白將它放下,將麻繩交給銀林,朝著院內走去。


    小宅被他們幾個收拾的很幹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溫馨中倒還顯得有幾分精致。


    葉富貴披著一件厚厚的棉衣從屋裏走出來,滿臉的感動之色。“阿挽,你回來啦。”他在西秦重病昏迷,迷迷瞪瞪之間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就要交代在西秦再也看不到阿挽了。萬幸的是自己足夠命硬,還是挺了下來回到了大燕,得以能夠再見阿挽一麵。


    葉挽皺著眉摸了摸葉富貴的棉衣,問道:“叔公沒錢用了嗎?為什麽隻著棉衣,也太冷了些。我去給你買幾件大氅可好?”


    “不礙事,我隻是覺得棉衣方便些。大氅有的,我懶得穿而已。”葉富貴憨笑了兩聲,指著身後道:“有花公子在,阿挽還擔心叔公餓死不成?”他就算想要推拒,不想收花無漸的錢財,花無漸也會體貼的送上各種必需又不名貴的東西送過來,讓人想要拒絕也拒絕不了。


    葉挽點點頭,這一路上的確多虧了花無漸的照顧,自己好像又不小心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了。她剛欲開口致謝,卻見葉富貴背後那襲慢慢悠悠走出來的紅衣猛地飄忽之前,在花瀅腦袋上摜了一下。


    “出息了你,還敢離家出走!”花無漸一改優雅的形象猛地罵了一句。


    花無漸身後比葉挽好得多,葉挽還沒反應過來花瀅就被猛地捶了一巴掌。


    甄玉一把將花瀅扯到身後,不滿地看向花無漸。“說歸說,你動手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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