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後的旨意很快就下達了下去,懿旨這種東西流傳的速度向來是快之又快的。沒有兩天的功夫,整個隴西都知道了曾後下旨革除了豫王殿下的王位和稱號一事。


    就連趕路途中離上饒沒有多少距離的葉挽一行人也從路過的茶館當中聽聞了此事。


    “曾後想要剝奪豫王殿下的爵位早就可以這麽做了,為什麽非要等到現在再下旨?”段弘楊坐在馬上,猶疑地問道。


    甄玉搖搖頭:“不知。許是想向天下百姓展現,豫王殿下謀反並非是她不仁慈,而是殿下自己不識好歹吧。現在她忍夠了,自然是忍無可忍了。”越接近上饒的地界他內心不知怎麽就越平靜,好像是猶豫之間忽而一切就在不可控製之下給他以迎頭痛擊一樣,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麵對事實。


    越接近上饒,就越能心驚肉跳地感受到戰爭的可怕來。


    雖說一路趕來的雲州城暫且還沒有受到戰事波及,但是上饒附近的城鎮已經能感受得到百姓隱隱約約的不安和驚慌來。即便他們頭頂上有豫王殿下撐著,當真實的麵臨戰爭之際還是令人不可遏製的感到害怕和膽顫。


    街邊茶館雖開著,但是過路的旅客寥寥無幾。以往倒是從來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連店鋪商家都覺得生意好像做不下去了,紛紛收攤走人,想要暫且躲回家中去避過此劫。


    大街小巷四處可見支持豫王殿下的旗幟。鎮西軍旗幟是黑底紅花,沒有任何字,隻有一個圖標。圖標是一頭獨角之牛,牛象征著鎮西軍腳踏實地的誠懇和樸實,獨角則是戰後英勇鐵血的象征。就是這樣一麵旗幟,牢牢地插在滄州邊境三十載,保衛著隴西百姓的平安喜樂。


    他們自動自發的做著簡陋的旗幟,插在自家門口,好像那樣就得以能夠獲得豫王殿下的保佑一般。


    縱使曾後下旨往豫王殿下身上潑什麽樣的髒水,他們始終都是鎮西軍最忠實的子民,鎮西軍是他們不可撼動的信仰。


    甄玉的心整個都不可遏製的震撼起來。越靠近左護軍自己父親的所在之地,他就越能感受得到這股不由自主充斥在內心的振奮和激情。父親就是在這樣眾多的信徒當中鎮守滄州二十年,成為豫王殿下優秀的左膀右臂的。


    和在北境之時與謝家軍並肩作戰不同,眼下一戰才是他們真正的戰場,才是他們整個鎮西軍得以發光發熱的地方。


    葉挽看了他倆一眼,搖頭道:“我不這麽覺得。我倒是覺得曾後好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樣,不僅僅是忍無可忍,更像是不計一切代價條件要將豫王殿下鏟除,還有褚洄。”若隻是單單討厭豫王殿下,說曾後忍無可忍還好理解,但她下的懿旨中又為什麽要提到褚洄呢?


    還著重強調了褚洄是敵國王爺之子的消息,給葉挽的感覺好像是衝著褚洄來的,豫王殿下隻是順帶著一起被討厭了的樣子。難道她發現了什麽有關褚洄的事情?


    “不用理會。”褚洄見她沉默的在想事情,淡淡開口。“無論她下什麽懿旨,目的都不過是為了在這場戰爭中為自己多添加幾分籌碼罷了。戰事不會因為她幾句話有所改變,朝廷軍不會因為她的賞賜而變得勇武不敵,我也不會因為她要我死我便死。”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是想要摘他的項上人頭,對方還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比較好。


    葉挽點頭策馬行至褚洄身邊,點頭道:“我知道。不過你也一定要記住,我一直在你身邊,什麽事情都不要自己一個人衝,跟我商議之後再做決定,好嗎?”


    “好。”褚洄認真的肯定。“有什麽事我都先跟你說。你也一樣。”


    其後眾人被滿滿當當的塞了一嘴的狗糧,段弘楊恨不得仰天長歎:為什麽他們打個仗都要被這對狗男女欺負,欺負他段大爺沒有媳婦是嗎!他也要秀恩愛,他也要在別人的麵前互相擔心來擔心去,要不……要不就找周建好了!


    周建被他曖昧不明又悲憤無比的眼神嚇了一跳,策馬退後了幾步,心道自己一定要離段弘楊遠一點,再遠一點。


    此時距離上饒的路程不足百裏,明日傍晚之前一定能夠趕到左護軍駐紮的營地。


    ……


    然,現在口口聲聲被七隊眾人念叨在嘴裏的左護軍狀態卻並不是很好。


    正應證了定國侯所擔心之事,甄老將軍病了。


    甄將軍病的突然,卻並不奇怪,急煞了一眾左護軍的將士們。他那日背脊挺直地抱著甄小將軍的屍首回來之際,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平靜,既沒有悲痛也沒有憤怒,好似與平常的時日無異。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平靜,反而更加的令人擔心。


    果然沒有兩天的功夫,因著大雪他們還不能夠將甄小將軍的屍首運回邵州去,甄老將軍就突如其來的病倒了。


    別人不知道,段將軍卻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


    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老甄記幾日幾夜的都沒有闔眼,而是坐在甄石的身邊看著他,連飯都吃的很少,是個人都吃不消吧。


    他搖搖頭,將軍醫開的藥熬好了端進老甄的營帳內。雖說年紀上去了,但他們怎麽說都是過了幾十年軍營生涯的老將,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畏寒的時候?什麽時候營帳裏點了炭盆,恨不得身上多裹上幾條被子?段將軍將藥放到甄老將軍的床邊,輕喊道:“老甄,老甄,來來來,先把藥吃了再說。”


    甄將軍倏地睜開眼,雖說精神有些不濟,但是眼中卻沒有半分混沌的模樣。他在段將軍的幫助下硬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聲音沙啞道:“現在情況如何?”


    段將軍猶豫了一下,在老甄犀利的眼神之下還是摸著後腦勺老實道:“那個……朝廷軍那邊已經在準備渡江了,搬了好些東西,應當是準備將營地駐紮到江這邊來了。”原本定國侯所在的軍營是屯駐在陌州的一個邊城附近,離鄔江還有好些距離。自從甄石所領的那批先鋒軍偷襲失敗戰敗了之後,他們就將營地挪到了鄔江邊上。


    現在可好了,近幾日風雪交加,天氣狀況並不算好,謝將軍那邊的心思他們也懂,並不想趁著甄將軍還在心痛勞累之時趁人之危,所以才久久沒有動手。可是謝將軍是正人君子,不願趁機倒把,並不代表朝廷派來的人是正人君子。


    朝廷軍中並不單單隻有謝家軍一支,還有各地諸如陌州、武州、廉州、康州等地的守軍。他們的目的可不單單隻是站在江邊攔著鎮西軍不讓他們渡江,而是真真正正的建功立業,以來換取自己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還有那個叫馮憑的死太監,那當真是一個手段狠辣的毒角色,否則甄石也不會葬送在他的手裏。


    他們不會一直呆在江邊等著甄將軍的元氣恢複過來,現在已經在準備渡江擴挪營地之事。


    這並不單單隻是挪窩這麽簡單,挪的任何一寸都代表著鎮西軍的土地在手中損失了幾分。當他們占領雲州之際,雲州就不再是隴西的地盤,而是會重新變成朝廷所轄之地,與豫王再無半點糾葛。


    雖說這土地本來就是朝廷的,但是說起來卻算是豫王的。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叫我?”甄老將軍的麵容陡然變得有些憤怒,換做以往有一丁點風吹草動老段都會立馬跟他說,現在卻眼睜睜的看著朝廷軍準備渡江了都不告訴他?“你也覺得我這個老頭子病危的快死了,所以準備等到兵臨城下了再跟我說起?”


    “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段將軍臉一苦,手一攤。他們多少年的感情了,怎麽可能會故意想要瞞著老甄嘛?“我隻是覺得,既然豫王殿下那邊已經派褚洄那小子過來了,那老甄你就好好休息,不要因為石頭的事情神傷。算算日子左右也不過這兩日他們就要到了……”


    甄將軍眼睛一瞪,罵道:“幹嘛?褚洄那小子來了你就指望著老子光榮退休了嗎?你他娘的什麽時候這麽喜歡替老子做決定了?”他用力的一翻身想要下床穿鞋子,“現在,立刻,馬上!去給老子集結人手,這麽好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了。”


    看他固執的自己翻身下床的模樣,差點就要讓段將軍以為老甄生龍活虎的恢複了先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死樣子。不過事實還是騙不了人的,他剛站起身就因為虛弱整個人軟倒了下去。“你看看你,連站都站不起來,準備背著槍爬過去不成?”段將軍沒好氣的說,“好機會,什麽好機會你倒是跟我說說?”


    他們現在已經停兵觀望了有將近一月之餘,虧得姓謝的那老頭是個硬骨頭,沒有趁機搗亂想對著他們出手。說起來要這麽幹脆的整合人手去偷襲不是一件難事,但是老甄現在這個身體顯然是不行的。


    甄將軍鬱卒地拍了一下床板,涼道:“他們眼下以為老子病入膏肓了才會在這個時候渡江,我們還不抓緊機會給他們一耳光我們就是傻子。”


    “行行行,要打耳光的事情由我來做,你就安安分分的在這兒休息,明白了嗎?”段將軍不耐煩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嘟囔道:“要是老子在那邊出了什麽事,你活著還有希望,還能等到褚洄那小子過來給老子報仇……”


    “你等不是一樣?”甄將軍道,“你就不許我親自去給石頭報仇?”


    段將軍猛地將甄將軍一把推回床上,不耐煩道:“你瞧瞧你現在這個身子能怎麽樣,還去報仇呢,別把自己也搭進去就偷笑吧!行了別囉嗦了,老子去就是老子去,給我五萬人,老子幫你把那個死太監給揪回來。”


    “監軍不可能一起渡江的。”甄將軍毫不留情的戳穿段將軍吹的牛逼。剛說完便歎了口氣,老段的意思他能理解,自己眼下這個狀態也的確不可能領兵。“你……注意安全。”全是因由他沒有安排好後麵的事情,才會導致眼下老段需要急急匆匆的去整兵偷襲。


    他深深地看了老段一眼:“你可千萬別出事了。”這個好機會伴隨著危險,但是同樣的不容許錯過。他應當相信老段在自己身邊二十年的能力,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事情的。


    “那當然,你還是擔心擔心對麵那幫狗東西吧。”段將軍揚起下巴道。


    ------題外話------


    8月5日晴


    包養我的富婆出現了,心裏真是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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