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挽狡猾地又算計了馮憑一波的可愛樣子,褚洄覺得自己的內心瞬間就被填滿了。她早就知道馮憑不會用這麽簡單的法子來威脅他們,也不想他真正背上冷血無情的惡名,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讓自己身處險境。


    褚洄深深的看了葉挽一眼,隨即抬眸看向馮憑,臉上帶著些許令人忍不住恨得牙癢癢的譏嘲:“馮憑,這就是你所說的,陌州的無辜百姓麽?”


    眾人嘩然,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候馮憑心裏想的還是利用陌州百姓講葉挽暗害……或者說,無論是誰也好,即便救人的不是葉挽,也會是別人。


    “馮閹狗,你真卑鄙!”段弘楊破口大罵道。


    “還說什麽豫王點下沽名釣譽,心狠手辣……其實真正心狠手辣的是你吧。”甄玉也掀起嘴角冷嘲道。


    一時間,鎮西軍軍營中將士們紛紛開口大罵,唾棄馮憑這般惡毒的作為。就連下麵的一眾朝廷軍都閉上了嘴,沒有為自己這方作出任何辯解。馮憑想要利用陌州百姓威脅褚將軍是事實,想要趁其不備暗下毒手也是事實,若不是葉都尉反應非常,那現在血濺當場的……他們悄悄看了褚將軍一眼。


    如若葉都尉出事,還不知道褚將軍會作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其餘幾名被推上城牆的陌州百姓心頓時涼了個透徹,他們本來滿含著期待和希望,心想著希望對麵鎮西軍的褚將軍能夠救自己。但是被馮憑整了這麽一出,就算是褚將軍原本想要救的,現在也必定會視他們於無物了。


    “馮公公,你、你怎麽能這樣……”一名百姓哭喪著臉喊了一聲,他腿肚子不斷的打顫,看向下方葉挽的眼神中充滿了無辜和期盼。他真的不是馮憑的奸細,如果他等會兒倒黴要被馮憑推下去的話……那位樣貌驚人的小姑娘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呢?


    馮憑雙手握拳,看向葉挽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和恨意。本來將那名自己的手下偽裝而作的奸細推下城牆之際,葉挽救他,則葉挽死;葉挽不救他,那鎮西軍就落得個不仁不慈的名聲下場。


    可偏偏……真是蠢貨!馮憑在內心暗罵一句。早在葉挽剛接住他的時候他就能動手,怎的硬生生的要拖到墜地之後葉挽反應過來之際才……


    馮憑一邊神思飄忽的想著別的事情,突然聽到葉挽在城下喊自己的名字。


    “馮公公!”葉挽喊了一聲。


    眾人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葉挽幽幽地將剛剛那名馮憑手下的屍體拋到了地上,輕飄飄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仰頭淺笑道:“馮公公,你說你隻是一名監軍,按理說領兵打仗、出謀劃策的事情都輪不到你來做,你的本職工作隻要盯緊了定國侯爺或是莫將軍即可……你這般苦心孤詣為了朝廷出謀劃策,幹的都是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圖什麽呢?”


    剛剛因為突如其來的墜牆事件停止的戰鬥久久沒有再拉開,整整三四個時辰的戰爭讓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紛紛停下來用好奇的眼神看向葉挽,想知道葉都尉會在這個時候說出怎樣驚世駭俗的話來。


    “你想說什麽?”馮憑抿著蒼白的唇角,本就沒什麽血色的陰鷙臉上更加透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仿佛站在這高處就能使他的地位高人一等了似的。


    “我想說,馮公公為了朝廷費盡心力,圖的是什麽?是為名為利,還是為權為財?”葉挽摸了摸下巴,故作好奇左思右想之態,好像真的在問馮憑是為了什麽才會這般賣命一般。他隻不過是個內監,頂多再加個曾後心腹的身份,但他在這邊的所作所為除了吃力不討好當真沒有別的可以概括了。


    段弘楊賊笑著插嘴道:“那還用說麽?這閹狗沒了男人的尊嚴,自然是隻能為權為利,想要在政事上找找存在感了!話本子裏不都那麽寫麽?哦我忘了葉哥你不喜歡看話本子……裏麵說啊,那些當權掌事喜歡搞事情的大部分都是宦臣,為什麽呀,當然是因為他們無家無子,連自己心中的欲望也發泄不得,所以便會用盡了變態的手段來證明自己了!”


    他分析的一本正經有理有據,鎮西軍將士們不住的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


    褚洄似笑非笑得睨了赤羽一眼,渾身浴血站著喘氣的赤羽立刻無辜的攤開手:“不是我,我沒有給他看話本子!”


    “……”葉挽無語的瞪了他們一眼,在這關鍵時候這兩個活寶給她打岔真是能氣死人。她抬頭又道:“馮公公如果說不上來是為名為利,還是為財為權,那容許我大膽猜測一下……馮公公為的,會不會是色呢?”她嘴角掛著閑適的淡笑,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馮憑變了臉色,神情陰鬱地瞪著葉挽說道。


    “是不是胡說,馮公公繼續聽不就知道了?”葉挽說,“馮公公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是曾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即便是陛下和曾老國公都須得給你幾分薄麵。這樣可以說是權勢滔天的馮公公,卻要親自來這邊領兵打仗,使些陰謀詭計的小伎倆,甚至還要站在這邊口口聲聲的說要屠城以示警戒……馮公公想必心裏根本就不想做這些事情吧?可你還是硬著頭皮做了,因為某人開口了,某人拜托你,所以你不得不做……”


    馮憑冷笑道:“娘娘開口,咱家自然是要為了娘娘分憂解難的。”


    “哦?那馮公公願為曾後肝腦塗地,是為忠,為義,還是為了別的呢?”葉挽笑眯眯地一一舉例,看著馮憑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展顏一笑。


    那張淡若扶風燦若星辰的臉,不知怎麽的就讓馮憑從中看到了曾後的影子。一樣的笑容明媚,一樣的充滿了陰險狡詐的詭譎之感。


    “讓我猜猜,馮公公如此人才,這麽多年了都為著曾後死心塌地,是不是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呢?比如說……”葉挽頓了頓,笑的有些邪惡。“比如說,馮公公是為了心中那抹多年存在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你住口!”馮憑氣的尖叫一聲,攀著城牆邊的手越發的用力,生生的將一塊牆磚給捏成了齏粉。他身邊幾個被捆縛著的百姓瑟瑟發抖,生怕馮憑下一秒就會為了發泄心中怒火把他們給扔下去一般。


    “我還沒說完呢,馮公公怎的就叫我住口?”葉挽不滿道,她眼角的餘光敏感地瞥到褚洄正在挑眉望著自己,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裏充滿了調笑的意味。他不會讓葉挽適可而止,葉挽這樣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又怎麽會知道適可而止四個字怎麽寫呢?


    葉挽不自在的扭了扭,頓時覺得如寒芒在背,清咳一聲繼續說道:“馮公公,據我所知,你現年不過三十有六,自從十六歲起就一直在宮內作為內侍,不過那個時候你還隻是個無名無姓的小太監……馮憑,陷害義父的滋味,眼睜睜的看著他變成一個不見天日不人不鬼的怪物,很好受吧?”


    她冷嘲了兩聲,看向馮憑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屑。馮憑當初是跟在葉驪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因為孤苦無依總是被人欺負才會被葉驪同情收為義子,帶在身邊教導他為人處世,教導他如何服侍曾後。


    然馮憑的野心不僅僅局限於跟在葉驪的身後喝上一兩口熱湯,曾後彼時不過二十多歲,風華正茂,昭陽帝又久病臥床,看著葉驪和曾後如花美眷同進同出的模樣……馮憑頓時就心生厭憎,恨跟在曾後身邊權傾朝野的人為何是葉驪,而不是他。


    當初,若非是馮憑差點泄露出去曾後有孕的事情,曾後也不會驚慌失措之下跑到廉州去生孩子,在生下葉挽之後還要殺了葉挽和葉驪。若非葉驪以楚家的借口相逼,願意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中不再見人,隻怕她根本就沒有機會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你所忠心侍奉的那人……被你當做朱砂痣,白月光,放在心尖上戀慕敬仰,隻能在午夜夢回之際才能與她有些許親近的那個人,她有煩心事,你又怎麽會不加緊拍馬的趕過來替她處理呢?”葉挽說,“隻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到底能不能夠被她惦記在心裏。因為再怎麽樣你也不能忘了……你隻不過是一個太監而已。”這些事情都是褚洄讓暗閣侍衛們查馮憑的背景之時查出來的。


    曾後雖比馮憑大了好幾歲,但在一個內心孤苦手足無措的少年人心裏,這樣的美豔婦人卻比平常人更擁有無盡的吸引力。尤其是她還是一國太後,甚至私下裏是自己義父的女人,對馮憑這樣的人來說充滿了禁忌又誘人的氣息。


    葉驪從人前消失之後,馮憑自然而然的就上了位。甚至曾後將他當做比葉驪還要親的親信來培養,送他去學武功,就為了能在關鍵時候讓馮憑保護自己。


    “馮憑,你有想過嗎?你的義父到現在都沒有死,因為他同時也被人深深愛著。而你,隻不過是一個替代別人的東西,除了你比狗更聽話一些,比那些廢物內衛們身手好一些,你甚至都不如一個普通的男人……”看著馮憑陡然變得癲狂的神色,葉挽勾起的嘴角笑容更深了。“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沒有意義,曾後不會因為你費盡心力的替她做這些事情就感激你,在她眼裏,你隻不過是一隻用來代替葉驪的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住嘴!你住嘴!”馮憑被人戳穿了心思,麵貌瘋魔,幾乎透明的臉色在正午的陽光下甚至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其下流動的血液,似是要爆血管而出一般。在葉挽的預料之下,他猛地撐起一邊的牆磚飛身下躍,五指成爪,恨不得立刻將葉挽穿心而過。


    總算是下來了。葉挽挑眉淺笑,眼眸微眯,那上麵馮憑不斷放大的身形如蝙蝠般展開了雙袖,鋪天蓋地而來。


    褚洄神色一凜,還沒有出手之際,看到甄玉鬼祟的摸到了牆邊,手中長劍在溫柔的陽光之下閃著無情的寒光。


    “葉挽,受死吧!”馮憑利聲尖嘯。葉挽是葉驪的女兒,她的存在就跟葉驪一樣的礙眼!早在她出現在燕京的那一瞬間起……馮憑就無時無刻不想要殺了她。


    那鷹爪劃破長空,帶著迅疾又尖利的氣勢,朝著葉挽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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