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花家隻不過是楚京一個小小富家,全都是在花家大公子花無漸的手中才能變成如今這番盛景。而花家大公子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三年之前失去了下落,如今花家所有的財事物全都落在大小姐花瀅的頭上。


    不過這位花小姐也沒有瞎來,恪守本分,將花家的經濟打理的井井有條,半點沒有損毀當初花大公子所打下來的天下。雖其中也有葉後插手幫忙的原因在,不過作為一個年不到及笄的姑娘,能夠支撐起整個花家已經是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了。


    在花府這一消息傳出之前,已經有不少人盯上了花家這塊肥肉,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了。雖說花大小姐年紀輕輕,還未及笄,不過也快了,若是能娶了花大小姐,做了花家的姑爺,那還不等於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麽?且花大公子人還不知道在哪裏,生死不明,這花家的產業不就幾乎等於是落到了姑爺的頭上?


    現在正好,就連花小姐也因為花家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忙了想要找個相公回來幫襯,豈不是天助他們麽?


    再看看花大小姐招婿的條件,要年至弱冠,身體康健,無不良嗜好。那不是等於明擺著告訴人家,隻要是個二十以上的男人,你就可以來試試看麽?


    一時間,源豐街上的花府幾乎日日被圍的水泄不通,不管是有官在身的還是平民,都想著要來試試運氣,看看自己能不能夠走運被花小姐看中,成為花家未來的當家。


    甄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尚且與段弘楊在一處商議年節布防的事情,周建氣喘籲籲的跑進來跟他說不好了有大事發生,他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仔細聽他說完,甄玉的兩條眉毛就狠狠的擰在一起沒有放下來過。


    段弘楊睜大眼睛,先是上下打量了甄玉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件事情……娘娘知道了麽?”


    “知道了,娘娘還相當支持呢。說隻要花小姐喜歡就好,不用擔心對方的身份問題。”周建也看著甄玉,一邊回答一邊大喘氣。他和段弘楊都不知道甄玉和花瀅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自從中秋宴後甄玉就老是魂不守舍的。現在看來……應當不是什麽好事。


    “娘娘這也……太誇張了吧。”段弘楊心想,原先花瀅若是做出這等瘋狂的舉動,有葉挽在旁阻止那還好說。沒想到葉哥也大喇喇的決定支持,還說什麽不用更擔心身份的問題?怎麽著,是要等花瀅確認對象之後就封對方一個官做做,看起來沒那麽難看麽?


    周建臉色不怎麽好看,連忙對甄玉道:“玉哥,你還是想想辦法吧。我一路過來已經聽說不少朝廷官員也動了心思,不過礙於陛下和娘娘還沒有想到萬全之策來應對。這……這可是快肥肉啊。”聰明一點的官員自然不會去動這個歪腦筋,試問誰敢當著陛下和娘娘的麵娶花家的女兒?這不僅僅是代表著滔天的富貴,同樣還代表著四個字,“富可敵國”。他們暫時還不了解頭頂上這兩位,但是卻也知道什麽是本份。


    且要臉麵一些的權臣家中也不屑於利用金銀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尤其是那些百年世家,看不起商者的居多,自然也不可能去動歪腦筋想要將花瀅娶回家中,順帶著將整個花家都娶回家中了。


    上躥下跳最起勁的就是那些官位一般,沒腦子急需往上爬的,他們不在乎朝廷怎麽想,橫豎這輩子也就老死在自己的某個官位上了。如果能夠娶得巨商富賈的花家女兒,那必然是相當於雪中送炭,如虎添翼了。


    周建和段弘楊大眼瞪小眼,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就見甄玉一驚閃身不見消失在了原地了。


    “嘖,你說這玉哥,到底心裏在想什麽呢?”周建嘖聲稱奇。


    “想什麽?反正不在想我們倆。”段弘楊翻了個白眼,摸了摸下巴,“誒?你說我能不能去招婿來著,我好像也符合條件?”


    周建同情的看了段弘楊一眼,也不言語,微微一笑。


    “……”這家夥是什麽意思嘛?段弘楊委屈。


    甄玉快速的跑出府中,朝著花府的方向飛奔而去。隻是還沒有靠近源豐街的花府,就被門口擁擁攘攘的人群給嚇了一跳。他實在是太低估花瀅的引人程度了,這裏這些人都是上趕著想要給花家做姑爺的,臉上都擺著一副恨不得長個翅膀飛進去的模樣。


    他站在街邊,臉色難看,眉頭從周建開始就一直耷拉在一起沒有鬆開過。眼下這副模樣,他要如何能夠入的花府?旁人怕是以為他也是要進來招親的吧?


    甄玉猶豫之時,被人拉扯了一把,頓時看到了赤羽哂笑的臉。


    “……赤羽大哥在這裏做什麽?”甄玉覺得有些窘迫,自己眼巴巴的守在花府門口的樣子實在是不太好看,若是赤羽誤會了去陛下和娘娘麵前說什麽怎麽辦?


    赤羽嘿嘿一笑,指著外城道:“花小姐早上從後門去外城的醉風樓查生意去了,我特地在這裏等著你的。”天知道他堂堂一個暗閣首領、陛下麵前的紅人為什麽要守在這裏做這種事情啊?還不是因為陛下和娘娘操心這兩人的感情問題麽?陛下發話了,要是花小姐再拿這種感情的問題來煩著娘娘騙娘娘出宮陪她,那他就先把自己給砍了!赤羽委屈啊。他將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的理由與甄玉說了一通,聽得甄玉一愣一愣的。


    還好甄玉腦子比較單純好騙,若是被他猜出來這是娘娘與花小姐擺的局,怕是也要砍死他。


    所以為什麽倒黴的總是自己呢?


    甄玉神色複雜地看了赤羽一眼,微一抱拳:“抱歉了。”隨即轉頭朝著外城的方向而去。


    原來花瀅這段時間雖說閉門不出不見自己,還是會經常去找葉挽吐苦水麽?可是拒絕了的不是她嗎,現在大大方方擺著要招親的也是她,她有什麽好委屈的?甄玉無奈,那小丫頭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醉風樓是花家在楚京生意最好的青樓,此時花瀅正端坐在雅間內,百無聊賴地翻著賬冊。突聞有人闖入的聲響,門口媽媽還沒來得及攔人,大門就被踹爛了,露出了甄玉帶著薄汗的氣喘籲籲的臉。


    花瀅心中微喜,麵上強裝鎮定,冷著臉道:“甄將軍,我這可是鬆木門,你什麽也不說就給我踹壞了,是否需要賠償?”她好整以暇地托著下巴看著甄玉,原先稚嫩的臉上不經意的就流露出一絲風情,透著些許女人魅惑的味道。


    “哎喲,小姐,這、這也太過過分了……”醉風樓的媽媽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旁邊還站著一幹打手,似乎是正在等待小姐的吩咐。隻要她一聲令下,就會立刻將甄玉給扔出去。


    他們怎麽說也是全楚京最大最富貴的花樓,每天接待的權臣富貴不知凡幾,且花家背後有葉後娘娘做主,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跑上來惹事。就算對象是虎威將軍甄玉也是一樣,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


    “你讓他們下去。”甄玉蹙眉,聞著媽媽身上那股子刺鼻的脂粉味心中不爽的很。花瀅一直呆在這種地方,就算是自家的生意,所接觸的人事物也讓他覺得心中不爽極了。


    “憑什麽你說讓他們下去他們就下去?”花瀅反問。


    甄玉被噎了一下,一直以來花瀅都跟屁蟲似的“甄玉哥哥”“甄玉哥哥”的跟在他後頭喊他,幾乎就是他說什麽就是是什麽,什麽時候經曆過這種被花瀅拒絕的感受?一下子內心五味雜陳,頗為複雜。他心中有些說不上的難受,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好像花瀅隨時隨地都會跟著風一起飄散遠去一般。


    “……我有話跟你說,單獨說。”甄玉想了想回答道,著重咬了咬“單獨”兩個字。


    花瀅輕笑了聲,給麵子的揮了揮手。她本意也是希望甄玉能夠找自己好好談談,自然騎驢下坡的應了。好在這裏是醉風樓的頂樓,隻有她花瀅可以上來,所以就算門被甄玉踹壞了暫時也還能夠保證不被其他人聽到看到這裏發生的事情。


    她站起身來,捋了一把自己的長發,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些風情萬種的味道。看起來十分的刺眼。“甄將軍要說什麽?”


    甄將軍……甄玉眯起眼,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深吸一口氣道:“你不能嫁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哦?是麽?”花瀅嗤笑,“那依甄將軍的意思,我應當嫁給你咯?憑什麽?”她嘴角帶笑,說著刺人的話語。花瀅突然就懂了葉挽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發現自己實在是有夠矯情,明明喜歡甄玉,明明很想嫁給甄玉,偏偏就是任性,希望甄玉能夠說喜歡自己,愛自己。直到現在,直到甄玉肯低下頭好好的跟她說話,她還要眼巴巴的跟自己的心意唱反調。


    明明她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嫁給他!我喜歡他!她的嘴還是不依不饒的這般說話。


    “……你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你自然應當嫁給我。”甄玉皺著眉,看著花瀅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小臉突然很想伸出手使勁的捏一捏,再搓圓搓扁。“你難道不知道外頭那些是什麽人嗎,都是衝著花家的財產去的!他們嘴上說著想要娶你,說不定心裏都想著要如何將花家的財富一點一滴的移到自己的名下,為自己的官途仕途做貢獻了。你怎麽能嫁給那種人?”


    “你不是那種人嗎?”花瀅依舊笑盈盈地看著甄玉,“你口口聲聲說著要娶我,不過也是因為你上了我,你想要對我負責,不是嗎?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那跟外頭那些人有什麽兩樣,我嫁給你和嫁給他們又有什麽分別呢?”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著,心裏莫名的期待著什麽,盡管希望渺茫。


    但是甄玉不負眾望,被花瀅說的話刺激到,突然就厲聲道:“誰說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室內鴉雀無聲,甄玉喊出口,連自己都驚訝到了。他剛剛說了什麽?


    “你說什麽?”


    甄玉後退一步,看著花瀅略含期盼的表情,突然就懂了。


    為什麽這些日子以來花瀅都要躲著自己?為什麽那天過後花瀅這麽生氣?他好像沒有懂,又好像理解了,就是這麽簡單。


    他向前走了一步,將剛剛拉開的距離又重新拉回,無奈道:“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麽說要娶你?”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娶你?


    這話有如當空劈下的一道驚雷,似是故意為讓花瀅渡劫而來,震的她心頭震蕩,渾身酥麻。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從腳心蔓延而上,直到隱沒在頭發絲兒裏,然後順著花瀅的頭皮埋入內心。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花瀅想要故作鎮定,卻發現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鎮定不下來。她的手微微顫抖著伸出,不敢置信地想要撫上甄玉的臉,但是硬生生的卡在半空不敢向前,生怕自己聽到的都是一些廢話。


    甄玉不由想到先前葉挽對他說過的話,花瀅從小無父無母,是被花無漸拉扯著長大的,花無漸到底是個自己也不怎麽懂事的少年,沒有將花瀅拉扯長歪就不錯了,且生意繁忙,哪裏顧得上花瀅的感情缺失?所以她天生就缺乏了一種對人的安全感。驕傲,任性,古靈精怪,皆是花瀅用來掩飾自己感情的手段而已。


    他垂著手,耐心地重複道:“我說,雖然我是想要對你負責,不過也是因為喜歡,才會要娶你。難道你真的就以為隨便什麽人跟我……我都要娶回家嗎?”這個時代注重禮儀禮節,自奔為妾,主動爬床的十有八九都成了小妾或是通房,怎麽可能會被提出作為正房妻子呢?但是甄玉從來沒有過讓花瀅做妾的想法,這難道還不足夠證明甄玉對她的想法麽?


    不過他當日做法語氣也不怎麽好就是了,晚上剛剛發生過那樣的事,甄玉的心頭同樣也是一團亂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花瀅的不對勁,隻覺得她在找茬,又或是故意想要找借口不嫁給自己,現在想想兩人之間當真是產生了諸多誤會。


    “我雖從前對你也有過不耐煩,覺得你不懂事,小小姑娘非要這般嬌縱任性,還不顧自己的安危跑到軍營裏頭,在鎮西軍麵臨重大戰役的時候還要任性跟著一起到前線去……但是,我一點都沒有討厭你,也沒有覺得你哪裏不好。我……嘴笨不太會說話,先前惹你生氣了是我不對,你不要因為生氣誤會了我的意思……”甄玉慢吞吞的解釋著,臉上漸漸染上了一片紅霞。


    他第一次見到花瀅的時候她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盡管出身富貴,卻半點沒有居高臨下的意思,經常跟在葉挽後麵葉姐姐葉姐姐的喊。當時隻覺得作為一個小姑娘,花瀅實在是太煩了一點。


    甄玉也不知道花瀅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的,好像莫名其妙就會受到花瀅的關照,直到去了隴西之後,在滄州搜捕花無漸的蹤跡之時遇到花瀅被鎮西軍中的一兩個渣滓打劫,他才真正注意到這個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卻半點沒有小孩子應當有的好動和天真,反倒是機靈中透著聰明,非常懂得社會的生存之道。


    什麽樣的生活才會讓一個本應在家中老老實實的學習掌家女紅婦德等物的小姑娘養的圓滑又機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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