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推開門,一股更濃烈的酒氣,差點將她和袁仙兒熏倒。


    隻見裏麵東倒西歪地倒了不下二十個酒瓶,袁惟趴在桌子上,手中拿著一壺酒,正往嘴裏倒。


    他麵容憔悴,頭發淩亂,下巴上露出黑青,一副徹夜縱酒過度的樣子。


    身上穿著的衣裳皺巴巴的,袁仙兒認出他前天昨天都穿著同一件。


    這麽邋遢的袁惟,哪裏還是以往風流倜儻、萬事不過心的巡府家的大公子?


    袁仙兒嫌棄地捂著鼻子,聲音尖銳,“大哥,你瞧瞧你,現在像什麽樣子?為了個女人,值得嗎?”


    “給老子閉嘴!”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袁惟像憤怒的獅子跳起,指著袁仙兒叫她閉嘴。


    袁仙兒眼都氣紅了,尖叫道:“袁惟!你實在太過份了,我要告訴阿爹,你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女人,天天喝酒不思進取,胡亂殺人,還當著別人的麵罵我!”最後這句才是重點!


    “砰!”一個酒壺扔到袁仙兒腳邊,摔得粉碎,“滾出去!”


    幾天都沒有仙女的半點消息,袁惟快崩潰了,胸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如果有劍在手,他恨不得毀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偏偏袁仙兒還在他麵前指手劃腳!


    “袁大哥,仙兒姐姐,你們冷靜點。”蘇紫眼看事情失控,連忙阻止。


    袁仙兒被捧慣了,哪裏能冷靜下來?“什麽仙女,分明是你自己看走了眼不肯承認!袁惟,你給我清醒點,你那個所謂仙女,說不定連那日門房家的親戚都不如,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門房家的親戚?袁惟猩紅的眼,突然褪去血色變得幽深難測,他想起那天聽到的那道聲音,如天籟的聲音。


    他原本想著找到仙女後,就納了那女子為妾,這幾日一直找不到人,他心裏著急,一時將之拋在了腦後。


    現在袁仙兒一提,他重新想起來了,找不到仙女,先找到那門房家親戚也好。


    袁惟冷靜下來,對著蘇紫道:“阿紫妹妹,這別院有個門房,叫韓老頭吧?”


    蘇紫奇道:“袁大哥怎麽知道?”


    “幫我將他叫來,我有事找他!”


    蘇紫為難道:“袁大哥,是這樣的,那天他失職,惹你生氣,我擔心袁大哥看到他心裏不痛快,前天已經將他趕走了。早知袁大哥要親自教訓他,我就不親自動手了。”


    “走了?”袁惟眉頭一皺,“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嗎?”


    袁惟本想讓蘇紫將人找來,但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很急著見到那聲音的主人,若知道住址,直接找過去更省事。


    這話一出,蘇紫意識到袁惟似乎不是要找麻煩的語氣,“袁大哥,你找韓老頭,有事嗎?”


    袁惟還沒開口,一旁的袁仙兒不屑地冷聲道:“阿紫妹妹,你還記得那天那門房為何開門晚了嗎?是因為當時有親戚在,那親戚是個女子,有人被那聲音吸引住了。”


    袁仙兒早就不記得那聲音,但她記得袁惟曾為那聲音佇足停留過。


    哦!蘇紫想起那日,袁惟好像問過那韓老頭家中有何人之類的話,“袁大哥,你不用急,我找人問問韓老頭住在哪裏。”


    蘇紫走到門外,招來一個下人,讓他喊來別院管事,“立馬問問府中與韓老頭相熟的下人丫鬟,看看他們一家現在去了哪裏!”


    “是!”管事應聲而去,很快就回來了。


    “三小姐,那天韓老頭一家被趕走的時候是晚上,府中沒人知情,也沒人送他們,所以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袁惟聽到這話,猩紅點點重新浮上眼,眼看情緒又要失控,蘇紫連忙道:“對不起,袁大哥,這事是我做錯了,我馬上派人出去打聽,這江臨城不大,韓老頭一家有名有姓,很容易找到的。”


    不同那喬氏兄妹,隻知姓不知名,又不知是哪來的,除了袁惟的驚鴻一瞥,沒人見過,萬一對方姓是假的,而袁惟當時看花眼,隻怕再找幾年也找不出。


    袁惟知蘇紫言之有理,情緒暫且控製住,“我派人一起去找,這次一定要找到!”


    找不到仙女,無論如何得找到女子,暫且平緩他內心的焦躁才行!


    至於對方已婚未婚,根本不在他袁惟的考慮範圍之內!


    蘇紫張張嘴,想說如果萬一人家成了親有孩子怎麽辦?但見袁惟話語如此堅定,誌在必得,閉上了嘴。


    一個門房的親戚,身份能高貴到哪去,能被袁惟看上,是她的福氣!隻要是稍有腦子的,都不會拒絕!


    “對了,袁大哥,明兒是林氏商行交天蠶絲訂單的日子,還記得嗎?”


    袁惟現在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除了仙女以及那聲音的主人,“沒什麽興趣。”


    “明兒有個騙子會去,我想向袁大哥借幾個人。”


    “騙子?”袁惟道:“既然是騙子,我讓雷薑給你幾個衙役!”抓個騙子,用他的護衛,大材小用!


    蘇紫道:“袁大哥,那騙子你也見過的,就是上次在江南山莊,那個不敢露真容的女子。”


    按理說那種隨便見過一麵的人,袁惟是不可能有印象的,可不知怎的,蘇紫一提,袁惟竟記起來了,記得她戴著白色帷帽,身段很不錯。


    “你怎麽知道她是騙子?”


    “她自稱是金公子的嫂子。”


    袁惟聽到此,忍不住笑了,“金宇那家夥,連表哥都沒有,哪來的嫂子?那個女騙子,真真是搞笑!”


    蘇紫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到底哪裏讓袁惟好笑了,不過笑總比凶著一張臉好,“那個女騙子不是一個人,身邊有個功夫很不錯的女子,我怕衙門的人不是她們的對手,也不想打草驚蛇,想親自當著金公子的麵揭穿她!”


    袁惟此時心情無緣無故的,變得輕鬆起來,開玩笑道:“怕打草驚蛇是假,想在金宇麵前立功是真吧!不然上次怎麽不當眾拆穿?”


    蘇紫低下頭,絞著帕子,“袁大哥~”


    要不是蘇盛千交代萬交代,即便大姐生下了十二皇子,仍然要她獲得金宇的信任與喜愛,她才懶得費這麽多心思。


    小女兒的嬌態,讓袁惟頓起憐香惜玉之心,“明日我親自帶人去!”


    蘇紫驚喜地抬起頭,“謝謝袁大哥!”


    ——


    林府。


    此時已是黃昏,林雲風林老夫人、林如喬阮氏一家,以及陸心顏等人,均在正廳裏,等著前去接阮遜的人回來。


    這幾日,林家動用一切關係,阮遜陸陸續續托鏢行送回了近百斤天蠶絲,林雲風利用一切能動用的關係,弄到了近百斤天蠶絲,加上之前林家剩餘的,總共也就剛剛兩百斤,離蘇盛要求的七百斤左右,相差太遠了。


    如今林如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阮遜身上,希望他回來的時候,能帶回來一些,沒有五百斤,哪怕兩三百斤,也能想辦法交差,否則,這貢錦的名頭,隻怕就要白白讓出了!


    林如喬焦急地走來走去,林老夫人扶著頭,“阿喬啊,別走了,你再走,也不能像蠶兒一樣,吐出絲來,反而是走得我眼花頭暈的,都要吐了!快坐下坐下!”


    “阿娘,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林如喬是個孝子,聽得林老夫人這麽說,立馬走到她麵前,關心詢問。


    不光是他,林雲風,阮氏,還有林星寒等,統統都圍到麵前。


    坐在林老夫人身邊的陸心顏道:“舅舅,外祖母是擔心你腿走累了,你就坐下休息一會,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方法的。”


    林如喬聽說林老夫人沒事,籲出口氣,“阿娘,兒子坐不住,要不是已經派人出去,兒子真想親自去接舅舅。”


    林雲風道:“阿喬,你現在是林氏商行當家,遇到事情,得學會沉住氣,你若沉不住氣,下麵那些人怎麽辦?天大的事情,咱們一家人扛!沒有過不去的檻!”


    林如喬最怕就是辜負爹娘的期望,讓林氏商行在他手中沒落,因此林雲風的話,不亞於一劑鎮定劑,讓他鎮定不少,當然心中的焦慮依然不減。


    “老太爺,老爺,阮家舅老太爺回來了!”曲管事驚喜的吼聲,從遠處傳來。


    “回來啦?”林雲風和林如喬連忙站起。


    林雲風嘴上安慰林如喬要沉著冷靜,實則自己心裏也是擔心得不得了,聽聞阮遜回來,猛地站起,“快快快,阿喬,跟我一起去迎接你舅舅!”


    說完急急忙忙朝外衝去。


    林老夫人也跟著站起來,陸心顏和阮氏一左一右連忙扶住她,林老夫人在兩人後麵喊道:“風哥,阿喬,小心點,別摔著!急啥急,還怕親家小舅子跑了不成?”


    她一邊勸著林雲風林如喬急啥,一邊又催著阮氏和陸心顏,“阿珍,珠珠,快點,快扶我去。”


    她身體不好,腿腳不利索,心裏再著急還是走不快,等走出正廳沒多久,便見林雲風阮遜有說有笑地朝這邊走來。


    林雲風看見林老夫人朝這邊走來,忙上前去從阮氏手中接過,帶著兩分責備,“老婆子,你說你跟著出來湊啥熱鬧,腿腳不好坐在那裏等著就是,人都回來了,急啥急?”


    “呸,就許你急,不許我老婆子急了?”林老夫人瞪他一眼,“剛剛是誰一大把年紀,跑得比兔子還快,把我老婆子扔在後麵理也不理?”


    “我我我,是我,我錯了,老婆子,別氣別氣。”林老夫人一發怒,林雲風立馬認慫,“這不我親自來扶你,給你賠不是了嗎?”


    “你這意思是,你來扶我是給我麵子了?我老婆子才不稀罕,我有阿喬有阿珍,有珠珠,小星,小語,阿珠…,大把人搶著扶我,誰稀罕你?你走!哼!”林老夫人傲嬌的一扭頭,還作勢要推開林雲風。


    林雲風趕緊抓緊林老夫人的手,“老婆子,我說錯了,我不對,能扶你一起走,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我林雲風今生今世最大的幸運,是扶著老婆子一起走了一輩子!希望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能扶著你一起走!來來來,快坐下,別累著了。”


    哇!看不出外祖父表麵看來嚴肅的人,表白起來不得了啊!陸心顏咋舌。


    “這還差不多!”林老夫人坐下後,給了林雲風一個滿意的笑臉後,轉頭悄悄朝陸心顏眨眨眼,“珠珠,外祖母告訴你,這男人啊,得教啊,不然你一輩子也別想讓他自個說出什麽貼心話。”


    陸心顏深有同感,想想昨天晚上要不是她主動問蕭逸宸喜不喜歡她,估計以他的性情,即便行動上恨不得將她融入他的骨血裏,但恐怕一輩子也不會主動說出喜歡她這種話。


    看來以後得多向外祖母取取經!


    林如喬一家人見慣了老兩口當眾秀恩愛,抿著嘴笑,沒說什麽,倒是阮遜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


    林老夫人這才想起重點,樂嗬嗬道:“親家小舅子,不好意思,差點把你忘了,這次路上可順利?”


    阮遜嗬嗬陪著笑,“親家嫂子,總算不負所托!”


    “真的?”林老夫人雖然從剛才林雲風林如喬的神情已經猜出,仍然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阮遜笑道:“親家嫂子,方才我的人已經和染坊於管事交接了,總共四百斤左右,現在正送往林家倉庫!”


    “太好了!”林老夫人一拍大腿,“哈哈哈,這次咱們林氏商行,要揚眉吐氣了!”


    林雲風感激道:“親家小舅子,這次的事情,實在太感謝你了!我林雲風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麽事,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阮遜連忙道:“親家大哥,您太客氣了!小弟這不光是為林氏,也是為我阮氏,林氏生意好了,蠶絲需求量大了,我阮氏生意自然跟著好!”


    阮氏商行有自己的蠶莊,但產量不多,主要是從別處蠶莊收集蠶絲,在轉手賣給林氏商行,從中賺取差價。


    別的絲綢商,大多是自己尋找蠶絲貨源,節省成本,隻有林氏因為與阮氏的合作關係,一直從阮氏進蠶絲,將利潤分了一部分給阮氏商行,所以阮家對林家一直很感激,這也是阮遜差點丟了命,也要幫林如喬找到天蠶絲的原因之一。


    “好了好了,都別客套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才是真的好!”林老夫人道:“親家小舅子,我讓人給你準備了晚膳,你先去洗漱,回頭好好吃一頓!”


    “親家大嫂,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吃過了,就不麻煩了,等明日貢錦的名單正式下來後,咱們再好好慶祝一番!”說完這番話後,阮遜的神情沉重起來,“不過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親家大哥大嫂。”


    “什麽事?”


    “前天晚上,我投宿的客棧,遇到一群劫匪…”


    “什麽?”林家人齊齊倒抽口氣,阮氏急道:“舅舅,您有沒有受傷?”


    阮遜搖搖頭,“那群劫匪搶完了所有財物後,本來是打算放過我們一命的,結果突然有人將我推出來,撞到一個劫匪身上,那劫匪惱怒起來,舉刀便要殺我,當時我嚇得魂都沒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林家一家人聽得心驚膽顫,林星寒年少熱血,又怕又好奇,迫不急待問道:“舅公,那你是如何脫險的?”


    阮遜麵色微暗,“多虧了我那護衛,關鍵時刻挺身救了我,不過他們卻…因此喪命!”


    林雲風歎息一聲,“親家小舅子,這次回去後定要好好安葬兩位義士,代我送上一份薄禮給他們家人!”


    林星寒急著想聽下文,“舅公,那些劫匪,是被兩位義士打跑的嗎?”


    阮遜搖搖頭,“對方十幾人,兩位護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劫匪殺紅了眼,想殺了當時客棧裏的所有人,關鍵時刻,一位路過的俠士挺身而出,殺了劫匪,救下了我們所有人…”


    “一人殺光了十幾個?”林星寒聽得怦怦跳,他見過不少護衛,一個能打十幾個普通人的不少,但一個能殺十幾個比護衛還厲害的人,他從沒見過。


    “多虧那俠士路見不平!我們所有人要將財物給他報答他,他不肯收,我便提出雇他為護衛,回到江臨要走要留隨他,他應下了。”


    “那俠士在哪?”林星寒的生命中還沒見過這樣的高人,青桐功夫高,不過林星寒並不知情。


    林雲風和林如喬亦同時問道:“那俠士人呢?走了嗎?”


    “沒有,和於管事交接天蠶絲去了。”阮遜道:“千兄雖是我救命恩人,卻稟著身為護衛的身份,我邀請他一起先來林府,他執意要先完成自己的事情,我無法,隻能順著他了。”


    “這才是俠士!”林雲風歎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刻在骨子裏的俠,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是融在骨血裏的義,這樣的人,才稱得上真正的俠者!還有先前那兩名烈士,他們都是真正的俠者!”


    “是啊!”阮遜跟著感慨一聲,接著道:“那兩位為我而死的護衛,本可不必死,卻因為有人從中作梗,才害他們丟了性命,為了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我不得不為他們討回公道!”


    “有人從中作梗?”林家人大大吃了一驚,方才阮遜一開始便說有人將他推出,但所有人都被後麵的驚險吸引,忘了他一開始所說的話。


    阮遜道:“我之所有會跌倒撞到劫匪,引起他們的殺機,正是因為有人推我出來!”


    “是誰?”林雲風怒道:“誰這麽狠毒?跟你有何仇怨?”


    阮遜看了他和林如喬一眼,眼神複雜,林雲風突然心裏一抖,身形不由晃動,“親家小舅子,你是說…是…”


    他實在無法親口說出後麵的話,他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親兄弟,會狠毒至此!


    阮遜沉重地點點頭,“那兩個人,被我抓住後,親自承認,是林家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派去的人,目的是為了阻止我找到天蠶絲!為了當麵對質,我將那兩人帶在身邊,讓千兄看著,等交接完天蠶絲,千兄便會帶著他們過來!親家大哥,這事不光關乎到林家家產爭奪,關乎我的性命,還關乎我死去的兩名護衛,當時客棧裏十幾個商人的命!還請親家大哥,讓二房三房過來,給個說法!”


    林雲風隻覺一股涼意,從後背開始遍布全身,同時一股老血卡在胸口,哽得脖子和臉部通紅,“曲管家,去,去將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給我喊過來!”


    “是,老太爺。”


    “風哥,別氣壞了,快坐下坐下,阿喬,給你爹倒杯茶來!”林老夫人見他樣子,知道動了真氣,連忙安撫。


    這時,一個小廝進來,“老太爺,舅太爺,有位自稱姓千的,說是您的護衛找您。”


    “快請進來!”阮遜連忙站起來,“不,我親自去接!”


    林雲風緩了緩氣,道:“阿喬,一起去。”


    “是,阿爹。”


    “孫兒也一起去。”林星寒主動請纓,急著想看看那俠士的模樣。


    三人快步離去,不一會,便帶著三個人而來。


    其中一人一身幹淨而樸素的灰衣,身形樣貌皆普通,除了那眼裏的光芒,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特點。


    一旁的林星寒一臉大失所望,這跟他心目中俠士的模樣,相差太遠了。


    還有兩人縮肩夾頸,低垂著頭,畏手畏腳的樣子,大概就是阮遜之前所說,二房三房派去阻撓他的人。


    青桐忍不住瞧了那姓千的灰衣人好幾眼,恰好那人眼睛掃過來,兩人眸光一相撞,都不由心驚,顯然是意外會在這種小地方,碰到這樣的高手。


    果然不一般!青桐心中暗想,不過對方眼神清明,不像大奸大惡之人,倒沒什麽好擔心的。


    很快,林雲湖與林雲河也來了。


    兩人眼神陰冷,顯然已經知道阮遜不僅平安回來,還帶回來了足夠的天蠶絲,無意掃向阮遜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最少幾年,他們都沒辦法逼迫林如喬讓出家主之位,心中如何能不恨?


    而再過幾年,他們都快老了,誰知道還有沒有這個命享這個福?


    兩人正用眼刀子看阮遜時,耳邊傳來一聲厲喝:“跪下!”


    林雲湖林雲河不由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哥?”


    “跪下!”


    林雲河不服氣地道:“大哥,就算你是大哥,憑什麽無緣無故叫我們跪下?”


    當他們是什麽,說跪就跪?還當著外人與晚輩的麵!


    “不到黃河不死心!好,我就讓你們死心!”林雲風道:“親家小舅子,將那兩人帶過來,當著這兩個畜生的麵,跟他們好好對質!”


    阮遜帶著那兩個人,走到林雲湖林雲河麵前,“二老太爺,三老太爺,這兩人你們可認識?”


    林雲湖林雲河心中厭惡他,此時看也懶得看他一眼,一個靠著林氏商行存活的人,有什麽資格跟他們交談?“不認識!”


    阮遜道:“是嗎?那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可曾記得派人前去,阻撓我找到天蠶絲?”


    林雲湖冷笑一聲,“阮當家,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若是派人去阻撓了,你為何能帶著天蠶絲回來?這莫須有的罪名,休想往我們身上推!”


    “我能活著回來,並帶回來天蠶絲,是因為我命好,我命大,遇到了千兄!”阮遜轉向那兩個低著頭的人,“你們兩個,好好說說,當初是誰派你們去的,又對你們交待了什麽?”


    其中一人小聲道:“四天前的晚上,三老太爺府的陳管家找到我們兄弟,給了五十兩銀子訂金,說是如果能阻擾阮當家找到天蠶絲,成功後再給我們兄弟一百兩銀子!必要時,要了對方的命也可以!我們兄弟因為眼紅銀子,沒找人幫忙,偷偷跟上了阮當家,哪知他身邊跟著兩個護衛,功夫都不錯,我們兄弟自知不是對手,隻能苦等機會!後來在客棧投宿時,恰好碰到劫匪來,我們兄弟想著是個好機會,幹脆利用劫匪除掉阮當家,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兄弟也不會吃上官司,所以鬼迷心竅之下,便將阮當家推了出去,沒想到劫匪喪心病狂…”


    這兩人是江臨城的混混,小偷小摸、欺行霸市的事幹得不少,真正殺人這種事還真沒幹過,之前從那些劫匪大刀下存活下來,已經嚇破了他們的膽,再加殺了劫匪姓千的灰衣人在一旁,早就老實得恨不得連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哪敢有半點隱瞞?


    “你少胡亂栽贓!你說是陳管家指使的,可有證據?”林雲河立馬叫嚷開,這次他可是學聰明了,直接讓陳管家拿銀子給人,他若死不認賬,誰能抓到他的把柄?


    “我們兄弟敢對天發誓,如果有半句虛言,讓老天懲罰我們這輩子下輩子都是窮光蛋,打一輩子光棍!三老太爺,你敢發誓,若有半句虛言,這輩子下輩子,不隻這林氏商行與你無關,還要跟我們兄弟一樣,同樣做個窮光蛋嗎?”


    這毒誓真夠狠的!林雲河跟著林雲湖籌劃了這麽久,不就是想多拿點林氏商行的好處嗎?


    他老臉漲紅,“你們這種潑皮無賴,本就是窮鬼,我為何要跟你們發誓?有本事拿出證據出來!別想輕易誣陷我!”


    林雲湖滿臉悲痛,“大哥,我們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麽能相信一個外人,不相信我和三弟?我們兩兄弟,連殺隻雞都不敢,怎麽敢殺人?”


    林雲河甚至哭出了聲,“大哥,你怎麽能這樣冤枉我和二哥?你要是看我們不順眼,直接將我們趕出去就是了,我們絕不敢有半點怨言!可你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理由來冤枉我們?”


    林雲湖哽咽道:“大哥,就算你不念著兄弟情,可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你也不能這樣冤枉我們啊!難道這區區林氏商行,在大哥眼裏,竟比咱們三兄弟的情誼更重要?為了林氏商行,大哥不惜將這樣的罪名安裝在我們頭上,置我們於死地?”


    林氏一家人冷冷地看著唱作俱佳的林雲湖與林雲河,林星寒年少氣盛,拳手握得緊緊的,恨不得上前狠揍這兩個不要臉的!林氏商行是祖父祖母打下來的,跟他們本來就沒有半點關係,他們一直白吃白喝白拿,甚至想據為己有,此時竟好意思說祖父為了林氏商行,想置他們於死地!要是沒有祖父一直罩著他們,他們早就不知死在哪裏了!


    林老夫人氣得哈哈笑出聲,“哎喲,二叔,三叔,這可我老婆子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的笑話了!你們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風哥為了搶林氏商行,故意陷害你們!你們好像忘了,這林氏商行本就是風哥的,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自己的東西,用得著搶嗎?隻有某些不要臉的,才會天天想著要搶走別人的東西!”


    林雲湖冷聲道:“大嫂,你別指桑罵槐!有證據拿出來,我和三弟認,沒有,就請您靜坐在一旁,要是頭暈頭疼了,就早點進去休息!”


    林雲河道:“就是!有證據就拿出來!要是沒證據,我林雲河絕不接受這樣的誣陷!”


    兩人一口咬定不認,林雲風林如喬不由看向阮遜,阮遜搖搖頭。


    二房三房越發得意了,“大哥,阮當家,你聽信饞言隨意誣陷我們,是不是該給我們道歉…”


    “我有證據!”


    林雲湖林雲河一楞,齊齊望向聲音來源處,“你又是誰?”


    姓千的灰衣人站出來,取出一張紙,麵無表情道:“阮當家,這是那晚我從王氏兄弟手中拿到的。”


    阮遜連忙雙手接過,看完之後交給林雲風,“親家大哥,你看。”


    林雲風看過之後,悲涼地冷笑三聲後,扔到林雲河林雲湖兩兄弟麵前。


    林雲湖撿起來一看,麵色大變,狠狠瞪向林雲河。


    王氏兄弟另一人道:“當日羅管家給了五十兩後,我們兄弟怕他事成後會後悔,便讓他寫了一張保證書,保證事成後會給咱們一百兩,如果他反悔,我們兄弟便將此事宣揚出去!這是羅管家親筆寫的,上麵有他的手指印!”


    這個蠢東西!林雲河氣得差點吐血!白紙黑字加手指印,這是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林雲河眸光一閃,猛地將那張紙揉成一團往口裏塞,試圖先毀滅證據,其他的再說!


    那紙還沒放入口中,兩道氣流衝他而來,點中他穴道,讓他保持著張嘴塞紙的醜態!


    青桐與那灰衣人對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別開臉。


    林雲風氣笑了,“長本事了,果然都長本事了,哈哈哈!三弟,看來我林雲風確實虧待了你,讓你餓得沒東西吃,隻好在我這林府裏吃紙充饑!”


    “大哥,不是的!我是不想有人離間咱們三兄弟的感情!”林雲河還想解釋,可那動作定格在那裏,再怎麽解釋又有誰信?


    “大哥,”林雲湖撲通跪在地上,“這事是三弟一人做的,我真的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三弟為何會這樣做!”


    “二哥,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明明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我不過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你怎麽能推到我一人頭上!”林雲河想扭頭與林雲湖對質,可被占了穴動不了。


    林雲湖道:“三弟,我是跟你要好,可我絕沒有讓你去害阮當家,你不要自己出事了,將我拖下水!”


    “林雲湖!你好不要臉!”林雲河氣得臉紅脖子粗,“是你說不能讓阿喬的彩虹錦入選貢錦,不能讓阮當家弄到天蠶絲,否則你便沒有機會成為林氏商行的主人!你吩咐我做這一切,我答應下來,都是為了幫你,事到臨頭,你想往我一人身上推?你別作夢!我死也要拉著你一起墊背!”


    “夠了!”林雲風一拍椅把,閉上眼,這就是他的親兄弟,嗬嗬,他為他們遮風擋雨,他們卻時時刻刻惦記著他手上辛苦掙下的財產,“你們兩個,將手中所有林氏商行的鋪子,全部交上來,從此以後,林氏商行的任何事情,都與你們無關!馬上給我滾!”


    “大哥!”林雲湖顧不得與林雲河吵嘴,“你忘了你曾答應爹娘…”


    “若不是答應了爹娘,我現在就跟你們斷絕兄弟關係!”林雲風嘴角顫抖,神情悲憤,“馬上滾!別逼我改變心意!”


    灰衣人一揮手,林雲河身上穴道解開,恨恨看了一眼林雲風與林雲湖之後,率先離開了林府。


    他一走,林雲湖隻好跟著走了。


    阮氏帶著陸心顏林星語幾個從屏風後走出來,林如喬上前安慰林雲風,“阿爹…”


    “什麽都別說了!”林雲風擺擺手,不想再提剛才的事,那是他的親兄弟,血肉相連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他心中的怒與痛,沒有任何人能夠體會。


    他向著灰衣人拱拱手,“千大俠,剛剛讓你看笑話了!你救了親家小舅子,等於救了我林氏商行,我林雲風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若有什麽要幫忙的,請盡管開口,我林某能做的,一定做到!”


    灰衣人拱手回禮,“我現在是阮當家的護衛,有收銀子。”


    言下之意是剛才出手是基於護衛的職責,至於之前救下阮遜,對他來說根本不值得挾恩求報。


    這話一出,對比林雲河林雲湖兩兄弟,更讓林雲風生出感慨。


    “千兄,你怎麽會有那張保證書?”阮遜好奇問道,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那晚王氏兄弟交於我的。”


    還沒離去的王氏兄弟渾身一抖,那晚這大俠找他們談話,他們嚇都嚇死了,敢不交嗎?


    “原來如此!”阮遜自以為了解地點點頭,然後對著王氏兄弟道:“你們兩個,滾出江臨,若敢再作惡…”


    “不敢不敢,絕對不敢了!”兩兄弟連忙點頭,“那五十兩銀子,我們兄弟倆準備買糧贈與無家可歸的人,以此減輕我們兄弟倆的罪孽!”


    “你們能這樣想最好不過!”阮遜揮揮手,“走吧!”


    王氏兄弟偷偷瞄了一眼灰衣人,見他輕輕點頭,如蒙大赦,千恩萬謝地走了。


    事情解決了,阮遜告辭,“親家大哥,親家大嫂,阿喬,阿珍,時候不早了,我先和千兄去別院休息了!明日一早我再過來,和阿喬一起去江南山莊。”


    林家別院離林府很近,阮遜隻要來江臨一直住在那。


    “這一路辛苦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林雲風道:“曲管家,派幾個人送…”


    話沒說完,自己先苦笑了,“有千大俠在,哪用得著擔心?不過親家小舅子,這幾日江臨城中有兩戶人家被搶,聽說是黑水崖張大千帶人幹的,你們小心些。”


    “黑水崖張大千?”灰衣人愕然道。


    林雲風道:“千大俠不是本地人,想必不知道,這江臨洛河一帶,傳聞有黑水崖盜匪無數,個個武藝高強,神出鬼沒。前些日子官府捉到了名張大千的一名盜匪,哪知被他的同夥給救走了,估計是心中對朝廷有氣,這幾天開始到處作案,弄得人心惶惶!咱們這一帶雖說安全,但還是小心為上。”


    灰衣人若有所思,“告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衣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雨歸來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雨歸來兮並收藏侯門衣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