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行走過來,對陸心顏與蕭逸宸視若無睹,彎腰抱起地上的雙鳳,轉身離去。


    “喵嗚~”


    一人一貓越走越遠。


    “你怎麽跟你主人一樣,看到那個女人就離不開,她有什麽好?”


    龍天行捏捏雙鳳的爪子,手下有些用力,雙鳳受驚地喵嗚一聲,反手在他手背上留下幾道血痕。


    那手背上,除了新添加的,還有幾道沒有消失的舊傷,看來不止抓了一次。


    龍天行望著那滲出來的血珠子,勾了勾唇,“連性子也跟你主人一樣,看著溫順,實則烈得很,稍不留神就抓你一爪子!又弄傷了爺,你說你該不該罰?”


    雙鳳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討好地喵嗚兩聲。


    龍天行唇角弧度更深,“連做錯事,討好的樣子也一模一樣!才跟了她幾天,怎麽就那麽像了?”


    雙鳳:喵嗚~


    “雙鳳,你想不想你的主人?要不,爺送你去她的身邊?”


    雙鳳貓眼一亮:喵嗚~


    聲音都歡快了幾分。


    接著感覺冷風吹過,渾身貓毛全部豎起來。


    隻聽男人用冷冷的音調,懶洋洋道:“連這點都跟你主人一樣,時時刻刻都想著離開爺。”


    雙鳳討好地喵嗚,整個貓身往龍天行懷裏蹭。


    龍天行嫌棄道:“爺的懷抱,從來沒抱過畜生,你是第一個。要是敢將貓毛蹭到爺身上,爺饒不了你!”


    喵嗚~


    一人一貓的對話,後麵的陸心顏與蕭逸宸沒有聽到。


    一個是聽不到,一個是聽得到,但心思全在自己媳婦兒身上。


    旁人,說什麽做什麽,他才懶得理會。


    “蕭世子,你有沒有覺得龍爺,有點怪怪的?我總感覺,他跟以前有些不同。”


    陸心顏用手肘拐拐身後的蕭逸宸。


    “有什麽不同?比我好看了?”蕭逸宸大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用外貌跟別人爭長短。


    “當然你最好看了!”陸心顏轉身親了他一下,安撫醋壇子,“能說人話不?”


    “是不同了。”被安撫了的蕭逸宸心情很好,“不同以前姚小姐的事情對你的那種仇恨,有種酸酸的味道。”


    大約因為有了醋壇子屬性,所以某人對酸味很敏感。


    “酸酸的?”陸心顏瞪大眼,風中淩亂,“他不會看上你了吧?!”


    臥槽!成了婚都有男人跟她搶男人,這什麽世道?!


    蕭逸宸:媳婦兒吃醋他很喜歡,可媳婦兒的腦子是不是壞了?她到底從哪點判斷出,龍天行看上他了?


    想想都一陣惡寒!


    不行!他需要將自己的聰明,給一些媳婦兒!


    陸心顏還要再問,已被男人一把按住,用唇對唇的方式,將聰明過渡…


    ——


    三天後,六月初六。


    二皇子府的賞荷詩會。


    兩座精美的水榭倚水而建,中間以廊橋相連。


    廊橋有頂,從中間來回走動亦很涼爽。


    盛夏天氣炎熱,水榭廊橋每隔兩米左右,就置有冰盆。


    清風徐徐,湖水粼粼,帶來一陣清涼。


    左邊水榭是男賓,右邊是女賓。


    衣香鬢影中,陸心顏在女賓這邊,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宮羽。


    看在宮軒的麵子上,陸心顏對著宮羽勾了勾唇,當作打招呼。


    宮羽卻當沒看到,扭頭與二皇子府中的一位側妃交談。


    宮羽雖是貴妾,但在二皇子府,並不是因為樣貌受寵,武轍從來不寵幸她,她亦不爭風吃醋。


    在整府的鶯鶯燕燕中,反而很吃得開,包括二皇子妃在內,都挺願意跟她來往。


    除了沈雨煙。


    一是因為之前沈雨煙流產的事情,二是因為兩人在府中的地位,都與才氣有關。


    沈雨煙既有武轍喜歡的才氣,又有美貌,深得武轍寵愛,在府中不受女人們的待見。


    但她身份在那,也沒人敢為難她。


    隻是疏遠她而已。


    就像現在,宮羽與幾位側妃小聲交談,故意冷落沈雨煙。


    陸心顏看戲似地看著這一切。


    三個女人一台戲,二皇子府這麽多女人,想必每天看戲都看不過來。


    這時沈雨煙突然望過來,舉了舉手中的冰鎮酸梅湯,“珠珠郡主,等會的詩會,有荷與七夕兩個主題,郡主打算選哪一個?”


    陸心顏似笑非笑道:“沈側妃怎知我等會一定會參加?”


    “來都來了,郡主要是不露一手,豈不可惜?”


    “說的倒是。”陸心顏眸光往宮羽那邊瞟了瞟,見她垂首望著手中的楊梅渴水,似乎正在聆聽旁人的對話,不由勾勾唇,“應該會選荷的主題吧。”


    “去年七夕,郡主一首青玉案,驚豔文壇,今年為何不再來一首?”沈雨煙帶著兩分挑釁道:“郡主是怕無法超越去年嗎?”


    陸心顏道:“沈側妃說得沒錯,一是怕沒法超越,二嘛,總是糾纏在一個主題上沒什麽意思,所以我可能會選荷吧。”


    “我怎麽聽郡主這語氣,似乎手上準備了不少詩詞?”


    陸心顏笑了笑,並不答她,端起麵前的楊梅渴水,飲了一小口,讚道:“味道真不錯!回去我得讓府裏的廚子試著做一做。”


    她喝了幾口後,放下,左右望望,“沈側妃,今日怎麽不見你那位好友溫小姐?”


    “安樂侯府有些事,如香在家中協助處理。”


    安樂侯府有溫大夫人把控著,哪輪得到三房的溫如香?


    陸心顏不過隨口一問,並不是想知道溫如香在幹什麽。


    隻是有些好奇,這樣的場合,溫如香居然沒有出現。


    特別前幾天在嚴府,她還和沈雨煙一唱一和,激著她出席。


    今日,溫如香自己卻沒了影。


    她正想著,一位丫鬟走過來,“二皇妃,各位側妃,各位夫人小姐,二皇子說詩會現在開始。”


    二皇妃道:“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走後,二皇妃道:“各位夫人小姐,這次詩會兩個主題,一是荷,二是七夕,各位可任選一個主題作詩詞一首,一柱香為限。拔得頭籌者,得前朝玉成皇後的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一對。”


    玉成皇後的首飾極具收藏價值,京中貴婦人們皆趨之若鶩,沈青竹在第一次見到陸心顏時,便曾以一套玉成皇後的玉梅花簪相誘。


    獎品一出,本來有些不想獻醜的夫人小姐們,這下來了興致。


    能來得此詩會,必是有些才氣,寫幾首詩是不成問題的。


    “二皇妃,你這頭籌可真讓人心動,我本來不想獻醜的,現在也心動想試一試了。”


    “對啊二皇妃,等會寫得不好,可別怪我拉低了詩會的水準。”


    二皇妃笑道:“兩位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能得你們題詩賦詞,是這詩會的榮幸!就怕到時候各位的詩詞都太好,一時難選,不得己選了一人,得罪了其他人。我先在這裏提前給各位賠不是了。”


    文人相輕,在詩詞比賽中,除非有人作出特別突出的詩詞,否則想討好所有人,基本不可能。


    不過二皇妃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一下子讓所有人心裏都極為舒坦。


    陸心顏心想,看來二皇子府這次做足了功夫,二皇妃都如此紆尊降貴。


    二皇妃方才那番話說得音量有些大,另一邊水榭裏的男客,不少已經開始埋頭寫詩,不寫的,如武轅武轍蕭逸宸等人,也十分安靜地吃著冷酒,因而二皇妃那話,便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男客們沒人出聲,不過麵上表情十分愉悅,想來對這番話也是很受用的。


    二皇妃話音落了沒多久,各位夫人小姐們麵前的桌上,已經鋪上了紙墨。


    陸心顏靠在美人靠上,扭頭望向池中荷。


    碧波繚繞,荷葉纖纖,芙蓉如粉,聖潔高雅的水中仙子姿態萬千,多姿多彩。


    數千年來的文人騷客,用盡美好的詞,也說不盡它的美。


    兩邊水榭一時安靜萬分,隻聞筆尖遊走紙麵的沙沙聲。


    香已過半,有些人已接近尾聲,有些人還未落筆。


    快寫完的有沈雨煙,未落筆的除了陸心顏,還有宮羽。


    陸心顏望著荷池,宮羽亦望向這邊。


    似乎是在望荷,又似乎是在望著陸心顏。


    不一會,陸心顏動了。


    扭過頭,略思索了一會,開始落筆。


    同時,宮羽也落筆了。


    香燃盡的時候,丫鬟盡責提醒,所有人均落下筆。


    男客那邊,已有人開始大聲吟誦自己的詩句,“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好!此詩生動活潑,富於詩情畫意,饒有生活情趣。柳才子果然名不虛傳!”


    “劉先生,到您了!”


    “且聽我念來。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


    “好!形象生動,寓於想像。陳先生呢?”


    女客這邊皆是京中才女美人,男客們為了在美人麵前一展才華,個個爭相恐後,很是熱鬧了一番。


    待那邊喧囂後,有人道:“二皇妃,咱們這邊的詩都吟完了,您那邊如何?是不是該讓各位才女們指教一番了?”


    在古代,受時代思想影響,女子無才便是德,束於深閨,見識有限,因而真正有才氣的女子,少之又少。


    一般所謂才女,在女子中或許才識是高的,但在男子看來,與其說是才氣的追捧,不如說是美貌與才氣的追捧。


    隻要能吟上幾首工整的詩,樣貌又不差,便會被眾多男子冠以才女之名。


    當然,去年那首青玉案,以及水調歌頭除外。


    不少人一半抱著好奇,一半抱著探究。


    想知道今年是否有機會,親眼見證千古佳句的產生。


    二皇妃笑道:“各位夫人小姐們,那邊下了戰帖了,哪位先來替咱們女子爭光?”


    水榭中各位夫人小姐,雖身為客人,但自知身份比不上皇家人,因此目光都集中在沈雨煙與宮羽身上。


    沈雨煙大方道:“姐姐,妹妹才疏學淺,先打個頭陣。”


    “各位若無異議,那就沈妹妹先來。”


    沈雨煙道:“那我先獻醜了!綠塘搖灩接星津,軋軋蘭橈入白蘋。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


    剛念完,男客那邊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沈側妃果然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將蓮比成‘洛神波上襪’,其輕盈之姿,躍然而出,妙,妙!”


    那邊讚歎聲不絕,夾雜著武轍略帶得意的笑聲。


    這邊不少女客們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本想碰碰運氣,但現在沈雨煙珠玉在前,誰也不想丟臉了。


    二皇妃麵色也不大好看,她是最不想看到沈雨煙得勢的人!笑得勉強道:“接下來哪位想一展才華?”


    水榭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應。


    最後宮羽站起來道:“各位夫人小姐們客氣,那就讓妾身獻獻醜吧。”


    二皇妃笑容真誠了些,“宮妹妹請。”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宮羽聲音一落,男客那邊一片嘩然驚歎。


    大約是沉浸在品味中,居然所有人反反複複念著這幾句,無人評說。


    有些大約是沒記住的,心急道:“宮姨娘,可否再念一遍?”


    宮羽於是又念了一遍。


    “絕啊!妙啊!哀樂交織,融抒情與議論於一爐,融天上人間為一體,將優美的形象與深沉的感情相結合。用情深摯,立意高遠,通俗易懂,卻又婉約蘊藉,餘味無窮,尤其最後幾句。千古佳句,千古佳句啊!”


    男客那邊幾乎瘋狂,將這首詞反反複複念了一遍又一遍。


    宮羽麵露清高的笑容,施施然行了個禮後,翩翩坐下。


    二皇妃喜道:“宮妹妹這首詞,連我這個俗人都覺得很好,各位覺得如何?”


    那些夫人小姐們,盡管心有酸意,但不能不承認這首詞的絕妙,紛紛附和道:“宮姨娘這首詞精妙絕倫,我等自愧不如。”


    “沈妹妹覺得如何?”二皇妃別有深意地看向沈雨煙。


    沈雨煙麵帶微笑,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宮妹妹這詞比我強多了,恭喜宮妹妹又出一首好詞!”


    她話音一轉,麵向陸心顏,“不知珠珠郡主的詩詞如何?”


    女客們的目光,此時全部集中在陸心顏身上。


    去年青玉案,傳聞是陸心顏作的,後來的水調歌頭,讓宮羽名聲大振。


    如今宮羽又出一千古佳作,所有人都很好奇陸心顏會作出什麽樣的詞。


    安靜了許久的陸心顏,麵對各雙探究的眼,微微一笑。


    她生得絕美,這一笑,傾國傾城,卻居然讓人生不出絲毫嫉妒之色。


    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


    隻見她輕啟紅唇,如風笛般悠揚的聲音,從那紅唇中溢出,“巧得很,我的詞,與宮姨娘的一模一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


    水榭裏,一時靜可聞針。


    這世上,巧合的事情可以很多。


    如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卻長得很像,製出類似的衣裳首飾。


    卻有一件事情,絕對沒有巧合。


    那就是作詩。


    特別是一模一樣。


    出現這種情況,隻能說明一件事。


    有人抄襲。


    宮羽在前,陸心顏在後。


    照理說陸心顏抄襲的可能性大些。


    但這麽明顯的事情,誰這麽蠢會做?


    作詩講究靈感,沒有靈感寫不出來沒什麽,陸心顏若是沒寫出好的,直接推說靈感不佳,不念就是了,何必非要說一模一樣?


    水榭中人全都懵了,包括二皇妃在內。


    “這,這怎麽可能?”


    “當然有可能!”宮羽冷臉指責,“珠珠郡主,你為何抄襲我的詞?”


    陸心顏勾唇笑了笑,“如何證明是我抄你的?”


    “我先念的!”


    “誰先念的,就是誰的?”陸心顏似笑非笑問。


    宮羽一時語塞,麵色鐵青地瞪著陸心顏,“你明明說選荷的主題,最後寫出來的卻是七夕,這麽短的時辰,你怎麽可能想得出?”


    “臨時改變主意不行啊!誰規定不能改?況且這詩會又有誰是當場做詩的?誰不是將之前做好的拿出來?別人可以,為何我不可以?”


    “你…強詞奪理!”宮羽滿臉憤慨,“二皇妃,珠珠郡主當眾抄襲妾身的詞,請為妾身主持公道!”


    “這…”二皇妃有些為難,“珠珠郡主…”


    陸心顏道:“二皇妃,是宮姨娘抄我的詞,請您明斷是非。”


    這邊動靜雖鬧得不大,不過男客那邊還是察覺到異常。


    有人出聲詢問,二皇妃在征得陸心顏與宮羽的同意下,便將兩人的詞一模一樣的事說了。


    聽聞此言,男客那邊的騷動,不亞於方才聽到那首鵲橋仙的震撼!


    文人向來清高,如此當眾抄襲之事,簡直是丟盡文人的臉!


    一時人人義憤填膺。


    武轍不得不親自出麵,“珠珠郡主,宮姨娘,兩位可有證據證明剛才那首詞,是自己所作?”


    宮羽道:“妾身先念出,便是最好的證明。”


    陸心顏道:“我不能證明這首詞是我作的,但我能證明,這首詞,早在今日之前,我已經寫下來了。”


    男客那邊皆驚,有人迫不急待地道:“請郡主出示證據!”


    “請各位稍等片刻!”


    陸心顏向水榭外的青桐一使眼色,青桐會意離去。


    不一會,帶了一名頭戴白色帷帽的女子過來。


    女子除下帷帽,露出真顏。


    二皇妃吃了一驚,“月姨娘?”


    掠月跪倒在地,“掠月參見二皇妃。”


    她已離開二皇子府,二皇妃連忙改了口,“掠月姑娘請起。”


    “謝二皇妃。”掠月站起身,“掠月今日來,是為我家小姐證明,這首詞是她所作,宮姨娘,是抄襲的。”


    二皇妃不由看向宮羽,隻見宮羽冷冷一笑,麵上卻不驚慌。


    “掠月姑娘如何證明?”


    “回二皇妃,昨日宮姨娘來到掠月住處,與掠月寒暄。當時掠月正在繡一副帕子,旁邊放著一首詞,正是方才那首鵲橋仙。那首詞是前天小姐交與掠月,讓掠月幫忙繡的,小姐本是想送給姑父,給姑父一個驚喜。”掠月道:“不過掠月去給宮姨娘倒茶回來後,發現宮姨娘已經離開了,而帕子旁邊的那首詞,也不見了。”


    宮羽神情不變,“你是珠珠郡主的人,自然是幫著她說話。”


    掠月繼續道:“不隻這首,之前那首水調歌頭,亦是小姐去年中秋所作,曾編成曲唱著玩,後來被宮姨娘無意得知,也因此,宮姨娘才將掠月討了來。”


    宮羽冷笑道:“掠月,你這話說得可誅心了!當日我被二皇子看中,進府為貴妾,你親自去我房裏,跟我說希望以後成為我的助力!這其間原由,所有人都知道。我本是憐你,如你所願,差點被你連累,現在你卻以此來誣陷我,你居心何在?”


    掠月也不辯解,隻道:“二皇妃,各位夫人,掠月該說的已經說了。”


    兩邊水榭皆靜悄悄。


    本來隻是這首鵲橋仙抄襲,如今居然牽扯到之前的水調歌頭,這…


    簡直是文壇的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掠月,你先下去。”


    “是,小姐。”


    二皇妃咳了一聲,“珠珠郡主,這人是你那邊的人,隻憑這點,恐怕…”


    宮羽冷笑著插嘴,“二皇妃,方才掠月說這首詞是珠珠郡主前日交予她的,說明珠珠郡主是這幾才作出的。不過妾身有證據,證明這首詞,是妾身大半個月前所作!”


    二皇妃精神一振,“宮姨娘有證據,不妨拿出來。”


    宮羽對身邊的丫鬟道:“白翠,去將我房裏的原稿拿過來,那上麵寫了日子的。”


    “是,宮姨娘。”


    白翠走後,有夫人問道:“請問宮姨娘,你那詞是何時所作?”


    “五月十五。”


    五月十五?二十天前了。


    一個二十天前所作,一個幾天前所作,誰抄誰的,不是一目了然?


    這下所有人都鄙夷地看向陸心顏。


    陸心顏唇角含笑,也不說話。


    白翠很快返來,手中拿著一張紙,恭敬地遞到二皇妃麵前。


    二皇妃接過,看了看上麵的字跡、墨色,還有下麵落款的日期,神情微妙地將紙傳給身邊的人。


    一輪下來,落到了陸心顏手中。


    陸心顏隨意看了看後,置於桌上。


    二皇妃道:“珠珠郡主,你還有何解釋?”


    有人插嘴道:“這還用什麽解釋?宮姨娘是五月十五所作,證據確鑿,分明就是郡主抄襲的!”


    “郡主這幾日才作出,宮姨娘二十天前作出,還用解釋嗎?”


    水榭內一陣嘲諷聲。


    二皇妃見陸心顏久久不語,歎息著搖搖頭,正要向男客那邊說明事實。


    卻聽陸心顏慢悠悠道:“誰說我是這幾天作的?”


    二皇妃一滯,“請問郡主是何時所作?”


    “何時所作不記得了,不過寫下來的日子,是五月初九。”


    “可有證據?”


    “初九是我與蕭世子大婚第二日,那日進宮拜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素來愛詞,為了討她歡心,我當場寫下了幾首之前所得的詞送與貴妃娘娘!”陸心顏道:“二皇妃若不信,可此時派人進宮,去找貴妃娘娘對一對。”


    她看著臉色大變的宮羽,似笑非笑道:“我總不能,連貴妃娘娘都能提前竄通好吧?”


    宮中大修,這些日子所有人,幾乎都沒怎麽入宮。


    陸心顏初二進過宮一次,但所有人都知道是為了鎮國公的腿疾而進的宮,進宮後很快就出了宮。


    還有最關鍵一點是,關於詩會一事,陸心顏是初三才接到邀請。


    此時不用證明,已知撒謊的人是宮羽。


    宮羽全身冷汗直流。


    自去年水調歌頭後,武轍一直逼她作新詞,她以各種理由一直拖著。


    直到拖到這次詩會,實在沒辦法拖了,她不得已去掠月那裏碰碰運氣。


    結果她運氣很好,掠月那裏居然有兩首陸心顏的詞。


    一首關於荷,一首關於七夕。


    她悄悄將兩首詞偷走,為了以防萬一,回來後自己將詞寫下。並將日期提前,然後將紙弄得皺些,又對墨跡作了些處理,讓其看起來像是有些日子的樣子。


    方才選主題時,宮羽特意留意到陸心顏選了荷的主題,又見陸心顏觀荷那麽久,所以認定陸心顏會用荷那首,她便用了七夕這首鵲橋仙。


    她想著隻要兩人不撞詞,看在封氏與宮軒的麵子上,陸心顏定會不揭穿她,就像之前那首水調歌頭一樣。


    可哪知,陸心顏最後會臨時改了主意,用了鵲橋仙。


    宮羽一時弄不明白,到底是陸心顏臨時改的主意,還是故意下的套,隻為了揭穿她?


    但此時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水榭裏夫人小姐們失望鄙夷的眼神,像針一樣刺到她身上,讓她無地自容。


    二皇妃痛心疾首,“宮姨娘,你有什麽好說的?”


    宮羽跪在地上,矢口不認,“二皇妃,妾身不知為何會一模一樣,妾身無法解釋。”


    二皇妃見她死性不改,隻得頭痛地將此事報與二皇子。


    這麽大的事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想瞞都瞞不住!


    本想利用這次詩會,拉攏仕林中人,可隨知,拉攏不成,反倒丟盡二皇子的臉!


    二皇妃神情複雜地看向陸心顏。


    不光如此,這下子三皇子那邊,因為陸心顏,不知會有多少仕林中人主動靠過去!


    一得一失,這中間的差距…


    二皇妃感慨地搖搖頭。


    那邊水榭二皇子怒不可遏,“來人,將宮姨娘送回廣平侯府,我二皇子府,容不下這等抄襲汙蔑的小人!”


    宮羽麵上青紅交加,心中,卻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


    但她被如此遣回廣平侯府,什麽臉都沒了!


    宮羽狠狠瞪了一眼陸心顏,滿是仇恨。


    陸心顏心中嗬了一聲,真是不識好人心!我是救你一命,蠢貨!


    陸心顏來參加詩會,是為了宮羽。


    準確來說,是為了封氏和廣平侯府。


    她告訴了白芷隆德帝是如何中的毒,太後不日定能查到是誰下的毒。


    如果是皇後和二皇子,宮羽身為武轍的貴妾,到時候肯定一並處罰,更甚者,會牽連到廣平侯府一家。


    就算不是皇後,是大皇子武轅,現在的局勢,三皇子與二皇子遲早一戰。


    到時封氏和廣平侯府定然站在她這邊,宮羽能有什麽好下場?


    所以陸心顏便布了這個局,揭穿宮羽抄襲的真相,讓武轍一怒之下,遣宮羽回府,與二皇子一派斷絕關係!


    宮羽對此毫不知情,反而怪她害她丟了臉!


    陸心顏也懶得理會,本來就是為了封氏才這麽做的,也沒想過宮羽會感激。


    這時,水榭外一陣騷動。


    “發生了什麽事?”武轍大聲道。


    一道渾厚的聲音道:“回二皇子,禦林軍統領徐缺奉太後之命,前來捉拿皇上下毒案的相關人等!”


    皇上下毒案!?


    嘩!


    兩座水榭沸騰了!


    陸心顏暗想,看不出太後和白芷這次的動作這麽快!


    武轍道:“徐統領,你搞錯了吧?父皇好好的,怎麽會中毒?而且本皇子的府裏,怎麽會有人有關?”


    “回二皇子,下毒案的相關人等不是您。”


    “是誰?”


    “鎮國公世子蕭逸宸,珠珠郡主陸心顏!”


    什麽?


    陸心顏呆在當場。


    ------題外話------


    第一首:采蓮曲/王昌齡;第二首:荷花/石濤;第三首:蓮花/溫庭筠;第四首:鵲橋仙/秦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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