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太陽已西沉,夕陽穿過層層密密的林子,在他身上灑下最後一絲星星點點的餘暉。


    武昇垂眸低低跟著說道,“我們是一夥的。”


    而後唇角往兩邊一咧,微微笑起來,“沒錯,我們是一夥的。”


    他抬起眸子,閃亮如煙火般的花火一閃而過,陸心顏微楞,隻覺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在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


    然而那花火太快,快得陸心顏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表嫂,我的傷口包紮得差不多了。”武昇溫和一笑,“你手臂上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我來幫你。”


    他伸手去看陸心顏的手臂,陸心顏下意識將手臂往後一藏。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陸心顏笑了笑,“我才剛幫你包紮好,要是用力傷口裂開就不好了。我的傷沒事,等會等梳雲回來幫我就好了。”


    “再出現什麽殺手之類的,我們可全都指望著你活命了。”她開玩笑道。


    武昇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望著她笑道:“沒問題,以後表嫂的安危由我負責。”


    陸心顏眉心跳了跳,總覺得這話有些問題,正想說些什麽,卻見武昇已轉開頭,指著前麵道:“梳雲回來了,看來咱們有吃的了。”


    梳雲的衣擺用雙手提著,裏麵似乎兜了些東西。見兩人望過來,有些興奮道:“小姐,三皇子,我摘了些野果!”


    然後又有些沮喪道:“不過隻有這些了,其他的都被林子裏的鳥兒們吃掉了。”


    她拿出七個紅通通的野果,水果特有的香甜氣息,讓陸心顏和武昇不由自主地咽咽口水。


    七個野果,三個人,按理梳雲和陸心顏兩個,武昇三個。


    梳雲拿了一個,“小姐懷著孩子,多吃點。我沒出什麽力氣,捱得住。”


    陸心顏拿了兩個,將剩下的四個遞給武昇,“三皇子體力消耗最大,接下來咱們都得靠你。”


    武昇望著那拿著果子小巧的手,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從逃亡開始,他除了帶著她們穿巷子外,所有的一切行動,皆是陸心顏為主導。


    她說跑就跑,她說偽裝就偽裝,她說殺就殺。似乎無堅不摧,無所不能。隻要有她在,無論身處什麽環境都能讓人安心。


    然而現在這一刻,武昇突然意識到,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子,甚至還比他小上幾月的小女子。


    她並非無所不能,她也需要人保護。


    剛才那句“以後表嫂的安危由我負責”,多少是順著陸心顏的話,衝口而出的一句。


    他自己都沒細想那話背後的深意,但現在似乎不一樣,他心中猛然升起一種身為男子漢的責任感,以及自豪感。


    “沒問題。”武昇接過果子,一字一字地道:“以後表嫂的安危…”


    “不隻我的安危,梳雲的,鎮國公府的,還有許多支持三皇子的人的安危,都需要三皇子負責。”陸心顏微笑道,那眸中似有深意,“三皇子肩上的責任可不輕。”


    武昇一怔,那四個果子已放到他身邊,陸心顏道:“快吃吧,吃了趁天還沒黑,咱們再往裏走一些,看看有沒有什麽山洞之類的、安全點的地方。”


    她說完對已經吃完果子的梳雲道:“梳雲,我手臂受傷了,你幫我包紮一下。”


    梳雲這才想起陸心顏替武昇擋過一劍,猛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


    她走到陸心顏和武昇中間,用後背擋住武昇的視線。


    傷口受傷的時間有些長,傷口處凝固著一塊塊可怕的深紅色血塊,將衣裳與肌膚連在一起。


    梳雲倒抽口氣,“小姐,我先將衣裳與傷口分開,你忍著點痛。”


    “不用了,先直接包紮吧。”陸心顏道:“回去後再清理。”


    沒有幹淨的水和消毒水,大約也沒差,陸心顏不想再多受一次苦。


    “那小姐忍著點。”


    剛才替武昇包紮傷口時,每動一次就痛一次,大約是痛多了,這次倒沒什麽感覺,咬咬牙就過去了。


    包紮好後,陸心顏示意梳雲扶著她站起身,“三皇子,咱們走吧。”


    這時武昇已吃完果子,擦了擦手,“走吧。”


    天黑後呆在林子裏其實很危險,但比起不知何時會找到他們的武轅的人,還是林子裏要安全一些。


    幾人運氣不太好,直到天黑也沒找到山洞之類,最後隻好找了兩棵大樹坐下休息。


    梳雲道:“小姐,三皇子,你們休息,我值夜。”


    她心知三人中她戰鬥力最弱,主動請纓。


    陸心顏沒有拒絕,“你就近找一些枯葉枯草來。”


    現在已是初秋,白日裏依然很熱,晚上溫差卻是有些大,林子裏則更冷。


    今兒初十,有月,月光皎潔,月光被密密麻麻的樹葉遮擋,落到林子裏的光輝很少,不過還是能看清一些路,不至於睜眼瞎。


    梳雲很快找來一堆枯葉枯草,鋪了一些在地上,“小姐,你躺下,我替你身上灑些。”


    一切弄好後,梳雲便坐下靠在樹幹休息。


    陸心顏躺在地上,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大約是這一天消耗過度,竟然一躺下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人拍醒,“表嫂,那邊有動靜,咱們快走。”


    她睜開眼,見武昇與梳雲皆已起身,連忙坐起來。


    不遠處似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半夜穿越林子,亦像是野獸行走的聲音。


    不管是哪樣,都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阻擋的。


    陸心顏睡意全消,在梳雲的攙扶下站起身,“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盡量不發出聲音。


    然而終究是逃亡經驗不足,忘了他們躺過的地方,以及那些過多的枯葉枯草,是最好的證據。


    三人離開後沒多久,十個左右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


    為首一人看到地上突然冒出來的那堆枯葉,輕輕一抬手,所有人訓練有素地齊齊停下。


    他伸手一指,一名黑衣人便上前查看那堆枯葉,很快低聲道:“老大,還有熱度。”


    “人沒走遠,大家小心些,追!”


    “是。”


    陸心顏三人在林子中穿梭著,雖然那些窸窣的聲音似乎沒有了,但逃亡了一天的本能,卻讓他們感覺危險越來越近。


    於是腳下不自覺走得越發急促。


    “在前麵,我看到了,追!”後麵突然傳來一聲低呼。


    陸心顏幾人頭皮一麻,“快跑!”


    此時似乎要天亮了,月亮西沉,東方還沒露出魚肚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林子裏一下子變得更加漆黑,根本看不清前麵有什麽,黑暗中的逃亡變得更加困難。


    然而對於身後那十個黑衣人來說,影響卻小得多。


    因為他們功夫不差,夜視能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很快那催命的腳步聲,便在他們身後響起。


    “動手!”有人刷地拔出了長劍。


    緊接著數道拔劍聲刷刷刷,整齊地響起。


    最後麵壓陣的武昇,不得不舉劍邊擋邊跑。


    前麵出現了一道懸崖,然而天太黑,跑在最前麵的梳雲毫無察覺。


    “啊!”她一腳踏空,整個人往下墜去,尖叫聲回蕩在半空中,久久不息。


    陸心顏和武昇條件反射地去拉,陸心顏想拉的是梳雲,而武昇拉的卻是她。


    武昇拉住了她,她卻沒能拉住梳雲。


    “梳雲!”


    回答她的隻有無數的回音。


    “小心!”


    一把劍從後方刺來,武昇驚呼一聲,拉著陸心顏一轉,堪堪避開那長劍。


    卻因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一路向下滾去。


    原來那裏竟是個斜坡。


    幾個黑衣人楞了楞,反應過來後立馬執劍追上去。


    那坡又陡又滑,陸心顏和武昇一路滾到最底,都沒被追上。


    然而也隻是幸運了這麽一小會。


    黎明前的黑暗很黑也很短,這時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斜坡的盡頭,是一條蜿蜒的小道。


    沒有了樹林的遮掩,兩人的身形清晰可見。


    黑衣人迅速將他們包圍。


    武昇將陸心顏護在身後,在滾下來的過程中,不少利石劃破他們的衣裳,兩人皆是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黑衣人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道:“動手!”


    那些利劍攜著奪命的淩厲,直直朝兩人刺來。


    武昇和陸心顏狼狽抵擋,很快便不支,特別是陸心顏,身上很快就添了幾道新傷口。


    “三皇子,你走吧,不用理我。”


    若武昇一人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我們是一夥的!”


    “你走了,我們也還是一夥。”


    “不!”


    “沒必要將命一起送在這裏!幫我告訴蕭世子,我很想他,我盡力了。”


    武昇絕望喊道:“不!”


    “讓他替我和孩子報仇!告訴他我不許他娶別的女人!”


    眼看陸心顏已無力阻擋,那劍要刺入她的胸口時,小路盡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武昇抬頭,望向那馬背上為首一人,絕望的眼裏,突然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皇叔!救命!”


    ——


    皇宮裏的廝殺比所有人預想中順利得多。


    想想當初隆德帝登基前,前太子叛變,殺了三天三夜。


    這次一天一夜的時間都不到便結束了。


    正確來說,隻有半天加半夜。


    從西街大火,順天府府尹派出大量官兵前去救火後,到全城戒嚴,說二皇子叛變,大皇子帶人闖入皇宮開始。


    不過到半夜時分,武轅的人便控製住了整個皇宮。


    隆德帝被困在文德殿裏,龍眸中射出陰冷而狠厲的光芒。


    若是以前,定能嚇得所有人直流冷汗。然而此時,不過是被困住的巨龍最後的龍威,雖駭人卻震懾不了人。


    此時他正思考著,皇宮禦林軍這麽多,還有隱藏的大內高手,卻這麽快失守,隻能說明一件事,皇宮有內應!不隻一個,是很多!


    隆德帝此時的腦子裏,飛快地想著他身邊每一個人,越想越覺得人人都有可能。


    “常春!”他低喝一聲。


    文德殿的門打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常春,而是氣定神閑清風朗月的武轅。


    隆德帝隻覺熱血上衝,怒吼道:“你個逆子!”


    武轅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父皇息怒!二皇弟已被兒臣緝拿!”


    隆德帝氣得渾身直抖,隨手將一塊硯台扔出去,“你還想騙朕!?你當朕是傻子不成?!”


    “既然父皇心裏清楚,那便該猜到兒臣前來,是要做什麽。”


    “你休想!這皇位朕死也不會讓給你的!”


    “是嗎?”武轅微微一笑,“帶上來!”


    立馬有人押著兩個身著錦衣的十三四歲的少年進來。


    兩個少年嚇得大哭,“父皇救命!父皇請救兒臣一命!”


    “五皇弟,六皇弟,你們想活命很簡單,快勸父皇將皇位傳位於皇兄我,便可保住你們的性命。”


    “父皇!”五皇子哭著跪在地上,“求您將皇位讓給大皇兄吧,兒臣沒有爭奪皇位之心!”


    六皇子哭道:“父皇!兒臣也沒有!其他的皇弟們都沒有,求您讓位吧!父皇,兒臣不想死,嗚嗚。”


    “你以為如此,朕便會答應嗎?”隆德帝冷冷道:“休想!”


    武轅憐憫地看著五皇子和六皇子,“兩位皇弟,不是皇兄狠心,是你們的父皇太狠心。去了黃泉路,做了厲鬼,記得你們要恨的人,是你們的父皇!”


    他輕輕一抬手,動作優雅之極,然而下一秒,卻是戛然而止的淒厲地尖叫,以及飛濺的鮮血。


    兩個錦衣玉食長大,正值年少的少年,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中。


    隆德帝龍袍下手握成拳,緊得手背上青筋直暴。


    “父皇總共有十二個皇子,還有六個皇子在宮中,若是明天父皇再不答應,兒臣便再殺兩個。”武轅理了理衣袍,“父皇還有三天的時間考慮。實在不行,那最後兒臣隻好殺了父皇,當作是被二皇弟殺的。到時候宮中沒了皇子,這最後的皇位還是兒臣的。”


    “你殺了朕又如何!?沒有玉璽,你這皇位便名不正言不順!”


    “兒臣可以對外說這玉璽被二皇弟毀了,兒臣再造一個便是!不過這終究是麻煩了點,所以兒臣才給父皇三天時間考慮。若到最後父皇還是不同意,兒臣便唯有出此下策了。”


    武轅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兒臣告退,父皇早些歇息。”


    他行完禮便站直身子,雙手背在背後,身姿筆直,仿佛他才是這個文德殿的主人一樣。


    “父皇一人難免孤獨,兒臣就讓五皇弟和六皇弟陪著父皇了。”


    隆德帝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德殿的大門被緩緩關上,半封閉的空間內,血腥味更加明顯。


    隆德帝幾欲作嘔。


    他掩鼻望過去,隻見兩個皇子躺在血泊中,雙眼圓瞪,那眸中的恐懼之意還未散去,亦帶著不甘心。


    隆德帝冷不丁與之對望上,似乎還能讀懂那眸中深意:父皇,您為何不救兒臣!?


    他心頭直跳,從來隻有別人避開他的眼神,從未避開過別人眼神的隆德帝,在這一刻下意識移開眼。


    心中卻越發恨起來。


    到底是誰,是誰出賣了他?!


    ——


    一間布置得華貴雅致又不失活潑的寢殿裏,一張掛著淺粉紗帳的床上,躺著一名穿著粉色襦裙的少女。


    她雙眼緊閉,似在熟睡中。


    旁邊站著兩名宮女,見珠簾輕晃,一名穿著紫色華服的男子走進來,正欲行禮。


    那男子抬抬手,示意她們出去,兩名宮女便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男子走到床邊,俯身望著床上熟睡的少女。


    描得精致的柳眉,長而翹的睫毛,高挺而小巧圓潤的鼻子,以及那玫瑰花一樣的唇。


    印象中少女的唇色,總是帶著淺粉色,豐盈亮麗。


    男子不由伸出手,食指托住少女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那紅唇,那指腹上便沾了一點玫瑰紅。


    “原來是擦了口脂啊,果真是長大了,知曉愛美了。”男子微微一笑,撂開袍子,順勢坐在床頭,那手卻不曾從那紅唇上離開。


    小荷迷迷糊糊間,隻覺唇上一陣刺痛,朦朦朧朧地睜開眼,被那躍入眼簾的男子的臉嚇了一大跳。


    “大皇子?!”她幾乎是尖叫出聲,整個人往裏一躲,同時心髒在那一瞬陡然停止跳動。


    手下柔軟的觸感頓失,武轅有些悵然若失,麵上卻不顯,自然地收回手後溫和笑道:“醒了?肚子餓不餓,我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這…這是哪裏?我為什麽在這裏?”小荷下意識地將枕頭抱在懷中,整個人縮在床角。


    她明明上一刻還在看煙花,怎麽一醒來,就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是和武轅在一起。


    “你猜這是哪裏?”


    她躲避的動作十分明顯,武轅眸中微冷,神情語氣卻依然柔和。


    小荷不由望了望這屋內的擺設,色調明亮,華貴卻不張揚,明顯不是素雅的大皇子府。


    她仔細瞧了瞧,莫明覺得有些眼熟。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腦海,小荷不由自主瞪大眼。


    “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武轅笑道:“這裏是百花宮,你曾經住過的,我讓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心中的念頭得到了證實,小荷卻更加吃驚。


    他抓了她,卻將她帶到皇宮?這是什麽意思?


    “過些日子,我登基做了皇上,便封你為妃。”


    武轅輕飄飄一句話,卻像驚雷一樣,炸得小荷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要做皇上了!?這…這什麽意思!?


    難道…他逼宮成功了!?


    武轅似乎能讀懂她心裏的想法,微笑著望著她,“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跟在陸心顏身邊,小荷雖然不怎麽想事情,卻並非一無所知,心知武轅做這麽多無非是為了皇位。


    隆德帝中了毒,若找不到解藥最多還有一兩年的壽命,武轅與武昇的皇位之爭雖然沒有擺到台麵,但私底下誰都清楚雙方之間的劍拔弩張。


    可是武轅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成功了呢?她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難道她睡了很久?那小姐他們…


    小荷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那些疑惑清晰浮在臉上,武轅耐心解釋道:“現在是十一的早上。你家小姐,昨天成功逃了,現在雖然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我想快了。”


    “你派人追殺小姐?!”小荷麵色發白地問道。


    “不隻她。”武轅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以往如沐春風,卻讓小荷生生打個寒顫,“還有你那個小情郎,叫小猴子是吧?我特意吩咐下去,要好好招呼他。”


    “你?!”小荷雙眼通紅,渾身抖得像風雨中的秋荷,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小猴子很厲害,你殺不了他的!”


    武轅仍然笑著,那眸光卻漸漸冷了下來,“一個人殺不了他,十個人殺不了他,那一百人一千人呢?”


    眼淚終於忍不住,如早上荷葉間的露珠一樣,一顆一顆掉下來。


    武轅斂去麵上的笑容,緊抿的雙唇帶著淩厲的氣勢,雙眸銳利而幽冷,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伸手將掙紮的小荷從床裏麵拉出來,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溫柔而冷漠地道:“如果你乖乖的,我或許會讓他死個痛快,否則,我會讓你見識到我的手段。”


    小荷停止掙紮,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武轅溫和一笑,瞬間又變回了以前的武轅。


    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別哭,我喜歡看你笑。像以前一樣,看到我便笑,雙眼亮晶晶的,像星子一樣,又幹淨又明亮。以後待在我身邊,記得要多笑,知道嗎?”


    ——


    當身邊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去的時候,陸心顏渾身一鬆,倒了下去。


    “表嫂!”武昇大叫一聲,摟住陸心顏往下倒的身體,“皇叔,快救救表嫂!”


    馬背上的男子寬肩勁腰,挺拔如山,銳利英俊的眉眼,染著歲月的風霜,雙眼如深潭一樣,危險而迷人。


    他皮膚偏黑紅色,似乎常年受到風沙的摧殘,略帶些粗糙。然而這不但沒有減損他的英俊,反而讓他渾身散發著一種堅不可摧的魅力。


    武昇口喊皇叔的這男子,便是瑞王,隆德帝同父同母的弟弟,駐守北州的瑞王武瑞。


    見到武昇的舉止,武瑞皺了皺眉頭,即便這樣尋常的動作,由他做來,亦帶著讓女子心跳加速的魅力。


    “白大夫,替她瞧瞧。”他聲音低沉醇厚,帶著常年發號施令的氣勢。


    “謝謝皇叔。”武昇略微鬆口氣,“白大夫,她有了身孕,約三個月。”


    白大夫瞧了渾身是血的陸心顏一眼,眸中劃過一抹擔憂,麵上卻淡定地道:“請三皇子放心,一切有我。”


    他的淡定感染了武昇,武昇將陸心顏交給白大夫後,走到武瑞身邊,“皇叔,您怎麽會在這裏?”


    武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昇兒,這是怎麽回事?”


    武昇便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加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他本以為武瑞聽到武轅逼宮後,會露出大吃一驚的神情,沒想到武瑞依然隻是眉心微皺,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對了,皇叔,我們還有一個同伴,掉下了山崖,皇叔可否派人去尋一尋?”


    武瑞抬了抬手,後麵隨行的親兵中,立馬出來五人,朝武昇所指的方向而去。


    “謝謝皇叔。”武昇對梳雲的生死並不是太在意,以他的身份,梳雲作為一個丫鬟,能為他死是榮幸。


    不過他知道陸心顏在意,所以才開口求了武瑞。


    這邊白大夫替陸心顏把過脈,喂她吃了一顆藥,又替她紮了兩針後,陸心顏悠悠醒轉。


    武昇見狀,心中一喜,連忙走過去,“表嫂,你沒事吧?”


    陸心顏虛弱道:“我的孩子…”


    “孩子沒事,幸好醫治得早。”白大夫道:“回去後好好臥床休息一段時間便沒事了。”


    “謝謝你。”陸心顏感激道,“請問您…”


    “敝姓白!不必謝我,是瑞王救了你。”


    瑞王?陸心顏不由抬眼望去,不遠處的男子渾身帶著銳利的氣勢,此時亦向她望來。


    兩人視線一相撞,武瑞先是一楞,隨即眸光漸漸深沉起來。


    他大踏步走過來,帶著無法阻擋的氣勢,眸光鎖住陸心顏,“你是誰?”


    他聲音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陸心顏不由答道:“我是鎮國公府世子夫人,珠珠郡主陸心顏。”


    “你便是陸心顏!?安康伯陸叢遠的女兒陸心顏!?”


    一把長劍倏地拔出,“正好!納命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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