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手八腳、拉拉扯扯好不容易站穩了,抬頭一看,“小淵淵?”


    千淵白淨淨的手一伸,“拿來。”


    蕭憐嘴角一抽,完了,碧落丹已經被她吃了,現在去哪兒給他再找一顆?


    “啊,內個……我……”


    “碧落丹呢?”


    “我……”


    “你失手了?”千淵借著月光,低頭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


    臉上蒙的嚴嚴實實,沒了外套,丟了腰帶,大腿上,褲子還被撕了個大口子,裏麵若隱若現露著瑩白的肉兒。


    那爪子,還緊緊掐著褲腰。


    如此狼狽,如此德性,如此如此……!不失手才怪!


    這時,雲音神宮那邊的人趕了過來,“快,在那邊兒!追!”


    蕭憐眼前一花,被千淵拎起來,躲入一旁的假山深處,活活在一條石峰中擠在了一處。


    她將臉貼在石壁上,仔細聽外麵的聲音,一隻手還緊緊抓著褲腰,兩人貼得這樣近,千淵便直了直腰,盡力向身後的石壁上靠去。


    外麵領頭的一聲喝,“跑不遠,仔細搜!”


    蕭憐一陣心焦,靠,還不走了!老子快要被夾扁了!


    她後頸有些麻癢,用手抓了抓,低聲對千淵嘀咕,“真煩,還有蚊子。”


    千淵白了她一眼,“的確煩。”有人比蚊子還煩。


    蕭憐又抓了抓頸後,覺得眼睛有些花,“難道那玩意有副作用?”


    “什麽?”


    “碧落丹……”她說完這三個字,身子一萎,兩腿發軟,便癱倒下去。


    “喂!”千淵伸手將她拎住,“你又耍什麽花樣?”


    蕭憐抓了他的衣領,“我好暈……”


    兩個人在裏麵動靜大了點,立刻被外麵的高手發覺,“去那邊兒看看。”


    千淵一陣頭疼,扯下蕭憐臉上的紅巾,敞開衣袍將人一裹,攔腰抱進懷中,背對著洞外。


    剛好外麵一把火把照了進來,“誰!出來!”


    千淵一掌拍在旁邊的石壁上,正好寬闊的衣袖將蕭憐擋了個嚴嚴實實,“混賬!本宮與愛妃在你們神皇殿想尋個清淨地方就這麽難?”


    懷中蕭憐立刻換了嬌滴滴的女聲,“殿下,討厭啦,快把他們趕走!”


    她這一聲,本就捏腔拿勢,做足了戲,這會兒加上有些暈,便更加的酥軟,千淵渾身一抖,狠狠瞪了她一眼,對外麵道:“聽見沒,還不快滾!”


    外麵兩個頭領對視了一眼,千淵太子若是想入泛天宮,不必做賊。


    至於他懷中的那個,既然是個女的,也必不是聖女口中的淫賊。


    於是兩人抱拳行禮,“擾了殿下的雅興,抱歉!”


    “滾!”


    千淵一聲沉聲厲喝,外麵的人倒是真的草草收兵滾了。


    等人走了,石縫兒裏的兩個人保持姿勢不變,“說吧,碧落丹呢?”


    蕭憐艱難一笑,“沒有。”


    砰!


    千淵收了手臂,把人丟在地上。


    蕭憐坐在地上,那隻手繼續抓脖子,“喂,要不麻煩你幫我看看,是不是被什麽毒蟲咬了,怎麽脖子上這麽癢?還頭暈。”


    千淵徹底無奈了,本宮當你有些本事,才逼你去拿碧落丹,結果呢,你居然如此沒用!現在還要給你抓癢癢!


    他掀了衣袍,蹲下身,掀了頭發,將蕭憐的脖子掰過去,借著假山洞孔中投射進的月光,在後頸大椎上摸了一下。


    那眼光瞬間複雜了起來,“好死不死,你惹她做什麽?”


    “誰?”


    千淵沒說話,直接摁了蕭憐的頭,也沒什麽猶豫和遲疑,低頭將嘴唇覆在後頸上。


    與這樣溫熱的唇齒相觸,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喂!”蕭憐一手拎著褲子,便用另一手去推他,那手還沒落下,就被按了回去。


    等千淵再抬頭時,他那兩排白牙之中,赫然咬著一枚幽光閃閃、細如纖毫的針。


    “毒針?”


    千淵從懷中取了帕子,將那針包好,又塞了回去,“不是。”


    “那是什麽?”


    千淵又瞪了她一眼,“定情針。”


    “……,定情?我跟她?”


    千淵不答她,“你剛才除了偷碧落丹,還幹什麽了?”


    “我……”蕭憐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又聳聳肩膀。


    好吧,看你這幅德性,不問也知道了。


    隻是你拿什麽了輕薄了人家,讓她居然對你如此!


    “中了定情針會怎樣?我不會突然喜歡女人吧?”


    難道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坑你中了龍陽散,活該我就要中定情針?


    “不是會喜歡女人,而是會喜歡她。”


    “哈?我是女人哎!”


    千淵圓潤薄白的臉上夜色中有些微紅,站起身來,“針已取出,你沒事了。”


    呼,蕭憐鬆了一口氣,頭暈之感明顯立時緩解,“謝謝啊!額,你那個,能不能借我用用?”


    千淵低頭,看蕭憐賤兮兮指著他腰間掛著的玉珩,“幹什麽?”


    “係一下褲子。”


    “……,你……!給你給你!”千淵抬手扯了腰上綴著的玉珩,扔了過去。


    “謝謝哈!轉過身去。”


    千淵氣得一陣心口疼,到底欠了你什麽,讓你去偷個藥而已,現在不但要戴上打野戰的帽子,替你拔針,還要把腰佩都給你當褲腰帶!


    那玉珩,上麵係了九縷金絲線打的萬壽結,下麵墜了三串長長的翠綠色玉佩和鑲金流蘇,甚是寶貝,這會兒落在蕭憐手中,便被扯吧扯吧,拆吧拆吧,連成了一根腰帶,剛好打個結,把褲子重新係好了。


    等她打點妥當,才拍了下千淵的肩膀,“我好了,現在跟你說說碧落丹的事。”


    千淵陰著臉轉過身來,聲音如雪山上下來的泉水,透徹卻冰涼入骨,“你說。”


    “內個,關於那丹,我……”蕭憐咬著下唇,“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給吃了……”


    她越說聲越小,“你能不能把棠棠先還給我,我……”


    “你什麽?!”千淵已經不止是心口在疼了。


    “我……,我想別的辦法幫你療傷。”蕭憐低頭,幾根手指絞來絞去,看起來是在小心翼翼陪著不是,一雙眼睛卻滴溜溜轉。


    “碧落丹,隻有一顆,除此之外,你還能有什麽辦法?”千淵身形堵著洞口,裏麵本就勉強容了兩個人的空間越來越局促,越來越令人緊張。


    “我……,我一定會找到別的辦法,不過現在,我還有點急事,你能不能……”


    千淵凝視她了一個瞬息,身子一側,給她讓了路。


    蕭憐便像個被貓放了的耗子般,蹭的鑽了出去。


    “蕭憐!”


    “哈?”蕭憐腳下一個急刹。


    “本宮的玉珩,是要還的。”


    “好!”


    她草草答了,逃命般地跑了。


    ——


    千丈崖下,此時已是被重兵團團圍住,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不但整個神皇殿的兵力全部出動,就連來參加秋獵的各國高手也都在遠遠地看熱鬧。


    黑暗中,不知多少神機弩和嘯天炮齊正齊齊瞄準著崖頂。


    那上麵的琴聲悠揚浩蕩,已隱隱有了怒意。


    這時,前麵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一道滔天的海浪從下麵的碧波灣中轟然湧起,化作一條巨大的水龍,吞吐風雲,翻天覆地般將整個千丈崖給包裹了起來,瞬間阻隔了琴音。


    立在最前端的十二聖尊在海浪掀起的颶風之下,強行站穩腳跟。


    為首那一位,穿著玉色纏金長袍,雲冠廣袖,向著滔天而起席卷了整個千丈崖的海潮深深一揖,朗聲恭敬道:“晚輩溫庭別,求見芳尊。”


    泛天聖尊,本名溫庭別,如今他以真實姓名自稱,便是顯示了極大地尊敬。


    那洶湧的水幕便開了個缺口,容他通過。


    溫庭別稍加整理衣袍,示意身後諸人留步,一個人上了千丈崖。


    層層水幕之後,月華之下,一株焦黑的枯樹,有滿身白衣之人背向而坐,銀冠之下,黑發沿著筆直的脊背如水傾瀉而下。


    雖是超凡入聖之姿,卻盡是凜冽的肅殺之意。


    溫庭別隔著一道水幕,在與撫琴之人保持了一定距離的地方站定,端端正正提了衣袍,雙膝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不肖徒兒叩見師尊。”


    勝楚衣眼光自顧自垂落在劫燼琴上,指尖撩撥烏黑的琴弦,“我隻是個聖朝的叛徒,並不是你的師尊,與萬劍宗也早已毫無瓜葛,泛天聖尊行此大禮,實在是折煞了。”


    “師尊不認徒兒,可在徒兒心中,一日為師,永世為師,不敢有絲毫怠慢不敬!”溫庭別額頭輕觸地麵,始終不肯抬起,“徒兒為師尊守著廣木蘭神宮多年,就是為了等到您重返神都的一日,為您洗刷當年的冤屈!”


    “泛天尊有勞了,不過可惜,我從無冤屈。”勝楚衣指下的琴音驟然變得有些凜冽。


    溫庭別有些意外地抬起頭,隔著水霧,隻能見到他一個模糊扭曲的背影,聽見依稀的琴音。


    “師尊當年提了上邪王的人頭歸來,便已是自證清白,決計沒有對聖朝存有二心。而劍劈神都,無非為的是白蓮聖女慘死,所以,徒兒這些年來,費盡心思,尋遍天下,已為您找回了白蓮聖女,以替諸位聖尊,贖當年之罪。”他小心翼翼地聆聽琴音,體察裏麵那人的心思。


    果然,琴音頓了一下,“哦?你找到了阿蓮?”


    “正是,聖女魂魄歸來,附著於一名女子之身,名喚顧斂星。”


    勝楚衣的手將琴弦稍稍按下,“人呢?”


    “此刻就在廣木蘭神宮。”


    “帶她來見我。”


    “回師尊,聖女尚未覺醒,隻怕肉體凡胎,過不得您的滄海訣。”


    勝楚衣指尖提起,懸停在空中,正要落下時,就聽見水幕外一聲嬌叱:“別聽他胡說八道!下麵有數不清的神機弩,還有百來門嘯天炮,就等著你落下滄海訣,好把你炸開花!”


    溫庭別沒想到這千丈崖上還有別人,“什麽人?膽敢擅闖千丈崖!”


    啪!


    一塊石頭從角落裏飛了出來,直接砸向他麵門,“他要是你師父,老子就是你師娘!”


    蕭憐從陰影裏吊兒郎當地走了出來,蒙著麵,外袍沒了,褲子上露著一個大口子,褲腰上還胡亂困著一條穿著玉佩的繩子。


    怎麽看怎麽是個流氓,而且還是剛被人流氓過了的那種。


    溫庭別揚袖將那石頭揮開,“本座何時有過師娘!”


    “哎呀,師娘揍你,你還敢躲!”蕭憐跟他保持距離,傲然俯視他。


    溫庭別何時被人這樣看過,從來都是他俯視別人,當下站起身來,抬手便要打,“哪裏來的下三濫,敢上千丈崖撒野!”


    他那一掌帶著勁風,劈麵而下!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掌,毫無招式,但卻是聖朝十二尊之首的一掌,即便隻用了兩三分力道,可卻也足夠要了蕭憐的命!


    然而這一掌還在半空,便隻聽水幕那一頭琴弦錚地一聲響,一道音波被一股極為霸道的力量推送而出,刺破水幕,瞬間凝結成冰,直穿溫庭別手臂。


    隻是眨眼之間,那手臂就被冰棱傳出一個血窟窿,而音波化作的冰棱並無絲毫減弱,直直穿透層層水幕,向千丈崖下射去。


    下麵轟然一聲巨響,雷火彈已經入鏜的一門嘯天炮被引爆,接著周遭一連串巨響,此起彼伏,加上慘叫聲,不絕於耳,許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勝楚衣隻一招,便將下麵百門嘯天炮全給廢了!


    溫庭別迅速轉身,顧不上血淋淋的手臂,撲通一聲重新跪下,“師尊,誤會!”


    “的確是誤會,”勝楚衣在水幕之後悠悠起身,“泛天尊,你當清楚,滄海訣籠罩之下的千丈崖,如無我的準許,連你這十二聖尊之首都上不來,一個下三濫又如何能活著立在這裏?”


    他並不追究他們在崖下布了多少大炮和弓弩,也不計較他在他麵前惺惺作態,卻要將這個下三濫的事說個明白。


    “徒兒知錯了!徒兒有眼不識泰山!”


    勝楚衣轉過身來,隔著水幕看向破衣爛衫的蕭憐,“就算我還是你的師尊,這個小下三濫,也暫時還不是你的師娘。”


    水幕外,蕭憐衝著勝楚衣的身影做了個鬼臉,不是就不是,誰稀罕!


    勝楚衣的聲音便稍加溫和了些許,負手立於水幕這一頭,“我今日重返神皇殿,為的並非阿蓮當年之事,而是,要向西陸聖朝的諸位聖尊,借九幽上神一用。”


    溫庭別跪在地上,雙眼亂轉,不知眼前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改口道:“師尊盡管吩咐。”


    “煩請泛天尊,開了森羅萬象殿的大門。”


    “……,師尊!”


    “我不是你師尊。”


    “芳尊!那大門已關了三百多年,沒有天命神皇親臨祭祀,那門開不得啊!”


    勝楚衣抬頭,用手指在麵前的水幕上輕輕劃過,神色淡淡如欣賞一件小小的玩物,“開與不開,都得開。”


    他腳下的地麵開始漸漸泛起冰霜,冰霜刀鋒拔地而起,穿過水幕,向周遭蔓延開去。


    蕭憐抱著手臂立在冰霜上看熱鬧,溫庭別卻是急急向後退了好幾步,已經到了崖邊,“芳尊息怒!開!晚輩開門便是!”


    那冰淵極寒果然就在他腳邊停住了。


    ……


    半個時辰之後,神皇殿最深處的那座關閉了三百多年的宮殿,兩扇嵌滿碩大寶石的大門在塵埃落盡後,由十二聖尊合力親手推開。


    十二個人落了滿頭滿臉的灰,立在森羅萬象殿門前,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數萬神都金甲衛以及看熱鬧的人群全數被屏退到偌大的森羅萬象殿外。


    這時,夜空之中一股巨大的銀色水龍,呼嘯從千丈崖上升起,穿過神皇殿上方的夜空,落在森羅萬象殿上,將整個神殿落下一層厚厚的水幕。


    十二聖尊便模模糊糊看到有人一襲白衣在殿內足尖點地,如天人臨凡一般輕飄飄落下,懷中蹦下了個跳脫的身影。


    彌生尊實在是按捺不住了,立在溫庭別身後小聲問:“芳尊失蹤這麽多年,突然回來,白蓮聖女的事一句不問,這是要幹什麽?”


    溫庭別本是生得麵如冠玉,十分秀美,此時卻臉色陰沉得可怕,肌肉有些抽搐,“他要在九幽天神像前拜堂!”


    “……,跟誰啊?”


    “跟那個下三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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