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一直在旅長身邊,當時我正聽從旅長的命令,在另一個地方接應蔣燃。”陳南遇平靜地回答。


    “至於幾天才打撈到屍體……這個你應該明白,海裏找個人多困難,這也不是我們某一個人能控製的。”


    他說得也有道理,任務期間,各人都各有安排,出了什麽事情怪不得誰。


    “哦。”


    孟初語應了這一聲,就再也不說話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就已經來到了宿舍的樓下。


    沉默好一會兒後,陳南遇終於開口,無比專注道:“學姐,保重身體。”


    他最近心情也稱不上好,可不管她是否接受自己,他都希望她好好的。


    孟初語猶豫了一下,才回了一句:“謝謝。”


    陳南遇轉身離去,孟初語則打算進宿舍樓。


    但是,走了兩步,她總覺得有種被窺視的感覺,猛的回過頭看身後,什麽都沒有。


    她看看四周,又看了看高處與遠處。


    突然間,她被遠處一個反光的東西刺到了眼睛,不由得抬手遮眼。


    她張開指縫,往反光處看去。


    那邊是軍區的一座人工壘成的山丘,平時作訓練用,她也去過,可沒見過那山上有反光的東西,那玩意兒看起來倒像是……


    望遠鏡。


    到底誰在用望遠鏡看女生宿舍?


    孟初語現在可以說是滿腔的仇恨怒火沒處發泄,恰好就有人撞到了槍口上,她索性不進宿舍了,抬步就往那邊的山丘走去。


    在路上,她時不時看向反光的地方,那人還沒走。


    真是太囂張了!


    走了十幾分鍾,孟初語終於來到了那座山丘上。


    這個時候,山丘上沒有做訓練的士兵,才爬到半山腰,她就隱約看見了高處一個拿著望遠鏡的身影,朝他喊道:“你是什麽人?”


    那架望遠鏡就對著她的臉。


    隨後,那個人將望遠鏡緩緩的放下,露出一張深邃的麵容。


    看著那張臉,孟初語心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越是走近,看得越是清晰,如記憶中一樣的頎長身材、略長的頭發、狹長的鳳目,還有那怪異戲謔的眼神。


    “是你!”


    孟初語手心一緊,雙眼死死地瞪著他,像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


    “初語,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夜梟語氣親昵地說,好似兩人有多熟悉一樣。


    “你怎麽進來的?”孟初語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居然敢跑到萬野軍區。


    “不用管我怎麽進來的,麵積越大的地方破綻越多……不過,也確實費了好一番功夫。”夜梟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加解釋。


    孟初語冷笑一聲,對他們那套犯罪常識一點也不感興趣,隻是問道:“那你進來是想幹什麽?”


    “來看你的。”夜梟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可真是勞煩你掛心了。”孟初語用餘光掃過周圍,發現還有一些士兵訓練用過的東西留在這裏。


    “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記著你呢。”夜梟衝她微微一笑。


    這些年兩人也就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孟初語被他綁架,第二次就是在帝都被他救了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作惡太多,才導致這輩子被你這麽一個人給記著。”孟初語夾槍帶棒地回了過去。


    夜梟卻不生氣,反而笑得自信:“我知道席江城死了,你心情不好,不如跟我走吧,我會讓你心情好起來的。”


    他越是笑,孟初語心情就越是糟糕。


    路過一個裝著訓練器材的筐子時,她突然猛的蹲下身,撿起一把匕首衝過去,眼神狠厲:“去死吧!”


    夜梟臉色變了變,收起了笑容。


    他輕鬆地閃身躲開了孟初語的攻擊,還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用力,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麵容陰鷙:“你想殺了我?”


    孟初語掙紮著扭動手腕,可是手腕上的力量卻逐漸縮緊,她感覺自己的手腕傳來劇痛,想要碎裂一半,最後再也握不住匕首。


    隨著她手掌因為失去力氣而鬆開,“哐當”一聲,匕首落在了地上。


    孟初語心裏有些絕望,但想著自己反正已經得罪了夜梟,心情忽然寧靜下來,自己似乎也沒什麽好怕的?


    “你殺了我吧,不然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夜梟嗤笑一聲,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龐,癡癡地看著她,卻是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


    “我怎麽舍得殺你呢?夫人。”


    孟初語脖子往後一仰,整個人後退一步,臉上表情很難看:“誰是你的夫人?”


    她現在倒是想起來了,多年前夜梟就說過,她長得像他的老婆。


    這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說法,不管是當時聽見還是現在想起,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夜梟這才收回手,也放開了她另一隻手腕,溫聲道:“跟我走吧,你沒有必要守著席江城,反正他已經死了。”


    孟初語冷笑一聲:“他死了又怎樣?我跟你可不一樣。”


    “嗯?”夜梟疑惑地看她。


    “你老婆死了,所以你需要找個替身。”


    “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很專一很深情?可把自己感動壞了吧?”孟初語嘲諷地睨著他,“也不知道你老婆九泉之下有知的話,會不會被你的癡情感動?”


    夜梟一愣,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他重新打量著她,眼裏的溫情瞬間消失殆盡。


    確實,不一樣。


    不管長得再怎麽像,到底不是那個人。


    他的小影永遠不會有這麽尖銳的一麵,永遠不會用這樣嘲諷的目光看他。


    小影不是孟初語這樣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她不過是個長在深穀裏、流連山澗中的少女,像是春日裏的雛鶯,活潑又溫軟。


    她也沒有孟初語聰明,很多時候都傻乎乎的。


    每次他想出什麽鬼點子逗她時,她總是傻乎乎地看不穿,眼睛笑得彎彎的;傻乎乎地拒絕了條件更好的少年,說要嫁給他;明明當時的他一無所有,可隻要跟他在一起,編個花環戴在頭上她就能開心一整天。


    他的小影可真傻啊。


    傻到寧可死,也不肯向他的仇人供出他的下落。


    可惜,她至死也沒能做成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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