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他望著她的眼,一如從前,還像她在紅薯山第一次遇見他,幽黑到令人產生幾分怯怯的錯覺。


    白薇把卡推了回去。


    她看到那眸子裏的光像被投入一顆石子的湖水,雖然很小心,但失望仍是不停地隨波流動。


    她心裏笑了笑,平靜道:“上次你已經給過我一張卡了,你忘了嗎?總是給我卡得辦多少張,叫原叔給你辦張不限額副卡,我拿副卡就可以。”


    土包子。


    白薇說完,做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裴庭怔了怔,連忙起身收拾碗筷,過了一會兒洗完了,出來看見電視關了,白薇翹著腳坐在沙發上看書。


    她坐在窗子前,漆黑的頭發柔順地搭在肩上,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手上的書,有時候拿著筆劃一下,安靜美麗。


    裴庭覺得他不該過去打攪她,可是他的腿不太聽話,帶著他走了過去。


    白薇視線在書上,卻早就感覺到他在看她,他總是令人難以拒絕。


    “怎麽了?沒吃飽?”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這句話含義太多,她看見他在舔嘴唇,當然是本能的,可在她看來,充滿太多暗示。


    為了緩和情緒,白薇拍了拍一旁的沙發:“坐,我看看你的手。”


    裴庭立即坐了下來,把手伸給她。


    好一雙大手,幾乎快是她的兩倍,不像是常年勞作長滿了老皮和繭子的那種,和常年坐辦公室的人的也不一樣。骨架修長,結實,皮膚很白,但結合在一起不會有“細嫩”的感覺,充滿力量,令人覺得可靠。


    其實不單是一雙手,他整個人給人的也是這種感覺。不得不說,老天偏愛給某些人得天獨厚具有親和性的相貌。


    “疼嗎?”雖然老天對他很照顧,可他還是很拚,十個榴蓮一路劈下來看得她有點發酸。


    “不疼,沒事,你看看。”裴庭反轉手掌給她看,詳細解釋:“我練過一種武功,有點像電視裏的鐵砂掌,榴蓮傷不到我的手的,我不但能劈榴蓮,別的帶殼的也能劈,以後你想吃榴蓮,我幫你劈。”


    他好像是第一次一口氣說那麽多話。


    白薇瞧著他,他也瞧著她。


    白薇鬆開他的手:“那就好,我今天晚上的火車去瀾江市,新片前天已經開機了。”


    裴庭一怔,反應過來,她一直在等他,他開始對她說的是電影首映後就回來了,卻晚回來了兩天。進門時他以為她是在生氣,有些嫉妒他,原來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沒事兒,火車晚上八點才開,還有好幾個小時。”白薇瞧不下去他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這一頭毛現在打理的好,蓬鬆鬆的跟鬆鼠似的,從他進門她就想摸了。


    白薇感覺還好,裴庭卻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他想幫白薇收拾行李,白薇已經收拾好了;他想跟她一起去瀾江市,可明天項原已經給他安排好了;他想跟她在一塊,卻覺得這時間太短了。


    他怎麽一不小心就變成了這樣?


    “你要不要抱抱我?”白薇想到他會難過,可是沒想到他會那麽難過,聽說後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了。


    裴庭轉過身來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他的不舍,都在這個擁抱裏。


    “我不管你在外麵怎麽樣,回來你都得洗碗。雖然見麵的時間少,但我會想你。隻是現在,以後見麵的時間會多。”白薇趴在他肩上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無論是她還是他,都必須去適應。


    “嗯。”裴庭從鼻子裏輕嗯了一聲,心裏卻在想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他得想想辦法。


    不管他想什麽辦法,幾個小時實在太短了,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


    白薇看他還在不停地往她行李箱裏塞東西,敲了敲門,提醒他時間快到了。


    裴庭隻好起身,戴上棒球帽:“我送你去火車站。”


    白薇擔心他會被人認出來,但想到天快黑了,就同意了。


    一路無言,到了火車站,他把她送到臥鋪車廂。


    白薇看表催他:“馬上就要開車了,你下車吧。”


    見他幽幽望著自己,趁過往的人不注意,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了,頂多半個月,很快就回來了。”這次的戲份不重。


    裴庭總算下車了,白薇坐在下鋪床上出了口氣,心裏浮現一片悵然。


    忽然有人敲窗子,火車窗子是密閉的,沒法打開,白薇隔著玻璃看見裴庭的臉。


    “咦,這是你的朋友嗎?長得好像庭庭啊!”對麵的老阿姨注意到裴庭。


    庭庭是粉絲們給裴庭起的昵稱,白薇沒想到他還有年齡這麽大的粉絲,嚇的連忙衝裴庭擺手。


    裴庭一步步遠去。


    火車廣播要開動了,白薇鬆了口氣笑道:“是我男朋友。怎麽可能呢?他要長得像庭庭,我還不高興死。”


    老阿姨認真打量了一下白薇:“也是,配的上我們家庭庭的小仙女還沒出世呢,你這模樣,差了點。”


    白薇怔了一下,在臥鋪上躺下,轉身朝裏不跟這人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白薇聽見列車員換票的聲音,她不想動,等著列車員到了跟前再起來。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白薇以為是列車員,道:“等一下……”


    她坐起來,吃驚地睜大了眼。


    裴庭站在臥鋪床前衝她笑。


    對麵的老阿姨狐疑地望著她和裴庭的背影,白薇忙穿上鞋子,把裴庭拉到臥鋪前頭兩截車廂的連接處。


    “你怎麽又上來了?”


    裴庭不說話,高大的身軀把她堵在自己和車壁之間,這會兒由於列車員在車廂裏換票,連接處沒什麽人,可也不能……


    “別……”


    看見他低頭,白薇忙道,可她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他堵住了。


    火車已經開了,趕也趕不下去了,白薇閉上眼睛,隨便他急切又凶殘的親她。


    “砰砰”


    有人敲車廂。


    “換票沒?”列車員的聲音傳了過來。


    白薇尷尬地從口袋裏掏出票,裴庭接了過去,遞給列車員,平靜道:“再補一張票。”


    “臥鋪?”


    “臥鋪。”


    “那你先在這等著,一會兒我過來補。”


    “好。”


    白薇聽著他跟列車員交談,臉在他的陰影裏燙的嚇人。


    “他走了,”裴庭轉過來摸著她的頭發,“回來都沒怎麽親你……我還沒親夠。”


    白薇被他的直接嚇了一跳。


    她本能抬頭望他,見他的眼睛跟平日完全不一樣,充滿急切和渴望,四處張望,似乎想找個地方……不待白薇看清楚,咯吱一聲,距離他們不遠處衛生間的門開了,一個人從裏麵走出來。


    她預感剛剛升起,就被裴庭拽了進去。


    幸好這趟車剛剛開動,裏麵說不上多難聞,裴庭鎖上門極快地四處看了看,脫下外套墊在洗手台上,然後把她放了上去,按住她狠命的親。


    列車員先把票都換好,檢查了一遍後通知同事這節列車有個補票的,但兩個人都過來後,發現找不到那個男的了,原來2號下鋪那個姑娘也不見了。


    列車員想起來他剛才撞見那兩個人抱在一起,搖了搖頭,現在的人哪……


    比起列車員,更著急的是幾個排隊等著上廁所的,二十分鍾過去,下一站都快到了,裏頭的人竟然還不出來,無奈之下隻好去別的車廂了。


    “這一站你下車哦,明天不是還有記者招待會嗎?”白薇好不容易得了口氣,捶他。


    裴庭隻笑:“不去了。”拍電影是想多賺些錢,多賺些錢是為了陪她。為了賺錢,陪她的時間都沒有了,那這種錢不賺也罷。


    “怎麽不去了?”白薇狠狠捶了他一下。


    “那下下站下。”裴庭改口,她生氣的模樣真好看。


    見他還想親她,白薇夠了:“再不出去,人家列車員就要進來看了。”


    裴庭:“那換個車廂。”


    有完沒完啊!


    話雖如此,心底那道惆悵的口子好像被填滿了,滿滿的都是甜蜜。


    裴庭拿起外套,開門快速閃了出去,外頭那些等著的人都走了,他敲了敲門,白薇也跟著出來了。


    兩個人回到白薇的位置,老阿姨正在削蘋果,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忽然手一抖,蘋果掉了下來。


    裴庭手疾眼快地接住了蘋果,遞給老阿姨:“阿姨,您的蘋果。”


    老阿姨指著裴庭說不出話來,半響按在心口:“庭庭?”


    裴庭皺眉,疑惑地問道:“庭庭是誰?”


    白薇暗笑,一本正經問他:“你不知道最近躥紅的那個裴庭?演龍門古城的那個。”


    裴庭眉毛展開,恍然大悟:“噢,是他啊,有人說他跟我長得有點像,看來是真的。”


    說完看向白薇,眨了眨眼:“老婆,你說是他帥還是我帥?”


    老婆?


    白薇瞪著他,塞了個雞爪給他:“你帥,吃吧。”


    裴庭不禁有些失望,卻見她轉過臉,摸了摸頭發,跟對麵的老阿姨聊天:“我老公就愛瞎吹,您別理他。”


    老阿姨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怎麽可能是庭庭?庭庭根本沒結婚,我還等著庭庭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呢。”


    裴庭手裏的雞爪差點掉下來,白薇手疾眼快地給他塞嘴裏了。


    對不起,您這理想太遠大了,估計實現不了了!白薇在心裏說。


    裴庭明天還要參加記者招待會,龍門古城首映後肯定還有慶功會,好說歹說,到第五站的時候,他終於肯下去了。


    再坐火車回燕城也得到天亮了。


    “我在家等你。”走時裴庭摸著她的頭發道。


    “嗯。”


    同樣是分離,卻沒有他第一次下火車時那麽難受了,對下一次的相聚充滿期待。


    火車呼嘯著駛入濃黑的夜中,但最終會穿透黑暗,迎來晨曦。


    《冬玉》講敘了一個玉雕世家陳家的興衰史。陳家祖上為宮廷玉匠,陳家曾經風光過,到解放前淪落為街頭玉販。後來華國成立,陳家最後一代傳人,癡迷雕琢玉器的陳生重新被當做老藝術家重用,受人尊重,但好景不長,陳生被當做資本主義典範批鬥下放。影片借陳生的苦難經曆以及他與諸多女人的複雜情感經曆,反應了時代的變遷和不懈的追求。整部電影整個格調灰暗,沉重,中間有些地方令人感覺冗長沉悶,但卻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文藝片,票房雖然不理想,口碑卻不錯,播出後次年獲得金牛獎最佳導演獎,最佳攝影獎,男主角曾軍獲最佳男演員獎。


    白薇出演的是女二號劉婉玉,劉婉玉是陳生眾多女人中的一個。陳生出生的時候他父親靠著賭石令陳家光景稍微好轉了一些,陳生十三歲娶了指腹為婚的發妻薑蓉之後,與劉婉玉一見鍾情,瞞著家裏偷娶了劉婉玉,安置在外麵。後來事情被家裏發現,因為陳生無心雕玉,陳母、薑蓉帶著人棒打鴛鴦,劉婉玉投水自盡,被人救起後,後來嫁給英國人漢森。二十年後劉婉玉回國,看到陳生一家落魄的情形,力勸陳生離開華國,陳生幾經考慮,卻最終拒絕了劉婉玉,最後劉婉玉孤獨離開華國。


    劉婉玉是個悲情女配,導演張楠是看到白薇在《忠魂》裏的演出對她起了興趣,後來丁曉韻輾轉聯係到張楠,經白薇確認,就定下來由白薇出演劉婉玉。


    白薇的表現比張楠想象中的還要好,而且非常敬業,投水自盡那場戲由於他設想不夠清晰,反複拍了十幾次,白薇都是從三米高的台子上一頭紮下去,實際上,這個鏡頭在電影裏隻是一晃而過。


    白薇在瀾江專心拍戲的時候,《同學少年》也開播了,正值暑假,收視率迅速破5,白薇拍完《冬玉》後,已經穩居第二8.3%,僅次於央視黃金檔的收視率了。


    導演張楠特意找白薇為自己女兒要了個簽名。


    對付躥紅,白薇是極有經驗的,用大帽子和墨鏡把自己的臉擋得嚴嚴實實,穿著普通,獨自乘坐火車回了燕城。


    一路平安,快到自家樓下時發覺了異常。


    樓下不但聚集了很多大媽,還有好些姑娘手舉著裴庭的宣傳海報,再往四周一掃,好像還看到了鏡頭的反光。


    白薇正猶豫著要不要上樓,忽然被一個人拉住扯到了一邊。


    “薇薇,你可回來了,你老公被包圍了,你現在不能回家。”


    白薇顧不上被林阿姨認出來的驚嚇了,急忙道:“他在哪?”


    林阿姨反應過來自己說嚴重了,忙道:“在項家班呢,沒事,這幾天都沒住在這兒。”從白薇走後,先是小區的人認出來裴庭,然後消息越傳越遠,從上個禮拜開始,每天都有人在樓下等著看裴庭,越聚越多,沒辦法項原就讓裴庭晚上住在項家班了。


    “我跟你說,人紅是非多,你們兩口子現在都紅了,要特別小心。幸虧我出來買菜遇見你,要是我看不見你,等你上六樓,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樓道裏蹲的也都是人。


    林阿姨說的對,白薇笑道:“謝謝阿姨。”


    林阿姨:“跟我客氣什麽呀?同學少年我還追著呢,一會兒跟我合張影,再給我簽個名就完了。”


    白薇笑:“沒問題。”


    林阿姨:“你是沒告訴裴庭你今天回來是嗎?”看這丫頭自個兒拎著行李箱,林阿姨琢磨著是。


    白薇點點頭:“我想嚇他一跳呢。”


    林阿姨:“那我也沒什麽事,我跟你一起去項家班。正好你也幫老項勸勸他。”


    這料爆的,白薇忙問怎麽了。林阿姨一邊走一邊把最近的事說了。原來她走以後,有個《荒野碰碰撞》節目組請裴庭去做一期節目,裴庭死活不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影後和她的鄉下老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煮荷苞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煮荷苞蛋並收藏重生影後和她的鄉下老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