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次相見


    林婉毓離開四方鎮之後,想著以離洛好友的身份回京也不錯,便騎馬來到西南。


    西南在半月以前,發生了一場瘟疫,先是有家畜大批死亡,後來蔓延到人,人的臉上、手上各個地方長滿了膿包,所有的大夫束手無策,連駐紮在城內的三萬大軍,都被傳染了這可怕的瘟疫,朝廷派出禦醫,可惜這些禦醫在聽說了病狀以後,全部半路逃走。


    林婉毓站在這座死城麵前,看到一臉疲憊的離洛越靠越近,手掌握緊韁繩,待他靠近,“聽說很多禦醫跑了,你有沒有事。”


    離洛淡笑,“我早就百病不侵,倒是你,現在進去,怕是有幾分危險。”


    林婉毓,“你都不怕,我為什麽要怕?”


    離洛和林婉毓成了好友,就是喜歡她不嬌柔做作的模樣,給她把脈之後,發現沒有什麽病根,便引著她往城裏走去。


    有染上瘟疫的難民爬過,蠟黃的臉上長滿了膿包,伸出枯黃的手對著他們,似乎是希望得救,林婉毓剛想走過去查看,被離洛一把抓住,隻見難民臉上的膿包赫然破裂開來,黃色濃稠的毒汁溢出,然後伸在半空中的手重重垂下,雙目圓睜,再也不能動彈。


    林婉毓僵直在那裏,放眼望去,四處都是蠕動的人類和屍體,有些爬著爬著就沒了動靜,老鼠在屍體上吱吱亂叫,她忍住嘔吐的感覺,定定的站在那裏。


    離洛碩長的身體遮住她的視線,“不要看,所有將死的人都往城門口這裏爬,所以才是你看的這樣……”


    離洛嬌軀微微發抖,“這些人,都不想死,才往這裏爬的,離洛,我們一定可以研究出救這裏的藥,救這些人!”


    離洛溫潤一笑,嗯了聲。


    好看的眼中,滿是憂愁,解藥,他在這裏呆了快一個月,一點頭緒都沒有。


    離洛隻能用薄荷草每天給那些沒有得病的人喝下,進行預防。


    林婉毓在旁邊幫忙磨著薄荷,想到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那些地方沒人管理,思凝後開口,“離洛,我覺得有一次我聽你師父給你授學的時候,瘟疫一般有個源頭,我們不能與天鬥,將那些人隔離出來。”


    離洛似是無奈,“這些想法我都想過,但是官府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冒險,這些人都為自己的命考慮。”


    林婉毓剛張嘴,就聽門外有人喊道,“京城來人了,好像還是個王爺,我們沒有被放棄。”


    “我也看到了,是王爺,是那個戰神王爺!”


    ……


    林婉毓手心微顫,聲音有些發抖,“怎麽辦?我沒想到,他會來這裏?”


    離洛擔憂的望了眼門口,看了眼換回女裝的林婉毓,聽到衛淩楚的時候,臉色有幾分泛白。


    “王妃已經死了,你是你!”


    林婉毓苦笑一聲,低頭不語。


    去接見的時候,林婉毓帶了麵紗,一襲白衣站在離洛身後。


    她隱藏在人群之中,全程低著頭,希望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衛淩楚一眼就看出謫仙般的男人,以及他身邊氣質不同常人的女子。


    那個身影熟悉的感覺,在女子抬眸的瞬間,他一眼就認出來——林婉毓。


    悔恨、欣喜、愧疚……通通湧上心頭。


    她回到居住的地方,拿起有可能延緩鼠疫的醫術坐在薄荷堆前研讀起來。


    過了不久傳來敲門聲。


    林婉毓戴好麵紗去開門,先看到的是鎮子上的人,“有什麽事嗎?”


    “那個,大人說,安排王爺的房間隻有這一間房間沒有老鼠,讓林姑娘伺候王爺!”那人頭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姑娘,連說話都不利索。


    說完,往旁邊站了站,衛淩楚帶著侍衛站在不遠處,他那雙冷目正死死的盯著她


    林婉毓強顏歡笑,“王爺是貴客,隻是我一個姑娘家,不方便,我將裏麵的東西收拾一下,去找離洛便是。”


    “不用,婉兒,你我之間不必那麽客氣。”遲遲不說話的衛淩楚張口,快步走到林婉毓麵前。


    那人見兩人認識,姍姍的退了下去。


    林婉毓作勢往後退了一步,讓兩人處於一個安全的位置。


    她硬聲,抬起頭直視眸中帶笑的男人“王爺,我怎麽記得,王妃已死?我從未見過你!”


    衛淩楚薄唇微勾,“我的侍衛和離洛在一起住,婉兒,現在瘟疫肆虐,你若是不願意,便出去找找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房子。”


    林婉毓緊咬下唇,她在這裏住了幾天,知道沒有得鼠疫的房子少之又少,狠狠的瞪了衛淩楚一眼,轉身將房門狠狠的踢上,然後將門栓住,厲聲道,“晚上你睡床,我睡圈椅,這樣可以吧?”


    “不可以!”衛淩楚堅決否定。


    “不可以,你就自己出去找房間!”林婉毓搬出一個圈椅放在書桌旁邊的圈椅對麵,之後開始磨薄荷。


    衛淩楚的那句‘婉兒’以及他的出現,讓她心中對他的思念和愛意全都化為警惕。


    她餘光看到衛淩楚用一種炙熱的眼神盯著她,慢慢的走進,心下一緊,“王爺……”


    她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被衛淩楚緊緊的納入懷中,他身上獨特的男子氣息融合著淡淡的龍涎香味鑽進鼻孔,衛淩楚別頭,咬牙切齒道,“王爺,再不放開我,我要叫非禮了!”


    “你叫啊!”衛淩楚膝蓋一彎,自己坐下,將林婉毓抱在腿上。


    他的胳膊攔在她的頸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項,啞聲道,“婉兒,我錯了,我們好好開始好嗎?隻要你和離洛斷了關係。”


    說到離洛,衛淩楚想到今天在馬上看到離洛將她護在身後的樣子,還有兩人在他的府上春風一度……


    林婉毓在他雙眸中看見了熊熊烈火,那火來自他的心底,仿佛隻要在他眸中多看一眼,她就會被他深情的大火焚燒殆盡,永世不得翻身,她聲音有些顫抖,“衛淩楚,你放開我,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孩子沒了,命也差點給了他!


    “無瓜葛?”衛淩楚冷笑出聲,他扳正她的腦袋,使她的雙眸對上他深邃的林眸,“你是我的王妃,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你的身子給了我一遍又一遍,現在你居然說我們之間無瓜葛?”


    衛淩楚在他眸中看見了洶湧的欲意,隨即感覺他的身體也起了反應,掙紮著想要離開他的禁錮,寒聲道,“衛淩楚,之前林家已經變成這樣,我什麽都沒有了!你……不要逼我恨你……”


    “林婉毓,我寧願被你恨著,也不要你忘記我……”他滾燙的唇落在了她的頸項,大掌摸索著,他忘記不了身下這讓他魂牽夢縈的嬌軀。


    林婉毓不斷掙紮,幾乎要從他懷裏摔下,她咆哮,“衛淩楚,何必要糾纏不清!”


    衛淩楚的胳膊僵直了一下,瞬間又恢複自然,將她放在床榻上,欺身壓下,“我們之間,已經糾纏不清了!”


    他認出她的那一刻就決定,不會放手!


    林婉毓見他將她放在床上,雙拳緊握,清眸中盈滿水花,一副任命的樣子。


    衛淩楚倏然笑著起身,邪肆的看著她,“你睡床,我睡圈椅。”


    兩人的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林婉毓躺在床上,一夜無眠。


    這次見到衛淩楚,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竟覺得他愛自己?


    隨即將這個想法推翻,怎麽會?衛淩楚愛的是姐姐……


    天明時分,林婉毓睜開惺忪的睡眼,衛淩楚已經沒了蹤影。


    她洗嗽完畢,問了人,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田間捉田鼠了,正準備給那些沒發瘟疫的人送去薄荷藥進行預防,他提著一個籠子回來,手背上有被抓破的痕跡。


    林婉毓停下手中的動作,擔憂的看著他,“你手怎麽了?”


    衛淩楚奇怪的看著她,將籠子放在一邊,“被老鼠抓的,怎麽了?”


    “你是白癡嗎?這些田鼠會帶來瘟疫,你居然讓它們抓著你!”林婉毓臉色一白,眸光迸出火線,看著他手背上破皮的痕跡,氣的發抖。


    “對啊,我不小心被它們抓了,你要不要幫我把毒血吸出來?”衛淩楚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瘋了,如果能吸出來,這裏還會有這麽多人生病嗎?”林婉毓咆哮,雙眸已經通紅。


    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提了鼠籠子就走。


    房間內,林婉毓已經將老鼠開腸破肚,她強忍住惡心,眼淚撲簌落下,田鼠果然有問題,血液呈墨黑色,鼠腹中有一粒黑色的藥丸,融化了一半。


    之前覺得是自然災害,現在斷定,是人為!


    林婉毓臉色已經煞白,額頭上冷汗淋漓,現在連衛淩楚都得了瘟疫,就算此刻讓她再解剝一百個田鼠,她也要找出解藥,腥臭味飄進她的鼻息,她一把摘掉口罩,衝出房門,彎腰大口嘔吐了起來。


    衛淩楚麵色一緊,慌忙的俯身拍著她的背,“怎麽了?不舒服嗎?”


    “不要你管!”林婉毓一把推開他,眼淚再次落下。


    她才不想讓他看出,她在乎他!


    林婉毓眼中雖然落淚,眼神依舊是不屈,一抹眼淚,走進房屋。


    衛淩楚心間一喜,麵色愧疚的走進,“我沒有被田鼠抓傷,手背上,是一個小孩抓的。”


    林婉毓沒有抬頭,卻已經破涕為笑,“那你幹嗎騙我?”


    “咳——咳——”外麵響起了兩聲咳嗽聲。


    “離洛,你來得正好,你過來看,我在鼠肚子裏發現什麽……”林婉毓欣喜的道,完全將衛淩楚當成了隱形人。


    衛淩楚氣結,看著兩人頭碰在一起研究什麽的樣子,滿肚子火氣,憤然的轉身離去。


    他出去恰巧碰到剛才撓他的小孩子,他正在找人玩。


    衛淩楚對小孩子極度沒有耐心,想要將他一把推開,眸光又落在了屋內離洛和林婉毓身上,兩人都是白衣,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的樣子甚為養眼。


    難不成他們平時也是這樣?


    看著他們時不時的會心一笑,衛淩楚眯眼,接過小孩子手中的藤球,“好啊,玩,我們玩扔藤球的遊戲,我們以那個屋內窗戶口的白衣姐姐為目標,打中了她,就算贏,你敢不敢玩?”


    “敢!我最喜歡打女孩子,她們都是愛哭鬼!”


    衛淩楚指揮著,滕秋準確無誤的劃過一個拋物線飛進窗戶,林婉毓和離洛正在專心研究死老鼠,一時間誰也沒有注意這個天外飛物,滕秋砸在林婉毓的頭上然後落在桌麵,濺的鼠血撲了林婉毓一臉。


    林婉毓咬牙,氣的渾身發抖,看著窗外的罪魁禍首,雙眸迸發出的火光幾乎將衛淩楚燒死。


    他就這麽希望她死嗎?


    離洛趕緊起身,揚起衣袖幫林婉毓擦拭著臉上的血跡,蹙眉道,“晚上趕緊煎副藥,不知道會不會染上鼠疫。”


    衛淩楚自知理虧,別過臉去,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


    林婉毓氣的哭出來,轉身跑出屋子奔去廚房洗臉。


    “衛淩楚,你多大了?還玩這種遊戲!”離洛遠遠的怒視著他,斥責道。


    “關你什麽事?”衛淩楚語氣不善。


    “那些血濺在她臉上,可能會染上鼠疫,你知道不知道?”離洛冷哼,想要一拳揍醒他。


    知道林婉毓心裏還是最在乎這個男人,誰知居然是這樣的!


    “林婉毓萬一有什麽事,你自己去慢慢後悔!”離洛氣的打跌,扭頭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切!就算她有什麽事,也是她活該!”衛淩楚一見離洛如此維護林婉毓,氣從中來。


    離洛的腳步僵在那裏,眸光落在回來的林婉毓的身上,結巴的道,“林婉毓,你別聽衛淩楚胡說。”


    林婉毓的臉色蒼白,顯然是剛洗過臉,雙眼通紅的看著衛淩楚,緊咬下唇,然後轉身對著離洛,“我們繼續去看那隻田鼠吧!”


    離洛點頭,歎息一聲,然後隨著林婉毓一起回房。


    夜晚,林婉毓抱著自己的行禮要離開這個屋子,衛淩楚怒目,“你要去哪裏?”


    “我去跟離洛住一起。”林婉毓飛快的轉身,似乎衛淩楚就是一個瘟疫般,想要快速的逃離他。


    她覺得,之前肯定是自己眼瞎!


    “不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什麽話?”衛淩楚怒吼。


    “關你什麽事?”


    林婉毓幾乎咆哮出聲,她喘著粗氣,胸脯不斷起伏。


    “你滾,滾去他的床上,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衛淩楚讓開身,目光森冷,銀牙咬的“咯嗤”作響。


    林婉毓下唇已經咬出血絲,眸光也變得冷然,瀲灩著波瀾的眸子,如一泓秋泉,她雙手顫抖,抱著行禮,憤然的道,“我會的,等鼠疫一解決,我們不會再見!”


    衛淩楚氣喘籲籲的看著她,林眸盈滿水花,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拳頭緊握,明明之前見她是想留在身邊,為什麽,兩人要變成這樣!


    林婉毓抱緊行禮,闊步走出,衣衫帶起一陣清風,衣袂飄揚,空氣中殘留著她經過時的淡淡馨香,衛淩楚怒吼,一拳砸在門板上,實木的檀木門被砸出一個大洞,帶著斑駁的血跡,觸目驚心。


    衛淩楚在衣衫上胡亂的抹了一把手背上的血跡,坐在台階上,蹙眉深思。


    夜半,突然傳來林婉毓發燒的消息,據說臉上起了很多水泡,很像是瘟疫的前疹,連這家的主人都開始惶恐起來,如果林婉毓真得了瘟疫,那麽他們一家人就很難幸免了。


    衛淩楚大步流星的趕到林婉毓房間的時候,離洛已經一臉凝重的為林婉毓把脈,她原本清秀的小臉上水泡淋漓,看見衛淩楚進門,趕緊抓起一個枕套捂住臉,別過頭不去看他。


    “怎麽樣?是瘟疫嗎?”衛淩楚蹲下來,眉頭揪在一起。


    “應該是吧。”離洛歎息,放下林婉毓的手腕,“林婉毓,你別捂住水泡,破了會感染的。”


    林婉毓不得以放下枕套,但是還是不肯回頭。


    衛淩楚皺眉,右手鉗住她的下顎,逼她回過頭來看著他,看見她臉頰上的水泡,眸光一緊,都怪他,太衝動了。


    “現在怎麽辦?你們昨天不是對著那死老鼠研究了半天嗎?還是沒有解藥嗎?”


    離洛搖頭,“解藥,哪有那麽容易。”


    林婉毓垂眸,伸手相碰自己的臉,最後放下。


    如果是人為,她能猜到是誰……因為東祈內亂,最得益的人根本就是她。


    林沐雪從來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從小她就知道。


    她是前朝公主,林靖南說她進宮,無非就是想把這個國家毀了,隻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


    沒有人注意,人群中有一個人到一個角落將鴿子放飛在天上,往京城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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