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看到梁健坐在對麵,有些緊張。梁健問他:“你能跟我講講你昏迷前的情況嗎?”


    “昏迷前的情況?”警員皺了下眉頭,臉上掠過些許恐懼的神色。


    梁健點頭。


    “我不太記得了。”警員躲開了梁健的目光,低聲回答。


    警員明顯在說謊。梁健有些意外,在他想來,警員醒來後胡言亂語精神緊張的狀態,如果真的如小五所說隻是之前在墓中受某些東西的影響而導致的話,那麽他沒有道理要隱瞞,除非真的發生過什麽。


    梁健想到這裏,心裏琢磨了一下,開口道:“你再仔細想想。你放心,無論在那裏麵發生了什麽,我們都不會追究!”


    警員再次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


    他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梁健的目光。很明顯的逃避和撒謊的症狀,梁健還想再試試,小五卻在這個時候拉了他一下。梁健回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小五指了指外麵。


    梁健跟著他走出來,問:“怎麽了?”


    小五說:“他不會說的。”


    梁健皺眉詫異:“為什麽?”


    “因為他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他昏迷前所看到的,所經曆的雖然未必是真的,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甚至有可能違背現在的倫理道德。這樣的事情,你逼他他也不會說的!”小五說道。


    梁健有些不甘心,道:“那即使他不說這些,那他總可以說說他們走到了哪個位置,在產生這些幻覺之前,又看到了什麽。”說到這裏,梁健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其實,這些本來不用去問他們的!”


    小五略微低了頭,他也有他為難的地方。


    梁健看他這樣有些煩躁,擺擺手,不願再聊這個話題。兩人又去明德的病房看了看,他還沒有蘇醒,醫生說他身體指標一切正常。梁健看了眼小五,小五跟梁健保證:“最遲明天晚上,他肯定會醒過來的!”


    梁健隻能無可奈何的接受。


    回到賓館,剛進大門,就看到太和賓館的經理趙洪敏迎了過來:“梁書記,羅副省長在三樓等您。”


    梁健皺了皺眉頭,羅貫中這到底打的是什麽牌。他跟著趙洪敏到了三樓,走到一個房間的門口。門推開,看到羅貫中、婁江源、餘有為、禾常青四人按序坐著。梁健愣了愣,這時,餘有為朝著梁健這邊笑道:“梁書記,你來了啊,快來坐!就等你了!”


    這餘有為話雖說得客氣,可人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都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倒是婁江源和禾常青先後站了起來。婁江源朝梁健招呼:“梁書記,到這裏來坐。”


    梁健走過去,朝羅貫中點點頭,也沒坐下,直接道:“剛才在樓下碰到趙經理,說羅副省長找我有事,不知羅副省長找我有何貴幹?”


    羅貫中沒做聲,倒是餘有為接過了話:“梁書記,這話可以坐下來慢慢說。來,喝口茶!”


    “坐吧。”婁江源也在旁邊接腔。


    梁健看著餘有為給他倒了杯茶,遞過來,他坐了下來。


    剛坐定,就聽得羅貫中冷哼一聲,道:“官不大架子倒是挺大。”


    梁健心裏頓時一怒,要不是婁江源及時遞了個眼神過來,他差點就抬屁股走了。梁健忍了下來,沒說話。


    這時,餘有為說道:“梁書記啊,關於你停職的事情,上麵文件雖然還沒下來,但刁書記既然發了話,我覺得你還是服從組織安排比較好!”


    梁健看他,回答:“餘部長這話說得就有點意思了。我不是已經服從組織安排了嗎?”


    餘有為說:“你這是表麵服從,心裏麵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在羅貫中麵前,尤其是梁健在那次大會上被明言停職後,餘有為已然變得肆無忌憚。梁健厭惡他的小人嘴臉,譏諷道:“餘部長什麽時候改行做心理醫生了啊,竟然連我心裏怎麽想都看出來了!”


    忽然,羅貫中鼻間哼出了一道冷漠嘲諷的聲音:“我看組織上應該請你去外交部,在我們西陵省這樣的小地方還真是委屈你了!”


    羅貫中說話時,目光都沒有在梁健身上。梁健對他的一貫嫌惡的態度早已麻木。梁健笑了笑,道:“那要不麻煩羅副省長幫個忙給組織上引薦一下?”


    “羅省長這是在跟你開玩笑呢,梁書記你怎麽就這麽不識趣呢?”餘有為又厚著臉接過了話茬。


    他就好像是一隻讓人厭惡的綠豆蠅蹲在梁健麵前,讓人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將他拍扁在桌板上。他那虛偽刻薄的笑容讓人作嘔。


    梁健朝他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笑容,冷冷道:“我看你也挺不識趣的!”


    餘有為臉色一滯,但很快又堆起了那種虛偽刻薄的笑容,道:“既然梁書記覺得我不識趣,那我這惡人就索性做到底吧!我就直說了,胡東來在哪裏?”


    胡東來從總局被帶走已經有一天多時間了。梁健本以為,他還在北京,甚至還沒到北京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打電話來了。可沒想到羅貫中他竟然沉住了氣,可今天為什麽就沉不住氣了呢?


    梁健心裏冒出些疑惑,他看著餘有為,道:“餘部長這話問得有趣,我都已經停職了,我哪知道胡東來這人在哪裏?”


    餘有為終於將他那虛偽刻薄的笑容收了起來,沉下臉色,道:“梁書記,大家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說暗話。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


    梁健反問他:“那你這麽說也沒意思了。什麽叫大家都是明白人,這裏的明白人,是你是羅副省長,可不是我!我連我為什麽會被停職都還沒弄清楚呢!”


    忽然,砰地一聲將兩人都驚了一下。羅貫中手握著那隻茶杯,臉色陰沉。梁健心裏冷笑了一聲,臉色不動聲色,等著羅貫中放他的大招。


    羅貫中終於抬眼看了梁健,道:“梁健,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不是看在你那已經退休的老丈人份上,今天你就不是停職就直接是撤職了!我勸你,老老實實把人交出來,大家都不至於難看!不然的話,那我們也隻能跟你老丈人說一聲不好意思了!”


    “是嗎?”梁健平靜地看著他:“那我替我老丈人跟您回一聲,謝謝!不過,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用看我老丈人的麵!我之前就說過了,我隻接受正式的組織文件,對於任何口頭的處分,我隻能說一聲,抱歉!”


    梁健說罷,嘩啦一聲踢開後麵的凳子,拔腿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羅貫中忽然厲喝一聲。梁健扭過頭看向他,微微笑著問:“羅副省長還有什麽吩咐嗎?”


    羅貫中眯著眼睛,神色陰沉得就好像夏日裏暴風雨即將到來時的天空:“你真的不放人嗎?”


    梁健回答:“我說了,我不知道人在哪裏。信不信隨你!”


    梁健說完,看著羅貫中愈發陰沉的臉色,和那隻握著茶杯微微顫抖的手,心裏忽然有股快感湧出,讓他真恨不得大笑三聲。


    梁健一出門,就鄭重地囑咐沈連清,在沒有他的吩咐之前,無論什麽情況,都不能聯係高格。出門前,羅貫中那隻顫抖的手,讓他忽然明白,胡東來在他的手裏,那是多麽大的一個砝碼。


    婁山煤礦和羅貫中之間一直有著許許多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按照胡東來這麽精明的生意人,他的手裏不可能沒有證據。就算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據,隻要胡東來鬆了口,吐出點什麽,對於羅貫中來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傷害。但胡東來的嘴很緊,像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地鬆口。之前梁健也這麽認為,但他現在明白過來,胡東來會不會鬆口那是胡東來的事情,但隻要胡東來在梁健手裏,那對於羅貫中這樣的人來說,那就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就算他再相信胡東來,也不可能完全的確定胡東來不會做出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這是每個人心裏在麵對危機的時候,都會產生的一種不確定感。而這種不確定感,就是梁健所能利用的武器!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梁健對於這場戰爭的信心不由得多了一些。不過,胡東來不可能一直留在他的手裏,如果他不能及時地利用這一點,那麽機會就會失去,而他自己也很可能因此而萬劫不複。


    梁健一路想著該怎麽利用胡東來這一點,不知覺就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剛將門打開,梁健的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婁江源的電話。


    梁健接起來,婁江源在電話那頭問:“在房間嗎?”


    “剛到。怎麽了?”梁健問。


    婁江源回答:“我和常青同誌過來跟你討杯茶喝!”


    討茶喝不過是個借口,他們應該是有什麽話要說。不過如今太和市這樣的形勢,梁健看起來沒有任何優勢,而他們還願意跟他靠近,也算是難得。


    梁健讓沈連清泡好了茶,掃榻以待。很快,婁江源和禾常青就到了。沈連清將茶分別遞到二人麵前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梁健看向兩人,笑問:“你們是來勸我的嗎?”


    婁江源笑道:“不勸你,也勸不動。我們就是來問問你接下去什麽打算?還有,有些事情想跟你匯報一下。”


    梁健忙擺手笑道:“我就算沒停職,也當不起你這匯報二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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