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天,原來鳳麒麟和鳳花花是親兄妹,以前從沒往這方麵想過!”


    上午白鈺來到辦公室泡了杯濃茶,準備參加馬拉鬆般冗長而無聊的三方會談,於煜急衝衝闖了進來述說了他倆的關聯。


    霎時白鈺恍然大悟。


    當年在苠原鄉時就奇怪以程庚明的品味怎會喜歡鳳花花那種低俗妖豔的貨色,原來還有更深的勾結!


    從調查了解的情況看,倚托鳳麒麟及榆達集團大樹,程庚明發了很多橫財:


    那個設在省城鬧市區頂層的滿席保護級動植物的飯店,每年榆達集團在那兒公款消費(含禮品)三四千萬元;集團董事、監事、高管以及部分中層幹部都是會員,一年到頭私人消費不計其數。


    其實這是小錢。


    於煜說榆達集團旗下有個默默無聞的生物化工廠,專門為國內大型藥廠提供成份至今保密的中草藥原料,其中有一味藥草由於稀缺性和對澤被的破壞性,國家對其價格、產量等都有嚴格限製,越來越多的省份甚至嚴禁采摘。短短數年,那味藥草的價格翻了幾番,仍有價無市。


    但這些限製對程庚明以及宥發集團形如空文,利用蘆山得天獨厚的生態資源,專門開辟田地規模種植,源源不斷地運向生物化工廠,開足馬力日夜加緊生產,產能一再翻番!


    按這樣的市場前景和銷售狀況,生物化工廠應該賺得缽滿盆溢吧?


    然而沒有。


    生物化工廠與省城居隆生化貿易公司簽訂了十年期供貨合同,合同裏注明的收購價引用的國家禁令前的價格,還不到當前市場價的四分之一。


    因此就出現奇特的一幕:車間生產熱火朝天;銷售部門奇貨可居;產量產值逐年升高,可生物化工廠的幹部員工收入分文不漲,上報給集團和稅務局的賬麵利潤始終保持在盈利兩三千萬左右。


    所以在榆達集團裏麵是默默無聞的小弟。


    居隆公司以低價購入之後並不急於向市場拋售,而是囤積起來操控市場價格,忽兒放風宏觀正策調控將繼續加碼,忽兒說受天氣等因素今年大幅減產,弄得人心惶惶,價格卻逐步上行,居高不下。


    居隆公司的背景則不用多說,無非鳳麒麟和程庚明換了身外套而已,這才是真正意義的白手套,真正意義的利益輸送!


    即便平均分配,每年單這一塊的利潤程庚明、鳳家兄妹就各有大幾千萬入賬。


    自然而然地,他們成為緊密而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體,鳳麒麟有難,程庚明能幫多少忙尚且不知,鳳花花肯定鼎力相助。


    白鈺皺眉道:“鳳花花在程庚明的庇護下隱藏得很深,似乎就以宥發集團的地盤為據點,絕少外出半步,以她的性格按說非常不可思議,可我在商林、商碭的眼線觀察結果的確如此……”


    於煜輕笑道:“哥哥也真是亡宥發集團和程庚明之心不死,都離開這麽久了,還念念不忘派人監視啊。”


    在弟弟麵前沒什麽可隱瞞,白鈺道:“如果程庚明那種功成名退得已善終,我覺得是體製和國家幹部製度的悲哀……”


    說了一半手機響了,藍依打來的,匆匆說:“爺爺病危,黃家所有子弟立即回東吳,我和藍朵上午就帶孩子過去!”


    白鈺念如電轉,問道:“我呢,要不要去?”


    “萬一爺爺真……保持聯係吧,等我們到醫院看情況再說。”藍依道。


    “請天戈派特警護送,防止沿途有危險。”白鈺道。


    “嗯,按說藍朵足以應付,多些人手也沒關係。”


    藍依猶豫一番之後也沒拒絕。


    與趙天戈通完電話,於煜含笑道:“瞧,又成孤家寡人了,幹脆還搬到我那兒住怎麽樣?”


    “卓語桐還在?”


    “早出晚歸,上半年這陣子她也挺忙,幾乎碰不著麵。”


    “算了,我自個兒在家呆著,反正也有管家團隊。”


    於煜詭秘一笑,湊到麵前低聲道:“不會吧?那位加拿大霸道女總裁葛蘭特.米,別人認不出,還能瞞過我的眼睛?不就是你本科談的那位甜心兒……”


    “噓!”


    白鈺臉色大變,趕緊關上門道,“人家可是遠道而來支持通榆地方經濟發展的,別往男女關係上扯……”


    於煜還是笑:“老人家在《紀念白求恩》文章中說,一個外國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毫無利己的動機,把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麽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是**主義的精神!”


    “好好好,i服you!”白鈺隻得認輸,“但我有自己的底線,好吧?還回到剛才話題,鳳花花!我覺得鳳麒麟轉移財產的話,十有八九利用源源不絕的送貨車返程時帶到宥發集團,生態保護區太大了,整座山都在其中,隨便找個山洞填埋進去十萬人花一年時間都搜不到!”


    “談話筆錄裏說除了金佛像還有相當數量的古玩、珠寶、字畫等等,肯定會妥善保管,避免濕潮、蟲蛀等,普通山洞都不具備條件。”於煜道。


    “那倒也是,之前省**廳責成森林**采用無人機巡航,可以把航拍數據要回來詳細分析,排除掉大部分區域,不過,”白鈺道,“就算從生態保護區尋到隱匿財產,鳳麒麟可以不承認啊;相反鳳花花作為私營企業老總可以把擔子攬過去,她的財產和收入等事項不受監督。”


    於煜笑道:“哥哥有所不知,信佛者講究‘造佛刻字’,即鑄造佛像時刻上自己的名字代表莫大的功德,來生定有福報。所以,每尊純金佛像都刻有鳳麒麟夫婦的名字,賴都賴不掉!”


    “唔,收藏的字畫可能也有印章之類,那可以,”白鈺點點頭道,“金佛像和古玩塊頭都不小,需要足夠大的地方存貯,這樣篩選,蘆山雖大也有索可循。趙天戈、藍朵對蘆山都有所了解,加上無人機數據聯動分析,我覺得可以把目標區域鎖定到相對小的範圍。”


    “好好好,那太好了!”


    於煜麵有喜色道,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對了,**廳那邊最好由你出麵,一來趙天戈是你鐵哥們,二來賈申長似乎……似乎對我有所防範,很難協調。”


    “ok!”白鈺爽快答應,叮囑道,“米果的事兒要絕對保密!”


    “放心,我不會告訴兩位嫂子。”


    哪來兩位嫂子?等於煜離開,白鈺才悟出他把藍朵也算進去了,這個臭小子!


    這一耽擱,來到會議室時已十點鍾,固建重工負責談判的首席代表、總經理助理黃鷹滿臉不高興,拉長臉說:


    “我知道白處長日理萬機,但控股榆達集團是受駱書計邀請而來,幫助企業起死回生,按你們省府大院裏的說法應該叫做‘重中之重工作’,沒錯吧?”


    白鈺笑容可掬道:“黃助理可知我們通榆省領導督辦的‘重中之重工作’有84項,其中涉及經貿委的是31項?今年以來駱書計邀請而來的企業有126家,按時間順序排列,固建重工排在第91位!黃助理,可以開始嗎?”


    囂張氣焰轉瞬就被打下去,黃鷹張張嘴無話可說,粗聲粗氣道:“開始!”


    理論上講,固建重工收購(為避免爭議采用“入股”或“控股”字眼)榆達集團的行為,一方麵符合市場法則,一方麵有駱嘉斯不遺餘力支持,肯定沒問題。


    然而還存在很多方麵的博弈。


    一是在之前白鈺提的混合持股大框架下,固建重工控股比例能達到多少。在控股方而言肯定希望把錢用在刀刃上,收購資金剛剛好滿足控股條件,多了就是浪費;對省國資委和榆達集團來說,隻要維持住國有資產持股底線,反正是賣,當然引入外來資金越多越好。


    二是控股方能享受多少權利、履行多少義務。收購前達成的意向,就是草擬股份有限公司章程的核心要旨,股東大會投票表決通過隻是個形式,重要條款就由白鈺和黃鷹一輪輪較量、協調、妥協下達成,然後分別交給雙方領導定奪。


    三是固建重工能獲得的優惠政策。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企業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來通榆不是給國資委接盤而為了賺錢,土地、稅收、房產、社保、資金貸款等等,哪一條都能給固建重工帶來不容忽視的利潤。


    有人奇怪,反正申委書計發話了,人家要什麽給什麽不就行了嗎,何必斤斤計較?


    問題在於一碗水要端平,如剛才所說單今年受駱嘉斯邀請而來的企業就達126家,相互都在比較,你有的我也要有。


    優惠正策也不能濫用濫放,放多了將對全省財政稅收產生非常負麵的影響。


    申委書計隻決策大事,確定大方向,具體操作還看各層各級的水平,否則領導總是沒錯的,都是手底下辦事不力。


    最要命的是,此次會談白鈺並沒有得到國資委、財政廳等相關有權部門充分授權,不可以亂許諾,亂開空頭支票,不然事後會受到嚴厲批評和嚴肅問責!


    在這樣的前提下,白鈺還將牢記肖冬的叮囑,全力狙擊固建重工利用榆達集團玩資本運作,上演“滾雪球”式的瘋狂擴張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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