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隨意地拿了一本看上去稍微新一些的書,抽出來一看,是本法律法規,這本書庚長福還沒有看完,因為有一頁是折疊了起來的。翻到那一頁,忽然發現上麵有一句話。


    這句話隻有五個字:我該怎麽辦?


    這五個字寫得很重,陸漸紅忽然之間仿佛看到一個人皺著眉頭重重地在書上寫下了這五個字。


    隨便看了看,陸漸紅便走了出來,這時,李仕忠的煙也買回來了,不好意思地說:“陸秘書長,沒買到你要的煙。”


    陸漸紅微微一笑,說:“庚老,我們先回去了,明天會給你一個答複。”


    到了縣城,將李仕忠放下車,陸漸紅慢慢開著車在街頭遊走,這時,一個久未閃現的人在腦海裏浮起,孟佳,這個曾經為報父仇而潛伏在仇人身邊的女人。自從那一晚離開酈山後,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放棄了新酈鋼總經理的職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快到水鄉人家的時候,高加森打來了電話,說關於庚華國的具體補償方案已經出來了,請陸漸紅過個目。


    這個方案文本自然是高加森送過來,陸漸紅在房間裏等著,很快,安加森便到了,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中年人。


    經過安加森的介紹,原來這人便是水利局局長丁華平。


    丁華平伸出雙手,陸漸紅輕輕一握,道:“坐吧。”


    安加森笑道:“陸秘書長,我跟丁局長碰了一下,決定另外一次性增發五萬元的撫恤金。據了解,庚長福的兒子在縣一中讀書,成績很好,很有希望考上大學。水利局將承擔他所有學雜費和生活費,一直到他大學畢業。您看,這樣行不行?”


    丁華平跟著笑道:“這是看在陸秘書長的麵子上,水利局才作出的讓步。”


    丁華平這話本來是想拍陸漸紅一個馬屁,誰料陸漸紅臉色一沉,陰森森地道:“看來我的麵子還真不小啊。”


    丁華平被陸漸紅不陰不陽的一句話搞得滿頭霧水,頓時回過味來,是拍馬腿上去了,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的麵子是你水利局局長想不給就不給的嗎?一念及此,趕緊道歉:“陸秘書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漸紅根本沒有理他,安加森也覺得丁華平有點沒大沒小了,在這裏還有我這個縣委書記呢,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局長隨便開口了?


    丁華平難堪得很,陸漸紅目不斜視,道:“安書記,從這個方案能夠看得出,酈山縣委縣政府還是很關心下屬職工的,很好。不過呢,這還需要得到遺屬的認可,當然,也不能漫天要價,這樣吧,今晚我就不走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庚老家一趟,把事情交待清楚,也免得日後還有什麽後遺症。”


    安加森笑道:“我還擔心陸秘書長要走呢。那就這麽說定了,晚上我們好好喝幾杯。”


    陸漸紅笑道:“老安,喝幾杯可以,不過你可不能找外援,咱倆單挑。”


    安加森哈哈笑道:“我的老領導,我跟你單挑,那不是男人光腚坐在石頭上——以卵擊石嘛。”


    一句玩笑,安加森便把自己跟陸漸紅的關係毫無疑問地彰顯在丁華平麵前。


    丁華平被陸漸紅弄了一句,半天不敢吱聲,陸漸紅忽然問道:“丁局長,你的酒量怎麽樣?”


    “能喝幾杯。”丁華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看了安加森一眼,生怕自己又說錯話。


    時間還早,離吃飯還有段時間,陸漸紅淡淡道:“下午跑了一圈,挺累。缺少鍛煉就是不行啊。”


    安加森便起身,道:“陸秘書長,那你先休息,回頭吃飯的時候,我來請你。”


    兩人離開後,陸漸紅在考慮,要不要跟縣長區化平接觸一下,思量再三,還是稍等一下,直接打了個電話給公安局長鐵忠誠。


    鐵忠誠接到陸漸紅的電話,很驚奇,冒出了一句:“聽說你去省裏了,混大了啊。”


    這一句話,陸漸紅便知道,鐵忠誠跟他之間的不快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冰釋了,心情便好了起來,笑道:“大什麽大啊,我來酈山了,你也不來看看我?”


    鐵忠誠更詫異了,氣道:“你來酈山不看我,還要我去看你?”


    陸漸紅笑著說:“有事找你,在水鄉人間五一八房,你馬上過來。”


    一聽有事,鐵忠誠埋怨了一句:“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少磨嘰了,快點,時間不等人。”


    鐵忠誠很快到了,卻是沒有穿警服,進了房間,陸漸紅笑著道:“不穿警服,看上去有人味多了。”


    鐵忠誠笑道:“在省裏混成老油子了,話說著怎麽這麽刺人呢。”


    陸漸紅大笑著拍著鐵忠誠的肩膀,甩了一根煙過去,說:“不跟你廢話,直接奔主題,你對庚長福的死有什麽看法?”


    鐵忠誠不由一愣,道:“你怎麽問起這個了?你怎麽認識庚長福?是你親戚?”


    陸漸紅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鐵忠誠道:“這事是年前了,醉酒開車,回家的時候翻山溝裏去了。”


    “接到報警,到達現場的時候,很慘,車子嚴重變形,庚長福已經死了。屍檢之後,發現他的血液裏所含的酒精濃度很高,對事故現場進行堪驗,判斷是酒後駕車,不慎墜入山溝。”


    陸漸紅道:“那你知不知道,庚長福酒精過敏,而且根本不會開車?”


    鐵忠誠刑偵出身,一聽這話,便意識到有問題,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不是一起事故,而是謀殺?”


    陸漸紅沒有表態,道:“這一點我不敢確定,隻是疑點很多,而且……”


    陸漸紅稍稍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全盤托出,不然對鐵忠誠的思路會有影響,便將那梅的身份以及受區化平的點撥到他這裏來喊冤的事都說了出來。


    鐵忠誠思考了一下,道:“那她為什麽不報警?”


    “我不知道,或許有什麽顧慮,當然也不排除隻是懷疑這個因素,不過我還是趨向於前者。這件事,需要你幫忙了。”陸漸紅略皺著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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