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劉翔隻覺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罵道,“你們幹什麽吃的?”


    “來人,給我過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把陸秘書長找到!”劉翔黑著臉大叫道,這個時候,他真的亂了方寸。


    “漸紅!”高蘭聽得真切,大叫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水利局長站在邊上,怯怯地道:“劉市長,開閘泄洪的時間到了。”


    劉翔黑著臉道:“找不到陸秘書長,就不能開閘。”


    水利局長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可是相比於陸漸紅的生死未卜,上遊的幾十萬人更加重要,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隻是道:“劉市長,雨越下越大,隻能再等二十分鍾。”


    二十分鍾!劉翔的拳頭握緊了,其實他也知道,被水衝走了,想找到人就像是大海撈針,更別說是生還了。


    這刹那間,劉翔淚如雨下。


    高蘭在隨同來的女同事懷中幽幽醒來,淚水已經布滿了她的眼睛,無助地道:“劉市長,快,快讓人去找漸紅啊。”


    劉翔艱難地轉過頭道:“高處長,已經派人去了。”


    高蘭垂著頭,眼淚無聲地落下,其實此時,她已經絕望了!


    泄洪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市委書記於彬這裏,這證明陸漸紅還沒有下落,這事他不敢瞞著不報,當這個消息傳到市委市政府的時候,得到消息的龍翔天和周琦峰以及高福海都久久沒有說話,趙學鵬的唇在哆嗦,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活生生的小夥子就這麽在人世間消失了。更讓他痛心的是,很有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到!


    於彬跟陸漸紅沒什麽來往,談不上感情,不過畢竟是在他一畝二分地上出的事,可擺在眼前的事實上,到底要不要泄洪,雖然他明知這個時候花力氣去尋找,幾乎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二十分鍾很快過去了,搜尋的隊伍已經回來,臉上的失望告訴劉翔,沒找到陸漸紅。


    這時,於彬的電話打了過來,沉著聲音道:“劉市長,我已請求了省委,泄洪!”


    劉翔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他不可能不顧幾十萬百姓的安危而一意孤行,緩緩向水利局長道:“泄洪!”


    “不要!”高蘭慘叫了一聲,她知道這個命令一下,意味著陸漸紅將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對不起,高處長。”劉翔背過臉去,淚流滿麵。


    洪水呼嘯而下,雖然夜裏什麽都看不見,但可以想像得到,水流經過之處必然是一片汪洋。


    高蘭已經沒有力氣站著,耳間聽著水流的轟鳴,已是哭得死去活來,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所顧忌,什麽倫理道德,都去見鬼吧,她隻想能再看到陸漸紅一眼,即便是他的屍體。這一瞬間,高蘭有生不如死的痛楚,與陸漸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那些曾經的快樂在此時卻好似一把鋒利的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割著她的心,將她的心絞得粉碎。


    天漸漸亮了起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汪洋,上遊的水位已經降了下來,高蘭並沒有忘記自己來的職責,暫時將傷痛放到一邊,用心地記錄著救援現場每一個感動的瞬間。機械地重複著按動快門,她的心已如死灰,忽然間她有種看透生死的感覺,她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上午,雨居然漸漸小了,由於泄洪的緣故,上遊的壓力驟減,隻要不再出現特大暴雨的話,暫時可以緩解一下,劉翔派出一小隊人員,希望能夠出現奇跡,能夠尋找到陸漸紅,哪怕是具屍體。


    此時的省委shu記辦公室,氣氛沉痛,趙學鵬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他已經把陸漸紅視如已出,寄於厚望,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場洪水將他全部的希望衝了個一幹二淨。


    龍翔天微閉著雙眼,半晌才道:“學鵬,節哀順便。小陸是我黨的好幹部,省委會給予他政治待遇的。”


    顯然,龍翔天也不認為陸漸紅還有生還的可能,趙學鵬苦笑了一下,人都不在了,這些虛名還有什麽用?


    “要不要通知他的家屬?”趙學鵬艱難地開了口。


    龍翔天沉默了一下,道:“等一等吧,最好能找到他……他的人。”


    陸漸紅當然不會就這麽死了,此時的他正望著滾滾而過的洪水在發呆。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當時,他們一行十人剛繞到一條半山腰的近道上,由於在泥濘中行走,他的靴子裏灌滿了泥漿,所以拖後了一點,正把靴子脫下來倒泥漿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泥石流瞬間將他衝得沒影了。幸好他並沒有慌亂,而是屏住了氣息,張開雙手亂抓,居然還真給命大的他抓到了一截橫出來的樹幹,也增好這陣泥石流並不強勁,否則他是根本抓不牢那根樹幹的。


    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陸漸紅也不敢伸手,電筒也早在泥漿中被衝走,他隻能聽到自己的腳下水流嘩嘩的聲音,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濕滑的樹幹,四腳裹緊了,趴了一夜,幸虧沒有大風,不然這幾個小時他還真撐不下來。


    天亮的時候,陸漸紅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腳下近十幾米高的是在緩緩流動的泥漿,不知道有多深,如果超過一人深的話,掉下去必死無疑,陸漸紅雖然會遊泳,但他還做不到在泥漿中暢遊。


    艱難地抬起頭,這是一座小山,要感謝從山腹上橫伸出來的鬆樹,救了他一命,可是這裏陡峭得很,陸漸紅沒有把握能從濕滑的枝幹上爬上去,稍有不慎,就會掉到那堆泥漿之中去。


    緊抱了一夜的雙手已經很酸了,可是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緊抱樹幹,等待救援。


    天可憐見,雨漸漸停止了,這樣不至於讓他無法抓牢樹幹,可是這樣長久下去也是不行,先不說陸漸紅體力上的匱乏,就是這老天,也是個要命的因素。陸漸紅來的時候可是聽了天氣預報的,雨停隻是暫時的,誰知道會不會在一分鍾以後就是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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