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的眉毛動了動,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誰又能想到一個市委常委過的這麽艱苦。”


    這時,陸漸紅終於理解了左常春何以要搞黑出租了,實在想不到,居然真的是生活所迫。


    歎了口氣,陸漸紅忽然把話題轉到了苗圃的身上,道:“你覺得苗圃這個人怎麽樣?”


    諸明鬆又是一呆,隨即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來,道:“愛耍小聰明的人。”


    “哦,是嗎?”陸漸紅淡然一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也沒有必要再問下去,通過他的小報告來看,他還真是個愛耍小聰明的人,隻可惜被自己一眼看穿了,他搞錯了一點,以為自己把左常春當成了對立,一方麵,他不會因為左常春沒有支持自己就產生打擊他的念頭,況且,對於不支持自己的人,陸漸紅向來的原則是想法子讓其轉變過來,這道理很簡單,一減一等於零,一加一就等於二了。更何況,左常春並沒有什麽出格的表現。今天他匆匆跑到自己的辦公室就能看得出,他對自己存在著很深的畏懼心理,不然他不是來找自己,而是去找梁萬崇了,這一切自然都歸功於陸漸紅對呂玉芳的殺伐手段。


    至於苗圃與左常春之間有什麽過節,陸漸紅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隻要知道,苗圃是什麽樣的人,左常春是什麽樣的人,那就夠了。


    晚餐自然要陪安然,鈴子知道他們夫妻久別,倒也不肯去當那個燈泡,不過吃個飯,無傷大雅。作為主人兼其好友的老公,雖然是自己不喜歡的國家的人,但相關的禮數是必須要到的,這就是我國人的禮節。


    吃飯的過程中,無可避免地會談到一些關於投資方麵的事宜,說起這個,鈴子的精神就來了,道:“陸市長,不瞞你說,我對俊嶺的凹土資源很感興趣,我的公司一直都在做這一塊,缺少的就是凹土這種原材料,如果陸市長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跟你簽訂一個長期的合約,價格方麵好談。”


    陸漸紅搖著頭道:“鈴子小姐,這一點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們的政策是對凹土進行開發性的利用,並不進行掠奪性的開采,所以很抱歉。”


    鈴子很是意外,臉上卻不由自地主閃過一絲傲然之色,道:“陸市長,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對凹土的利用技術還很落後,與我國相比,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如果凹土不出售的話,那就是一堆廢土,你們所能做的唯有出售一途。”


    如果換了是本國人說這樣的話,陸漸紅也不得不承認技術方麵的落後,可是鈴子國籍的不同卻激怒了陸漸紅,不由冷笑道:“廢土就是廢土。我是絕不會把凹土賣出去,讓你們加工後再以高額利潤賣回來賺我們的錢的。”


    這話說得有些無理,但卻是很有道理。就好比我二十元一斤賣牛肉給你,你做成了兩碗牛肉湯四十元賣給我一樣,絕對是蝕本的事。


    安然見兩人話不投機,趕緊勸道:“吃飯吃飯。”


    鈴子卻道:“陸市長,你的見解我不讚同,沒有技術和工藝,卻守著材料不放,這是一種固步自封的表現。你們國家的人都是這樣,最喜歡幹那些損人不利已的事,如果這些凹土在我國,那將會產生無法想像的利潤。”


    鈴子的話激怒了陸漸紅,他的話也不客氣起來:“如果想要凹土,倒不是沒有辦法,你們可以搶啊,又不是沒有做過。幾十年前,這可是你們國家的拿手好戲,看到中國有什麽好的珍貴的你們國家所沒有的東西,想方設法,巧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都要弄回去。那些心胸偏狹、眼光短淺的矮子,隻不過是因為一種根深蒂固的民族自卑感,隻要能從炎黃子孫的手裏拿去一點東西,無論是買、是偷還是搶,他們都會覺得光榮愉快,鈴子小姐,你說是嗎?”


    鈴子被陸漸紅連珠炮似的話搶白得麵無人色,蒼白地爭辯道:“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嗎?”陸漸紅帶著一絲譏諷之意,淡淡道,“你們到現在還再說釣魚島是你們的,還扣留我們的漁船,這還不能證明嗎?其實你們的民族才是最卑劣的民族,遇到弱者便肆意欺淩,遇到強大的國家便搖尾乞憐,這些不需要我多說吧?”


    鈴子的情緒激動了起來,道:“陸市長,我知道當年的戰爭給你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可是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坐在陸漸紅身邊的安然將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她從沒見到陸漸紅用這種激烈的言辭去說話,雖然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但正如鈴子所說,她並沒有出生在那個年代,曆史上的錯誤不應該由她來承擔責任。


    陸漸紅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道:“鈴子小姐,我無意侮辱你,隻是在述說一個事實,其實中國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在受到那麽多的侵害之後,在數以十萬計、百萬計的平民百姓因為那場戰爭而死亡後,並沒有要求賠償,我們隻不過希望你們的國家能夠承認這段曆史,能夠追悔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可是就是這一點點的要求,我們都失望了。篡改教科書、參拜所謂的民族英雄,這些你都應該有所體會,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所引以為豪的國家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麽神聖,別無他意。”


    經過這麽一段不愉快的對話,鈴子再也坐不住了,不過還是保持著禮節放下了筷子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安然白了陸漸紅一眼,追了上去,安慰道:“鈴子,你別往心裏去。”


    鈴子的神情顯得很疲憊,陸漸紅剛才的話像一柄利劍一樣直刺入她心靈的最深處,割得她體無完膚。剛剛從陸漸紅的眼睛裏,她看不到一點點的造作,那種仇恨是刻在骨子裏的,哪怕他身為一個市長,卻毫不掩飾他對自己引以為傲的國家的敵視,那段曆史難道真的那麽罪惡嗎?不是一直說那場戰爭是為了實現大東亞共榮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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