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忠在說這些的時候,充滿了希望和期待,這一把親情牌確實也很高明,可是他忘了一點,這正是陸漸紅心中的痛處。梁月蘭從天鵝變成灰姑娘,正是拜梁國忠的勢利所賜,所以聽到這席話,陸漸紅的目光陡然變得稅利起來,還帶著一絲譏屑之色,反唇相譏道:“這算是交換還是施舍呢?”


    梁國忠的心忽然變得冰冷,他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忽然間他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既不是自己的晚輩,也不是省委副書記,而是一個獵手,一個已經掌控全局,要將梁家玩死玩殘的獵手。他分明是在告訴自己,梁氏要拿回來,但不是接受饋贈,而是在擊垮、摧毀之後再拿回來,他已決意讓梁氏企業在永遠地消失在商界,注意,是消失,而不是退出!


    氣氛陡然間緊張了起來,就在這時,門忽然被用力地推開了,梁詩棟帶著一種憤恨指著陸漸紅喝道:“陸漸紅,你太過份了!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梁詩棟已經在門外聽了一陣子,陸漸紅不鬆口還咄咄逼人,他便再也忍不住了,衝了進來。


    陸漸紅抬起眼皮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無視他的存在,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在他的眼裏,他好像就是一個屁,一個響屁。


    “詩棟,你進來幹什麽?出去!”梁國忠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僵,大聲叱道。


    “爸,他已經鐵了心了,說什麽都沒用的。”梁詩棟怒不可遏道,“陸漸紅,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下去。好好想想吧,你在甘嶺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吧!再一意孤行下去,你會死得很難看!”


    果然如此!陸漸紅本來隻是在懷疑汪含韻針對自己的目的,現在已經很明朗了。不過,由於知道他還有惠氏這樣的一個身份,這個關係說起來要比與梁氏的關係更親近,所以陡峭認為他打壓自己完全是出於為梁氏複仇的目的,因為梁國忠隻是梁氏的其中一股而已,而且據老媽所說,另一係也就是梁詩賢和梁詩傑,跟梁國忠的關係很緊張,況且如果梁國忠真有實力能扶持汪含韻上位的話,也不至於在出現危機的時候坐在這裏跟自己談話了。


    陸漸紅心念急動,是以並沒有說話,卻讓梁詩棟誤以為陸漸紅是在考慮得失,不由冷笑道:“害怕了?心慌了?爸,我早就跟您說過,當官最怕的就是失勢,最怕的就是丟官,跟他談這些隻是白費口舌,這種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


    梁詩棟的認知有很大的偏差,至少是看錯了陸漸紅,梁國忠想阻止的時候,已是來不及了,卻見陸漸紅的神色已經有了變化,他的眼神裏充滿了鬥誌,口吻卻變得冷了起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你還是好好考慮怎麽才能讓梁氏走出困境吧!”


    梁詩棟原以為威脅起到了作用,沒想到卻遇到更強硬的反彈,當下冷哼了一聲:“陸漸紅,咱們走著瞧!”


    事情已經完全陷入僵局,談不攏,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可能和必要,在離開的時候,梁國忠回頭看了陸漸紅一眼,陸漸紅正好整以暇地端起麵前的瓷杯,將一杯溫熱的香茶倒進了喉嚨。


    梁國忠隻覺滿嘴苦澀,梁詩棟的亮出底牌,無疑將他們的關係永遠地推上了對立麵,再無緩解的可能。


    車上,梁國忠緊鎖眉頭,他知道,已經不可能和陸漸紅和解,隻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如果不是汪含韻一上來就顯出咄咄逼人的態度,陸漸紅也不可能采取這麽快這麽狠的手段,——事實上,陸漸紅還是給了他們機會的,即便有,也隻會用一些比較溫和的手段。


    梁國忠更沒有想到,這一切都落在了別人的算計之中。


    梁國忠的腳步聲已經漸漸遠去了,陸漸紅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打了個電話:“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不想再玩下去了,加快動作吧!”


    陸漸紅本不想把梁氏逼得太死的,他想玩溫水煮青蛙的遊戲,因為安然還沒有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將安氏企業掌控在手,之所以加快動作,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逼汪含韻。另外再試探一下汪含韻的底線。


    結果令陸漸紅很失望!雖然在諸葛青雲的操縱下,梁氏已經陷入了四麵楚歌的境地,但是汪含韻一點收手的意思都沒有。


    非但沒有收手,還變本加厲!


    由於仇三立的病退,現在省委常委隻有十二名,需要召開常委會討論補充一名省委常委。


    在這個會議之前,汪含韻開了一次書記碰頭會,陸漸紅很清楚,一比二的情況下,自己實在無力回天,但是這個省委常委的名額,自己必須要爭一爭,否則,自己在常委會上那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當然,這隻是一個態度。陸漸紅可以無視自己分管的工作被調整,可以坐看仇三立被病退,但是人事他有說話的權利,如果連這一點也不去爭,既顯得窩囊,也顯得不正常。沒有人會相信,曾經紅得發紫的陸漸紅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一點反抗都沒有。


    汪含韻也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在碰頭會上,他沒有拋出自己的觀點,而是讓陸漸紅和魯寒星各自拿方案,然後放到常委會上去討論,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他雖然一上來就表現出無與倫比的強勢,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公開他的目的,把矛盾擺到桌麵上來。


    鬥爭是允許的,但胡來則是不允許的,如果明刀明槍地幹,上頭也不會任由他們胡來,所以該轉入地下的必須轉入地下。一方麵魯寒星是自己的暫時盟友,他的意見基本是就是自己的意見,換言之,自己早已經向魯寒星作了暗示。另一方麵,由魯寒星提出來,陸漸紅如果不同意,那就是他們之間的鬥爭了,偶爾隔岸觀火,他也很樂意,當然,這是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掌控全局看爭鬥,就像是看著牢不可摧的鐵籠子裏兩隻老虎在嘶咬,誰死誰活,於他有什麽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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