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漸紅離開,王玉珊有些啞口無言,他也是從省委常委的位置上過來的,論起手段來,自認拿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陸漸紅連捧帶打的手段他也會,可是運用得如此嫻熟,完全跟他的年齡不相稱,這也讓關於陸漸紅在地方沒有口碑的傳言得到了糾正。


    王玉珊從口袋裏摸出煙來,輕輕地吸了一口,隱隱地感到一絲寒意,論起級別來,自己隻不過比他低了個半級,都是中央管的幹部,誰走誰留如果說陸漸紅能決定未免有點誇大,但是被扣上一個違反國家方向的帽子那可是大不韙,到時候自然有人對自己下手。王玉珊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或許應該收斂收斂了,賣老資格這一套在陸漸紅這個年輕的領導麵前根本不奏效。


    接下來,陸漸紅召開了會議,一致通過了分工上的細微調整,而後將這個結果向魏部長作了匯報,魏部長看到這個分工,目光裏露出了一絲驚奇之意,不過卻是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道:“漸紅啊,你是常務副校長,沒有什麽大事情,自己作主就可以了。”


    陸漸紅笑道:“我怎麽能那麽沒大沒小呢,工作都是在魏部長的帶領下開展的嘛。”


    魏部長便笑了笑,道:“你能顧全老同誌的感受,這一點做得不錯。”


    陸漸紅便道:“他們可都是黨校的寶貝,在我眼裏,比大熊貓都珍貴,必須供起來。”


    魏部長就哈哈笑了起來,道:“把他們比作熊貓,給他們聽到了,非找你算賬不可。”


    陸漸紅離開後,魏部長托著腮沉思了片刻,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字,假以時日,一飛衝天。


    這幾天費江東一直都在暗自揣摩學習陸漸紅。跟著一個正部級的領導後麵做秘書,他需要學習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同時這也是一個尋常之人所隻能羨慕的經曆。一般來說,做好了這樣的領導秘書,將來將會是一片光明。


    費江東以前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自從做了陸漸紅的秘書以後,他明顯感覺到大家看待他的目光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在他的記憶中,除了圖書館以外,已經不會再有人記起他。同時,他對組織部長嶽飛冉充滿了感激,但也有疑惑,因為他不知道嶽部長為什麽要提他一把,他自然不知道,嶽飛冉跟種相英是鄰居,種相英經常提起費江東,說他在圖書館太可惜了,而嶽飛冉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被排擠打入冷宮的經曆,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便提出來了。


    費江東非常珍惜這個機會,無時無刻不在揣摩陸漸紅的方式方法,不過對於這一次雷聲大雨點小的分工調整他覺得非常不解。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是他作為負責人遇到這種情況,那肯定是把不聽話的一次“忄生”整到位,畢竟一把手的權力是不容挑釁的。當然,費江東也知道,陸漸紅雖然主持工作,但不是實質意義上的一把手,大動作還是有所顧忌的。可是這麽高舉輕放,會不會適得其反,讓不敬的人更不敬呢?


    事實證明,費江東的想法是錯的。經過這次微調之後,陸漸紅基本不怎麽太去過問,但是工作還是正常開展的,幾次會議,他明顯發現,大家對陸漸紅的態度進行著潛移默化,雖然有時還是在嘻嘻哈哈地說說笑笑,但是出自內心的尊重甚至是畏懼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一直到了很久很久,費江東才明白,陸漸紅此舉的真正目的和達到的效果。高舉輕放,隻是一個方法,其目的並不是消弱誰的分管工作,而是打亂了原先根深蒂固的部署,打亂了重來,張三分管李四的,李四分管王五的,王五分管張三的,這樣有利於瓦解早期結成的同盟,重新建立起關係需要時間,那與陸漸紅便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了。這個時候陸漸紅再與其他副校長、校委委員相比,就有利多了。而對於那些中低層幹部來說,陸漸紅是高高在上的,也是需要奉迎的,難道還有哪個小處長小科長敢跟他掰個手腕不成?


    這是其一。


    其二,重新整合之後,新官上任三把火,對工作局麵的重新打開還是很有利的。新領導,總是有新氣象。比如說,剛剛接過培訓部教鞭的校委委員鄭樹平,在這一次廳級幹部培訓班還沒有結束的時候,便開始了第二輪培訓的前期工作。


    第三點,陸漸紅棗子棒子一起上,哄一批嚇一批,不驚不動,既穩住了局麵,也沒有讓魏部長為難,上下搞好關係,更是顯得非同尋常的處理手段。


    衝著這三點,費江東對陸漸紅大神般膜拜,領導,就是不一樣。


    陸漸紅倒是沒有多去想那麽多,總之事情是在向著好的一麵去發展的,不管下麵的人怎麽想,他是主持工作的常務副校長,這個權力大了去了,如果真有人眼睛裏揉了沙子,他是不在意拿消防水籠頭去衝一衝的。


    這個廳級幹部培訓班的第二期一開展,龍翔天便打來了電話,雖然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但是從他的語氣裏能夠感覺到興奮,這個機會他是肯定要抓住的,同時景珊那邊也有電話過來,表示駱賓王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


    這些事情,陸漸紅隻當是隨手幫一幫忙,一笑置之,但同時他卻感受到了自己權力上的不俗之處。


    進與退,往往隻是在一念之間。有的人來了,離開的時候上挺著胸膛向上走的,有的人卻是躬著背走進了角落。這就如同一把槍,在好人的手裏它就是維護正義的利器,在壞人的手裏它就是為非作歹的凶器,可見萬物都有其辯證的一麵。


    提到辯證,陸漸紅不由想起了劉大權,這小子在號子裏學了一身的辯證法,便打了個電話給張榮強,問起這件事來。


    張榮強告訴他,劉大權已經離開了,那十萬塊錢,他也拿走了,隻說了一句,他會記住這份情,將來有機會的話,定當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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