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終章雲水間煙波渺(2)


    李承乾向四周掃了一眼,轉而道:“禦妹夫何時動身?”


    “應當是七日後,萬歲旨意說明乃是八月二十二日動身。”房遺愛拱手應聲,心中有些話兒如鯁在喉,一番思忖,隨即將李承乾拉到了偏廳之中。


    偏廳之中寂靜無人,二人對視一眼,全都發出了唏噓的歎聲。


    “禦妹夫何必要走?留在長安不可嗎?你走後小王獨木難支,如何是好?”李承乾凝眉喃喃道。


    房遺愛眉頭微皺,拱手道:“殿下,房俊若留在長安怕是要遭人猜忌。殿下凡事時常請教臣父與杜叔父、魏太師便好。”


    李承乾微微點頭,“三位伯父乃是國之幹城,小王自然倚重。但禦妹夫此去,小王連說話之人都沒了!”


    “殿下不必氣餒,房俊保舉三人,定能襄助太子。”房遺愛含笑道。


    “那三位?”


    “馬周、薛仁貴、長孫澹。”


    “什麽?長孫澹?就那個氣罐子?小王不用!”


    “太子,可知岑懋縱火一事是誰告訴下官的?”


    “縱火一事?莫非是長孫澹?”李承乾看向房遺愛,眸中閃過了一抹驚奇。


    房遺愛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後,點頭道:“不錯,正是長孫澹。他以易經卦象告訴下官,若無此人相助房俊隻怕早已身敗名裂。”


    “馬周,薛仁貴,一文一武當世大才,隻是那長孫澹……”李承乾言語支吾,顯得有些猶豫。


    “殿下,長孫澹與殿下乃是姑舅至親,此人才幹雖然不比馬周,但勝在關隴門閥的消息可以盡數掌握,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聞言,李承乾茅塞頓開,“禦妹夫如此苦心,小王明白了!”


    見李承乾喜笑顏開,房遺愛目光閃爍幾許,刻意壓低嗓音道:“殿下,房俊還有一事提醒。”


    “在長安要忠心輔政,切不可生玄武之心。”房遺愛隱晦的提醒李承乾莫要造反,不然依照曆史上的軌跡,怕是要便宜李治了。


    “這個自然,小王絕無二心!”


    “還有一事……便是堤防晉王殿下。”房遺愛思忖再三,而是說出了堤防李治的話兒。


    “李治?他胸無謀略……小王記下了。”李承乾不知甚解,但還是點頭應允。


    說過幾樁心事,房遺愛心間的大石陡然落地,轉而道:“太子,微臣此去金陵多則三年五載,必定返回長安。到時再襄助太子!”


    “好,你我郎舅一言為定!”李承乾拉住房遺愛的手掌,喃喃道:“禦妹夫,此番去往金陵記得書信往來,隻說日常私情就好。”


    “房俊謹記。”房遺愛含笑點頭,郎舅二人緩步走出偏廳,在眾人的觥籌交錯間,陸續喝得不省人事,直到喜宴散去,這才被人抬回了各自府邸。


    房遺愛躺在繡榻之上,含笑道:“麗質,賢弟,長公主殿下。”


    “喝了多少酒水?”李麗質手持熱毛巾,為房遺愛擦拭臉頰,苦笑道:“不要如此貪杯。”


    “公主,京娘和環兒到了嗎?”


    “到了,現在府中廂房呢。”


    “那就好,那就好。”心事逐一被打消,房遺愛長歎一聲,隨即在酒意的驅使下沉沉進入了夢鄉。


    一連七日,房遺愛全都窩在府中招待賓客,在第六日時範進從絳州龍門返回,將柳迎春完完整整的送到了四爺府上。


    了卻心事後,房遺愛在第八日整理行囊,在眾人的相送下,辭別房玄齡、盧氏夫人,踏上了開往金陵的官船。


    站在船頭,房遺愛拱手與馬周、楊波等人告別,高聲道:“眾位來年相見!”


    程處弼、薛仁貴、候霸林、尉遲寶林、羅通五人站在碼頭拱手相送,“兄長、嫂嫂一路保重!”


    “遺愛,記得來信!”杜如晦高聲說道,隨後楊波、馬周紛紛迎合,眼望愈行愈遠的官船,心中全都生出了一絲惋惜之意。


    等到寶船駛出長安,房遺愛快步走進船艙之中,果然在隔房內看到了淡施脂粉的襄城。


    “玉兒!”房遺愛會心一笑,拱手道:“連累公主跟隨房俊奔波了!”


    “房郎,花亭明誓今日始了!”襄城莞爾一笑,俏目中噙著淚水道:“漱兒呢?快去看看漱兒。”


    寶船行駛在天水一色的運河之中,範進坐在船尾手持魚竿正在教導八端釣魚,而範母和範大嫂則在船艙中忙著弄些飯食。


    船頭,房遺愛端坐在筵席正座之上,眼望高陽、襄城、秦京娘、李麗質、謝瑤環,心中隻覺十分快慰。


    “亙古以來,如此殊榮,唯有房俊!”


    “什麽殊榮?俊兒哥?”


    “三位公主,二位佳人,嘿嘿嘿。”說完,房遺愛捧盞飲茶,高陽五人全都露出了嗤笑的表情。


    夕陽西下,寶船在落暉的映照下行駛在運河之中,不時有兩行白鷺飛過,引得房遺愛“文抄公……”附體,即興“作……”了兩首千古名詩。


    煙波浩渺間,官船載著眾人直下金陵,經過近二十天的奔波,這才到了蘇杭之地。


    兩年後。


    金陵禦史府中。


    “大官兒!你又尿床了!”


    “呀呀呀。”


    “我的天!這小子是在罵我?”房遺愛抱著一個大胖小子,喃喃道。


    房大官頭戴虎頭帽兒,身穿一襲淡青色單衣,細看卻是由房遺愛的長衫裁剪而成的。


    “大官兒不過周歲而已,如何能開口說話?呀呀幾聲算是回應了!”高陽接過兒子,啐道。


    “哼!房大官兒!”房遺愛冷哼一聲,轉而朗笑道:“好兒子,再給爹呀呀一聲?爹教你混元心經怎麽樣?瘦金體?混元十三式!秦家槍!龍蛇雙槍!呀!這孩子怎麽不理我?”


    正當房遺愛夫婦哄逗房大官兒時,兩位佳人緩步走進花亭,二人俱都步履蹣跚,儼然一副懷有身孕的樣兒。


    “京娘,環兒。”房遺愛起身迎接,道:“二位娘子不在房中好生歇息,怎地出來了?”


    “長公主和玉姐姐正在手談對弈,我們二人無事便出來走走。”謝瑤環溫婉說道。


    秦京娘懷胎七月,見到大官兒,不由自主的想抱上一抱,“大官兒,來找姨娘。姨娘給你煮雲吞好嗎?”


    “呀呀呀。”房大官兒呀呀幾聲,顯然是喜歡吃秦京娘煮的雲吞。


    “誒!”房遺愛嘟囔道:“姨娘懷著小弟弟,怎能與你煮雲吞?都滿歲了還是如此任性!爹爹去給你煮!”


    說完,房遺愛撩袍走下花亭,可就在他準備走出花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隨即出現在了花園門口。


    “白兄長!”房遺愛大叫一聲,“老哥哥!何時到的南京?”


    白簡手持蠅帚,含笑道:“咱家今早剛到,小公子呢?”


    “在花亭上。”房遺愛指了指花亭上的房大官兒,含笑道:“之前給兄長寫的書信收到了?”


    “收到了。”白簡含笑點頭,等到二人重新登上花亭後,白簡拱手對高陽施了一禮,轉而道:“有旨意!房俊跪聽宣讀!”


    聞言,房遺愛撩袍跪地,秦京娘和謝瑤環因為身懷有孕所以便免了這禮節。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任命金陵巡察禦史房俊為吏部左侍郎,加封太子少保,從一品銜兒。於本月末登程返回長安。”


    聽罷聖旨,房遺愛心生困惑,起身道:“兄長,為何如此緊急?吏部左侍郎……太子少保……房俊這算跳加官?還是連升三級?”


    白簡聞言輕歎一聲,拱手道:“上月中旬,魏王謀反敗露,引得文武群臣多受其累,就連長孫丞相都涉及在內!萬歲因此事身染重病,特命駙馬返回長安輔佐太子監國,順便診治病情!”


    “呀!李泰謀反了!”房遺愛聞言沉思半晌,最終這才開口道:“兄長切莫擔憂,明早房俊便返回長安!”


    說完,房遺愛負手而立,轉身遠眺金陵湖色,眼望著秦淮河,心中百感交集,此去長安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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