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宇之前見過宣傳計生藥具用品的,都是計生辦公室的人在黑水鄉的街上,擺上幾個桌子,搭上一塊紅布,掛上標語,進行宣傳。通常這個時候是有縣裏的電視台參與錄像的。但是,張明宇沒想到,計生辦這個胖胖的娘們,居然讓自己挨村宣傳計生用品,他居然這麽整自己!


    他冷哼了一聲,就這樣想把自己趕走?


    張明宇第二天自己便去了距離黑水鄉最近的一個村子,管村幹部借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半箱避孕套。


    買賣剛一開張,便圍攏過來一些人。張明宇拆開一盒,想要向大家演示一番,但是當看到周圍所有的人都是婦女的時候,他中指頂起的小雨衣,停在了半空中。


    “小夥子,你的可夠細的。”一個婦女打趣道。張明宇的臉一下子紅的像猴屁股一樣。


    時常有婦女過來問,一聽是這種東西,年輕的小媳婦捂著嘴跑了,上了年紀的婦女可不同。他們幾盒,十幾盒的拿。張明宇也懶得管。不到一個小時,半箱子避孕套已經被搶光了。


    “你拿這麽多避孕套幹嘛?你家建國還中不中用啊?”一個年長的婦女打趣地問另一個婦女。


    “你們家富貴兒根本就不在家,你那這麽多避孕套幹嘛?”另一個不甘示弱,反問道,“難道晚上自己吹氣球玩兒嗎?”


    張明宇搔著頭皮,一臉尷尬地看著他們最後連紙箱也搬走了。張明宇還桌子的時候,村支部書記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他索性將桌子放到了他門口。剛回到鄉政府,就看到吳美文帶著計生辦的人要出去。


    今天早起的時候,吳美文得到二道坎村的線人匯報,說有個大肚子的孕婦昨天晚上偷偷回來了。


    “會騎摩托車嗎?”吳美文引著一張臉問他。張明宇點點頭。吳美文從抽屜裏掏出一把鑰匙仍在桌子上,“你騎摩托車,一會跟在我們後麵。”


    張明宇心中一陣興奮,看來自己的待遇並不低,一上來就配了一輛摩托車。他興高采烈地跟著他們出去後,幾個人鑽進了一輛吉普212裏麵。吉普車絕塵而去,張明宇心中暗罵,吳美文你個鱉崽子。


    山路崎嶇難行,張明宇幾次差點掉進了山溝溝裏。終於到達了二道坎村,吳美文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在後麵磨蹭啥呢,今天人要是跑了,就是你的責任。”張明宇敢怒不敢言,陪笑道,“摩托車爬山路,第一次。”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進了村子,吳美文不用打聽不用問,來到一家插著門的院子前麵,輕輕推了推,沒有推動。對張明宇說,“翻牆頭進去開門。”


    張明宇翻牆頭沒問題,但是沒有幹過翻牆頭的事兒。“你愣著幹啥,讓你翻牆頭你沒聽見嗎?”張明宇答應一聲,翻牆頭而入,進去之後,兩條狗就撲了上來。張明宇一看情況不妙,拿起腳邊的一根木棍就跟狗鬥了起來。


    牛頭馬麵聽見裏麵很熱鬧,翻牆進去幫忙,從地上撿起幾塊磚頭向狗投了過去。狗扭頭就跑。再看看張明,身上的衣服被狗撕咬的亂七八糟。


    吳美文倒背著手進來之後,看了張明宇一眼,“沒用的東西,慫貨。”


    屋裏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女,“你們這是幹什麽的?”吳美文掐著腰仰著臉,“你兒媳婦呢?”


    老人忙賠笑道,“回娘家去了。”


    “我今天早上從這過,看到你兒媳婦了,讓她出來。”吳美文眼睛一瞪,“別他娘的找不自在,你兒媳婦在懷孕是懷的三胎,違反了國策,國策懂嗎?”吳美文一字一句地喊道,隨後大手一揮,“屋裏找。”牛頭馬麵衝了進去,小鬼一把抓住了企圖阻攔的老人。吳美文見到傻愣愣的張明宇,一腳就踢了上去,“不知道找人嗎?這還用得著教,還他娘的大學生,傻子。”


    還沒有等張明宇進去,牛頭和馬麵已經押著一個懷孕的婦女出來了。幾個人熟練地把婦女塞進汽車,開車走了。老人大聲的呼喊起來。門口已經三三兩兩的聚集了圍觀的群眾。張明宇忙跨上摩托車逃走了。


    回到鄉政府,懷孕婦女就被關了起來。婦女哭鬧過之後,逐漸安靜下來。吳美文掏出手機遞給她,“給你男人打電話,是罰款還是墮胎。”


    婦女哭訴著給男人打了電話。時間沒有過多久,二道坎的村支部書記趙友德就騎著摩托車來了,看到吳美文把她拉到了一旁,兩個人竊竊私語說著什麽,隱約聽出是罰款的事項。


    過了十幾分鍾,趙友德拿出錢來給了吳美文。


    吳美文對張明宇說,“你中午守著她。”說完就帶著牛頭馬麵和小鬼兒去吃慶功宴了。張明宇看著對麵坐著的小女孩,大概有個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兩行清淚掛在臉上,楚楚可人。


    她是因為未到結婚年齡而且懷了孕才被抓了進來的。張明宇中午給她從食堂帶來飯,小女孩不吃飯,隻是不停地抹著眼淚。張明宇一邊吃一邊看著她,這個小女孩長得十分俊俏。張明宇不免心中升起了同情之心,把手中的飯盒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你走吧。”


    小女孩錯愕地看著他。張明宇沒好氣地的說,“你趕緊走吧,在我沒有反悔之前。”


    她說了聲謝謝,轉過頭來向門口急急地跑了去。看著她消失在了眼前,他重重地關上了門,回自己宿舍睡覺去了。愛咋地咋地吧,張明宇心想,反正也是被罵,怎麽做也是被罵,他已經受夠了。


    張明宇睡得正香的時候,卻聽到一陣急急地拍門聲,“李秋香去哪了?”張明宇起來打開門,是馬麵。


    “跑了。”張明宇無所謂地說。


    “你怎麽能讓她跑了呢?”馬麵露出驚恐的神色。後麵的吳美文聽到懷孕的婦女已經跑了,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誰讓你放她跑的?”張明宇指著吳美文的鼻子說,“再打我一下,我弄死你。”


    吳美文的權威在眾人麵前被挑戰了,她吳美文在整個鄉政府大院,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她說話,尤其是一個得罪了自己表哥的毛頭小子。把人弄丟了,他反而還有理了。頓時火冒三丈,“老娘打你怎麽了。”說著又打了一巴掌,“我打的就是你。”


    張明宇終於怒了,他一把抓住吳美文的頭發左右開弓,扇了吳美文四個大嘴巴,打的吳美文嗷嗷亂叫。張明宇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在學校的時候,他可是全校的散打冠軍,現在居然讓一個老娘們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今天非得把你摔個半死。


    “我警告你,隻要你動我一下,我就雙倍的還回來。”張明宇指著她的鼻子說。吳美文被他打懵了,好一會兒哭著跑走了。


    不一會兒,牛頭急急地進來了,“楊書記喊你過去。”張明宇站起身來走了出去。牛頭和馬麵在後麵議論,“這tm慫貨,連個人都看不住。”


    “就是一酒囊飯袋。”


    “這樣的人居然也能進鄉鎮府,真以為這裏是垃圾回收站呢。”


    張明宇猛地轉過身來,“你們再說一遍。”說著順手在牆根下拿起一根大棒,指著他們叫陣,“你們再說一遍我聽聽。”


    牛頭和馬麵頓時氣焰全部下去了。張明宇現在的模樣恐怖極了,像是一個全身噴著火焰的火德星君。


    楊胖子見到吳美文哭著跑了進來頓時有些奇怪,這個在鄉政府橫著走的表妹,這是怎麽了?


    “張明宇那小子打我,還把在二道坎抓過來的孕婦放跑了。”吳美文哭訴著說,“表哥,你一定給我做主。”


    楊胖子聽到這樣的消息很是震驚,剛來的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敢打人,吩咐後麵跟進來的牛頭去喊張明宇,又安慰吳美文說,“你放心吧,我肯定給你出氣。”


    張明宇看了一眼坐在一邊哭的吳美文,對楊胖子說,“楊書記你找我?”


    “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些什麽嗎?那個孕婦是不是你放跑的?”楊胖子敲著桌子厲聲問,“她跑哪去了?”


    “我打飯的時候她自己跑的,跑哪去了我不知道。”張明宇已經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升遷無望,領導給穿小鞋,愛咋地咋地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們鄉政府把人抓來的吧,現在鄉政府把看管的責任交給你了,你把人弄丟了,如果她在外麵不小心被車撞了,跌下懸崖摔死了,總之出了一切事故都是你的責任。”講到最後,楊胖子的聲音越講越大,把桌子拍的啪啪直響。


    張明宇立刻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這件事情的後果,他確實沒有考慮過。心中頓時慌了起來。


    “那,那,那我應該怎麽做。”張明宇驚慌地問。


    “還不趕緊去找。”楊胖子指著他的鼻子說,“找得回來,你自己等著挨處分,找不回來,公安局就來抓你,你自己看著辦。”


    張明宇聽了這話心中頓時沒底了,他跑到後麵騎上摩托車就要去二道坎。


    張明宇到達二道坎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鍾了。李秋香家裏並沒有人。他看到旁邊坐著幾個老大娘,就問,“你知道李秋香家的人去哪了嗎?”


    “她不是被鄉政府的狗腿子抓走了嗎?”另一個老人說。


    “要不是她被鄉政府的人抓走,他男人不著急回來,也掉不進懸崖摔死。”


    張明宇嚇了一跳,“你們說誰被摔死了?”他聽清楚了,隻不過是現在想求證一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李秋香的男人。”另一個老人說。張明宇聽了這句話,心中打起了小鼓,這李秋香的男人摔死了,跟自己應該扯不上什麽關係吧。張明宇擔心的是李秋香,“那你們看到李秋香回來了嗎?”幾個人搖了搖頭。


    第二天的上午,張明宇又去了一趟二道坎。李秋香的家裏已經搭起了靈棚,他看到李秋香坐在一邊看著眾人忙前忙後。李秋香看到了人群中的張明宇,他慌忙轉身走開了。回到鄉政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


    馬麵問他找到李秋香了嗎。張明宇心中點點頭,“她在家裏。”馬臉得到消息後,告訴了吳美文。不一會兒幾個人上了吉普車,卻被張明宇攔下了。吳美文指著他的鼻子問,“你想幹什麽,找死嗎?”


    他麵無表情地說,“李秋香的男人昨天回來的路上跌落到懸崖,摔死了。”吳美文聽到這話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商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條小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條小夥並收藏商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