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搜查委托內容說明。


    有消息稱,居住在倫敦郊外“工匠街”自宅中的拘束職人艾拉·索失蹤。艾拉·索與英國清教下的魔法組織“必要之惡教會”曾締結契約。如果他的知識或技術流向外界,幽閉在處刑塔等魔法設施中的凶惡魔法師們就會有逃跑的危險。


    追蹤拘束職人艾拉·索,保護或逮捕他。


    另外,艾拉·索的失蹤是第三者所為或是出於本人意誌尚不明確。不排除此人是在抱有危險思想的前提下銷聲匿跡的。因此,你方可能會受到此人的攻擊。緊要之時清做好戰鬥準備。


    夜之黑暗在人工都市中擴散著。


    隻有點點燈光的廣大空間更加彰顯了黑暗的色彩。


    大型巴士終點站。


    英國首都倫敦有直通國際機場的巴士。為了管理這些每天來往100輛以上的巴士,在距離倫敦中心稍遠的地方預留出了巨大的空間供它們使用。這是個大約有500平方米的地方。


    它的周圍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大概是因為這裏被實施了“驅人”術式吧。


    神裂火織正在這個地方。


    她綁成馬尾的黑發長及腰部,身高也在日本人的平均身高之上。身穿幾乎能看得見腋下的半袖t恤與隻有單腿短到能看到臀部的牛仔褲。腰間懸掛著一把大刀——七天七刀。雖然是把日本刀,但是它的長度卻超過了兩米。


    她在這個巨大的終點站中奔跑著。


    應該是在奔跑著吧。


    神裂火織是世界不到二十人的“聖人”之一。由於“聖人”與“神之子”相似的身體特征,所以,聖人也有一部分“神之子”的力量。聖人所擁有的“神之子”處刑用十字架與教會屋簷上的十字架是不同的。盡管不同,聖人的十字架上也是有著一定力量的。


    也就是說,神裂火織並不是火織並不是普通的魔法師。


    作為“聖人”的她,速度能在瞬間超過音速。


    (唔……!!)


    但是,盡管她使用了這樣的力量,她的目的卻依然沒有達到。


    她會故意使用這種超常的力量,是因為有讓她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對於神裂火織來說,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理由。


    “艾拉·索!!”


    她叫著那個人的名字。


    魔法師艾拉·索。那正是委托內容說明上所提到的名字,作為製造魔法用專業拘束用具工匠的突然失蹤的男人。


    那是一個大塊頭、給人第一印象很野蠻,但指尖卻又纖細得出奇的魔法師。他沉默地將手伸進廉價的外套口袋中,取出幾張白色的符。那很像是東洋的東西——不對,那材質不是紙,而是脫成白色的薄牛皮。其上還有著很多銀色的錨。那上麵記述的文字是羅馬字,並不是英文或法語。那大概是用羅馬字表現的魔法文字吧。


    基本上那是由北歐神話係術式與十字教文化圈的力量交織而成的。因此,那並不是直接就能使用的純粹的法則,而是要將羅馬字進行分解才能使用的。


    艾拉·索揮動右手,讓白色的牛皮符吸入空氣。


    變化產生了。


    正在神裂火織想著這符會怎樣變化時,它變成了五米多的巨大個體。那是用黑色的皮革以及白銀鎧甲做成的巨大的鍬形蟲。它的鉗子部分是由粗發條與金屬配件等連接而成的。


    這是靈裝。


    這是用於魔法的道具。或者是為了運用魔法而使用的操控道具。


    艾拉·索突然說道:


    “這是捕捉工具的應用。”


    “……!!”


    那原本是在像槍一樣的長柄上安裝了鉗狀部分的一種拘束用道具,它可以鎖定囚犯的腰部以安全運輸之用。


    轟!!


    巨大的鍬形蟲用力扇動著近乎透明的薄革製成的翅膀,向著神裂高速突進。


    不過,在它的鉗子發動進攻之前,神裂就毫不留情地用刀將它一分為二了。那斷裂之聲猶如雷鳴般隨後而至。


    多麽令人恐懼的拔刀術,而擊敗了鍬形蟲的神裂卻隻是皺著眉。她發覺自己被誘導了。因為斬斷了鍬形蟲而使神裂對艾拉·索的攻擊產生了瞬間的猶豫,而就在此時,艾拉·索則橫向微微移動著避開了她。


    神裂是以超音速移動的人類。


    普通的魔法師如果想要徒步逃脫她的追趕時不可能的。


    但是,艾拉·索卻跑進了橫向弧形移動的神裂的弧形內側。這就必然逼迫神裂修正移動軌跡……並且她的身體還要接受多餘的慣性作用。正是因為她用超音速行進,才使得她的身體要承受多餘的慣性作用。正是因為她用超音速行進,才使得她的身體要承受自身產生的力量餘波所帶來的痛苦。


    (要被他逃了……)


    在這樣反複持續了幾次之後,神裂感覺隻要稍一放鬆,自己所布下的警戒網就會出現漏洞。緊咬牙關的她同時思索著。


    (但是,為什麽艾拉·索想要逃跑還要攻擊我!?)


    轟隆!!巨大的金屬之聲響起。


    那是神裂的揮刀聲。但是她砍到艾拉·索肉體上所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怪異。原來,神裂的刀身兩側被艾拉·索用白色的牛皮符封住了。它們強行扭曲了刀的軌跡,所以艾拉·索並沒有受傷。但神裂的手腕卻因為這種強行的扭曲而劇烈疼痛著。


    將刀停在艾拉·索的頭頂上方,神裂就此停住了動作。


    兩人之間的距離大約為一米。下一秒鍾,封住了她長刀的白色牛皮符被切斷,飛舞在空中。


    是神裂回刀再次劈向對方在前?還是艾拉·索的牛皮符發揮作用在前?兩人之間可謂是劍拔弩張。


    “不管怎樣,你都不會從我這裏逃脫的。”


    神裂將令人恐怖的刀刃逼向對方,低聲勸告道:


    “我的腳力是超音速的。不論距離多遠,我都會瞬間將那距離縮短。你會陷在我的速度所形成的包圍網中的。”


    “或許吧。”


    艾拉·索直率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才有必要設置陷阱。雖然是偶然的,但是你越過了能讓我隱藏在暗處的距離了。老實說,我的目標並不是你。這本來是場沒必要的戰鬥。我隻能對你說抱歉了。”


    然後——


    神裂的背後突然傳來一種貼附感。艾拉·索微笑著,他手上的符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了。匯總各種情報,神裂推測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貼在了我的……背上!?)


    艾拉·索是專門開發魔法用拘束道具的職業工匠。是發明了“處刑塔”這種專門牢房、使大多數凶惡的魔法師都無法逃脫的拘束用具的專家。這樣厲害的人所設置的陷阱,即使是身為聖人的自己也有一時被封住行動的危險。


    神裂猛然看向自己的後背。


    即使伸出手,背後也沒有任何異樣感。


    突然。


    神裂意識到艾拉·索隻是向自己進行了某種心理暗示,使她產生了某種錯覺,然後他又將自己手中的符隱藏在了懷裏。


    神裂慌慌張張地轉回頭,艾拉·索已經消失了。


    他是沿著視線死角持續移動的,還是使用了什麽特殊移動手段使神裂瞬間看不到他了呢?不論怎樣,這都是精湛的逃脫術。


    “可惡……”


    神裂不禁低語道。


    善於封鎖他人行動的專家可能也很擅長逃跑。


    2


    專賣牛仔褲的二手服飾店中。看完放在收銀台、寫著“搜查委托內容說明”的羊皮紙,手托腮拄著收銀台、一臉無聊的二十幾歲店主抬起了頭。不使用紙漿的中世紀的古老的紙


    上放出一點點光,浮現出一幅像是3d地圖的東西。但是,店主對此絲毫不以為然。


    看似無聊至極的年輕店主依然手托著腮,他向帶來這卷羊皮紙的女孩道。


    “……所以?”


    “啊,嗯……這個嘛。我也不是喜歡才做的啊,隻是完成英國清教的任務,給你傳遞消息而已。你要是不接受的話,我可是會很為難的!”


    “喂,導遊少女。”


    牛仔褲店的店主用食指敲著放在收銀台麵上的羊皮紙。被叫做導遊少女的十五歲左右的金發少女那包裹在緊身裙與圍巾中的身體為之一振,但是店主卻熟視無睹。


    “你知道這裏是哪兒嗎?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麽嗎?得了吧——確實,或許倫敦就是隻要你在街頭喊上一聲,就會發現一百個人中有一個是魔法師的城市。但是那些人的糾紛我可不想管。那個什麽‘必要之惡教會’,就是那個在21世紀還搞什麽魔女狩獵、宗教審判與異端審問什麽的部署。我才不想為他們出力呢。你不要把我這樣的平凡老百姓卷進流血事件裏去啊。”


    “哎——?這裏的店主不是說要與魔法師神裂火織組成掃清世上一切罪惡的超級非正規代理組合嗎?”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能不能不要把人說的像是電視劇、電影裏出現的無聊暗殺者似的。那樣一來,好像賣牛仔褲是我的職業偽裝似的。我這個可是正職啊。我是很拚命在幹的,知道嗎?雖然我經常讓人感覺像是個可疑的刺客,但是我骨子裏可是貨真價實的賣牛仔褲的。”


    哎——導遊少女歎了口氣,以毫無幹勁的語氣說道:


    “……本職啊?不過看起來你沒怎麽賣貨啊。”


    “在店主麵前還敢這麽說。但是我有在賣哦。最近我在網上開了店,得到很多日本女中學生的訂單。不過她們的英語語法都太怪了,要理解她們要訂購什麽還真是花時間啊。”


    直接用日語寫郵件訂購不就好了嘛。店主道。


    店主像是為了要確認自己的訂購狀況似地,將電腦屏幕上所顯示的畫麵拿給導遊少女看。裏麵還真的有叫做ruikosaten之類的像是中學生的人物的訂單。


    看來他好像真的是在做生意。


    導遊少女為此真的是大吃一驚,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表現得過於震驚的話,可能會影響店主的情緒。


    在這件還不到半個教室大的小空間裏到處都是鋼管。鋼管的衣架上掛著各種不同款式的牛仔褲。雖然真正價格不菲的牛仔褲被展示在了櫥窗裏,但是導遊少女對它們的好壞優劣等完全沒有概念。


    這時,另一位一直看著展示牛仔褲露出喜愛表情的女性到了收銀台。


    那是在倫敦很少見的黑發東洋人。


    她綁成馬尾的黑發長可及腰,半袖t恤的下擺係在腹部,牛仔褲的單腿短到露出臀部。她還有一條像是美國西部片中牛仔佩戴的皮帶。另外,她還有一把長約兩米的日本刀。


    她就是在剛才導遊少女的話中出現的魔法師——神裂火織。


    “對我來說也是不想要搭檔的,但是這時上麵的決定。如果有什麽不滿直接去和上麵說。”


    “像你這樣的‘聖人’都投入了戰鬥?不用說這個戰爭規模一定不小了。那你們為什麽還一定要把我一個民間牛仔褲店的店主拖進去啊。”


    “所以不是說了,有問題直接找上麵去。”


    “那個上麵在哪兒啊。不過,如果我真不幹的話,感覺你那上司會把我踩進地基裏,然後直接開槍殺了我。”


    “知道的話就別在這裏鬧別扭,趕緊來幫忙吧……對了,如果事情成功了的話,除了報酬,我還會買一條你店裏櫥窗中那種貴的嚇人卻沒人買的牛仔褲。”


    “不要。我已經決定不賣貨給你了。”


    “什麽!?好不容易有我看得上的東西!!”


    店主對著蠻不講理的神裂,神裂指了指她露出的臀部:


    “因為你會像這樣馬上把褲子剪掉,所以我不賣。”


    “很、很奇怪嗎?這是構成術式必要的設計……而、而且,有什麽不好的?我還在想將牛仔褲的一邊剪成胯裙會怎樣呢。”


    “想穿胯裙就別買牛仔褲啊!!全世界我最討厭的就是stonewash(石磨,石冼)或是剪短的牛仔褲了!!”


    “明明說是最討厭的,可是你卻說了兩個。”


    “我也討厭像你這樣的強詞奪理。”


    店主突然轉頭看向旁邊。


    “長時間穿著的牛仔褲會自然地褪色、磨出毛邊兒等等,這些都沒關係。但若是為了故意弄成那樣而將還能穿的牛仔褲弄得破爛不堪就是一種褻瀆。怎麽說呢,這就像是在金字塔中發現了黃金裝飾品,有人說著‘要是稍微有點傷痕看起來會更老舊、更值錢’而將它們用刷子擦破了一樣。那樣的東西你覺得會有什麽價值呢?牛仔褲的價值是由人穿著它所走過的道路中形成的曆史決定的。那不是隻用汙跡與傷痕就能添加得進去的。”


    原來是那樣啊。神裂無精打采地說。


    另一方麵,依然對牛仔褲的價值完全不解的導遊少女依次看向神裂t恤下噴張的巨乳與露出的細腰,以及包裹在牛仔褲下的翹臀。


    “由走過的道路中形成的曆史決定……原來如此。也就是類似於原味服裝(注:原文中“フルセラ”是指有惡趣味宅男們喜歡收集的女生穿過的衣服)嘍!”


    “我殺了你……!!”


    3


    稍微遠離倫敦中心部的地方時經營鞋帽、服飾、箱包、飾品等店鋪聚集的工匠街。這裏的每家店麵都比快餐店要小,但是其中的半數卻都獲得了王室禦用認定,所以這裏也是服裝界相關人士密切關注、憧憬的地方。


    拘束職人艾拉·索的家也在這條街上。


    為了追蹤下落不明的工匠,神裂與店主首先來到他的家中進行搜查。


    坐在黑圓形、有些像紳士皮鞋的小汽車副駕駛位子上的導遊少女,向坐在駕駛席上正握著方向盤的牛仔褲店店主提問道:


    “店主,你對這些沒興趣嗎?”


    “我對皮革製品沒興趣。”


    駕駛者外型是老爺車,其內部卻是生態電動汽車的店主眼光投向旁邊的同車人。


    神裂多少感到有點兒不舒服。那是因為她平日帶在腰間的刀不在的關係。她的七天七刀有兩米多長,無法放在車內貼身攜帶。所以,它被裝進了衝浪板收納盒中,放在了汽車頂部……老爺車的外觀雖然與衝浪板的箱子毫不搭調,但這總比後座與駕駛席被長刀貫通好得多。


    店主對坐在後座的神裂說:


    “不過,那個失蹤的拘束職人……叫什麽來著?艾拉·索?單憑我聽到的內容來說,他好像是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大叔?搜查正直青春年華卻要離家出走的大叔,這是真的嗎?”


    “委托內容說明也寫了,艾拉·索擁有包括‘處刑塔’在內的有關囚禁凶惡魔法師的拘束設施的很多機密情報。不論是他主動消失,還是被第三者誘拐,都一定要避免那些情報外泄。”


    “喂、喂。”


    店主像是驚呆一樣地說道。


    “昨天咱們也吵過了吧。我還沒有決定要幫忙呢。我隻是看看神裂的交戰記錄而已啊,那家夥所使用的靈裝……並不全是拘束道具哦。它完全和拘束道具是不同層次的。那個可是完全能把人的骨頭弄得粉碎的。”


    導遊少女啪啦啪啦地翻著記事本。


    “總之,可以確定的是,這是艾拉·索個人為了不用殺人而解決事情采用的手段。既然犯人沒有要痛下殺手的意思,我們也沒必要非要他的命。”


    “那


    種高強度靈裝?恐怕說那是可以把報廢汽車完全變成廢鐵的大型道具會更有說服力吧。總之,艾拉·索是主動消失的。而且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我們應該是向這個方向追查吧?”


    “那個人也可能是偽裝的。”


    神裂立即回答。


    “他也有可能是被什麽人操縱了,也有可能是被抓為了人質。我們丟棄先入為主的觀念,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一遍吧。”


    店主看著一臉鄭重的神裂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怎麽了?”


    “啊、不,按照文件上的方針執行就足夠了吧。”


    店主依然笑著說:


    “你真的是很在意完全與你素不相識的外人——那個艾拉·索的安危啊?你還是老樣子啊。依然能夠為了陌生人而戰。”


    “……”


    神裂一反常態地沉默著看向車窗外,而導遊少女卻像十分抱歉一樣,在此時插話進來:


    “那個——要打斷一下你們那個關於奉獻精神的對話了,在到達現場之前,我有情報要告訴你們。”


    “是什麽啊?”


    “恩、那個你們說到的艾拉·索……他為了測試自己所做的拘束用具的耐久度,似乎會用普通女孩做‘實驗’。而最早察覺到艾拉·索失蹤的,似乎就是每次去他家充當‘實驗品’的女孩子……”


    “……看來這故事是不會溫馨地向下展開了。我要回去了。”


    “現場就在那裏了。”


    神裂在後座指著前方的一地方說。


    “既然都到這裏了,那就拿點什麽再回去吧。”


    4


    這是個很小的房子。


    如果這裏還作為工作間使用的話,那麽居住的地方就更加狹窄了。或者應該說,對於艾拉·索來說,並沒有什麽工作空間與私人空間的區別,他也許就是一個每時每刻都要把自己置身在工作中的工作狂吧。


    “可惡,沒有地方停車。”


    “停在房子前麵不就好了?”


    “最近的禁停可是很恐怖的。可能是為了最近的治安強化預算沒有獲準而泄憤吧,那幫家夥開始嚴肅對待禁停問題,就像是要以此彌補不足預算似的。”


    不過,整條工匠街看起來幾乎都一樣——似乎沒有按小時收費的停車場。沒辦法,店主隻好把車停在了艾拉·索房子前的路肩上。


    下了車的神裂由正門進入了艾拉·索的房子。她向已經開始展開調查的“必要之惡教會”的幾名同僚輕輕點頭打了下招呼。他們與刑警一樣,正在房子四周探索殘留的痕跡。


    “我們發現了烤箱裏的焦跡以及暖爐中的灰燼。”


    隨後而來的店主厭煩地開口道。


    “優秀的各位不都在努力幹了嘛。還要我們來幹嘛啊?”


    “請往這邊。”


    給他們帶路的是導遊少女。


    艾拉·索的房子是兩層式建築。但是似乎在屋頂裏還有密室。搭上簡易梯子前……店主望向天花板方形洞穴內擴展開的黑暗,他一臉嫌惡地說道。


    “你不會是要說他把作為實驗的女孩都囚禁在這裏了吧?”


    “雖然沒那麽嚴重,但是也請做好心理準備。”


    三人爬上梯子進入屋頂。


    屋頂上意外的寬敞。這可能是因為相對於其他被牆壁分割的房間來說,頂部的這個房間沒有內牆的關係吧。但這裏並不是好的居住空間。這裏的空間雖然很大,可空氣卻非常渾濁,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其實這裏有扇用來采光的窗子,多少能透些光進來。


    而被陽光照著的是……


    “可惡。我就覺得從剛才就有一股怪味,是皮革的味道嗎?”


    “可能是為了製皮子而使用的油的氣味。”


    “都一樣。這裏還真是束縛裝備的寶庫啊。”


    就感覺來說,這裏與店主經營的牛仔褲店很相似。為了將有限的空間最大化進行利用,他們都在天花板附近拉上了鐵管,在那上麵的衣架掛滿了“衣服”。


    不過,在這裏掛的不是年代久遠的牛仔褲,而是混合了最前沿魔法記號的、利用物理及魔法限製著裝者自由的拘束用道具。從卷著的短皮帶製成的簡單(看起來是那樣的)手銬,到將長靴左右相連的道具以及像是潛水服一樣覆蓋全身的東西等等應有盡有,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看著紅、黑色的皮革製品,神裂向著導遊少女問道:


    “你請我們來這裏,想要我們做什麽?”


    “這裏的東西是沒有用少女做過‘實驗’的商品。但是這些也不是以英國清教為首的‘顧客’訂購的商品。”


    “……是出於興趣做的吧?”


    “還是無法斷定,因為眼前的這些事被單獨放起來的。因此我們才希望能向有關服飾方麵的專家請教一下。”


    導遊少女輕輕聳了聳肩:


    “神裂是將日用品嵌入的魔法記號進行組合、形成術式的專家,而你的服裝也有某種構築的‘意義’吧?為了弄清楚這些道具上的魔法記號,隻要你能找出嵌在這些拘束道具中的一點點類似的線索也好。”


    “不,比起我來,這不是你更擅長的領域嗎?”


    神裂輕佻地看向店主:


    “我是可以通過對衣物進行組合來對魔法記號進行協調,但是我還沒有自信到能夠對絲線與布進行作業分析……你好像有在承接牛仔褲的修繕工作吧?”


    “……可惡。這種時候你就成了sm的門外漢了啊?”


    店主適時地歎了口氣,可能是自覺到這時屬於他的任務了吧。他一邊抱怨著,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了小型裁縫工具套裝。據說女孩子帶著這個就會因為讓人感覺很顧家而得到極高的好評。


    屋頂交給店主後,神裂與導遊少女再次爬下了梯子。


    “需要我做什麽?”


    “啊。雖然我們的工作人員也在對宅院自身的記號等進行查證,不過你可以用你的視點再次做下清理嗎?神裂你是天草式十字淒教——隱藏於日本的係譜吧。那麽你自然也對隱藏於建築中的‘記號’與‘痕跡’等很敏感了。”


    正在她們邊走邊說時,一個少女差點與她們相撞。


    少女輕輕對她們點頭後走了過去,但是神裂卻立刻回頭看道:


    “那孩子是誰?她不在剛才的那些工作人員中。”


    “嗯,啊。”


    導遊少女點了點頭:


    “那就是實驗用的——發現艾拉·索失蹤後來通報我們的少女。”


    5


    少女大約十六、七歲。


    她的名字叫賽雅潔爾。


    她的頭發中混合了金色與茶色,色彩鮮明,白皙的肌膚上浮現出靜脈的藍色。她給人的整體感覺很華麗。穿著紅色的連衣裙、身體左右搖擺著走路時她的一大特征。


    她走路的樣子很像企鵝。神裂想。


    此刻,少女正背向神裂。帶著神裂走出房子。在鋪著細石的狹窄道路兩旁密密麻麻地分列著很多小店。雖然有人曾經挪揄說日本的商品房要比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小得多,但是這裏的小店要是有那個一半大就算不錯了。


    賽雅潔爾背對著正在想著這些的神裂問道。


    “這裏就好像是娃娃屋般可愛,我很喜歡。”


    神裂再次看向少女的後背。少女繼續道。


    “就是距離公園與教會稍遠了點兒。”


    說著,賽雅潔爾停下了腳步。她駐足的地方是個小公園。在這個不過三十平方米的空間裏並沒有孩子的遊樂設施。這裏隻有花壇和長椅。髒兮兮的足球被扔在公園的一角,由此看來,這裏經常被


    孩子們當做是遊樂場。


    賽雅潔爾一邊向長椅走去,一邊將細瘦的胳膊背向身後。跟在她後麵的神裂能夠清楚地看見她的手掌。


    “要哪個?”


    說著,她手上拿出了成罐的咖啡和紅茶。這種大小的兩個瓶罐是不可能藏在賽雅潔爾的掌心的,她的連衣裙上也沒有口袋。


    這不是魔法。


    而是單純的戲法。


    “我要紅茶。”


    “是嗎,那就快點兒拿走吧。雖然看我好像蠻正常的,其實我的手掌已經燙得受不了了。”


    神裂接過紅茶罐,她發現這不是普通的易拉罐,而是像罐頭一樣整個將上麵都打開的設計。她感到有些奇怪,於是看向商標——這是個沒見過的牌子。


    說著,賽雅潔爾打開了咖啡罐,坐在長椅上。不過,她采用的是繞到長椅杯麵,直接坐到椅背上的奇怪坐姿。


    “聽說你有事想問我。”


    “嗯。”


    “如果是關於艾拉·索的行蹤的話,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我就不用拜托你們而是自己去找了。如果不是我太擔心艾拉·索的話,是沒有理由特意和你們聯絡的。”


    “有的。”


    神裂像是要阻止賽雅潔爾說下去一樣。


    “現在我還沒有了解到拘束職人與你的關係。不過,應該是艾拉·索用你的身體來試驗自己所做的道具的耐久度吧。我沒想到在這種境遇下你還會掛念他。”


    “這是搜查活動中的必要問題嗎?”


    “……”


    “或者,你認為,不能忍受他實驗的我將他埋在地板下了?”


    “……我和他交過手,你沒有能夠製服他的身手。”


    “我從艾拉·索那裏聽說了你們的聯絡地址。但是其他魔法師的我卻一次都沒聽過。”


    一陣寒風吹過。


    神裂就幾種可能性進行了推測,但是又分別在心中給予了否定。


    “倘若如你所言,你應該沒有要通報的理由吧。”


    “是嗎,也許吧。”


    少女淺笑著喝了一口咖啡。


    “算了。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事。我和艾拉·索的關係與你想象的不同。”


    “不同?”


    “你是怎麽想的我就不管了。”


    賽雅潔爾依然坐在椅背上搖晃著雙腳。


    神裂皺著眉。


    “你到底是怎麽合艾拉·索認識的?看起來你並不像個魔法師,拘束職人又很難有機會與其他人見麵。”


    “嗯——我也不清楚啊。”


    賽雅潔爾突然說出了不明所以的話。


    “大概是在我十歲左右吧。某個休息日的傍晚。我和爸爸、媽媽三個人去野餐。雖然覺得傍晚出去很有點奇怪,但是想到能去外麵玩我就很高興。當時去的哪裏我已經記不得了。我隻知道,後來爸爸媽媽丟下我不知去向。他們扔下我獨自離開了。”


    “……”


    “湊巧的是,那時正好有陌生的男人們接近我。現在想來,那些都是人口買賣的一個環節。我想我的父母也參與其中了吧。不過很幸運,我沒有被賣掉。是艾拉·索救了我。他把我從人販子手中救了出來。他是怎麽救我的來著?這件事我好像是歪著頭想了很久。”


    賽雅潔爾有些鬱悶地說著。


    這些事情一定早就深埋在少女心中了吧。


    “我那時隻是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而已,因為當時的我是被魔法救了。如果換做是其他人的話也會覺得混亂吧。”


    “然後你就被艾拉·索收養了嗎?”


    “不是。”


    賽雅潔爾再次兩手握緊咖啡罐。


    “他帶我去了兒童福利院……但是,我不適合那裏。我莫名地對留下我走出門的那個人的背影留下了印象……如果從這裏逃出去的話,我們可能還會見麵,我想他可能還會再次救我。”


    “……”


    “所以我逃走了。每次逃走,我都會福利院的人帶回來。可能在這期間艾拉·索也聽說了我的事情吧。在不知道第幾次的逃跑中,我被他捉住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那也許是種反效果。知道‘還會見麵’的我又再次、再一次、再再次地重複著逃跑這樣的行為。”


    為什麽要如此繼續追著艾拉·索的影子呢?


    神裂有些疑惑不解,但她馬上從賽雅潔爾口中得到了答案。


    “人活著最需要的東西就是生存的價值啊。”


    少女說。


    昔日曾在一夕間失去所有的賽雅潔爾用著幹脆的語氣說出了極為沉重的內容。


    “即使你成了億萬富翁、即使你有了轟動世界的世紀大發現,即使你做出了最高境界的藝術品,如果那裏沒有你的生存價值,也是毫無意義的吧……啊,因為我並沒有成為那樣的人,所以那些隻是我的想象而已。但是我知道。我在尋找我的生存價值。而我想,那大概就是艾拉·索了。”


    “那是指你成為拘束用具耐久度實驗的對象嗎?”


    “啊哈哈。那還是更後麵發生的事。多次從福利院逃走徘徊在深夜危險街頭的我最終還是被艾拉·索寄養了。好像是因為他向福利院亮出了他的真實身份而得到的特別許可。一切都是按幼小的我的計劃進行的。所以,我被艾拉·索領養了。嚴格說起來,我是被養在離他家很近的老夫婦的家裏,不過我們終於建立起‘聯係’了。”


    神裂皺了皺眉。


    聽到這裏,艾拉·索似乎是偶然間從人販子的魔爪中救出了這個少女的,並且之後一直在為如何對待她而感到是傷神。至少目前為止他還完全沒有利用她來做實驗品的想法……


    “同樣的,關於生存價值問題,艾拉·索也注意到了。”


    賽雅潔爾又說了有些意義不明的話。


    她好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繼續補充道。


    “我可以發誓,艾拉·索想要對我隱瞞關於拘束用具……該說是關於魔法的一切。但是我卻全都知道了。應該說,我會了解到這些是因為他用‘不可思議的力量’把我從人販子手中救了出來。所以我提出要幫忙。當然,我被艾拉·索拒絕了。那是當然的吧,那時我才十歲左右。大人是不會想要那樣的小孩了解拘束用道具的。”


    “那麽,你為什麽……?”


    “我說過了吧。說艾拉·索注意到了。你聽了我剛才的話不會覺得很奇怪嗎?雖然我說了我從福利院逃跑了很多次,但是福利院的人也不是笨蛋。先不說最初的一次,你覺得有人會如此輕鬆地連續逃跑成功嗎?艾拉·索是拘束用具的……‘捕捉’的專家不是嗎?所以他發現了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事情。也就是說……我具備從所有狀況中‘逃離’的資質。”


    “————”


    “我們正好是相反的兩極。而且艾拉·索也知道了我在尋找自己的生存價值。大概他覺得如果再次拒絕我的話,‘尋找生存價值’的我就會離開這個家,逃向其他地方吧……能將我安全留下的必要條件極其簡單——隻要艾拉·索讓我幫忙,繼續給予我‘生存的價值’就好了。”


    雖說如此,對於絲毫沒有魔法基礎的外行人來說,不可能會讓她幫忙製造像是處刑塔那種專門用來禁閉職業魔法師的設施或是用具的,搞不好觸碰魔法還會對少女自身形成傷害。更甚者還有可能使拘束設施的安全性減弱,進而招致更加重大的惡果。


    但是也不能就此拒絕少女。否則,賽雅潔爾極有可能為了尋找“生存的價值”而消失在某處。她是擁有曾經反複從福利院逃跑經驗的少女。正是因為認清了這一點,所以艾拉·索絕不能大意——為了防止消失在夜晚的賽雅潔爾成為無法


    掩蓋的犯罪的犧牲品。


    “艾拉·索似乎是想盡辦法想要我遠離拘束用具的,他似乎是想要為我準備更加完美的‘生存的價值’。但是無論做什麽都沒有任何改變。我說了我是被收養在老夫婦的家裏吧。”


    “嗯。”


    “我並不想給艾拉·索的生活增添麻煩。但是我會定期去他的家裏。為了讓他請我做拘束用道具的耐久度測試。”


    “……”


    神裂沉默了。


    賽雅潔爾說的是“讓他請我”。那並不是被強迫,而是出於本意的自願行為。


    “現在已經變成習慣了。如果有測試的話我不會高興,沒有的話又會覺得難過。我‘生存的價值’已經完全固定在了魔法與拘束用具上……呼、明明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通過自己的手能夠做得出的。”


    不知怎麽,神裂自己似乎看到了拘束職人的苦惱。


    如果艾拉·索正如賽雅潔爾所描述的一樣,那麽他應該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使普通百姓卷入禍事中的。否者,他最初從人犯手中救出賽雅潔爾不久變得毫無意義了嗎?


    雖然那樣的他讓賽雅潔爾幫忙自己工作室為了給她注入‘生存的價值’,但是她能做的唯一的工作內容——耐久度試驗品也在同時絞擰著他的心吧。而她從福利院多次地跑了又跑隻為追尋他的舉動,可能又使他心底的某處產生了愉悅。


    沒錯。


    知道拘束職人艾拉·索對少女隻字未提地失蹤前,他都在如此苦惱著的。


    “不過我不知道他是自己主動消失的,還是因為別人而消失的。”


    賽雅潔爾就像在說毫不關己的外人的事情一樣。


    但是這種冷淡的話語聽起來反倒像是她十分信賴艾拉·索。


    他們之間就像是有著什麽神奇的、看不到的聯係在牽引著彼此一樣。


    “快點回來吧,如果不給我‘生存的價值’就麻煩了啊。因為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啊。我認為如果自己肯定地說出要找艾拉·索的話,那麽最後我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國家了。”


    6


    結束了調查與談話後的神裂回到了牛仔褲販賣店店主的停車處。她正在想著要回一次倫敦中心部時——


    “……什麽東西固定在車子上了?”


    “看吧,神裂。這個雨刷上夾了張騷擾紙條。可惡。果然不讓在這裏停車。”


    “有必要的話就向英國清教提出請求吧?”


    “笨蛋,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正式要員啦。我隻是個牛仔褲的店主而已。所以不能遞交什麽申請的。”


    店主將罰單塞進口袋。


    店主不由得歎起氣來:


    “真是。你每天的勞動都是用英國國民的血稅按月支付給你的。隻要事情順利解決了還有額外獎金可以拿,所以你當然是很輕鬆啦。而我可是誌願者啊,是無薪勞作的啊。估計現在我店裏的訂購單已經都堆得像山一樣了。”


    “你這麽說我會良心不安的……”


    “那麽就給我點什麽,在事情解決了之後讓我親一下吧!!”


    “如果讓我聽到這種玩笑的話,我可以踢飛你吧?”


    我絕對是損失大了。店主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司機側的車門。神裂也正打算坐進後座,此時的她卻被店主攔住了。


    “等等,後麵有從賽雅潔爾那裏借來的疑似收藏拘束用具。你還是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吧。”


    “?那小導遊坐哪裏啊?”


    “她先回去了。要去向倫敦的聖朱利安大聖堂報告這件事。那裏的主教似乎很擔心你艾拉·索失蹤一事。根據艾拉·索對知識、技術的用法,魔法大牢很有可能會被一個個打開,他會擔心也是很自然的吧。”


    是啊。神裂回應著坐進了副駕駛。她的兩米長的刀依然無法放進車內,所以還是放在衝浪板箱子中堆在了車頂。


    店主發動了外形是老爺車的電動車。


    “那位小姐怎麽樣了?”


    “嗯,至少沒有什麽被虐事件發生。”


    “果然的。”


    “你知道?”


    “一點點。”


    店主一邊駕車一邊回答。


    “如果真是被虐待的話,身體的某處一定會有傷口吧。而她的走路方式也沒有特意去掩飾衣服下的傷的意思。還有,每次當她說到艾拉·索時,並沒有類似眼神遊移、情緒變化一類的行為。如果是窮途末路的人是不會有時間想到掩藏這些的。”


    “你在艾拉·索家裏找到了什麽追蹤線索了嗎?”


    “要是找到了的話,那後座上的那些皮革製品就沒用了。我回去要連夜研究那家夥的魔法結構了。”


    “是啊。”


    “不過,這還真是很不可思議啊。線索為零就意味著他的聯絡地址、能去的店以及認識的熟人等等全都找不到。很奇怪吧?不論什麽樣的家庭,電、水、煤氣公司的電話總該是有的吧。”


    店主說到。


    “艾拉·索果然是在自己失蹤前就製造了自己消失的假象了。”


    “也有可能是被非法入侵的第三者將它們消去了。”


    中途,當店主問到要不要一同用餐時,神裂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對話因此停下來。


    神裂聽了一會兒電話後結束了通話。


    “怎麽了?是我也要聽的內容嗎?”


    “嗯,我們稍微繞一下路吧?”


    “為什麽?”


    “有目擊情報。在艾拉·索失蹤前曾經與他接觸過的魔法結社的情報到手了。”


    7


    “哎?所以,你就讓神裂一個人去了嗎!!”


    通過電話,導遊少女這樣說著。


    牛仔褲店的店主在路肩停下車,一個人吃著漢堡。就像導遊少女說的那樣,神裂沒在車上。她已經去往魔法結社的大本營了。店主將吸管插入冰咖啡杯裏。


    “但是她說‘別跟來!’嘛。”


    “還‘嘛’什麽啊!?神裂可是女孩子啊?而且還是個有著漂亮胴體的性感到帶有色情味的女孩子啊!!你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去那種詭秘的魔法結社呢!!”


    “是啊,神裂果然是很色情啊。”


    “不是說那個!!她要是被抓了怎麽辦!?”


    店主一邊聽著導遊少女激昂的刺耳尖叫,一邊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看著對麵。艾拉·索失蹤前所接觸的魔法結社的大本營位於稍微遠離倫敦市區的足球場遺址。沒有買家的建築設施,最後往往就會變成這樣。現代的魔法師們會在選手休息室等地方偷偷地計算星星位置、在塗成紅色的手杖上放入磁石做成火向武器等等,總之能做很多事情吧。


    “你啊,你知道神裂是‘聖人’的事嗎?”


    “是世界上不足二十人的擁有特殊性質的人類。好像是指與十字教的‘神之子’持有相似特征的人類。所以就像模仿處刑場上的十字架所做的教會的十字架擁有力量一樣,與‘神之子’相似的聖人也擁有‘神之子’程度的力量,是吧。”


    導遊少女憤怒地說。


    “但是,不管那個性質!!也不能改變神裂是女孩子的事實!!你作為英國紳士就應該去做神裂的護花使者!!”


    哦——是嗎?店主依然是悠哉的語調。


    “那你知道神裂光用肉眼看就能避開子彈嗎?”


    “……啊?”


    “那是和雷一樣的。”


    店主歎了口氣,說道。


    “在子彈發射的瞬間會在槍口處產生火花。光與子彈的速度是不同的。光一定先於子彈產生。所以神裂可以在看到槍口的火花之後甩頭,從而避開後發出來的子彈。


    ”


    正當店主像這樣講解時。


    嘭!!


    店主眼前的足球場忽然有一半崩塌了。


    呈階梯狀的觀眾席與扭曲的外壁所形成的曲線狀球場瞬間被推倒。揚起的滾滾粉塵與七零八落的建築材料在空中飄舞,而球場中響起的怒吼與哀鳴應該屬於這個魔法結社的魔法師們吧。店主的臉上並沒有擔心的神色。現在無論怎麽看都是神裂的奇襲作戰成功了。


    “所為聖人是可以以超音速移動將轟炸機劈為兩段的。”


    店主以很無聊的語氣說道。


    “那種怪物哪是什麽女孩子啊,稱其為人類都已經很勉強了吧?”


    8


    神裂、導遊少女以及店主三人回到了牛仔褲販賣店。時間很晚了。已經到了淩晨時分。


    “拘束用具的魔法性質調查不是我的工作嗎?”


    “能做的就盡量分攤一下吧!”


    神裂與導遊少女異口同聲道。


    “我襲擊的魔法結社的人並不知道詳情。”


    此時的導遊少女驚奇地側著頭說道。


    “啊?不是他們中的誰接受委托,將艾拉·索帶到什麽地方去的嗎?那樣的話,果然是被別人搶走了……”


    “還不能排除迷之委托人就是艾拉·索本人。”


    神裂一邊咬著飯團當做遲來的晚飯一邊說道。


    “我們把除確切情報以外的都保留吧。現在開始對這裏的拘束用具的魔法性質做詳細的調查,要盡早確定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潛藏的情報。”


    商店中一半左右的地方時店主的工作間。在這裏他對有傷痕的商品進行修複、複製曆年的名作等……現在,這裏有成了進行魔法衣料的分析作業的設施。


    拘束用具大大小小總計有三百多種。在紅、黑色的皮革上塗上了顏色的物件從覆蓋全身的緊身衣褲到隻用來塞住口的撐口器各式各樣、種類齊全。


    店主將用來作為紙膜的很薄的大張紙鋪在工作台上,他拿起了一個拘束用具。那是個將兩腳的鞋子連起來、對足部進行拘束的器物。他將那個放在了紙膜上。


    “首先就要來測驗下用我的方式是不是能解析它了。”


    “你要怎麽解析啊?”


    導遊少女問道。店主在工作台的四角放上燈,然後又取出一把小刀輕輕插入紙膜中央。四角產生的四個影子,以小刀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十字架。


    “要進行‘幹杯嗎?”


    “這是最快的方法了。”


    “哎?啊?”


    不理會滿是疑問的導遊少女,店主將放在架子上的高腳杯拿來,向裏麵注入礦泉水。


    “‘幹杯’似乎是源於試毒的。在歐洲,這是為了證明我沒有在你的杯中下毒的步驟。如果在對方的杯中下了毒的話,就會變成是自己喝到了。”


    店主拿著注滿水的杯子接近插在桌子上的小刀刀柄。


    “在這裏,有要看破對方企圖的意思。而且高腳杯也對應了十字教中的聖杯形象。杯中注入的是‘神之子’的血,它能真實地接近所有療傷的人。用這個‘聖杯’進行幹杯的話——”


    叮、清脆的聲音響起。


    店主用杯子碰了下小刀的刀柄。


    “就會像這樣。”


    很快——


    嘭!!紙模放出了光。青白色的光從小刀上擴散向整張紙模,紙模上漂浮著某種類似於設計圖的東西。上麵還有五毫米大小的文字密密麻麻地排列著。那是類似於魔法陣的東西。在想要將兩腳縫合在一起般的腳部拘束用具上竟嵌入了這麽精密細致的魔法記號。


    “成功了。”


    “這家夥的造詣很高,所以一旦對他做的東西進行專業性幹擾,那個東西就會變得無法再使用了。多虧艾拉·索不了解我的專長領域,真是太好了!”


    店主輕輕地將杯子一轉,青色的設計圖就像是在呼應他的動作般,圖紙中心將最為重要的文字以及畫麵用紅色高速浮現出來。


    “沒錯,這個確實是特別製作的。他將原本用於大聖堂的安全標準強行嵌入這裏麵。這樣一來,這就不隻是束縛人類的東西了。隻是這個靴子就能束縛住一個水庫了啊?”


    “艾拉·索明明沒有接到訂單,卻自己做了這些特別的拘束用具啊,這裏麵要是有他失蹤的線索就好了。”


    “他沒想到有人會把這些全部解析吧。”


    店主指向堆在地板上如小山一樣的大大小小的拘束用具。


    “那麽你們用眼睛記住我的術式了吧?接下來就開始實實踐吧。我們幾個分一分,在早餐前將它們全部解析完吧。”


    “哎?哎?”


    導遊少女有些驚慌失措。


    “用眼睛記住了……你是說,讓我挑戰做一次和那一樣的?”


    “不然呢?!”


    店主驚奇地挑著眉。


    “魔法就是知識與技術。隻要不是像神裂那種例外的‘聖人’的話,隻要知道方法,它就是任誰都能做到的啊……喂喂,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既不做假動作也不掩飾地進行術式的啊?當然是因為一個個地知道太麻煩了,所以才給你們最快的提示法的啊。”


    導遊少女的嘴還在一張一合中,而神淚已經很快地將小刀與高腳杯拿在了手中。不行了。導遊少女想。我本來就和神裂不是一個等級的,別想她會站在我這邊了。


    “……可惡。做得到的家夥才會說得那麽痛快啊。”


    “你隻要把它想象成乘法小九九一樣的東西就能做得到了。”


    “……所以我說那是做得到的家夥才會說的話啊。”


    =====


    9


    導遊少女嘟著臉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經過幾個小時的連續操作後,工作間裏漂浮著一種怠倦的空氣。


    雖然“魔法作業”這個說法聽上去神乎其神,但實際上隻要將這當成極為細致的工作就行了。這樣的工作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且得不到像樣的成果,埋頭於這樣的工作中幾個小時,甚至會有氣絕身亡的可能。


    把近三百個的拘束用具在天亮前全部解析完,從工作量上來說是不可能的。


    一個晚上是絕對弄不完的。


    實際動手後明白了這一點的導遊少女的集中力徹底崩潰了。雖然神裂還是認真嚴肅地像機器一樣繼續進行著解析,但是牛仔褲店店主卻和導遊少女一樣,很明顯已經變得毫無幹勁了。


    最後,終於是店主先放棄了。


    “啊——可惡!!這麽大的工作量哪是三個人就能做得完的啊!!”


    他找了一個最為無聊的理由,不過找出這種最為無聊的理由自身就說明,魔法師也和普通人是一樣的。反倒是自始至終保持著同樣集中力繼續進行著作業的嚴謹認真的神裂更加叫人害怕。


    “弄明白的就隻有它們無論哪一個都是使用了大聖堂安全標準的超強拘束道具!!裏麵一點兒都沒有嵌入能夠得知艾拉·索行蹤的線索,而且,他做這樣的大型拘束用具到底是要幹什麽,也還是不清楚啊!!”


    “總算知道他為什麽隻將這些道具製作出來,卻不用那個少女做耐久試驗的原因了。”


    “因為任何一個道具的強度都足以捆綁一座水壩了啊。如果是人類的話,絕對會因為壓力而被擠扁。他不會是要用這種東西去狩獵天使之類的吧?”


    “是那樣的話強度就太低了。”


    “總之想想就很可怕……神裂,難道你和天使戰鬥過?”


    “倒不能完全那麽說。因此,嚴密地回答的話,我的答案是no。”


    神裂一臉嚴肅的表情說完後,店主與


    導遊少女不禁都陷入了沉默。


    現在已經很難判斷這個女人所說的是不是玩笑了。


    “總之,接過就是大聖堂!!大聖堂!!大聖堂!!了吧。不論是那邊的手銬,還是這邊的腳鐐,不愧是開發處刑塔的艾拉·索的設計。它們采用的技術都豪華至極!可惡,怎麽也要為對它們做解析的人想想啊!!”


    “……”


    聽了這些話,神裂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


    她又重新看了一下解析圖,然後將幾個拘束用具規規矩矩地排列起來。


    “怎麽了……”


    “啊,怎麽了,神裂?”


    “這些不是應用大聖堂的題部分技術而做成的拘束用具。”


    神裂將幾個拘束用具擺好後,重新使用“幹杯”對它們進行解析。


    之後所浮現出圖像並沒有重合在一起。


    像是在玩拚圖遊戲一樣,幾張圖不可思議地完全拚合了。


    “正好相反。通過組合拘束用具,他就能製作出於現有的大聖堂完全一樣的設計圖來!這就和盜賊要先去看看即將光顧的宅院的地圖一樣!!”


    “喂、等等!!那麽艾拉·索的失蹤是!?”


    “是打算要搞襲擊。對英國清教的大聖堂。為此,他以交付拘束用具為名目,實現周到細致地進行了準備,因為那些準備已就緒,所以他才失蹤了。對方事先利用拘束用具做成微型模型,並接詳盡解析了所有安全性能。恐怕他對大聖堂的弱點也是了如指掌。如果沒有勝算,他應該是不會失蹤的吧。”


    “那、那麽!?那個會出現問題的大聖堂到底是哪一個!!”


    導遊少女硬著頭皮插入了神裂的說明中。反倒是神裂直視著她的臉。


    “你去的地方。”


    “哎?”


    “是位於倫敦的聖朱利安大聖堂……那裏的主教聽說了艾拉·索的失蹤,好像特別在意吧?還要求導遊少女去做報告。”


    “那,神裂,難不成……”


    “嗯。看起來那兩人之間一定是有什麽淵源。”


    =====


    10


    聖朱利安大聖堂。


    在正麵守衛的兩名僧兵絕不是放鬆了警惕。盡管已經到了深夜三點,但是作為警衛來說,這個時間段上要比其他時間更加警覺。


    所以,他們迅速發現了異狀。


    開始時出現了拿著兩米多的大巨斧的男人,然後僧兵們發現那個巨斧是用來進行魔法術式的道具——靈裝。


    特別是當後者出現時,僧兵們就已經有了決斷。他們會超過“守備”職責——在對方攻過來前殺死對方。


    但是,那個拿巨斧的男人——艾拉·索對此完全不屑一顧。


    他隻是揮舞著巨斧從正麵接近。


    咚!!一聲重音響起。


    覺得心髒都停跳了的僧兵們沒想到自己並沒有被巨斧劈成兩半。雖然巨斧向著其中一個僧兵的右肩與右腳劈來,但是卻神奇地滑了過去……像是描繪劃過的痕跡般,巨斧劃過的右腕與右腳上生出了銀色的金屬環。兩處的金屬環像是具有磁性般強烈地互相吸引著……那個僧兵的身體被不自然地扭曲後,倒在了地麵上。


    慘叫聲響起。那個僧兵的身體已經被扭成了拐杖形。


    艾拉·索沉默著再次橫向一揮巨斧,另外一個在兩手與腰處也生出三個金屬環僧兵也倒了下來。


    “抱歉來得這麽晚。”


    艾拉·索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地抬起頭低聲說著。


    在門的上方安裝著報警用小型攝像頭。


    “你會被殺的理由,你知道吧?”神裂火織跑出牛仔褲販賣店隻一步就跳出了將近二十米。她以那樣的速度在樓與樓間穿梭者。比起坐車去聖朱利安大聖堂,還是這樣來得更快。


    神裂的手機中傳來了導遊少女的聲音。


    “聖朱利安大聖堂似乎有了動靜。我已經和英國清教聯絡過了。他們會在不久後到達增援,但是……”


    “在那之前,艾拉·索可能早就已經達到目的了,是吧。”


    神裂已經能看到


    目的地大聖堂的屋頂了。


    她帶著兩米多長的刀,一邊在夜晚的城市中穿梭,一邊暗自咬緊牙關。


    過去的拘束職人艾拉·索曾經拯救過普通少女的性命與人生。但是為了攻擊聖朱利安大聖堂,他卻自願失蹤。這隻能證明一件事。


    (……結果你給予少女的“救贖”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東西嗎?)


    神裂的心中產生了痛苦之感。


    這樣的話,等著艾拉·索的少女不是太過滑稽了嗎?


    (那個少女隻是你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中途放手不管的程度而已嗎?)


    “喂。”


    此時的店主在電話那邊插嘴了。


    “你不覺得有點兒奇怪嗎?雖然並不完美,但是艾拉·索不是也幫助了那個孩子嗎?我發覺那個與這次的罪行……襲擊大聖堂是完全不搭調的。”


    “結果就是,艾拉·索是‘順便’去襲擊大聖堂的吧?”


    神裂沒想到店主竟會否定了她所說出的賭氣的話。


    “準備了那樣的拘束用具,還對作為襲擊地點的大聖堂做了詳盡解析的家夥會是‘順便’去的嗎?如果他真的很重視襲擊大聖堂的計劃,那麽原本就不該幫助那個少女。事實上,我們正是以那個少女為契機才會察覺到他的大聖堂襲擊計劃吧?如果他最初就知道那個少女會成為他的阻礙,那麽他也不會去管她的事了吧?”


    “……?那麽你覺得艾拉·索在想什麽?現在,為了攻擊聖朱利安大聖堂是應該拋棄那個小女孩啊。”


    “所以啊——”


    店主慢慢挑著詞語說:


    “幫助那個少女與攻擊大聖堂,會不會在哪裏有聯係啊?”


    艾拉·索慢慢走近聖朱利安大聖堂內部。


    失去了光明的建築物隻靠著外麵射進來的微弱之光依稀看得清楚內部輪廓。原本應該被清冷的玻璃包裹住般舒適、寂靜的聖堂內,現在卻交織著無數的怒號,成為了嘈雜的戰場。


    他不能停下。


    經過幾年的時間,他為了計劃的成功而做足了準備。取得“必要之惡教會”用於拘禁魔法師用具訂單是其中重要的一環,而為了交貨而出入聖朱利安大聖堂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警衛人數與裝備的調查早就完成了。


    魔法的安全性能、種類、配置圖等也深深印刻在了腦中。


    而且,現在也有了能夠摧毀它的戰鬥力。


    正因如此,正因做了如此詳盡的調查與準備,艾拉·索才會明確地知道自己不能停止。


    這座大聖堂原本為了抵禦所有入侵者而設置了超過五百個的魔法裝置與設施。它們互相彌補缺陷,應該是會構築成毫無死角的係統的。


    但是,深知它們完美無缺的艾拉·索卻將這一套裝置與設備完全弄到手了。


    如果他隻是單純地獲得了整個係統的話,是不會將聖堂裏麵的人搞得如此人仰馬翻了。因為那樣的話,人們隻要回避掉自己設置的陷阱就可以了。


    但是,當艾拉·索分解了聖堂的係統後,他又在那裏重新張開了新的陷阱。這對於守衛聖堂的人來說,等於是在完全不可知的地點張開完全陌生的陷阱。因此他們自然不會幸免於難。更何況他們先入為主的“那個陷阱應該在這裏”的觀念更是給他們增添了不必要的痛苦。


    “……”


    艾拉·索隻是輕輕瞪視,所有的門就都上了鎖。


    通路變得無限綿長,樓梯永遠循環——艾拉·索的敵人被確實地封在了聖


    堂裏。


    在他們先入困惑於錯亂時,隻有艾拉·索一人向著正確的目標前進。


    如同計劃一樣。


    隨著計劃成為現實地一步步推行,並沒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問題。這就是以多個拘束用具組合而成的“聖朱利安大聖堂魔法安全性微縮模型”為基礎,反複做過無數次仿真模擬而取得的成果吧。


    突然,道路一側的蠟燭全部點亮了。


    燭火不自然地低跳著。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


    那是等在這個聖堂最深處的主教大人。


    “你要殺我嗎?”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


    艾拉·索一邊揮舞巨斧束縛住與其說是掌握了陷阱並進行突破,不如說是歪打正著沒有掉入陷阱的年輕警衛,一邊繼續道。


    “你應該知道的。”


    “因為那件事嗎?”


    主教的聲音中帶有幾許猶豫。


    “但是,你應該也得到好處了。”


    “啊,是啊。”


    艾拉·索慢慢、慢慢地走著,他極小聲地說:


    “要我直說嗎?我真的是快樂得不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神裂闖進了聖朱利安大聖堂。


    雖然聖堂的門很堅固,但是以“聖人”的腕力還是可以強行打開的。完全不看倒在內側的大門殘骸,神裂急速向聖堂深處奔去。


    “因為沒有詳細取證的時間,所以沒有確實地證據。但是另有疑惑的問題似乎卻俯拾皆是。”


    聽了導遊少女的話,神裂皺了皺眉。


    “這裏的主教做過什麽嗎?”


    “你覺得他是怎麽爬到這麽高的位置上的?”


    對於神裂的問題,導遊少女輕浮地答道。


    “英國清教擁有一支叫‘必要之惡教會’的專門對付魔法師的特殊部隊。而我們提到的這位主教就是向那裏大量提供人員的,因此被認為有一定的功績。”


    “那這和疑惑又什麽聯係?”


    “……如果他所供應的人中五成都是因為事故和按鍵等失去了親人的孩子呢?如果還有三成是因為家裏苦於借貸而被拋棄的孩子呢?”


    “難道……”


    “所以才說是‘疑惑’。雖然每個案例都沒有什麽聯係。隻是主教大人太過於會發現這樣的孩子了。或許,他是為了調配人才,在背後做了什麽……”


    神裂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少女的境遇。


    然後,她也不由得想起了艾拉·索。


    難道……


    “也許艾拉·索還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內幕。”


    “所以他才……”


    正在這時,神裂發覺到從大聖堂深處傳來了某種蠢動。


    神裂停下了腳步。


    天花板與牆壁還有地板上出現了一些阻礙她移動的東西。


    神裂的前方有一條巨大的銀色光蛇在蠢動。那是一條寬度在十五厘米以上,長度在五米以上的金屬蛇。它上麵裝載了三十多個迎擊用自律靈裝,一旦被它卷進去,即使是大理石柱也會被毫不留情地粉碎。


    它的細節部分和之前在深夜的巴士終點站所遭遇的拘束職人用的鍬形蟲很像。


    神裂觀察著金屬蛇,她突然說。


    “格雷普尼爾……”


    神裂一眼就看破了使用在蛇身上的魔法。


    那是在北歐神話中出現的奇異的繩索。是為了束縛吃掉奧丁神的野獸芬裏爾而使用的道具,它平時很容易伸縮,但一旦被其綁住,任憑氣力多大也無法掙脫它。


    “它的材料是貓的腳步聲,山的根、女性的胡須、鳥的唾液、熊的筋腱、魚的呼吸。但是每一項材料都沒有意義。應該說這是暗喻‘要用這個時間不存在的材料製作’。”


    神裂將手伸向刀柄,一邊像是在歌唱般說。


    “就隻是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嗎?”


    “不是。隻能說這是利用當時的北歐神話中沒有流傳下來製造技術與材料製成的。我推測艾拉·索是將它當成了‘實施了複雜的熱處理的鋼’。”


    除了金屬蛇之外,還有巨大的螵、蝙蝠等等。看來重要的在於要用到“經過魔法加工的鋼”,而艾拉·索似乎並沒有完全拘泥於神話中的造型的樣子。


    神裂無奈地歎了口氣,她這次真正握住了刀柄。


    “砍、砍得斷嗎?”


    “如果是無法掙脫的繩索的話,野獸也不會講主神吃掉了吧。”


    ======


    11


    門,被靜靜打開了。


    就像是司機正要請坐在全黑的高級車後座的小姐下車一樣。隻不過那個開門的不是司機,而是襲擊者。


    那是拘束職人艾拉·索。


    看到艾拉·索的臉的有些上了年紀的主教不由得想要從辦公桌後的大椅子上站起來。但是艾拉·索並沒有讓他那麽做。他輕輕動了動食指,操縱著白色的牛皮符文發散出細小的絲線,將主教的兩手綁在了椅子扶手上。


    “雖然我很想讓你苟延殘喘著多飽嚐些痛苦,但是如果不快點結果你的話就會有人來幹擾了。”


    “……你覺得讓我痛苦就能解決一切了嗎?”


    “不認為。在那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


    “是什麽——?”


    剛一開口,主教的嘴就被堵住了。那是新的牛皮符變成的拘束用具。艾拉·索一動手指,主教的嘴裏就塞進了類似操控賽馬的馬口鉗一樣的東西。


    “是很簡單的事。請你明確地回答你到底有沒有參與買賣兒童。”


    “那個計劃並不是我自己所為,而是英國清教全體——呱!?”


    嘎的一聲異響掩住了主教的話。


    像海綿一樣柔軟的口鉗突然堅硬如鋼,膨脹得幾乎就要削掉主教的牙齒了。對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的主教,艾拉·索平靜地說道。


    “這是魔女審判用的一種道具。是不容許說謊的馬口鉗……還有,每次說謊時,它就會膨脹。這就如同是童話中的木偶‘長長的鼻子’一樣。如果稍不注意的話,你的下巴就可能會粉碎了。”


    “咯、咯……”


    主教的下巴已經伸展到了極限。大概再膨脹五毫米左右就要脫臼了。但即使他的下巴脫臼了,艾拉·索應該會不為所動吧。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選擇與主教用筆談活其他形式來“交流”。


    “嘎、咕……、啊、咯……”


    “怎麽?還不夠嗎?那麽,我還有夾住十根手指的‘手套’、壓迫脛骨的‘靴子’、使背骨脫出的‘齒輪胸衣’……等等。每一個都是紙做的,你可以挑你喜歡的嚐試一下。”


    嘎啦嘎啦!!!金屬的咬合聲響起,主教的身體逐漸失去自由。艾拉·索麵不改色、用著慢條斯理的語氣對主教說:


    “還要我再問一遍嗎?你和買賣兒童到底有什麽關係?”


    “那、那是我的私人計劃,還沒有到完成階段……”


    可能這次主教說的真的,口鉗又變得像是海綿一樣柔軟,隨著口鉗的改變程度,拘束手腳與背骨的刑具也停止了動作。


    “‘必要之惡教會’是完全有實力的精銳部隊,但正是因為如此,通常很難向那裏提供必要數量的人才。而另一方麵,因為任務正式成員犧牲的情況卻時有發生……結果就是部隊的人數驟減,這甚至到達了有可能危及到戰鬥力的地步。”


    “可能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英國清教才想要籌建一個在必要的時候提供必要數量的人才係統吧……雖然知道要讓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成為魔法師,有大半都會在中途夭折。”


    “我希望在孩子們死


    去時,能擴充本隊的質量就好了。”


    口鉗並沒有限製主教說話。


    那些話應該都是真的。艾拉·索眯起眼睛。


    毫無察覺的主教繼續道。


    “雖然方法有很多種,但是我給英國清教送去保護的孩子們都是具備同樣條件的。也就是說,必須是父母雙亡或是被遺棄、無依無靠的孩子。他們會自然地尋求‘生存的價值’,在此時如果得到了魔法的啟迪,那麽之後就會向著這個方向前進了……你隻是接觸到了他們中的一個而已。不過不管怎麽說,不論你還是那個少女……是叫賽雅潔爾吧。你似乎給了她魔法的啟迪呢。”


    “……”


    “很開心吧。”


    主教被限製住的嘴唇微微咧開。


    “這就是我的工作。被孩子視為是英雄,你應該也很快樂吧。一直享受著這種負麵帶來的恩惠的你,現在卻要來懲罰我嗎?你和我是一丘之貉。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采取這一係列的行動了。你其實是在享受我所帶來的服務啊。”


    “……啊。”


    艾拉·索沒有否定主教的話。


    他將那兩米多長的巨斧握在手中攢足了力氣。


    “所以我也說了吧,我真的是快樂得不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啊。”


    嘭!!一聲奇怪的響聲傳來。


    主教從胸前到腰部瞬間被像絲線一樣細小的東西束縛住,而這並隻是為了限製人的行動。它像是要這樣直接毀掉人體構造一般,直接以驚人的力量勒進了主教的肉體裏。


    瞬間,主教的骨頭被粉碎、血管破裂、內髒也爆裂開來。


    主教一開一合的嘴中冒出的泡泡混雜著紅色,而艾拉·索的表情依舊不變。


    此時。


    “艾拉·索——!!”


    咚!!伴隨著女人的聲音,房門被大大地敞開了。從門裏滾進來的是艾拉·索事先放置好的纏住他人腳步的巨蛇。現在,蛇的頭部已經被幹幹淨淨地切掉了。


    艾拉·索抬起頭,一個紮著馬尾的女人剛好邁進來。


    那是神裂火織。


    “大致情況我們已經掌握了。我們‘必要之惡教會’並不希望用這種方式確保人才供給,而且沒有給過任何人這類許可。我們會給予主教正式的審判。既然如此,,你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是啊。”


    他說著,但是頭卻看向旁邊。


    “但是,那並不夠。”


    “你是想說,如果不親自動手的話就不甘心嗎?”


    “不是。誠然,如果將主教交給你的話應該會解決一切問題吧。但是這樣就還會有沒有受到懲罰的人在。”


    神裂不禁因為艾拉·索的話而皺起了眉。


    難道主教的背後還有什麽其他的黑幕……神裂這樣想著。但是隨後她發現,艾拉·索的話並不是那個意思。


    那說的是艾拉·索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


    “即使主教下台了,還有我在。”


    “難道……”


    “你說你‘大概’知道事情了吧。”


    艾拉·索平靜地說。


    “那你知道這個嗎?那個拘束職人並不是在全然不知、領養了孩子之後才發現主教的計劃的。他事先知道了這個計劃、在完全清楚孩子處在何種環境後才撿回孩子的。”


    “……”


    “我本來是要殺掉這個主教的。我覺得我接受了這種家夥負麵恩惠的人,內心也會變得腐朽。那……實際上又怎麽樣呢。接觸了那個孩子之後,我很清楚了。其實我也是腐朽的人之一。”


    可惡,神裂不自覺地磨起牙來。


    艾拉·索其實是真的想要救那個少女吧。


    當他從人販子手中救下怯懦的孩子時,其實心底是鬆了一口氣的吧。當他在夜晚的街頭無數次地尋找從兒童福利院中逃跑的女孩賽雅潔爾時,他一定是全神貫注、竭盡心力的吧。一邊想要少女遠離魔法與拘束用具的世界,一邊又想要賽雅潔爾繼續在後麵追趕著自己的背影,雖然很矛盾,單其實在他心底的某處時非常喜悅的。


    而他或許最初就知道,這全都是按照那個腹黑主教的意圖上演的。


    他知道,也想改變,但是最終沒能改變一切。


    所以。


    他其實是為了斬斷這種負麵的恩惠。


    為了使賽雅潔爾從名為艾拉·索束縛的魔咒中解放出來。


    最終,他行動了。


    “很可笑的故事吧?”


    艾拉·索說。


    “製造陰謀的確實是這個主教,但是實際上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卻是我。那孩子……賽雅潔爾已經完全被灌輸成型了。‘無論自己發生什麽,艾拉·索都會保護自己’她已經被灌輸了這樣的想法了。之後,她就會按照這一‘生存的價值’追隨我到任何地方吧,無論我逃到這個星球的哪個角落,直到我的生命消逝為止。”


    那就是說,艾拉·索準備用自己的死來完美地拯救賽雅潔爾嗎?


    神裂想了一會兒,放棄了尋找否定的他的話的依據。


    恐怕他說的是對的。


    艾拉·索一開始就有了與主教決一死戰的覺悟,而在實際接觸了賽雅潔爾後,他知道那覺悟發生了扭曲。苦惱的男人可能也想要無論如何出去因為黑色期望而灌輸給少女的生存意義吧。否則,少女就隻能活在主教的陰影之下了。


    但是。


    “……賽雅潔爾與你的關係確實在某處有所扭曲了。無論是什麽人都會有喜怒哀樂、喜歡與討厭的東西,但是當我和賽雅潔爾談話時,我發現她卻欠缺這一點。”


    “……”


    “但是,如果你的想要將它變得正確、真的想要賽雅潔爾取回全部的‘人性’……包括肮髒與醜陋的話,那麽你就不應該在這裏輕易逃走!!即使那是多麽困難的事情,你也不應該做會讓賽雅潔爾哭泣的事情!!”


    艾拉·索沉默了。


    神裂注視著他指尖的動作,她真的不想與找個人刀刃相向。


    不一會兒,艾拉·索開口了:


    “即使她的眼淚是由第三個人灌輸的嗎?”


    “那你就用自己的手讓那變成真正的眼淚。”


    在一瞬間,真的隻在短短的一瞬間,艾拉·索握著巨斧的手稍稍失去了力氣。


    隨後。


    轟!!可怕的聲音響起。束縛著主教身體的細線更深地勒進了主教的體內。那絲線已經到達筋骨,主教的眼睛亂轉著,白眼球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他的眼睛裏流出了紅淚。


    “艾拉·索——!!”


    “如果你不殺了我,這個元凶馬上就要送命了。”


    一邊說著,艾拉·索再次兩手握緊巨斧。他向神裂揮起靈裝格雷普尼爾,或許合格最適合禁錮的拘束用具會立刻將神裂的身體束縛住吧。也許還會直接將她的肉體與關節粉碎。


    然而,神裂僅僅是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頭就避開了。那對神裂是沒用的。因為她是世界上不足二十人的聖人之一。不管艾拉·索帶著多麽高度精密與複雜的戰鬥,這些都對神裂不起作用。隻用肉眼就能躲過發射出子彈的女人是沒有辦法用手銬與腳鐐束縛住的。


    追逐戰另當別論,如果是生死存亡的一戰的話,艾拉·索無論如何也是勝不過神裂的。


    或許,艾拉·索自己也已經發現了。


    所以,他看著麵帶沉痛表情的神裂卻絲毫麵不改色。


    “我不在了也不會有麻煩的。賽雅潔爾的生活不會有什麽大變化的。”


    “是吧。”


    神裂表示讚同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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