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殺戮


    元治元年六月。


    夜色深深,月色下的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後空寂的街頭,那急速的踏踏踏踏木屐發出的聲響如同細密的蟲鳴一直在回蕩。


    朝著四國屋的方向拚命奔跑的千鶴,此刻知道早一刻通知土方副長,那麽池田屋那裏的局勢就會早一刻不同,也許,還會關係到生命。所以盡管已經很累很累,心髒跳動幾乎都已經要到達極限,卻還是發力狂奔。


    而另一邊的池田屋,一場殺戮即將開始。


    “會津藩中將麾下,新選組,為做審訊,特來搜查。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近藤勇果然是勇猛,開門見山地亮出了來意,他身邊隻有十個人。而麵前的閣樓上則是黑壓壓的一大片。看到他們,立刻拔刀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殺!”


    近藤勇冷冷地說道,率先抽刀衝了過去,淩厲地刀鋒瞬間就砍了一個長州浪人。身後的總司,平助,還有新八也都紛紛加入殺戮。雖然長州浪人人數眾多,但是論武術比之這幾個新選組的精英可差了很多,所以一時也不能將之吞滅,倒是新選組的幾人憑借著淩厲瘋狂的殺戮震懾住了對方。血光四濺,慘呼連連,這偌大的屋中,已經是一個墳墓。


    新八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但是此刻異常冷靜勇猛,憑借靈巧的躲避,避開兩個浪人夾攻,反手一刀砍下竟然生生將對方手中的刀斬斷,緊接著連人一起砍成兩半!


    衝田總司在這種局麵下依然表現的淡定遊戲如一般,在浪人之間隨意穿行,出手必然見血,連續斬殺了數人之後,與新八背靠著背,挪揄起近藤勇來,“特意大聲告訴對方要來討伐,還真是服了他啊……”


    新八笑道,“不是挺好嗎,光明正大的報上家名,那就是王道啊!”


    說笑間,對方已經撲了過來、屋內光線暗淡,隻有淺淺的月光揮灑進來,人影曈曈,和著刺鼻的血腥和怒吼,讓人神經高度緊繃。


    一旁的平助一邊和浪人們糾纏在一起,一邊也說道,“把自己逼入不利境地就是王道!”


    話音剛落,大吼一聲,擋開一個浪人,隨即揮刀砍下!


    這時,從樓梯上不斷有身穿灰色一副的長州浪人湧下來,倒讓新選組們頭皮發麻起來,到底人的氣力是有限的,這樣下去必然會非常不利。近藤勇似乎也看到了這種情況,為了提升士氣,高聲大叫,率先殺人重圍,連斬四人,大漲士氣!那犀利的眼神,精準的刀法,另對方膽寒!


    這時,立在閣樓上的一個穿深紫衣服的人厚道,“對方隻有區區幾人,不要怕,給我殺,殺!”


    在他的指揮下,陸續又有十幾個浪人衝了下去。


    這時,平助和衝田總司兩人已經脫離了大部隊,隻身殺上樓梯。往閣樓前進,滿身血汙。


    “搞不好,在土方副長他們來之前就全部收拾掉了!”平助冷笑著,笑笑的年紀如同出山的猛虎,一點也不知道畏懼,舉刀就衝,才將砍刀一人,得意之時,就感到身邊的一個人超了過去。


    “抱歉,先行一步。”


    衝田總司一個箭步已經到了他的前頭。不由氣急敗壞地追了過去,“不要臉呦!”


    兩人配合默契,戰力驚人,不一會就將二層閣樓上看得見的浪人全部殺光,兩人得意的彼此看了看,喘息著。平助將刀扛在肩頭,“看來,還不夠殺啊……”


    衝田總司提著刀,視線凝望著前方一閃緊閉的木門,慢慢走了過去。靠近,聽不到裏麵有任何聲音,然後輕輕拉開了一條縫,隻見屋裏有兩個人,開著窗,月色籠罩下來。左麵一個身穿黑色的男子,褐色的長發,留有胡須,衣服後背似乎刻了龍,此刻正環臂而立。他的對麵坐著一個淡金色短發的男子,較為年輕,似乎在想著什麽。兩人望著樓下的殺戮,靜的如同一汪水。


    這時,左邊的男子似乎注意到了門已經被拉開,立刻凝目而來,那眼神冷酷的讓總司忍不住發起寒顫。


    平助和總司兩人同時舉起了刀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他們能感覺到,麵前的對手不一般。


    2、傳令


    四國屋附近,此刻靜悄悄的,門窗緊閉,看不出一絲動靜。守在附近的土方歲三一隊人馬到了這時,也終於焦躁起來。


    “這也太慢了吧,所司代那幫人……”左之換上綠色的開胸武士服,手裏拿著的武器並非刀劍,而是一杆長槍。


    “要再派人傳話嗎?”一旁的齋藤君問土方歲三。


    此刻,土方歲三麵色凝重,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前方的屋子。就在這進退兩難的境地,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


    “傳令!”


    眾人紛紛回頭,就看見小小的千鶴忽然衝到近前,上氣不接下氣。汗水沿著發不停地滴落下來。


    “雪村?”左之感到不可思議,“你怎麽來這種地方的?”


    不止他一個人,所有人都這麽想。


    千鶴大聲喘息了幾口,待到稍微平複,立刻說道,“正確的地方是,池田屋!”


    眾人齊齊大吃一驚。


    3、高手


    池田屋在月色下越發的淒慘迷離起來。門板散落,屍橫遍地,鮮血斑斑。餘下的長州浪人做著最後的抵抗,各個都玩命地撲殺起來。


    而在閣樓上,衝田總司慘叫一聲,連人帶板一起飛了出去。而那個黑衣男子甚至都沒有武器,他隻是一雙手,就將自己打得飛了出來。從未遇到這樣的強勁對手的他,立刻起身,吸氣,握緊了刀柄。


    黑衣男子並不想殺人,靜靜地看著總司。


    “你是怪物麽?”平助有些懷疑地問道,哪有人有這麽大的力量的,一掌將衝田打得飛了出去,簡直大的嚇人。


    誰知對方朝自己伸出了手掌,“住手,我沒有理由和你交手。”


    “你在說什麽?”平助不解地問,“什麽叫沒有理由和你交手。”


    “如果你打算收手的話,我也沒有必要濫殺無辜。”對方解釋道。


    平助冷笑起來,“很可惜,我們是有理由的!可不能放跑了長州的家夥!”話音未落,刀鋒已經到了黑衣人近前,誰知黑衣人單手握住刀尖,輕而易舉地阻止了平助的進攻,閉眼冷冷道,“一上來就斷定我是長州之人,這我可不能認同!”說著,用力拽了一下,平助整個人就被吸了過去,然後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黑衣服掄起左手,朝著自己的額頭就是一拳。


    那一拳,平助感覺到天崩地裂,仿佛腦袋要爆炸一般,整個人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頓時一股鮮血飛濺了出來。他忍了忍,在地上抬頭看了下對方,之間黑衣人轉身走到窗口,閃人跳窗逃走了。他咬牙喊道,“給我……站住……”


    隻是一瞬間,就昏了過去。


    另一邊,起身的總司把朝另外一個短發的男子砍了過去,招招逼人,狠毒,辛辣,盡管淡金短發的男子左躲右閃,額前的劉海還是被削去了一半。他後退兩步,握緊腰畔的刀柄,冷笑道,“好像有點嚼頭啊……”


    “大意的話,別說嚼頭,我什麽都讓你咬不動!”衝田總司挺劍再次衝過去。兩把劍桄榔一聲碰撞在一起,擦出了火花。


    樓下的戰局此刻已經出現頹勢,餘下的浪人都拚了命地瘋狂反撲。近藤勇在與之纏鬥時,背後挨了一刀,其餘的隊員也都不同程度負傷。


    上麵的衝田遇到了高手,對方輕易地夾住了他的刀,一腳將他踹倒,再起來時,忽然一口血從口中噴湧而出,下意識用手去接,滿手的血隨著指縫不停流了出來。


    阿歲,還沒到嗎……


    在苦苦支撐的近藤勇心裏焦急萬分。隻盼望土方歲三帶領援軍趕到。再耗下去,全軍覆沒也是


    有可能的。


    4、功勳


    夜色裏,土方歲三帶領著眾人迅速趕往池田屋,可憐小千鶴又要跟著跑,這一晚上的跑步估計比活到現在都要多。但是眾人都不著急,不知道池田哪裏戰況怎麽樣,隻想快點趕到。


    很快,就到了池田屋前,看著門外長州浪人的屍體,聽見裏麵的喊殺聲,眾人都看著土方歲三,聽他的調遣。


    “井上先生,你帶人去四周加強防守。”土方指揮道。


    井上源三郎應聲帶領人手布置去了。身後的左之舉著長槍說道,“我們去後門把手!”


    這時,千鶴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回身看到了什麽,喊道,“土方先生……”


    土方歲三隨之轉身,就看到不遠處街道上一陣燈火不急不慢地向這裏靠近,凝目望去,旗幟鮮明,方隊前進,赫然正是會津藩。


    “現在才來……”土方歲三麵露不快,隨即對齋藤道,“齋藤,裏麵就交給你了!對於懶散的官員,我新選組副長親自去打招呼!”


    齋藤點頭,“明白。”說著,對身後隊士招呼,“我們衝進去!”說著當先衝入池田屋,緊接著十幾個隊士一起拔刀跟著衝了進去。


    “不要放跑一個人!”


    千鶴正在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的時候,土方歲三忽然說道,“辛苦你傳令了……”


    聽到這句話,千鶴倒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下來,“我……不,我什麽也沒做……”


    “能占得先機,是你的功勞。”


    “先機?”千鶴不明白。


    而這時,土方歲三已經轉身走到趕來的會津藩隊伍之前。


    “新選組嗎,辛苦。接下來就交給我們會津藩!”領頭的人對土方歲三說道。


    “局長率我等新選組正與池田屋內搜查,不容任何人插手!”土方歲三冷冷道。


    千鶴一愣,不是就是要盼著會津藩援軍麽,此刻為什麽說這個?


    領頭的怒道,“你說什麽?我們是來鎮壓潛伏在池田屋的浪人的!”


    “可否請你們不要進入池田屋?”


    “難不成,你想妨礙我們嗎?”


    “我為了各位才這麽想……”土方的眼神犀利起來,那氣勢是不容反抗的威嚴。


    池田屋內,正在浴血奮戰的近藤勇忽然看到了齋藤帶人趕來了,立刻鬆了口氣。“來了嗎。”


    齋藤點頭,往樓梯跑,就看到新八坐在樓梯上朝自己打招呼,滿臉滿身的血汙,“呦,這麽晚才來啊,可惜風頭都被我搶光了……”


    他的身後,是一堆浪人的屍體。


    齋藤微笑,“今天就讓你了……”


    正守在門後的左之,終於等來了想偷偷開溜的浪人,一個突刺就殺了來人!


    “偷偷摸摸從後門跑可不行啊……”說著,殺進了後院,看見重傷的新選組成員,叫道,“安騰,新田,振作點,已經沒事了!”視線掃到地上,一抹綠色和紅色刺痛了他的眼。


    “奧澤,你已經盡忠職守了,死的光榮……”


    土方歲三走近了幾步,“沒有穿隊服的家夥貿然衝進去的話,會被裏麵的隊士斬殺的。想活命的話就老實呆在這裏,我再說一次,不容許任何人插手!”


    正難以理解的千鶴,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回頭看,竟然是黑衣男子,之前在駐地為了爭取時間自己一人抵擋住了那幾個浪人。


    “官員這樣闖進去的話,鎮壓長州浪人就成了他們的功勞……”


    “山崎先生!你沒事吧?”千鶴關切地問道。


    山崎搖搖頭,“先闖進去的新選擇的英勇戰鬥,就很可能被無視……這就意味著我們新選組是如此不被重視……副長孤身作為新選組的盾,想要保護同伴的功勳。”


    雪村千鶴這時再望著土方歲三的背影,與那麽多會津藩的人比起來,他是那麽高大,堅挺,令人著迷而尊敬。


    這時,陸續有新選組的傷員從裏麵走出來,千鶴立刻上去詢問,“沒事吧?”然後拿出白色手絹遞給傷員,“用這個!”


    “我沒事……裏麵還有傷員……”傷者說道。


    聽到這話,看到土方歲三一個人在為新選組做著努力,千鶴忽然想,自己也要做點什麽。她看著陰森刺鼻的池田屋,毅然地衝了進去。不管怎樣,她是蘭芳醫的女兒,簡單的救護還是會的。


    池田屋裏此刻殺戮正酣,那猩紅的血就在千鶴眼前噴射而出,刀光劍影,看的人膽戰心驚。


    看到千鶴,新八急道,“你跑來這裏幹嘛?!”


    “永倉先生,你手上有傷!”千鶴指著新八被血浸染的手說道。


    “沒事,小擦傷而已……別管我,總司在吐血……”新八說著,望著閣樓之上。


    “啊,衝田先生!”千鶴急切起來,“我去看看!”


    新八和近藤勇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千鶴急匆匆往樓上跑,忽然地,一個浪人立在她的身前,獰笑著,揮刀砍下!千鶴瞪大眼睛,就看到刀鋒將要劃過自己的頭顱時,浪人的身形凝固了,一把刀從旁邊插入他的心髒。


    驚魂未定的千鶴回頭看去,齋藤救了自己。


    “你要是死了,我會收到良心的譴責……但我的工作不是保護你,既然擅自衝了進來,那就自己保護自己吧……”齋藤冷冷地說。


    千鶴看著齋藤的眼神,點點頭,繼續往上跑。


    閣樓之上那個臥室敞開著,此刻衝田正氣喘籲籲地與一個短發男子對峙,不斷有血從他口中吐出來,看來內髒受了創傷,但他依然在硬挺。不斷地揮刀攻擊對方,但是動作遲緩,連呼吸都讓你覺得會隨時喘不過來,啪的一聲,又被擊倒在地,如果對方想要殺他,早已死了幾百次。


    “衝田先生!”千鶴急著跑過來,“血,血……”


    忽然地,一把刀在頭頂晃起,短發男子笑得邪惡,“你也是這沒用的家夥的同伴嗎?敢來礙事的話連你也照殺不誤!”


    衝田忽然起身將千鶴擋在身後,虛弱地說道,“你的對手是我吧?能別對她出手嗎?”


    “愚蠢!那副死樣還想保護別人嗎?”


    “我可不是窩囊廢!”衝田感覺到被對方羞辱,正要再次進攻,卻被千鶴拉住,“不行的!衝田先生!都吐血了!”


    短發男子淡淡一笑,將刀歸入鞘中。


    “你什麽意思?”衝田問道。


    “從你們闖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這是,樓下已經沒有了刀劍和喊殺聲傳來,千鶴想,難道殺戮已經結束了嗎?正在這時,短發男子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衝田不甘心還想要決鬥,一個踉蹌摔倒下來。


    “可惡……我還能打……”


    短發男子路出不屑的笑容。從窗口跳了下去。


    衝田這時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衝田先生!衝田先生!”千鶴喊道。


    5、威震


    倒塌的門窗,在初生朝陽裏映成繪畫的鮮血,冰冷的屍體,斷裂的武士刀。


    殺戮雖已停止,但是池田屋內的景象,卻仍然讓小千鶴感到震驚。池田屋的尊王攘夷過激浪人,四十多人中,過半被新選組當場殺死,餘人竟皆受傷或被俘。從以少戰多直搗黃龍的角度來看新選組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然而新選組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一名隊士死亡,兩名重傷,還有……


    當總司被木板抬出去的時候,嘴裏還不忘念叨著,“可惡……可惡……”


    與他並排躺著的平助也在昏迷中說著,“下次再讓我碰到,你給我小心點……”


    千鶴跪坐在總司身旁,望著此刻虛弱無力的男子,忽然有些想念他


    平時狡黠的樣子,玩世不恭的笑容,和總是開玩笑的態度。


    “衝田先生,為什麽要保護我呢?你不是總說,如果我礙事就殺了我嗎?”千鶴輕輕地問道。


    衝田總司自己也淡淡一笑,嘴角的血跡跟著牽動,“是啊,為什麽呢……”


    這一刻,千鶴感覺到了溫暖。


    太陽升起的時候,紅色的“誠”字大旗升起,新選組成員列隊昂首往駐地返回。千鶴在隊伍裏,感覺到了所有人身上那種壯烈和自信。跟著他們一起走啊,一起走,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麽可以阻擋的。


    剛剛走上街頭的百姓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是看到新選組滿身血漬和傷痕的時候,都露出震驚的樣子,眼神恐懼。


    “這就是新選組啊……”


    6、傷藥


    數日之後的上午,連日的陽光抱走了駐地內的積雪,露出了綠色的植物,陽光脈脈,有鳥兒在地上蹦跳著啄食。


    大廳裏,新選組的骨幹聚在一起。千鶴端著傷藥走了過來。


    “您的藥。”


    “哦?我也要服嗎?左手的傷勢已經愈合了……”山南總長有些疑惑道。


    “但是,土方先生說也給山南先生備一份。”千鶴說道。


    說罷,山南總長立刻望向對麵的土方歲三。土方歲三麵色陳靜,定定地看著自己。一旁的衝田總司一邊率先服藥,一邊說道,“山南總長,還是放棄掙紮吧……”


    衝田總司淡淡一笑,拿起藥劑來,“既然是副長的命令,那也就隻好……”


    千鶴奇怪地看著藥劑問道,“這種藥是特殊處方製成的嗎?”


    “石田散藥嗎。”左之大口喝完水,然後對千鶴道,“要說特殊也是確是,是土方副長老家產的。”


    那邊的平助好像已經恢複如初了,拿著藥劑自說自話,揮舞著胳膊,“是的是的,無論是砍傷,碰傷,一喝就好的石田散藥,是的,是的,一定要試吃看看……”廣告了一陣子之後,忽然自言自語,“其實效果咋樣,鬼才知道……”


    之後倒在嘴裏吃了一些,立刻就麵露苦色,“哎呀呀,太難吃了啊!”


    就看見土方歲三麵容陰沉,雙拳緊握,威脅道,“你要試試嗎……”


    平助見狀麵露懼色,“繞了我吧!再添傷的話我可受不了……”說著,捂著自己的腦袋。


    眾人忍不住齊齊笑了起來。


    這時,井上源三郎說道,“不過,話說回來,竟然有能傷到衝田和平助的家夥……”


    那邊的總司閉上眼睛,冷冷道,“哼,下次再遇見的話,贏的就是我了……”


    “他們好像說自己不是長州人?”


    “啊……”


    “但是那天。池田屋應該已經屏退了閑雜人等……”


    一直沉默的齋藤君忽然開口,“可能是因某種目的潛入的他藩密探……”


    “你說的目的是指什麽?”左之問道。


    齋藤君緩緩搖了搖頭。


    眾人服藥完畢,千鶴端著托盤走出了大廳,正在走廊上往廚房走。忽然聽到一聲醇厚的聲音,“喂。”


    驀然回首,那個紫眸的男子就立在身後,“你今天跟原田去巡視。”


    千鶴感到奇怪,“但是今天我不跟去巡視的啊……”


    “廢話少說,給我去!”土方歲三冷冷地說,然後轉頭就走。留下千鶴完全不懂的表情。


    7、獎賞


    傍晚的京都,籠罩在一片橙色之中。


    千鶴跟著一起去巡視,可是街上的百姓看到他們的時候,都麵露懼色,或者躲進家裏。千鶴不由地感到奇怪,“那個,原田先生……街上的人好像都在躲我們……”


    “啊,因為池田屋的事情,我們被徹底討厭了啊……”原田左之淡淡說道。


    “唉?為什麽?大家明明是維護京都的治安而工作的……”


    “因為京都人是討厭幕府的長州派支持者啊……”


    話剛說完,就看到永倉新八帶隊從對麵巡視過來。


    “永倉先生!”千鶴喊道。


    “呦,千鶴,你父親的線索有查到嗎?”


    “不……還沒查到……”


    “這樣啊……沒事,今天不行還有明天呢,對吧?”


    “是!”千鶴受到了鼓勵。


    左之問道,“新八,你那裏有異常嗎?”


    新八攤了攤手,“沒,表麵上是這樣……”


    “表麵上?”千鶴疑問。


    “外麵盛傳長州的家夥正在往京都集結……”新八眼神凝重地說道。


    “火藥味又越來越濃了啊……”左之歎口氣道。


    望著此刻還算安靜祥和的京都,千鶴想,“京都……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的呢?”


    “不好意思,你們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左之對其餘隊士說道。


    隊士得令,應聲撤走,一時間,街頭就隻剩下新八,左之,以及千鶴。


    “新八,你也來。”左之說道。


    還未搞清楚狀況的新八有些愣愣的,隻好跟著左之走。三人穿過安靜的街巷,新八好奇地問,“喂,左之,到底去哪?”


    左之一麵帶路,一麵微笑,“好啦好啦……”


    “說什麽好啦,你這家夥……”新八嘟囔著。這時,一陣奇異的音樂傳來,仿佛有數十支笛子吹奏出來的聲音,這聲音讓千鶴感到熟悉和吃驚,抬頭看,走出巷口的空地上,金光四射,圍滿了百姓。那些金色的燈籠,掛滿了巨大的架子上,仰望才行。架子上雕刻著金色的盤龍,在暮色裏格外華美。


    “好美……”千鶴忍不住讚歎道。


    “明天是八阪神社的廟會祭祀翌日,今年的彩車也是最後一次看了……”左之解釋道,一邊問千鶴,“了不起吧?”


    千鶴點點頭,似乎看呆了,“是……”


    一旁等待新八忽然念起詩文來,“八阪精舍鍾聲響,訴說世事本無常,娑羅雙樹花失色,盛著轉衰如滄桑。驕奢淫逸不長久,恰如春夜夢一場……強梁霸道終覆滅,好似風中塵土揚……嗎?”


    “剛才那是……”千鶴不解地問。


    新八淡淡笑,“是出自叫‘平家物語’的軍紀物語的開頭,聽著伴奏,就想起來了……”


    “盛久必衰,意思就是,世事多變啊……”左之閉上眼,也是淡淡感歎道。說完,忽然故意說道,“話說,新八誤以為這伴奏是八阪精舍淡淡鍾聲啊……”


    新八臉紅道,“不是我,那是平助說的……”


    “是你把平助說的當真了吧?”左之笑道。


    “吵死了!”


    兩人正在爭辯,中間的千鶴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這笑聲,讓兩個男人各自愣了一下,各自微微一笑。


    “想走近點看麽?”左之忽然問道,一把抓住千鶴的左手。


    “但是……”千鶴有些猶豫。


    “喂喂,這樣好嗎?在路上閑逛的話被土方副長知道了要責怪的!”新八擔心道。


    “話說,下令讓我們閑逛的就是土方副長啊……大概就是想獎賞你吧……”左之說著望著千鶴。


    新八也似乎明白過來,“那人也會做這種不符合他作風的事情啊……”


    “那我們走吧!”新八說著,也拉住千鶴的右手,兩人同時往前跑,千鶴被帶的也隻好跟著跑。


    金光籠罩裏,兩個男子的臉被暈染成了夢幻的色調,長發飄飛的左之,硬朗陽光的新八,他們牽著千鶴的手,讓千鶴真正感受到了愛的溫暖。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8、出戰


    元治元年七月。


    時光一下子就從春天來到了夏日。夏日到來的時候,駐地裏一片蔥蘢,樹都開出了茂盛的枝葉,綠色如被。


    “會津藩正是發來邀請函,讓我們出陣鎮壓長州……”


    會議廳裏,近藤勇說道。


    聽聞此言,眾人豪情萬丈,齊齊發出感歎的聲音。


    “這還真是厲害!”左之說道。


    近藤勇閉了眼睛,似乎也鬆了口氣,“會津藩也認同我們的努力了……”


    “太好了!新選組要大展身手啦!”平助舉手興高采烈地說道。一旁的新八不忘作對,“說什麽啊,平助,你的傷還沒好呢!肯定是留守駐地啊!”


    平助聽言頓時泄了氣,“不是吧……”


    旁邊的衝天總司笑道,“傷員就該好好留下待命不是嗎?”


    “衝天你也是哦……”山南總長說道,”你們可能覺得不滿,不過我也和你們一起留守。


    言罷,衝田和平助齊齊歎息低頭下來。千鶴見狀忍不住笑眯了眼睛,這時,近藤勇忽然問道,“雪村,你也一起去嗎?”


    千鶴呆住了。


    “帶千鶴去?”平助吃驚問道。


    “並不是帶你上戰場,隻是想讓你負責傳令和診治傷員現在急需人手,多一人也好。”近藤勇解釋道。那邊的土方歲三看著千鶴,眼神定定,“沒有人強迫你的,去不去由你自己決定……”


    “我……”千鶴還不敢相信這事,已經在這裏呆了這麽久的她,一直想為大家做點什麽的。看著所有人投來的目光,她深吸口氣,“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去!”


    近藤與土方同時點點頭。


    “千鶴!連我們的份也要一起加油哦!”平助鼓勵道。


    “嗯!我會努力的!”


    “可不是去玩哦……請千萬不要拖大家後腿!”山南總長提醒道。


    “是……”


    這時,新八起身,雙手握拳,“好啦,去大幹一場吧!”


    身後的隊士們齊齊歡呼起來。


    議會廳裏一片歡騰,山南總長一個人走了出來。他伸出左手,看著這支雖然已經愈合的手,卻完全沒有力量,看著它,滿心的失落。看著別人衝鋒陷陣,自己,自己隻能一直留守嗎……


    翌日。整裝待發的新選組成員等待近藤勇的一聲令下。


    “我們新選組,現在奉京都守護職之名,出陣!”


    一片熱血沸騰。


    當旗幟飄揚,戰士遠行的那一刻,一場被後人稱作“禁門之變”的牽涉到整個京都大亂戰的激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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