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周五)


    我所在的地方。難以觸及的另一側。


    熊出沒了。


    昨晚我整夜都為了驅趕天使騎著自行車在城中四處狂奔。而因此食欲減退睡欲卻大增的我,今早睡過了。


    反正都已經睡過了,那就一直睡過白天該多好啊……。


    可當我猛然坐起看向表的時候——那指針卻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的正好走到我騎自行車飛馳過去將將能趕到的時間。


    我僅五分鍾就收拾好一切跨上自行車衝了出去。


    不過正當我要鬆口氣的時候。


    哧。


    一陣泄氣的聲音傳來,原來是我的車胎爆了。


    這下肯定遲到了。早知道會這樣,在家裏多睡會兒該多好啊。


    我無奈的推著自行車向學校走去。


    我所上的櫻丘高中建在一塊高地上,而通往校門的那段急坡,這時就像是最終boss一樣擋在麵前。正當我尋思是不是該把自行車也推上去的時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誰來幫我停下啊!」


    一輛輪椅飛快地從坡上倒衝下來。我反射性的扔下自行車,衝到路上想把那攔下。


    不過這輪椅卻在我眼前壓上路肩,失去了平衡。


    「呀啊!?」


    坐在輪椅上的穿著製服的女孩子,被甩向空中。


    我飛身過去抱住女孩兒,為了緩衝下墜的威力在柏油路上打著滾。


    ……話說,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麽。


    就因為事出突然便伸手救人嗎。


    正當我想著,現在也不晚,把這女孩兒推出去逃跑吧,的時候,在我眼前,熊出沒了。


    就像某天,自己突然在森林中,偶遇到熊一樣突然。


    正確的說,是印在某個東西上的熊。


    倒座在我胸口的少女回過頭,不過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裙已經完全掀起。


    我眼前這樣子很奇幻的,眼睛上還帶著道傷疤的熊,好像是叫作《熊之矢先生》的遊戲角色吧。我記得這是隻俠義係的熊。因為我妹妹也喜歡這角色,而且還在抓娃娃遊戲機中抓到過這的布偶,所以我也總算是記得這形象。而現在這可愛的角色,正大大的出現在身上女孩兒的臀部上。


    女孩子此時好像從剛剛的驚恐中恢複,回過神來了。


    她注意到裙子,慌忙把裙邊拉了下來。飛快地就像能看到殘影一樣的轉過身,那隨之飄動的雙辮看起來仿佛就像武器一樣。


    「椎、椎堂同學!?」


    這女孩兒就是我的同學片桐凪紗。


    我稍稍舉起手道


    「早啊。凪紗」


    凪紗雙手緊握著裙邊,滿臉通紅的瞪著我。


    「……………………………………………………看到了?」


    「……還真是,很孩子氣呢」


    我還沒說完,胸口就受到一陣暴打。


    「討厭!我……我喜歡,這角色!」


    「咳咳……哦,原來你比我想像的更有奇幻興趣啊」


    胸口受到猛攻的我咳嗽著回答。


    我本以為凪紗那麽倔強,應該是不會喜歡可愛事物的類型,看來這是自己的偏見了。


    「喂,把你剛才看到的,馬上給我忘掉!我說,你想躺到什麽時候?趕快起來,扶我站起來!」


    「這個,該是你先閃開我才起得來吧」


    虧我剛剛救了你,這話說得也太過分了吧。罷,這也好,反正她感謝我我也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凪紗哼的一聲,挪動身體坐到柏油路上。我起身從一旁扶起倒地的輪椅,推到她身邊,幫她坐到上麵。萬幸的,輪椅並沒有出現什麽異常。


    「推我上去」


    凪紗仿佛理所應當般地命令起我。


    雖然我想說自己必須要推自行車——不過這對她應該沒用吧。而且,要讓她自己上這坡也確實太困難,所以我隻得決定推她去學校。


    我心裏是非常想棄她不顧的,不過這樣之後就不知道會讓人在背後說什麽了。


    「今天你怎麽會一個人上學的?平時不都是尊和你一起的嗎?」


    凪紗往常都是坐巴士到坡下的車站,由尊推著輪椅兩個人一起上學的。


    而凪紗和尊一邊拌嘴一邊走在坡上的情景,已然成為學校早晨的一道風景了——


    「喂,你給我使勁推啊!」


    「我這已經很努力在推了!覺得慢就怪你自己長得胖!話說,為什麽我非得照顧你不可啊!?」


    「什麽意思?是說你不情願嗎!?」


    「我當然不情願!要不是我媽囑咐我,我才沒這閑心照顧你呢!」


    「你就那麽聽媽媽的話嗎!?哼,還真是遜呢!」


    「你說什麽?我真的生氣了啊!」


    「真煩!你隻是個仆人!乖乖聽我吩咐就可以了!」


    ——每天早上都在重複著像這樣的爭吵。


    不過把她推上坡,可真是件相當累人的重活。


    而被罵得狗血淋頭,還每天堅持送凪紗上學的尊,或許是個了不起的人。


    「尊今天怎麽了?感冒了嗎?」


    「哼。那種笨蛋怎麽可能會感冒」


    嗚哇。這話很過分啊。


    凪紗轉過頭,


    「椎堂同學你不知道嗎?尊那家夥已經和來夏交往了」


    「不知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哦。來夏同意了啊。雖然有些讓我摸不著頭腦。不過一定要祝福她。


    就順便當作情人節的回禮,送她件什麽紀念品吧——我暫且將這記在心中的一角。雖說她是說著「這隻是人情!」把巧克力硬塞到我手裏,但要是不在白色情人節回禮,來夏是會生氣的。


    「我覺得畢竟不能隨便使喚有女朋友的男孩子。你想,這樣也對不起來夏吧?所以,今天早上我就一個人來上學了」


    「原來如此。……不過以後都自己來上學話,那可很辛苦啊」


    「這……不用你操心。明天開始叔叔會開車接送我的」


    「呃?你有叔叔的嗎?」


    「……差不多一星期前到我家來的」


    凪紗像要換個話題一樣稍稍提高聲調說道


    「話說,椎堂同學,你對這一點想法也沒有嗎?」


    「想法?」


    「來夏她,喜歡椎堂同學你吧?」


    「……哈?你瞎說什麽。這根本不可能吧?來夏應該隻認為我是她《從小結下的孽緣》」


    「我說……你是真這麽想的嗎?」


    「當然是真的。非常認真」


    「可再怎麽想也都讓人覺得她是對你放出《鍾情光線》了啊?雖然來夏極力否認這點,不過實在是太明顯了!」


    「原來一有點什麽事就馬上衝過來對我實施暴力可以形容為向我《放出鍾情光線》啊。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


    「嗚哇……來夏,你好可憐……」


    凪紗誇張地仰天長歎


    「真讓我吃驚。沒想到你是真沒注意到。真是太遲鈍了啊。還是說你是在假裝沒有注意到?」


    「不好意思,我一點也不遲鈍。甚至還被猿渡說成是《不燃物的垃圾箱》」


    「是因為冷靜才被說成是《不燃物》的?」


    「是說我是《不燃物》」


    「哇,這是個冷笑話。給你兩分」


    「是按五分製?」


    「不,是百分製」


    看來凪紗是個對笑話的要求相當嚴格的人.


    「不開玩笑了……。如果來夏對我有好感的話,我是會察覺到的。


    我可以斷言。來夏並不喜歡我」


    而且,我也不配讓來夏喜歡。因為我是個傷害她的殘酷男人——我心中這麽補充,不過明白這不能說出來,就把後麵的話又咽了回去。


    「難道,椎堂同學你有喜歡的人了?說不定是因為你心中隻有那人,才沒能察覺來夏的好感。就像所謂《戀愛是盲目的》?」


    「我覺得這話你用得不對」


    雖然我嘴上否認,不過心中卻承認了這點。


    的確,我有喜歡的人。


    在世界開始走向滅亡的中學三年級夏日,我傾注了自己終生的戀情。


    我現在的人生,不過是那時遺留下的些許殘渣——


    我有個能讓我決然說出如此話語的愛人。


    但我還是對凪紗答道,「我沒有喜歡的人」


    “那個人”的事要對所有人保密。因為我不知道如果透露了這,會引發什麽事端。


    凪紗撫弄著自己的發辮說道


    「嗯……。那或許就是因為你們一起長大的關係。就因為總是在一起,才察覺不到對方的心意。這種事……我覺得還是有的」


    她像是搞懂了似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無論如何也覺得她口中,來夏的心意是她捏造的。因為我怎麽也想像不出來夏會喜歡上我。


    那之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考試什麽的,慢慢向學校走去。


    反正都已經遲到了嘛。


    我一路推著她來到了校門


    「啊,到這裏就可以了」


    「不用我送你去教室嗎?」


    「今天我有事要去下老師辦公室。椎堂同學你先走吧」


    「知道了」


    「啊,對了」


    凪紗回過頭。


    「椎堂同學。你要是敢跟班裏那些男生說些不該說的,當心我揍飛你!」


    「不該說的是?」


    「就……就是我內褲上的圖案!」


    「明白。我不會和大家說凪紗穿著《熊內褲》的」


    「喂!叫你別說還敢說出來!」


    凪紗說著揮拳向我揍來。雖然要躲過這很容易,不過我還是老老實實任她打了。


    「抱歉抱歉」


    「真受不了你」


    凪紗自己推著車輪向電梯那邊前進過去。不過,她的手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說道


    「……還是該說一句。……謝謝你幫了我」


    「這還真讓人吃驚啊。我還以為凪紗是絕對不會道謝的類型呢」


    「你真煩!難得我向你道謝,就別再廢話了!」


    回過頭來的凪紗,臉上微微泛著紅。或許因為她是個相當高傲的女孩兒,所以很不習慣向人道謝吧。


    「這話你對尊也說多好」


    看到這樣子,讓我不覺說出這麽句話。


    不過卻讓凪紗生氣地皺起了眉,


    「事到如今再對尊道謝也沒用了吧。算了,那種家夥已經無所謂了!再見!」


    凪紗就這樣怒氣衝衝的推著輪子消失在校舍中。


    「那,我該幹點什麽呢」


    這時間,第一節課早就開始了。嗯—。該怎麽和老師解釋呢?要是說「我差點被宇宙人掠走!」,那老師一定會暴跳如雷的。我就想著這些走向了電梯。


    當天的教室,一整天都像過節一樣熱鬧。


    所有同學都因取笑、祝福、為他們高興,羨慕,作弄來夏和尊這對新生情侶而鬧作一團。


    猿渡也趴在我耳邊問「這樣真的可以嗎?」,不過我笑著說「這是該感到高興的事啊」


    而來夏的好友雪村珊瑚,還一把將我拉到學校後麵。


    拿紙劍指著我的脖子,


    「來夏和尊兩人約好,會在二年級結束前——也就是在結業式那天之前先進行試交往,如果雙方覺得合適就會繼續交往下去。小希,我呢……。不希望她虛度青春。因此覺得她和尊交往很不錯。而且也覺得要是尊能讓她幸福的話,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所以就算我拜托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來夏」


    為什麽你要用這種威脅的口氣對我說這讓人莫名其妙的事啊。


    我心中邊想,真tmd受不了你,邊裝出笑容答道


    「來夏也是我的朋友啊。我當然會支持他們的」


    珊瑚聽後長長的籲了口氣,那紙劍敲著我的頭問


    「你不是在裝傻吧?」


    我無可奈何的隻能聳了聳肩。


    他們這到底是怎麽了啊。真讓人搞不懂。


    三月十五日,周日。在這正經學生本應該在家做考前最後努力的考前最後的假日當天。


    我,來到了《皇後崎遊泳館》。在解釋這遊泳館是個什麽樣的設施前,我應該先給大家說說我們是怎麽度過假日的。


    《世界滅亡》開始以後,最先受到打擊的就是《娛樂》。


    不過這也很容易理解。畢竟不是生存所必須的東西,會被最先舍棄。因此,新歌、新遊戲不再推出,新電影也不再上映了。而遊戲廳和卡拉ok店這樣的娛樂設施,也不得不陸續停業。


    但是。


    在人類發揮了天生的努力和遲鈍選擇與《世界滅亡》共存的現在,最渴望的自然就又是《娛樂》。


    由於臨時政府推出的複興獎勵政策,雖然沒有恢複到六年前破壞開始時的樣子,但娛樂設施還是在某種程度上複活了。至少是不讓高中生無事可做的程度。


    《皇後崎遊泳館》,也是作為那娛樂設施複興計劃中的一環,被建起的設施之一。


    藍天。白雲。耀眼的海灘。


    就像是畫中那種常夏的感覺一樣。


    「不過,隻是將相當廉價的《常夏之畫》畫在牆上呢」


    半球型的建築中,鋪上沙子,栽上椰子樹,再加上配備波浪和水滑梯的溫水泳池這些設施,就組成了這遊泳館。


    雖然是周日,不過在春假前的這時期,來這裏的人並不很多。估計,負責護衛這建築的自衛隊士兵比遊人更多吧?


    越是巨大的建築越容易受到天使的攻擊。而且,這地方離橫濱還很近。


    要說起橫濱,所有人都會立刻回憶起五年前的那《橫濱大破壞》。


    橫濱那座城市當時受到了會放出熱波的上位天使襲擊,整個被毀滅了。


    城中的治安也因變為廢墟而急劇惡化,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就像《北鬥神拳》裏那世界一樣。到處都是惡棍一樣的人為了地盤在不斷爭鬥。因為我中學時曾在那裏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很清楚那裏的治安有多惡劣。


    這有些扯遠了,不過就是為了從天使和那些暴徒手中保護這裏,周圍才會配備有自衛隊。


    「多虧了這些勤勞的自衛隊士兵們,我們才能像這樣悠閑的在這裏休息。必須要感謝他們呢」


    躺在躺椅上的我,用吸管喝了口果汁。這是將菠蘿汁和橙汁混在一起的吧?嗯。很好喝啊。而且杯中旋轉著的菠蘿片上還插著個小傘一樣的裝飾,真是充滿南國情調。這《夏威夷果粹》的名字真不是白叫的啊,的確是有清爽的熱帶氣息。


    噝——。


    「喂!椎堂同學!」


    坐在輪椅上的片桐凪紗向我瞪來。她現在穿著連身泳衣。將大紗巾纏在腰上,一定是為了遮擋腿上的傷吧。


    另外,我現在穿的是平腳泳褲,上身穿著件白夾克。我特意穿上上衣的理由,也和凪紗一樣——是為了遮住胸口的傷。在我胸口正中,有著十字形一樣的傷痕。而且這傷痕,我不太喜歡被別人看到。


    「我們可不是來玩的吧?你這麽閑在是什麽意思啊!」


    我用手指彈了


    下那傘一樣的裝飾。


    「這是在逃避現實啊。我再怎麽說也不過是個室內派的。啊啊,陽光好刺眼」


    不過這裏是室內,射來的光有一半都是燈發出的。嘛,這是心情上的問題啦。這種健康性的氣氛,我很不適應。還是在黑暗中生活更適合我。


    好想趕快變成人啊。


    「你羅嗦什麽!到這邊來!移動到隱蔽處去!」


    在椰樹影子裏偷看著另一邊的凪紗,不耐煩的說。她手扶著樹,想站起來。看來她的右腿雖然完全動不了,不過左腿還是能動些的。凪紗就這樣搖晃著單腿站了起來,努力移動著頭。


    「啊啊真是,不行!從這裏根本看不到那邊!」


    撲嗵一下坐回輪椅,手推起輪子。


    「沙子太礙事了!椎堂同學!快來幫忙啊!」


    「是是,明白」


    我咕咚一口喝光果汁,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您準備移動到哪裏?大小姐」


    「移動到更容易看到的位置去!啊,一定要注意不能被發現啊!要慎重而大膽的行動!好了,走吧!」


    凪紗的就像在揮馬鞭一樣將手揮了下去。


    「明白」


    我歎息著推起輪椅。因為這在沙地上移動起來很費勁,所以就從鋪著地板的便道迂回,將凪紗推到聳立在更衣室附近的粗柱子那裏。


    「這裏您覺得怎麽樣?」


    「幹的不錯。這裏看得很清楚!」


    凪紗把手搭在柱上,那閃亮的眼直盯向泳池對麵。


    穿著白色比基尼的來夏,正淺坐在對麵人工沙灘的躺椅上。她緊握著的雙手放在並在一起的膝頭上。


    這時,尊雙手托著杯子跑了過來。那是和我剛剛喝的一樣的熱帶飲料。


    將那接到手中的來夏,超過正常禮節的猛點起頭。尊也不知為什麽垂下頭,輕坐到旁邊的躺椅上。


    沒錯——尊和來夏,是來這裏初次約會的。


    並且。


    「啊啊,真受不了,尊那小子,怎麽一口就喝完了啊!飲料什麽的都無所謂!要和人家說話啊,真是笨蛋!」


    凪紗邊咬著牙,邊指摘著尊的不是。


    她到這裏的任務,好像是為了觀察那兩人的約會進行的是否順利。


    照她說,似乎是「我有義務監督仆人是不是能正常的和人交往!」這樣的。


    那,為什麽連我也被卷進來了呢?


    這是因為,昨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被她吩咐道,「椎堂同學,你也陪我一起去!」


    凪紗一個人很難跟蹤,一定要找人一起去才行——這點我能理解,不過——


    「為什麽是我啊?」


    我當然,這樣對她抗議了。


    但是,電話那頭的凪紗霸道的說,


    「這可是你的青梅竹馬要去約會吧?多少要為她擔心不才是正理嗎!還有,你也已經上船了,就不要嘰嘰歪歪的陪我一起去!明天上午十點。到我家來接我!不來有你好瞧的!再見!」


    哢嚓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說我上船了?咖喱船麽?」


    我腦中思索著日程,看看有沒有下《船》的方法。不過,很遺憾的,周日的行程完全是一片空白。


    雖然《這與我無關,而且太麻煩了》這種回絕的理由,在我心中覺得很正當,但我也清楚這理由在一般人眼中是站不住的。而且像凪紗這樣類型的人,如果違抗她以後很顯然會出現極多麻煩。


    既然要去的是《遊泳館》,說不定能看到穿泳裝的美女呢——這種回答,和我答應去的理由絕對沒有關係。……真的喔?


    「啊,啊!他們好像再說什麽了!」


    就像要用熊抱將這柱子抱碎一樣緊抱著的凪紗怒吼。


    「這個,嘛,當然會說話啦。畢竟是約會啊」


    「他們在說什麽!?我這裏聽不到啊!」


    「這,當然聽不到啦。離那邊有二十米的」


    「快想辦法讓我聽到!」


    「這個,沒辦法呢。我們又沒有超能力」


    凪紗呼的一下回過頭,那鳳眼死瞪向我。


    「我可說我想聽了啊?」


    「我回答沒辦法了」


    「這可是本—小—姐—,說想聽了啊?你該想辦法讓我聽到才合道理吧!」


    「那種道理我從沒聽過」


    「椎堂同學,你隻要服從我就行了!快想辦法!」


    「不要強人所難啊……」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思索著接近來夏他們的方法。


    在他們兩人坐的後麵很近的地方,有塊椰子樹叢。如果沿著館邊繞過去的話,應該能不被發現接近他們。


    但問題是,讓坐在輪椅上的凪紗過去太困難了——不,是太麻煩了。


    「失禮了啊」


    我把手臂伸到凪紗大腿下。


    「呀,喂,你要幹什麽!?你瘋了嗎,椎堂同學!」


    「好痛!好痛!不要捶我啊!」


    在凪紗的不斷攻擊中,她的背也被我的手環住了。我就這樣一下將她抱了起來。這也就是俗稱的《公主抱》。


    凪紗很纖細,所以並不重,但她還在掙紮的手讓我已經快倒下了。


    「喂!快放開我!」


    「不要鬧了!我要這樣把你帶過去啊!」


    「你,你要這麽做的話,給我提前說啊!這不是嚇到我了嗎!」


    「不要大聲說話。會被他們發現的」


    我這麽一說,她很不甘的閉上了嘴。


    不知是否因為隻穿泳裝被男人抱起來很害羞,那臉通紅了起來,


    「你……你要胡想我就打你啊」


    嗯?胡想啊,怎麽才算胡想呢?


    是關於凪紗的身材想些什麽嗎?我邊繞著大圈向來夏她們接近,邊觀察著臂彎中的凪紗。


    她四肢纖細而修長,身材也是極為勻稱。我記得,凪紗應該是遊泳部的王牌選手吧。曾經在遊泳大賽上看過她的華麗泳姿。真是不愧為那的,很好鍛煉過的勻稱肢體。雖然因為這一年多的輪椅生活讓她右腿的肌肉有些萎縮,但即使這樣,我覺得也足以稱為美腿。


    隻是——從那長長的紗巾下顯露出的深深傷痕,和這美麗的身體太不相襯了。


    「我要是個《戀足癖》的話,說不定在很多方麵都很危險喔」——雖然想這樣和她調侃,不過還是不要談及她腿比較好吧。


    「凪紗你,長得這麽漂亮,卻意外的沒有胸呢」


    砰。


    粉拳毫不留情的捶在我鼻上。


    「你是想過之後才說的吧!?還有,不準說胸部的事!我可是對那相當在意的!」


    「不用擔心啦。喜歡貧乳的可是意外的多喔?根據我的調查,男性中有半數都喜歡貧乳的。太好了呢」


    「這根本不是安慰!」


    凪紗狠狠一拳打在我胸口,眼刷的一下向我瞪來。


    「下次,你要還敢說這種話……我就把你揍飛出去」


    「抱歉抱歉。那,要抓緊喔?」


    「真是……」


    滿口抱怨的凪紗,手環上了我的肩,體態安定了下來。我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移動起來。


    來到來夏和尊坐的躺椅正後方的樹陰中,輕輕將凪紗放了下來。


    現在距來夏她們不過三米。要是發出聲音一定就會暴露的吧。


    看到我食指豎在唇邊,凪紗也嚴肅的點了下頭。


    她藏身到椰樹下種植著的草叢中,向兩人那邊偷看而去。


    坐在躺椅上的那兩人,就像


    在玩《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一樣,隻是沉默著。


    吸著已經空空的飲料,注視著自己的膝。而且,每當他們目光交匯在一處時,臉都會通紅起來微笑。他們一直在重複這樣的事。


    這時,來夏打破了沉默。


    「你,你的腿。貼了好多創可貼呢?」


    尊的雙腿上貼著幾個小創可貼。


    「尊君你,是因為在足球部才受了這麽多傷的嗎?」


    「現在已經不參加了,足球也踢的不多。這隻是摔倒弄的而已」


    「怎麽會,你的運動神經很好的啊。怎麽會摔倒」


    「這個,嘛……嗯。我意外的笨啦」


    「痛嗎?」


    「隻是擦傷而已,沒什麽的。這種小傷一點都不痛」


    「是嗎」


    「嗯。是啊」


    兩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不過那種靜寂,在旁觀的我看來,並沒有什麽不融洽。怎麽說呢,隻能說他們還未經世故。雖然很難想像下月就是高三學生的他們兩個在約會時會有這麽清澀的感覺……不過這也讓人覺得,對同有11年無戀人經曆的他們來說非常合適。


    而凪紗,卻狠抓起樹下的草凝視著他們。


    「……好!」


    尊站了起來,順勢握住了來夏的手,


    「去遊泳吧!一直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嗚,嗯……」


    輕點著頭站起來的來夏,很驚訝似的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啊」的輕呼了一聲,尊把手放開了。


    「對、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


    「我才是,對不起。有點嚇到了……」


    來夏大大的呼著氣,輕握住了尊的手。


    尊驚得就連距他們有段距離的我們也能明白的顫了起來。


    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的來夏微笑起來。


    「我、我們走吧……尊君」


    「啊,噢」


    同樣似乎全身血液都集中到臉上的尊,有力的回握住來夏的手。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跑向了白色的人工沙灘。


    碧藍的天空。白雲。閃光的波浪。


    這裏是完全為人工之物的世界,而設施外,那崩潰的城市中——隻有嚴酷的現實在無盡的蔓延。


    可這裏,他們兩個是真實的。是在謳歌著青春的爽朗情侶。


    他們進入泳池,互相潑水嬉戲著。就像剛才那沉默都是謊言般似的,快樂的歡笑著。


    「……我還以為會怎麽樣,這不是挺配的嗎。他們」


    插畫03


    我的話,凪紗沒有回答。她咬著自己那小小的唇,隻是沉默著。


    「你怎麽了,凪紗」


    「……回去」


    「呃?」


    「我要回去!」


    「你又這麽突然啊」


    「閉嘴!我一分一秒也不願再在這裏呆下去!趕快帶我離開!」


    離開遊泳館的我們,向車站走去。


    「回去時要小心啊」


    坐在九零式坦克上的自衛隊員說。我回頭輕還一禮,推起了凪紗的輪椅。道路已經被坦克的履帶壓得滿是坑窪。輪椅因此在喀噠喀噠的微顫著。


    《遊泳館》所在的高崎城已經被天使弄得破敗。


    附近的建築群已經在酸雨的侵蝕下變得像死亡之森一樣破敗,可以說幾乎沒有無事的建築。


    「真是的!尊那家夥,真讓人討厭!明明就是個仆人,竟然還那麽傲慢!」


    已換上白色連衣裙的凪紗,很生氣似的揮起手。


    「他會選擇到遊泳館來,絕對是就是為了看來夏的泳裝!真是太色了!太爛了!那種混蛋!」


    凪紗拍打起輪椅的扶手,


    「而且!他會到遊泳館來,就是在諷刺我!因為我有傷不能遊泳了!真是個惹人厭的男人!哼!」


    從剛才開始,凪紗就一直這樣怒吼著。


    嗯,她為什麽會生氣呢?


    尊——凪紗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仆人,才來觀察他是不是能好好約會的吧。可看到他們兩人的感覺不錯,不是應該覺得高興的嗎?真是讓人搞不懂啊……


    聽著她不斷大罵覺得很不解的我,突然,意識到了。


    「凪紗你……喜歡,尊嗎?」


    呼。


    凪紗的臉就像要發出那聲音般的瞬間通紅了起來。


    她回頭瞪向我,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你在胡說什麽啊!那怎麽可能!」


    「你臉可紅得非常厲害了喔」


    看這反應,嗯,應該是說中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是一點都沒注意到。


    「你要是再說這種無聊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啊!要揍你了啊!要踹你了啊!要大叫起來了啊!」


    「…………」


    「我、我要哭出來了啊!就算這樣,你也不在乎嗎!?」


    「……這是你的自由吧?」


    凪紗臉通紅著,「嗚~~~~~~~~~~」的呻吟起來,或許是明白自己再也糊弄不過去的,


    「我還以為一直以來的演技都很完美不會暴露的……真是太突然了啊……」


    哼的把頭轉向一邊,細弱蚊聲的嘟囔道


    「是啊……。真不好意思……」


    「我可,沒說這不好吧」


    「你覺得我很差勁吧?還這樣來偵察」


    「……我覺得很有戀愛中少女的感覺,很可愛喔。至少,比見證仆人戀路那種理由要強多了。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尊呢」


    凪紗垂下了頭。


    她的聲音很微笑,但斷然的說道


    「……我非常喜歡」


    猶猶豫豫的凪紗,此時張口說道


    「尊呢,是我家傭人的孩子。以前就在我家別館裏住的呢。從很小的時候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尊的雙親,也包含著「注意不要對小姐失禮」的,教育他不要違抗凪紗。這種家庭上的關係,築就了兩人現在這種《公主殿下與隨從》的關係。


    從很小的時候,凪紗似乎就在稱尊為仆人,盡給他出難題了。


    可那,卻是《喜歡》的反麵表現。


    希望喜歡的人注意自己,但卻不知道該怎麽與他接觸好——所以不知不覺的欺負起他來,她的心理好像就是這樣。


    「尊他,真是個傻瓜啊!又傻動作又慢,一點都不機靈!隻會什麽都不想的行動,馬上就失敗了!真是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家夥!」


    在狠狠罵過他笨蛋之後,凪紗又凝重的加了一句。


    「但是……卻非常善良」


    她隔著連衣裙,撫起自己的大腿,


    「我,受到天使的襲擊,失去了一切」


    ……這我知道。


    我,就在你失去一切時的現場。


    「天使,將我的父親母親都殺害了……。我也被它們所傷,腿變得無法行動……。以前我在遊泳上很努力,可那夢,現在也終結了……。隻一個晚上,我所有重要的東西就全部失去。家人,夢想,希望——全部」


    順便說一句,她所住的房子也沒有了。因為那大別墅,也被《回收》掉了。她現在住的不是別館嗎……啊呀?尊不是也住在那裏的嗎?


    我這麽一問,凪紗自嘲似的笑了。


    「傭人們我都辭了。我將尊他們一家趕走,住在了那裏」


    「噢……」,我回答。因為我除了這以外無法再說什麽。


    「失去一切的我,覺得一切都不好了。有幾次,還想從入住的醫院窗中,就那麽跳下去


    。可是……尊在那種時候來了啊。尊他,每天都會來探望我。雖然抱怨著『這種事,為什麽要讓我來做啊!』什麽的,卻一直陪伴我直到康複。當時已經不想活了的我,對他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可他還是在說『加油啊』的鼓勵著我……」


    因那事件變得《想死》的她,因為尊的存在,恢複了。


    這,簡直,就像我和“那個人”的關係一樣。


    我胸中感覺到一陣難忍的疼痛。那是就像傷口被人扒開一樣的,深深的疼痛。


    「你想,尊的腿上滿是傷吧?」


    「全是創可貼啊」


    「那些,都是我害的啊。那都是他,為了保護無法走路快要摔倒的我……所以,才會像那樣都是傷的」


    不過這隻是尊聽他父母的話在照顧我呢——凪紗又加了這麽一句。


    凪紗的身體,除了天使留下傷外,再沒有像傷的地方了。這應該是尊一直在保護著她吧。


    「照顧我被是他不情願做的,可竟然做到這種地步,他真的是很傻吧!?不過雖然很傻……卻很善良吧?」


    「……是啊」


    「就是的啊!尊,他是個好人!」


    凪紗的話,就像自豪般的有力。剛剛你不還在說他是個討厭的家夥嗎?


    「在這樣的生活中,我察覺到了」


    「什麽?」


    「就是我,非常喜歡尊。而且是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一直喜歡著他……。可隻要注意到,這種感情就就再也抑製不住了」


    凪紗從身邊的小包中,取出了張照片。


    說著「你要是敢對別人說我有這種照片,我一定會打你」,遞給了我。


    那……是球技大賽時的照片。照的是正在踢球的尊。似乎是他正在射門的瞬間。


    「不、不覺得的很帥嗎?」


    「有嗎……?」


    「當然是!雖然他平時看起來有些呆似的,但尊在踢足球的時候,非常的帥啊!」


    她一下把照片從我手中搶了回去,直直的看著上麵的尊。


    「好帥的啊……」


    凪紗鄭重的把照片放回包中。


    「你既然這麽喜歡他,去告白不就好了嗎?」


    「我怎麽說得出口!」


    「為什麽?現在可不是還要難為情的時候了吧」


    「我不是難為情啊」


    凪紗懊悔的咬住唇。


    「因為現在的我,隻是個失去了一切的《包袱》……」


    「你是在,害怕自己會拖累他嗎?」


    「……尊他,為了照顧我,連足球部都退了啊……。而且還忍耐著不去和朋友們玩,天天來接送我……。都是因為我,讓尊的高中生活全部浪費了」


    尊,一直都和凪紗在一起。他犧牲了自己的生活,以凪紗為中心在忙碌著。這,是班中所有同學都知道的。


    「如果我去告白,那麽善良的他,說不定會因為同情答應和我交往。因為隻要是我的命令他幾乎都聽的。但是,如果這樣,就會讓尊犧牲更多。那樣的,我不願意。我,不能容忍自己這樣」


    凪紗砸起自己的腿。無數次,無數次的砸著。


    我抓住凪紗的手,製止了她。她不甘的咬住唇道


    「尊他——喜歡來夏」


    「看來是啊」


    「我,性格很不好吧!?」


    「……原來你有自覺啊」


    「哼。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是這樣,事到如今想改也改不了……我也覺得自己是有點傲慢的」


    前言撤消。你的蠻橫度可絕不是什麽《有點》的級別。看來不能說是有自覺——雖然這是可以反駁她的地方,不過還是不說了吧。


    「因為這種性格,我從很久以前就沒什麽朋友。雖然沒人來欺負,但經常會被人說壞話」


    她就像回憶起什麽似的,看向了遠方。


    被破壞的大樓那醜陋的影子落在路上,就像怪物一樣壓著我們。


    從大樓間射來的陽光,讓凪紗覺得很刺眼似的眯起了眼。


    「來夏呢,是願意和這樣的我親密相處的女孩兒。會跟我說好多好多話,把我拉到她的朋友圈中……現在這班能接受我,毫無疑問都是來夏的功勞。如果尊是和來夏在一起的話,我覺得自己會祝福他們的。而且,我很快……」


    就在要說出什麽時,凪紗沉默了下去。


    她沉默的,任我推著輪椅。我找不到該和她說什麽,而且心中也覺得沒有再和她說話的必要,所以,就沒再張口。


    因為那對我來說——沒錯,是和我完全無關的事。


    不管是同學中的誰對誰有好感,都完全與我無關。隨你們去做吧。不過拜托,不要把我扯進去。我從心底就是這麽想的。


    可——這是為什麽?


    我心中不知為何不斷疼痛著。忍耐著那漸漸增強的疼痛的我,將輪椅推進了車站大廳——。


    數日後。放學後。第二校舍三樓。


    喀啦喀啦喀啦。


    拉開《信息處理室》門的我,無語了。


    「……一段時間沒來,又變得更厲害了啊」


    微暗的信息處理室中,從地麵直堆至天花板的顯示器中都蠕動著仿佛生物般的代碼,電腦機箱像複雜的迷題一樣堆積著。這似乎是讓人能聯想到九龍城的,完全混沌狀態。


    這房間,是為了學習計算機使用方法什麽的,來進行《信息處理》特別課程而辟出的場所——曾經。我會說曾經,是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信息處理課了。在《世界滅亡》開始不久後,登陸網絡就被限製起來。具體來說,同網絡提供商簽約很難,費用極高,而且還異常的難以連接。


    雖然那宣稱是為了讓自衛隊優先使用,不過一般都認為是為了防止謠言大麵積擴散。


    因為那種種限製,讓學校很難進行和網絡相關的課程——結果,信息處理課就取消了。所以,現在,這房間沒有使用,應該是這樣。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有如一個全部裝備輕機槍的小隊在全體突擊時一樣的敲鍵盤聲在這裏回響著。


    尋找著是那裏傳來的我,向電腦堆砌的塔那側摸去。


    「學長。很危險的喔。手碰到會倒塌的」


    嚇了一跳的我,手縮了回來。


    要是讓那直達天花板的電腦之山倒塌的話,肯定沒好結果。雖然我就算被壓爛腦漿飛出去也沒關係,但避免電腦壞掉才是最重要的。


    「喵美,你在哪裏呢?」


    「窗戶邊。就在教室的右前方」


    你說窗戶,可在這窗簾都被密密拉上昏暗的教室裏,窗戶在哪兒我根本找不到啊。


    我靠著不斷出現著代碼閃動著的顯示器的光,在教室中走動著。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因為眼睛適應了黑暗,我在那堆積如山的電腦間,發現了一條細細的道路。


    那前方,有一個像被電腦夾在中間的位置裏,坐著一名嬌小的少女。她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繼續敲打著鍵盤。


    緣遠丹暗——我叫她《喵美》。她是名有著嬌小身體纖細四肢,留著一頭短發的可愛女孩兒。


    喵美,是一名《轉學生》。某位學長給她起的外號是《世界樹》。


    她邊敲著鍵盤,邊用那無甚語氣的聲音嘟囔道


    「嗬嗬。相當棘手嘛」


    「這次你又侵入哪裏了?」


    「《殉教天使團》總部的電腦」


    「原來是恐怖分子啊」


    喵美同時看著複數顯示器答道


    「嗯。我還以為那些人都是單純的暴力白癡,沒想到防禦會這麽堅固。不愧是


    世界規模的恐怖組織。比侵入日銀的時候更難呢,啊呀?這邊也是假的啊。真能幹呢,受不了」


    嗯—。她在做什麽我一點都不明白。我所知道的是,她是個《天才般的黑客》,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就侵入各個地方的電腦來竊取情報。


    不過對我來說,就算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也沒關係。


    隻要她有能力。不管她要用什麽我搞不懂的東西,隻要我能利用她就可以。


    世界樹——緣遠丹暗。她是我得到的重要的《力量》。是我的一名協助者。


    「嗬嗬。既然這麽有趣,那就多花點時間攻陷你吧」


    她就像在玩rpg遊戲般輕鬆的一說,取出了一個食指大小的u盤。


    「走好喔」輕聲這麽說著,將u盤插在了電腦上。


    布滿房間各個角落的顯示器,開始一同滾動顯示著同樣的文字列。那白色的文字,就像倒流的瀑布一樣從畫麵上方上升而去。


    「完成」


    她把u盤拔了下來。在那同時,顯示器上不斷滾動著的文字列也停住了。


    「……你做了什麽?」


    喵美以比剛才稍慢的速度敲著鍵盤說道


    「以密學長能明白的話來說……就是為了讓對方無法察知我的位置,用特製的病毒團攻擊過去了。恐怕對方會為此忙上一陣了吧。嗬嗬」


    「…………。不過,病毒不是可稱為《團》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那可是很可愛的喔?」


    「對你來說,或許是這樣吧。我拜托你調查的東西怎麽樣了?」


    「給。……話說既然要拜托我的話,就找再難一點的來啊」


    她抱怨著,把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這和平時一樣」


    「謝謝。不好意思呢」


    「沒。呃,你拜托我的另一個東西……啊呀?啊呀呀?真奇怪啊。我應該已經打印好了」


    喵美在學生包內找了起來。雖然她是個說話很有禮的女孩子,不過對物品的整理卻好像很頭痛。


    「……啊,找到了」


    喵美翻出已經變得皺巴巴的打印紙,向我遞來。


    那時,她今天才第一次看向了我。


    貓一般精致的麵容。那雙眼就是她的特征。左眼隻要遇到光,就縱著收縮起來,變得像貓眼似的。這種情況應該叫《彩虹異色症》吧?


    聽說是眼球內側長了腫瘤,所以才讓她左眼成為了這種《貓眼》。雖然這是很罕見的病症,不過並非醫學上未知的,以前似乎就出現過這種病例。


    「竟然要調查這種東西,學長到底想幹什麽啊?莫非,是像將片桐凪紗收為新奴隸?就像我一樣」


    「說奴隸還真難聽啊。請稱為協助者」


    「一般來說,讓人抓住弱點不得不被迫服從的就叫奴隸。密學長你太壞了呢」


    「說我抓住你的弱點,這也太難聽了啊……。我心中可是秉著公平交易的」


    嘛,我壞這點是事實,就不否定了。


    「話說,我可不想被喵美你說一般論」


    「學長你太沒禮貌了。我可是個連去保健室上學都不能,隻能在信息處理室上學的可憐女孩子喔?」


    「自己不要說啊」


    「嗬嗬」喵美得意的微笑起來。在顯示器的光下,那貓眼閃著妖異的光芒。


    「如果密學長想讓那位叫片桐凪紗的學姐當奴隸的話,恐怕就要失望了呢。所得到的情報根本不值得一看,歸納起來就是《中等有錢人》——僅此而已。根本沒有任何《力量》。不過她叔叔,說不定有點意思」


    「叔叔?」


    「是啊。是個相當鬼畜的人呢」


    喵美點著頭,將雙手輕輕壓到我胸上。她就這樣推著我,把我壓進了一個在電腦間的小空擋。那是個周圍物體的表麵都塗著樹脂的奇怪地方。我被她推到中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以片桐學姐的父親被天使殺害為契機,他將其經營的公司以及財產都歸到自己名下了」


    「繼承了嗎?」


    「不算是繼承……他收養了隻剩一個人的片桐學姐。並因此主張自己的監護權,把學姐那份財產也奪走了」


    「真讓人吃驚啊。沒想到連這種事你都查到了」


    「隻是查閱銀行的交易記錄什麽的,就完全明白了喔。隻要是網絡上有的,那就沒有任何事能瞞住我」


    「是嗎」看到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喵美把胸挺了起來。


    「雖然她叔叔取得了監護權,但凪紗沒和他一起生活吧」


    「嗯」


    喵美點著頭,在我膝上坐了下來。很熟練的解開我製服的領子。而我,在任由她這樣。


    「他丟下腿不好的凪紗學姐,自己一個人在鄉下舒服的生活著呢。隻給她最低限度的生活費」


    「是嘛。這還真是過分啊」


    「是啊,不過——還有別的喔?」


    喵美邊解著我製服的扣子,邊說道


    「嗬嗬。那位叔叔,可是有著違反青少年保護法而被捕的記錄呢」


    「是因為對女高中生出手什麽的,才被抓的嗎?」


    「還包含初中女生的」


    「原來有很多次啊。那家夥看來……精力相當充沛嘛」


    「不過在這種意義上,凪紗學姐沒和他一起生活說不定是幸運呢」


    「那就是所謂的,老色狼啊」


    「學長這樣說可有點不禮貌喔」


    「對那位叔叔嗎?」


    「不,是對狼」


    和她那高傲的性格不符,凪紗原來也背負著非常不幸的命運啊。不隻被天使奪去了一切,還被血親這麽殘酷的對待。真是難為她了。


    「雖然這位叔叔,比起密學長來還差得遠……不過也是相當壞了呢」


    「不要什麽都拿來和我比」


    「嗚呼呼。因為這樣的理由,所以比起利用凪紗學姐來,還是敲詐她叔叔更有效——這,就是我的結論」


    「原來如此……」


    喵美此時,已經將我的製服襯衫完全敞開了。我的胸膛因此裸露在外。手指在我胸上撫著的喵美,喉嚨咕咚一聲響了起來。


    「那麽,我就開動了喔」


    「喂喂喂,我還沒說ok呢吧。等等!wait!」


    「還不可以嗎?這樣人家很痛苦的」


    喵美抬眼向我看來。一臉天真的喵美,竟然說這種話……讓人覺得相當詭異。


    「……你再這麽任性,我就不給你《血》了啊」


    「密學長好壞。是鬼。盡抓人家的弱點」


    全身扭動著的喵美呻吟起來。啊,喵美。你這種隻穿短裙在同齡男孩兒膝上扭動的行為,可不明智啊。因為讓我覺得似乎舒服起來了。


    想著那種有些那個的事的我,問道


    「凪紗沒有什麽利用價值是吧」


    「是。她沒有處理財產的權利,所以成不了凱子」


    「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能嗎?就像你們《轉學生》一樣的」


    「就我調查所知,她沒有那樣的能力」


    「是嗎」


    我聳了聳肩,把手伸向已敞開的襯衣的扣子。在我胸口上,有個十字形的傷。我想至少把扣子係得能遮擋住那。


    因為這胸上的傷,是“那個人”留下的。


    既是“那個人”留給我的極少數東西之一,也可說是我愛的人確實存在的證據。


    把裝有珍貴之物的寶箱在人前打開會很不舒服——出於類似這樣的理由,我不太願將這傷痕暴露給別人。雖然不是絕對厭惡。但總覺得。感情上是這樣。


    我正要係扣子的手,被喵美叫著「不行」的按住。不由得,停了下來。


    「……為什麽密學長要這麽執著凪紗學姐?」


    「最近,管了她不少閑事。如果能把她作為協助者來利用的話,我覺得就利用下吧。畢竟我可不喜歡毫無意義的被人抓住四處跑」


    「…………」


    喵美有些無話可說了似的臉向後退了下,隨後將唇貼到我鼻前。


    「可以吸了嗎?人家已經忍不了了」


    「……可以了。隨便你」


    「非常感謝」


    在顯示器的光亮下,喵美的貓眼,刷啦☆,閃動起來。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大型裁紙刀,哢噠哢噠哢噠的推出刀刃。將那閃著鈍光的刃,劃過了我的胸口。感到一陣劇痛的我,眉稍稍皺了起來。


    從那橫貫胸口的傷痕中,血噴湧了出來。


    而喵美,立刻就舔食起了那血液。她發出著吧嗒吧嗒的聲音,就像小貓在舔牛奶一樣,專心致誌的舔食著我的血。隻要我的傷口愈合,她就無數次用裁紙刀劃過做出新的傷口,去舔那血。


    「我一直在想啊。血這種東西很好喝嗎?」


    「很好喝的喔。特別是密學長的,是讓我著魔般的覺得好喝喔。我想要是裝瓶去賣,一定會暢銷的」


    「不過很快會變質,看來需要流通革命呢」


    「…………剛剛人家是在開玩笑的」


    「啊,是這樣啊。我還覺得隻要是喵美你說的,就一定是認真的呢」


    喵美有些難過的道


    「我個人是想努力的……可看來還是沒意思呢。對不起」


    「不,沒這回事。是我沒有注意到的錯。雖然有些晚,現在補上《胡說什麽》。以後我會好好給你吐槽的。看,就像這樣」


    喵美恨恨的看著砰一下拳捶到掌中的我。


    「嗚嗚。莫非,密學長,你是故意當真回答我的嗎?為了捉弄我」


    「……露餡了?是故意的啊」


    「密學長你欺負人」


    「抱歉抱歉」


    我道歉著,低頭看著這坐在我膝上的少女。雖然她不高興的撅起了嘴,不過很快就又在開始舔我的血了。


    這是黑客喵美的另一麵。


    就是,《吸血鬼》。


    雖然說是這麽說,但卻並不是那種傳說中的東西。據說她得的是名為《嗜血症》的病。就是會不斷去吃奇異東西的《異食症》中的一種。比較有名的就是非常想吃冰的《食冰症》。因此我將這理解為那的血液版(不過存在營養價值這點,是同異食症的決定性差異)。


    得了嗜血症的人,會難以抑製的想喝人血。


    而緣遠丹暗,即是個被《求知欲》和《食血欲》所驅動的,在醫學證實下的《吸血鬼》。


    喵美在之前的學校,眼看著別人死掉了。雖然她做的隻是從自己割腕自殺的女性朋友那裏喝了點血,不過事情似乎鬧得很大。因此,以前的學校無法再上——


    就成為《轉學生》來到了我所在的這學校。


    得知喵美能力的我,提出和她做筆《交易》。


    作為她將自己黑客能力讓我利用的代價,我將血提供給她——這就是我們的契約。


    喵美的《力量》很有魅力。那既能知道自衛隊和臨時政府的動向,萬一有事時還能放出假情報,讓神代市的自衛隊展開。


    而對喵美來說,我這個存在,也是非常有魅力的。不死身的我,就是《取之不盡的血之源泉》。她最終就是敗在可以隨意飲血的魅力下,發誓追隨我的。


    就這樣,《交易》成立了。


    「不管什麽時候看都好美呢。密學長的《這個》」


    喵美舉起雙手托向從我傷口噴出的光粒。饒有興趣的看著在不斷愈合的傷口。


    我是不死身的這事,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是因為不能引起騷亂。


    特別,是絕對不能讓班裏的同學知道。因為沒有比和不死身的怪物同班,更可怕的事了吧?


    不過,我有把自己是不死身的這事,告訴給這我協助者的喵美。因為這是我和她《交易》成立所必須的,所以也是沒有辦法。嘛,不過這也是有著我認為對喵美來說就算將這暴露被別人也隻有壞處,所以會保守秘密的判斷。


    「美嗎?我可覺得很可怕啊」


    「才沒有那種事。很美的啊。讓我覺得有種神聖的感覺的。就像是穿透重雲射出的一道光一樣」


    「那,叫做《神的無形之手》吧」


    「是的。也叫《天使的階梯》」


    「不過在這時代裏,沒有比那比喻更可怕的了」


    「這……或許是吧。不過,就算這比喻可以撤回,但美麗這點是不會撤回的啊。因為這真的,是非常,美麗」


    她又在我胸上劃開幾道傷口,邊舔著血邊望著出現的光。但是,她絕不會去碰“那個人”給我留下的傷痕。因為喵美知道,碰那裏我會發怒的。


    「再給我,更多吧」


    喵美那出神般的眼望著我。反手握住了裁紙刀。


    「對不起了。……嘿」


    裁紙刀的刃插入我的頸——將頸動脈挑斷了。她就像不讓一滴噴湧出來的血逃走一樣,將口整個貼了上來。隻聽得到咕咚咕咚吞咽的聲音。


    「頸動脈就不要了啊。我頭會發昏的」


    「對不起……。啊嗚……啊嗚……」


    在濺射出的血中,喵美陶醉般的道歉著。但,那口沒有離開我的頸。


    金色的光粒飛出,漸漸修複著傷口。已經滲入我製服的血液,在碰到光粒後也消失了。這應該,是光粒認為血液也是《身體的零件》,將那用在修複上了吧。比方說,當我胳膊被切斷時,隻要將掉下的胳膊貼近切斷麵,就會很快連接到一起。從原理上來說,應該就和那一樣。


    而光粒觸及不到的喵美的製服,仍是被飛濺出的鮮血染得通紅。


    緊緊抱著我頭的喵美,那嬌小的身顫了起來。在我耳邊,幾不可聞的輕語道


    「呐,密學長?」


    「怎麽?」


    「我……心跳得好快」


    「我也心跳得很快啊。因為血液一時大量減少」


    「人家不是說那種物理上的現象。是說精神上……那個……興奮起來了」


    「興奮?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就是說,如果學長你願意的話……」


    「願意的話?怎麽?」


    同濃濃的血腥味一起,一種女孩子所特有的甜香撩撥著我的鼻。她就像貓將味道沾到別處似的,用頰在我頸上蹭著,那唇還不時輕輕貼了上來。一種酥癢的快感,從我的頸直傳向後背。


    「那個……學長還不明白嗎?」


    那滿是鮮血的麵,變得更為朱紅的喵美依偎在我胸前。


    「不明白啊」


    就算是我,其實也明白的。


    我就像捉弄她一樣的看著喵美。


    「密學長你欺負人……」


    喵美雙眼含淚的輕吟道,


    「我,心跳得好厲害的。要是學長你願意的話,人家有想做那種事的感覺啊……」


    我伸指擦去喵美那順滑發上的血痕,


    「嗯,雖然這很有誘惑,不過抱歉,今天我還是pass」


    「好過分啊。明明說過要做到最後的。我就那麽沒魅力嗎?」


    「沒這回事的。……話說,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這麽說啊?發情了嗎?」


    「這,這個呢……」


    喵美吞吞吐吐的,目光向一邊看去。好像在掩飾什麽的舔起自己


    雙手上的血。看起來就像是貓在梳理自己的毛一樣。


    過了一會兒,她就像放棄了一樣張口說道


    「……我有些,不安。在調查凪紗學姐的時候」


    「不安……?」


    「是啊。我在想,如果她擁有密學長期望的《力量》,那我該怎麽辦。隻要擁有那種《力量》的人出現,學長你一定就會拋棄我的。因為我——不,是我們《轉學生》所擁有的,終究不過是無法超越人類等級的《能力》」


    喵美說著雙手托住我的臉,


    「……密學長?」


    直直的看著我的眼。


    「我,因為這病,害得自己很多地方都壞掉,很少有正常的地方」


    在這極近距離大睜開的貓眼,在明亮的地方幾乎看不到。


    「可……即使是這樣的我,也算是個,女孩子啊」


    喵美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啊」


    「學長你欺負人。不隻那麽壞,像個惡鬼一樣,沒有禮貌,而且還這麽欺負人」


    「你說得還真難聽啊」


    「密學長……。就算不讓我做到最後也可以的。所以……隻要一點點,到中途就好」


    我無言的,點了下頭。這也算是公平交易吧。


    喵美用裁紙刀劃開我的唇。緩緩的舔著上麵滲出的血——


    大約過去二十分鍾後。


    喵美總算從我膝上下去了。


    我係上製服的扣子。因為治愈之力,讓我製服上的所有血跡都已消失。


    「要是,再有什麽事的話,就拜托了喔」


    「彼此彼此喔,嗬嗬」


    喵美重重的點了下頭。那輕柔的發也隨之搖了起來。


    嗯。我也一點頭,


    「喵美」


    「嗯?」


    「剛才,你說自己很多地方都壞掉了,不過……那要看將《健康》如何來定義吧?」


    「哈啊……」


    「我是擁有《可治療傷口身體》的人。如果以健康度來說,在一般人以上的。就連粉刺我也不會長」


    「是呢」


    「但是,這樣的我確實《異常》」


    「學長你想說什麽?」


    問著我的喵美的樣子,就和她年齡相稱般的可愛。你看起來就像非常普通的可愛學妹喔——這樣的話我很難為情說不出來,所以,


    「……我想說什麽來著?忘記了」


    隨口糊弄了過去。


    我會覺得她正常,


    肯定是我自己也像她一樣壞掉了吧。


    而且,喵美對我來說不過是個《工具》,所以也沒必要幫她。


    「……?密學長真怪呢」


    這麽說的喵美,好像稍稍高興起來似的,微笑了出來。


    我拿著喵美給我的文件,離開了信息處理室。


    剛一到走廊,就聽到圖書室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圖書室和信息處理室都是在第一校舍的三樓。


    「根本沒有空位呢」


    「是啊。那幹脆就別學習了。反正,也考不出好分」


    「啊哈哈,我也想這樣,不過還是不行啦」


    來夏和尊邊說著,邊向這邊走了過來。從他們說的內容來看,應該是想到圖書室為考試做準備,不過卻沒找到空位吧。


    這周是考試周——話說,明天就是考試的最後一天,有名為英語和數學的大敵正在當前。來夏和尊的成績都不太好。所以,這應該是他們想一起臨陣磨槍吧。


    我躲到柱子的陰影中,看向倒映玻璃窗中的自己。這是在確認是否還有什麽地方有血跡。雖然,我覺得是不會有這種問題。


    那兩人,沒有注意到我的在樓梯前繼續說著。


    「那到市立圖書館去?」


    聽到尊的話,來夏「嗯—」的露出了難色。


    「那裏有些遠啊」


    「那,怎麽辦啊?」


    在稍稍煩惱過之後,來夏猶豫的說道


    「那,那……來我家?」


    「呃呃,來夏家?」


    噢噢,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能直呼其名了啊。看著漸漸有進展的他們,我都有種想為他們鼓掌的感覺了。


    「啊……嗯。我弟弟也在的,說不定會有些吵……」


    「可、可以嗎……?」


    「嗯,沒事的……。話說,尊,你不要這麽緊張啊!害得連我也緊張起來了!」


    來夏很不好意思似的,一拳向尊打去。尊抱頭回避著,


    「這不能怪我吧!我從沒到女孩子的房間去玩過啊!」


    「我也,是這樣的啊!從沒讓男孩子來玩過的!」


    「……如果你覺得我可以,那就去」


    「還說什麽我,你……你不是我男朋友嗎!雖然是試驗期間!」


    「說的也是啊,我……是你男朋友」


    兩人都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因為不是很女孩子氣的房間,所以你要是過分期待我可很頭痛的……不過用來學習是足夠了」


    「噢,那,我想先回家拿參考書再過去。三點左右可以嗎?」


    「嗯,可以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啊,對了。凪紗沒關係嗎?」


    聽到來夏的話,尊的表情變得有些驚訝。


    「沒關係?你指什麽事?」


    「你想,你不是一直送她回去的嗎?她最近,似乎都是一個人回去的」


    「那個啊,沒關係。凪紗她說以後我不送她回去也可以的」


    「這樣啊」


    「……一想到可以不用照顧她,我就覺得很舒服呢」


    尊丟下這麽一句,就向來夏揮了揮手。


    「那,呆會兒見!」


    很精神似的跑走了。


    一直揮手直到尊看不見為止的來夏,輕歎著氣把手放了下來。


    他們兩人的這種樣子,讓我覺得非常的耀眼。


    是就像在漆黑的井底看到太陽一樣,絕望般的情景。


    是自己無論將手怎麽伸出,也絕無法觸摸到的另一側的世界。


    好羨慕。


    羨慕?


    不,我不覺得羨慕。


    這隻是單純的,所處的世界不同而已。


    “那個人”對我說過。


    ——就算是你,也是普通的人啊。


    但,我覺得那是錯的。


    我隻是在裝成普通而已。和來夏他們,有著很大不同。我心中的什麽,已經被破壞得體無完膚。比他們缺少著那決定性的什麽。


    不過我承認,因為裝成普通,讓我的精神取得了平衡。我會從《想死卻死不了》的狀態恢複,是因為“那個人”治愈了我的心,將那纏上繃帶了吧。


    可——到對麵世界去的那種想法,就算是現在我也沒有。


    ……那既然是這樣,為什麽會覺得他們《耀眼》?


    這應該是因為剛和喵美見過麵,吧?是因為剛經過黑暗,所以適應光明還需要些時間吧?


    「……不管怎麽說,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呢」


    我邊這樣嘟囔著告戒自己,邊從柱子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呦,來夏」


    「小、小希……!」


    來夏就像看到幽靈一樣,抬頭看向我。


    「為什麽,你會在那裏?這麽說,剛才的,你看到了!」


    「是啊。我覺得打擾你們不合適,就沒有出聲。看你們相處的不錯啊」


    就像在猶豫什麽似的目光閃爍的來夏,聽到我的話就像


    來了精神一樣大大的點著頭。


    「嗯。我們非常好喔。尊他和小希你不一樣,很溫柔!又不會說捉弄人的話!很紳士的!」


    「你這說法,簡直是在說,我不是個紳士一樣啊」


    聽到我這挑釁一樣的口氣,來夏更是手腳並用的說道


    「之前我們去約會了,非常快樂的啊!」


    這我知道——一想到這麽說她會嚇到,我不由得微笑起來。


    「是嗎,這不是挺好的嗎?我還一直在擔心,來夏是不是能好好和人交往的呢,你覺得幸福比什麽都好啊」


    「啊……」


    來夏剛剛的氣勢瞬間不知消失到什麽地方,沉默了下來。


    「今天尊要去你房間吧?你有愛亂扔衣服的毛病,記得要在男朋友來前都收拾好啊。免得讓他不喜歡」


    「…………」


    「你怎麽了?現在不是該回去的嗎?要是不趕快尊說不定就要先到了喔?」


    來夏刷的一下瞪向我,一側的眉挑了起來。這表情是她在生氣的證據。我,說了什麽惹她生氣的話了嗎?


    話說,我可是覺得自己在誠心誠意的給她提建議的啊。


    「小希你個笨蛋!」


    來夏一記手刀劈在我身上。


    「我以後真再也不管你了!」


    她丟下這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的一句,短裙就飄舞著衝下樓梯去了。


    「好痛啊……我招你了嗎?」


    怎麽想也不明白來夏為什麽生氣的我,決定不再想這了。


    「好了,我也該為考試學習下了。雖然很麻煩」


    嘛,不過我和來夏他們不一樣,用不了一個小時就能解決呢。我想著看向從《世界樹》那裏得來的信封。


    裏麵——是明天要進行的考試的答題紙。當然,答案也在一起。


    我隻要記住那就可以了。


    除去不擅長的國語,我有就算不學習也能考到平均分左右的自信。


    但是,我絕不能不及格。就算有任何情況,也絕對不能留級。因為我絕對,要從這學校畢業。


    所以,我才決定要把考題在事前弄到手。


    「來夏說的沒錯,我根本就不是什麽紳士。是最爛的人」


    苦笑著的我,也走下了樓梯。


    學年期末考試結束,那所有成績都發下後,就隻剩等待春假開始了。在結業式前一天的今天,就像是《無用比賽》般的一天。


    隻有上午的課結束後,朋友們就像刑滿釋放的犯人一般興奮的都邀請著我「去玩吧!」。


    但是,我鄭重的拒絕了那些,向凪紗家走去。這是因為,她拜托我「放學後,我想讓你陪我」。


    沒有什麽回報就被人這麽驅使我不習慣。這次也是想拒絕的。但是,她表情嚴肅的說「除了椎堂同學以外,我沒有能再拜托的人了」,讓我隻好無奈的應了下來。


    神代市十四所小學之一,位於最北邊的《藤宮小學》。


    穿過那後麵的森林,我等上了前方的一個小山。即使是幾乎熟悉這城中所有地方的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雖然坡不是很陡,不過因為沒有路所以很難走。而且我還公主抱著穿製服的凪紗,就更困難了。我謹慎的小心不跌倒而走著。


    要是平時的我,這時肯定在說「好沉啊」,「為什麽非要我來啊」什麽的和她調侃了吧。


    但是,我沉默著。因為凪紗現在,散發著一種絕不容許這種話的嚴肅感覺。


    我們的對話,隻有一次。


    在我將凪紗抱起來的時候,注意到她的唇邊有個小小的傷口。而且,還能明白那是化了淡妝在掩飾淤清——所以,我問道


    「你的唇,是怎麽了?」


    「……摔倒了」


    「我可沒看到摔倒該有的淤清啊」


    「…………。我也,有好多事情的」


    當我去凪紗家接她的時候,從裏麵聽到了怒吼聲。她似乎正在同自己的叔叔爭吵。說不定就是在那時被打得吧。


    竟然會毆打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子,這大人真是過分啊——我心中隻有這種感想,並不會想去幫她。


    因此,我們的對話,隻到此而已。


    這是個生滿櫻樹的山岡。我順著那天然的櫻道樹形成的小路,緩緩向上登去。櫻花已經零星開始盛開,就像不時想起似的,將花瓣散落到我們身上。


    當我在這春天的氣息中開始輕輕出汗時,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峰頂。


    丘上稍微有些開闊,在中央聳立著一棵櫻樹。那是棵枝葉茂盛的老樹。


    「把我放在那樹根邊」


    我依她所說,將她放到了那櫻樹下。


    凪紗依靠著櫻樹,站了起來。


    我將手搭在搖晃起來的她肩上,支撐著。


    凪紗抬頭望向樹幹,在尋找著什麽。


    「有了……」


    在一塊似乎被剝去樹皮的地方,雕刻著歪歪扭扭的文字。


    《凪紗》


    《尊》


    「這是我們還小的時刻上去的」


    「哦……」


    凪紗和尊是我在高中才認識,所以我不知道他們兒時的事。因此,當我碰觸到我所不知道的那兩人的身影時,心中忽然有些奇妙的感覺。


    可我和來夏在兒時的回憶也殘留在各個地方,凪紗他們會在這裏留下回憶應該不奇怪才對的啊?


    「……以前呢。我和尊,經常一起來這裏玩」


    凪紗深情的撫著刻在樹上的那字。


    「這裏是我和尊在探險時發現的。是我們兩個的秘密場所」


    「真虧你們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啊」


    「當然了。因為有優秀的探險隊長在啊」


    凪紗說著挺起胸。不過馬上,就把舌輕吐了下。


    「玩笑的啦。當時我說『去探險吧!』帶著尊在森林裏四處走迷路了……。這是在我哭的時候尊偶然發現的地方」


    「尊隊員,比我所想的更優秀啊」


    聽到我的話,凪紗吃吃的笑著繞到了老樹的另一邊。


    在樹的那邊,能望到整個神代市。那四處都已被破壞的我們的城市,就展現在眼前。


    「從那天開始……這裏就成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凪紗坐到樹根邊。


    抱起膝,似乎很耀眼似的望著那城市道


    「春天我們會一起帶著點心到這裏來賞花。一起聽帶來的收音機。一起在這裏觀測星空,隨心的給星座按上名字笑作一團——那之後,父親非常非常生氣的」


    從剛露花苞的枝頭,性急的櫻花已經將花瓣輕輕灑落了下來。


    那輕柔的乘上了凪紗的肩。


    「我想起來了。在父親狠罵我的時候,是尊保護了我。他說,『是我將凪紗帶出去的,凪紗沒有錯』呢。……真是的。真讓我生氣。他從那時候,不就已經這麽帥了嗎」


    凪紗拈起櫻瓣。


    「我以為……。那種日子,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的……。就算我們長大,我還會是隊長,尊也依然會是隊員。隻要我哭泣的時候,他就會來幫助我……。我以為那種幸福的日子,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的……」


    凪紗將那淡紅色的花瓣,輕輕放在手心上,呼的,吹了出去。


    「我呢,會離開這座城市」


    那櫻瓣,因此飛舞在早春的空中。


    「叔叔是來接我的。就算我說不願意,也無法違抗他」


    家已經被賣了。那裏明明是留有父親母親回憶的地方——凪紗這麽加了一句。


    恐怕對你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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