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刹那。


    與人世分別之時。


    人,會想到什麽?


    會有什麽樣的《回憶》出現在腦海裏?


    被心愛之人殺死的瞬間,我,究竟會想起什麽?


    ---


    sidea保護城市的我們


    晚十時許。附近的公園。藍色長椅。


    「……真是很像啊」


    在聚光燈一樣劃破黑暗的路燈下,我感慨的自語著。


    反射著路燈光的鏈墜,柔和的閃動著。在那銀色的蓋子裏,有張照片。


    而照片上的少女,不知為何與“那個人”非常相像。


    看年齡應該比我熟悉的“那個人”小了十歲……不過要說這是她小時侯的照片,我絕不會懷疑。


    竟然把照片放到鏈墜裏,這是什麽時代的習慣啊?


    ……啊,該注意的不是這裏。


    「問題應該是為什麽亞當那小子帶著這東西」


    亞當——最初的人類。身著紅色法衣的赤眼少年。


    可以說,是我的敵人。


    大約十天前,亞當用遊戲向我挑戰了。而我和咲夜協力贏得的勝利。


    離去時,亞當落下了這鏈墜。


    那小子似乎一直在調查我,也說過在監視我這樣的話,恐怕連我的過去他也應該調查過了吧。那這,說不定就是他在調查時得到的“那個人”的照片。


    如果是有關“那個人”的消息,不管有多微小我都想知道。要是亞當知道“那個人”的行蹤,就算要下跪求他我也情願。


    或許有人會說,為那種事下跪太沒骨氣了吧?但我有所矜持的,是別的地方。無法為“那個人”下跪才是我的自尊所不允許的。


    他,這麽說過。


    『今天的遊戲,就算你贏好了。作為獎勵,我給你考慮的時間。就暫時給你一段平靜吧』


    亞當就像在印證這話一樣,從我麵前消失了。


    雖然天使還是和平時一樣出現,不過每晚也就一兩隻。我和咲夜一起很簡單就能消滅它們。


    整個城市,就像突然缺少了什麽一樣的和平。


    不過還是不要懈怠戒備和準備吧。畢竟亞當還附加了《今天》和《暫時》這樣不確定的話。這表明他肯定還會來找麻煩。


    我合上蓋子,將鏈墜放回衣袋中。


    「密」


    幾乎與此同時,咲夜來到了公園。


    有棲川咲夜。有著長長的美豔黑發,吸引人的烏黑大眼,身著櫻丘高中製服的美少女。她是擁有殺死天使之力的《對天使兵器》,所以連行走時也沒有絲毫破綻,散發著隻要接觸馬上就會被斬斷的氣勢。那直到昨天還纏在四肢上的繃帶,似乎已經去掉了。


    還是完美無缺無表情的她道


    「我遲到了」


    這應該是想為遲到道歉吧,不過那麵上卻沒有絲毫愧色。要是往常,這時一定會嘲諷的我,


    「是啊,嗯」


    卻隻呆呆的這麽應了一句。


    咲夜見我沒什麽大反應,哼的一聲,一下坐到了長椅上。那背挺得筆直,還是那麽端正。


    沉默在夜晚的公園中流動著。得說點什麽……。思考了三秒後,我道


    「守時的咲夜竟然會遲到,真少見啊」


    說出了毫不冒犯的話。


    最近我們經常在晚十一點集合,一直等待到淩晨兩點多。畢竟天使經常是在夜間出現的啦。


    「數學留作業了吧?那稍微花了點工夫」


    「你是都做好才來的?」


    「這還用說?我就是按照要完成被賦予的課題訓練出現的。而且就算是暫時,我也是個高中生。聽說學業是學生的本分。既然這樣,就不能懈怠」


    「這樣啊」


    對話到此中斷了。寂靜籠罩在周圍,讓人覺得很難受。


    要說起來,我覺得自己是個饒舌男。作為《歐米加》這種特殊存在的我,除了不死之身外,幾乎沒有任何《力量》。因此,我才會磨練運用詭辯和空論,靠三寸不爛之舌欺騙、利用對方的能力。


    但也正是因為這,我現在才變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幾天前,我,吻了咲夜。


    就是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吻她,不過——那恐怕是想做《誓約之吻》吧。


    是準備麵對一心想喜歡上我的她。


    我有“那個人”。我不可能再和別人相戀。不過,為了不再傷害咲夜,我想今後至少坦率麵對現在感覺到的《重要》。


    所以我,就想那樣發誓了。


    那誓言,隻是無法貫徹冷酷的我的天真。


    就像隻喂養一夜無法收留的棄貓,就像照顧野狗來轉移感情一樣。


    雙重標準。二律相悖。自我矛盾。二難推理。也或許,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我自己,也明白這是如同那種類型過於天真的事。


    但我覺得她《重要》這點,沒有錯。


    所以我,就是明知《天真》還立下的誓言。


    不過,側目瞪著我的咲夜再哼了一聲。


    「最近,你老是不說話啊」


    「……我可沒想這樣呢。和以前一樣說多點比較好嗎?」


    「哼。密你一直都很吵。不說話正好。而且也有話叫《沉默是金》。要不,把那嘴縫上也行啊?」


    「那就拜托了」


    對話,再次斷絕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一直都是靠調侃擺脫,靠假笑蒙混來生存的。所以根本沒有麵對認真想和我戀愛的她的方法。所以很丟臉的,連對話都中斷了。


    我該怎麽與她接觸?


    再說《麵對》,到底指的是什麽狀態——?


    sideb校園生活中的我們


    我曾聽過《聲相》這樣的說法。


    據說聲音,會給人以不同的印象。


    依那來說,i段的聲音往往給人以冰冷的印象。我的姓名《shidou?hisoka(椎堂密)》就是以i段音開始的……說不定就是個讓人覺得冰冷的名字。


    另外,a段的音,似乎大多讓人感到充滿信心和明朗。


    這點我能夠接受。比方說《sakuya(咲夜)》《raika(來夏)》。她們名字裏都有兩個a段的母音。所以說一般那從名字感受到印象的說法是說得通的。


    或許是《名為人之表》,這樣通過音感到的印象,和個人的性格似乎也有相似之處。名字裏a段音多的人,大多都是《幹脆》《強勢》《自以為是》。咲夜和來夏,的確就有這種傾向呢。


    不過,我還知道一個完全符合《名字含母音a的人,自以為是》這法則的人。


    那人的姓就是,高天原——《takamagahara》。


    她的姓竟然全是由a段音組成的。


    還有,那名字也是直截了當的——a。


    身為櫻丘高中學生會長,擁有隱然統治神代市一帶權利的世家千金。模特也會立即光腳狂奔出去的美貌。b111cm,至今仍在發育中的驚人胸圍。不相配的哭痣。標誌性的臂章。為了《愛能拯救世界》而日日衝刺的強製戀愛喜劇裝置。自稱?煩惱者的最後堡壘。移動的愛之緣切寺。結緣女神。戀愛最終兵器。戀愛原理主義者——高天原a。


    她的自以為是,或許在降生為高天原家長女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決定了——


    五月即將結束時的一個平靜的午休。和往常一樣沒有吃午飯,坐在圖書室書架群深處的梯凳上,讀著女圖書委員推薦的小說《閹豬連續凶殺案》(thehogmurders美作家威廉?迪


    安德烈亞著)的我,想著這種自己都覺得牽強的事,傾聽著校內廣播。


    『我是櫻丘高中學生會長,高天原a!各位,相愛了嗎!?』


    喇叭中,以極大音量不斷傳出著高天原學姐的美聲。


    「本月十四日,發生了我校相愛男女被《回收》的可悲事件。戀人竟在深夜幽會時被一同殺害……這太可悲了!太讓我難過了!如果真有如神一類指揮天使的存在……我痛恨神!想馬上衝過去痛揍那一頓!——但是,除了那悲劇,最近很幸運的非常《和平》。被天使回收的人很少,樓梯口的黑板上經常連日盛開著櫻花」


    學校要是有學生被《回收》,就會在樓梯口的小黑板上公布出名字。如果沒有,上麵則會裝飾上假櫻花。看來老師裏也有詼諧的人呢。


    『這是難得的《和平》。可是,這種平穩的生活,或許無法長久維持下去。說不定明天,就會終結。各位,我們隻是漫然的享受這平穩可以嗎?一天隻有八萬六千四百秒。要是因為課很無聊睡掉一節的話,就會失去三千六百秒。我們可以像那樣白白浪費掉《和平》時光嗎?』


    學姐停了下來。喇叭沉默了。整個學校也是一片寂靜。雖然不知道是因為所有學生都在專心聽學生會長的話,還是因為我身處在這個難以聽到外麵聲音的圖書室一角。


    沉默了整整十秒後,學姐就像在演講一樣繼續說道


    『回答是——no。


    我們應該更積極的享受這《和平》!應該以進攻姿態來謳歌這《平穩》!應該全身心的投入在《日常》中!簡單來說——正因為是這樣平靜的時刻,才必須要積極的做《快樂的事》!你們不這麽想嗎,各位!』


    讚同這觀點的學生們爆發的掌聲,連我也聽得到。


    『我們有義務,連被《回收》的學生們的份一起享樂!而且,這也是為了被該死的命運擺布!被該死的世界傷害!不知什麽時候悲劇就會降臨的我們自己!我們,有享樂的權利!你們不這麽想嗎,各位!』


    學姐話語充滿熱情。而某種不祥的預感,卻像與那成反比似的在我心中蔓延起來。學姐這樣興奮起來的時候,絕不會說出什麽好事的啊……。


    『因此,我有個提議!準備讓去年非常遺憾中止的某個活動,在現在複活!


    對——就是去年,因眾多一年級學生在林間學校期間受到天使襲擊,大部分被《回收》的那個悲劇而中止,堪稱學校最大的活動!』


    整個學校再次籠罩在寂靜中。


    長長的,長長的沉默之後,高天原a宣言道


    『舉行《第四十四屆?櫻丘高中學園祭櫻花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在校生都大叫了起來。就連平時除了「圖書室要保持安靜」以外沒說過什麽的女圖書委員,也驚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舉行日是,六月十三、十四日兩天!準備時間隻有兩周!啊哈哈哈哈哈!各位,沒有任何一秒可以浪費!』


    「不可能!」「胡來啊!」「騙人的吧!?」「難以置信!」


    近乎慘叫的聲音從學校各處爆出。那叫出的是正確的主張。因為我校的學院祭,本是定在十月的。而在這第一學期馬上就要期中考試的時間突然說要開始,的確是不可能。


    不過,高天原學姐毫不在意這樣的叫聲。


    『青春不會等待!注意到的話,就奮勇向前吧!去摔倒,去流血!那樣的傷痕,必定會幫助到你們!我是櫻丘高中學生會長,高天原a!廣播到此結束!』


    叮咚當咚——廣播隻留下這不合時宜的輕快鈴聲結束了。而櫻丘高中,就這樣突然進入到《學園祭準備期間》。


    喧囂籠罩整個學校。圖書室中的女孩子們,也都「怎,怎麽辦?必須要想部裏展示什麽了!」「隻有兩周能畫出來嗎!?」「去找部長吧!」的一臉認真的討論起來。


    「嘛,反正與我無關呢……」


    我再次看向手中的文庫本。閱讀起上麵的內容。


    到現在為止,我從沒有認真參加過學校的活動。雖說高一的學園祭時也在不至引起自己反感的程度上幫過忙,不過到了當天就假裝感冒偷懶了。因為那幾天不計出勤數了啦。


    對我來說,學校活動不過是表示學校是否正常運行其機能的《標準》。隻需要帶著假笑,遠遠觀看就足夠了。


    在圖書室一角繼續看著《閹豬連續凶殺案》的我,在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的同時讀完了。嗯。不愧是女圖書委員放上《推薦》字條的書,非常有意思。過去我總是隨便找本書來看,不過在得到女圖書委員悄悄推薦之後,讓我能過個不錯的午休。


    要是能這樣看著有意思的書迎來畢業那天就輕鬆了啊——想著這的我,離開了圖書室。


    ?


    放學後。教室最後一排。窗邊我的座位。


    坐在椅子上的我靠在教室的窗上,把窗台當枕頭似的枕著,將頭露在窗外,望著顛倒了景色。


    在三年c班的窗外,是學校東邊鬱鬱蔥蔥的廣大樹林。望著碧藍大地與綠色天空的我,


    「太糟糕了……。真是太糟糕了……」


    歎息般的不斷念叨著。某種心靈性的東西,肯定從我口中忽忽鑽出來了吧。忽忽的。忽忽的。


    從我旁邊的位子上,另一種悲歎傳來。


    「怎麽會這樣……!明明是絕好的機會……!師傅明明教過我一起工作具有加深愛的效果的……。可竟然眼看著這機會溜走……。一生的失誤……!這種錯是極少會犯的啊……。要是讓長官知道肯定會懲罰我……!!!」


    咲夜現在一定正趴在桌上,抱頭悔恨著吧。


    望著天地倒轉景色的我,向咲夜無力的揮了揮手。


    「既然你這麽想當實行委員,那就換你做吧」


    「當然是不行的啊!」


    ——撲!手刀擊中了我的腹,因此呼吸困難的我蹦了起來。


    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都圍繞著學園祭在召開緊急會議吧。教室裏現在幾乎沒什麽人。我桌上,坐著青梅竹馬萌月來夏。她有著適度的緊繃的軀體,活潑的短發,靈動的大眼。不過在那一切都強調著自己的外觀上,胸部散發著特別的存在感。因為太過巨大,連製服的扣子都要被繃開了。而這來夏,正單眉挑起猛揮下手刀。


    「學園祭實行委員必須是男女搭配的。咲夜同學怎麽能代替你啊!你差不多也該認命了吧!」


    ——啪啪啪!


    手刀雨無休止的降臨在頭上。


    連反應都沒精神再做的我,擋下來夏的手刀,道


    「我說,來夏。我想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這種學校活動的啊」


    「嗯。我知道」


    「啊,喂。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把我卷進來啊」


    「我就是因為知道,才會推薦小希的啊」


    來夏那本就突出的胸更挺了起來,毫不畏懼的說。


    回想起第五節剛剛結束的班會,我不由得的重重歎息起來——


    播放學園祭舉行的午休。當日的第五節課,為了商議學園祭改成了班會。高天原學姐,似乎早上就解決了教師陣營。不過這種理性,我真希望不要發揮在決定這種毫無道理的事上啊。


    這先暫且不提。


    班會上,首先是決定學園祭的實行委員。當然,一般都認為我班的班長栗木阪有香會兼任女生實行委員。


    「有推薦擔任實行委員的嗎?自薦也可以」


    主持班會的班長剛這麽一問,


    「有有有有有—!」


    來夏就高高舉起


    了手。


    「我願意!還有,我覺得男生的實行委員小希…不對,椎堂同學合適!」


    「啊!?」


    驚慌的我想大叫「不要開玩笑!」,可一切都來不及了。同學們全大叫著「讚成!」「沒意見!」,壓倒了我那可悲的意見。


    「那,實行委員就由萌月同學和椎堂同學來……」


    「等等!」


    對班長的話提出異議的,是咲夜。她刷的站起,手啪的指向班長,問道


    「那個《學園祭實行委員》,就是要和密一起,做些什麽吧?」


    「嗯。將作為我班的領頭人,引領我們在學園祭上取得成功。雖然很辛苦,但我認為值得挑戰喔」


    聽到這的咲夜瞪向我,隨後,看了看來夏,又再瞪著我,重重的點了下頭。


    「我來做!」


    「啊,不行,咲夜同學!是我先報名的!」


    來夏噌的站起反駁著。


    對天使兵器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我奮起的青梅竹馬,道


    「不好意思,你放棄吧。我必須要和密相愛。要是能一起體驗《學園祭實行委員》,我想一定會更親密的!」


    「那,那,我也……!」


    順勢要回嘴的來夏,口突然無聲的開合起來。雖然班裏的女生們都「加油啊!」「說出來啊!」的給她打氣,不過……


    「啊—嗚—,這—,那個—……」


    她的食指卻對在一起,臉通紅的垂下了頭。


    「我,我……我才沒想過要和小希親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來夏的話卻引來周圍一片「啊啊~」的遺憾之聲。


    不過,來夏的眼刷的瞪向咲夜,堅決的道


    「但,我不會讓給你!我決定絕對不會輸的!」


    「噢噢噢!」同學們又興奮了起來。


    咲夜冷靜的接受了來夏的目光,抓住坐在旁邊的我的胳膊。


    「我說過了吧?《這個》在我和戀愛。絕不會讓給來夏同學你」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同學們更是興奮起來。


    「既然這樣,那折中一下,來夏和咲夜都當實行委員不就行了嗎?」


    我剛輕聲在這混亂中一提議,


    「開什麽玩笑!」「你閉嘴!」「好不容易才好玩兒起來!」「木頭!」「總是笑嗬嗬的不知道你想什麽!」「學生會長的狗腿子!」「女性殺手!」「你這桃花男」「好好體會下沒女人緣男生的憤怒吧!」「借我錢!」「不能相信!」「把田地還我!」


    「啊,為什麽要罵我啊?還加進了莫名其妙的抱怨!」


    就在全體同學的同仇敵愾下當即駁回了。


    那之後的情景,我覺得簡直就像在看《怪獸電影》一樣。隻能無能為力的眼睜睜看著名為來夏和咲夜的兩大怪獸,一步不讓的展開著「讓給我!」「不要!」這種幼稚的舌戰。不過眼前被破壞的可不是東京塔或什麽國會議事堂,恐怕是《我平穩的生活》。


    由於爭到最後也沒個結論,所以變成要進行表決。可是,結果機關赧然是咲夜與來夏的得票正好相同。那幫死同學,已經完全是在玩鬧了。他們為了看到快樂事時的團結力可絕不等閑啊。真是的,就不能用在正道上嗎?比如建設巨蛋啦。


    不過。


    就在班會要徹底混亂時,咲夜的一句話,讓形勢當即定了下來——


    「對了,《學園祭》是……什麽?」


    雙手抱頭趴在桌上的咲夜,就像摔壞主人寶貝瓶子的女仆一樣繼續說道


    「啊啊,為什麽要走嘴問了那個啊……。呃,我沒上過學,不知道也是難怪,可……,斑鳩老師就不能寬大一點嗎……」


    一直靜靜看著班會發展的班主任斑鳩(二十九歲?獨身?老公募集中),以極輕鬆的語氣道「啊啦啦,那沒辦法了呢。老師投萌月同學一票——」,決定來夏和我成為了實行委員。


    結果,直到最後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啊啊,太糟糕了。真是太糟糕了。


    與後悔的咲夜相反,來夏那帶著紅暈的臉變得更光滑似的道


    「沒辦法的啦。你還一次都沒有經曆過學園祭,該怎麽做都不明白的吧。這次就交給我和小希好了」


    「來夏同學你,已經參加過好幾次那叫《學園祭》的東西了?」


    「這,當然啦。我上的是非常普通的學校啊」


    「…………和密一起?」


    「嗯。我和小希從幼兒園一直到現在。學校活動也一起參加過很多喔」


    坐在桌上的來夏開心笑起俯視著咲夜。


    「中三時的學園祭做的是《鬼屋》,我和小希一起扮鬼來嚇唬大家呢。是吧?」


    來夏說著對我一眨眼,我聳了下肩,「是啊」的同意了。


    曾在中學時走向異常方向的我,在“那個人”的勸說下回去上學了。到中三時也變得會參加學校的活動。


    「我扮的是《貓女》……呃,小希扮的,是《獨眼怪》?還是《偷油怪》來著?」


    「……是《洗豆爺爺》啊」


    「啊—,對了對了!披蓑戴笠的在盆裏洗著豆子!就窩在教室角落裏!啊哈哈!」


    「不要說了。那是我人生的汙點啊」


    來夏輕吐了下舌,拍著手笑道


    「沒關係的啊,樣子很帥的啦!怎麽說呢,很華麗?」


    「什麽地方華麗啊?那可是洗豆爺爺吧?……嘛,要說動作優不優雅,那是有些優雅」


    「是吧?啊哈哈哈哈!」


    聽到我這隨口的敷衍,來夏大聲笑了起來。


    「對了對了,要說帥,還是中三時的體育祭!參加應援大戰的小希真的很帥喔!」


    「應援大戰?我不記得啊……」


    「你想,就是小希穿著長長的製服啦!在做像應援團一樣的事!」


    「啊—,我記得似乎做過」


    來夏就像做夢般的看向遠方,道


    「小希你……就站在狂風大作,塵沙飛揚的操場中啊。長額帶和製服邊在風中忽忽作響。在大家安靜下來時,就咚的敲響了太鼓!嗯,那樣子好帥喔!就是現在,我都能想起小希『加油—!』的聲音!」


    「那隻是被班裏那幫人硬推上去的……。我記得,加油時一直想的是『能早點結束嗎』」


    「啊—,是這樣嗎!?嗚哇,真不想知道!美好回憶都被玷汙了啊!」


    「順便說,我體育祭隻記得被來夏飛踢喔」


    「飛踢?」


    「來夏你那時是拉拉隊的吧?那時,你穿著拉拉隊服跳過陽台到我房間裏來了啊。一個勁的問『怎麽樣!?可愛嗎!?』的表演拉拉隊的踢腿給我看……」


    來夏的麵通紅了起來。


    「嗚哇,想起來了。那時我抬腿的時候滑倒……一腳踢到想扶我的小希下巴上了吧?」


    「我可是從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後踢啊」


    「嗚哇,快忘掉快忘掉!」


    來夏手叉到我脖子上,使勁搖晃著我的頭。


    「好了,很難受啊!」


    「那你就給我忘掉!現在馬上!」


    ——哐當!


    突然,咲夜站了起來。


    完美無缺無法讀出感情無表情的,盯著我和來夏,


    「回去了」


    生硬的說了一句,就抓起書包走出了教室。


    「……她這是怎麽了?有事要辦嗎」


    「不知道?」


    來夏也一臉不解的歪著頭,從桌上輕輕跳了下來。啪!指向我道


    「那先不管,小希你也要努力喔!前年就沒


    參加的吧?這可是高中最後的學園祭,你一定要好好參加!」


    我無言的聳了聳肩。


    她會特意推薦我做實行委員,就是想讓我參加學園祭呢。真是的,學園祭這種東西,不可能讓我打起精神的吧……。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我並沒有說出來。


    因為我知道,來夏的手刀一定會飛過來的。


    ?


    第二天。放學後。學生會會議室。


    不久後,我和來夏一起參加了《第一次學園祭實行委員會》。


    本來我是不想參加的,不過沒有辦法,畢竟我在扮演《非常普通的善良學生》,不想《壞得顯眼》。雖然是被強加的工作,但在不至自己反感程度參加還是有必要的吧。


    令人吃驚的,我妹妹微也在會議室裏。


    她比我小一歲上高二。那製服中的身體非常纖細且缺乏發育。臉看起來也是童顏,似乎與上小學時沒什麽改變。在分類學上屬於《蘿莉目貧乳科》。


    我之後得知,她似乎是知道我當了實行委員,才趕忙頂替別人參加的。咲夜也好微也好,我很難理解她們為什麽都想當這東西。


    會議場所由長方形的長桌組成。隻有兩個班的高二實行委員麵對麵坐著。每當目光相遇時,微都會搖著長發,在桌下向我輕輕揮手。我隻要要是不理她會生氣,所以隻好邊不時在桌下揮手,邊聆聽高天原學姐的講話。


    「歡迎你們,各班的精銳們!讓我們一起為舉行櫻花祭努力吧!那麽第一次學園祭實行委員會開始!」


    學姐就像演講中的納粹軍人一樣揮動的拳。那臂章上的《全開》兩個字,讓我的心不禁陰沉了下來。


    「首先,來介紹一下櫻花祭的由來。畢竟不隻高一,連高二的也沒有參加我校學園祭的經驗」


    二年級學生們輕點了點頭。因為發生了在林間學校中途受到天使襲擊,一年級生(現在的二年級)大部分被《回收》的悲劇,致使去年學校的大部分活動都終止了。我妹妹,是因為那時候不願上學才幸免的。


    「櫻花祭名副其實是我櫻丘高中最大的活動!」


    我所居住的神代市共有五所高中。但經營其中三所名為《沙庭學園》的組織實質上的統治者,是高天原家。


    而櫻丘高中,就是沙庭學園旗下經營的一所私立高中(由於高天園家的龐大捐贈,這裏的學費比公立高中還低)。偏差值在市內排第二。不過並不像高升學率學校一樣注重學習,校風相當自由。


    因此,學部相當發達。在《世界滅亡》開始之前,運動部是縣大賽上的常客。文化係的部門也獲得過很多獎。


    因為是這樣的學校,所以每年都會在學園祭上下大力氣,舉辦得相當盛大。


    有很多普通客人會在雙休日來玩,這櫻花祭祀已經是城裏的一個小節日了。我和來夏上小學時也一起到這裏玩過。雖然那時的情景已記不大清楚,不過印象中非常熱鬧。


    高天原學姐將緊握的拳貼在胸前,遺憾似的搖著頭。這又是很像演講的戲劇動作。


    「自《世界滅亡》開始後,櫻花祭的規模縮小了……。真是非常讓人遺憾啊。呐,各位。我不會說要舉行與世界和平時同等規模的學園祭。但,讓我們來打造一個不輸於那時的學園祭吧!」


    實行委員們鼓起掌來。我也隨著派起手。為這樣熱情起來的學姐幹杯。


    那之後,學生會長對學園祭舉辦之前的計劃進行了說明。裏麵幾乎沒有需要商量解決的。學姐早已提做好了周密的計劃。


    我認為高天原學姐是個《妄言必行類型》的人。雖說她總是出些毫無道理的主意,但為了將那實現絕不會忽視事前的計算和準備。有句話叫《別讓笨蛋拿剪子》,不過在學姐身上,就應該是《熟知剪子用法的笨蛋》了吧。不,不對。不管怎麽說,麻煩都是毫無疑問的。


    「對不起。我知道決定這樣的日程也是學園祭的一大精髓,但時間太少了。所以我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下來。而那部分精力,我希望各位著力於班級企劃上。到此,有人有意見嗎?包括六月舉行的任何意見都沒關係」


    沒有任何人舉手。大家似乎都接受了本來十月要舉行的學園祭改在六月進行的暴舉。


    雖然沒說出來,但所有人都認為我們的世界能不能保留到十月還是個未知數。正因為如此,才會同意學姐這一見粗暴的把學園祭提前到平穩時期的計劃吧。


    隨後,男實行委員分配到了在校門建入場大門和後夜祭篝火的體力工作。而女生們,則是會計等等的工作。


    就像個女強人社長一樣事務性下達指示的高天原學姐,忽然輕笑了起來。那不是女社長的笑,是對我來說幾乎產生精神創傷的笑容。


    學姐將單子下發給各班的實行委員,道


    「那麽,這次的後夜祭,我想了個方案。根據當前情況,變成了以後夜祭為最重要的充滿love度的方案!」


    聽到學姐的話,我確信了。


    學姐現在的笑容——是戀愛原理主義者的笑。


    我和青梅竹馬來夏雖然是鄰居,不過上學的方法卻不同。我是騎自行車上學。雖然來夏有時似乎也騎自行車,不過主要還是坐公車。


    到學校花的時間明明沒什麽差別的,所以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坐公車。想她充滿活力的,就不要花公車錢,騎自行車上學多好。而且那樣就不用在放學時間同樣的時候,說「帶我回去!」什麽的了呢。


    在建在高地上的櫻丘高中《負麵名勝》的急坡上推著自行車的我,和來夏一起向下走著,想著這些。


    看著高天原學姐發下的單子,來夏不明是歡呼還是歎息的吐著氣。那是連話都不成的「哇哈—……」一樣的聲音。


    「這好棒喔。是以《俄克拉何馬混音曲》為基礎改編的……」


    我跨到車座上,青梅竹馬也當然似的橫坐上了後架。她看著單子——沙沙,必要以上的緊抱住了我。


    帶著來夏就這點讓我很辛苦的呢。我這青梅竹馬雖是《活潑女孩兒屬性》,但因為胸部異常的大,讓我背感到了非常柔軟的觸感。雖說我對這已經相處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不會有欲望……不過怎麽說呢,覺得很別扭啊。而且要是說「胸都貼上來了」指摘的話,她反倒會「笨蛋!色星人!去死吧!」什麽的來吼我。


    「嗯?怎麽了,小希?」


    「不,沒什麽。——走了啊」


    我命令自己有些開始亂跳的心平靜下來,無奈的蹬起了踏板。在西斜的太陽下,感受著涼爽的風騎了起來。


    臉半貼在我背上看著單子的來夏,再一次歡呼了起來。


    「哇哈—。這個是《水舞》喔。改成可以兩個人跳的了!」


    學生會長準備在後夜祭實行的所謂方案,就是《圍著篝火跳土風舞》。不過,隻是那樣就太普通了,與戀愛原理主義者?高天原a所說的不同。


    『普通的土風舞。那個不行。需要不停的交換舞伴吧?那種沒有節操的舞蹈,我絕不允許!因此,我設計了隻有兩人跳的土風舞!』


    那單子上寫的,就是改編得像交誼舞一樣一對跳到最後的土風舞舞步。


    『各位實行委員,你們回班後要這樣傳達。就說,要在學園祭結束前找到舞伴。以及,在後夜祭跳愛之舞!一同完成櫻花祭之後,和喜歡的人一起在火前共舞……。互相握合的手與手,交纏的目光,狂跳的心髒……嗚呼,那肯定是非常感動的吧!借著這機會肯定會誕生很多情侶!』


    高天原學姐自信的說完這些,高聲笑了起來。


    自行車來到了寬闊的大路。兩旁林立著便利店和餐館。


    「今天要買東西嗎?」


    自母親被天使《回收》以來,來夏就暫代著萌月家主婦的工作。所以,我這是問她用不用繞路去超市。


    青梅竹馬還是看著單子,「沒事,謝謝」的答了一句。


    我轉動車把,向住宅區方向騎去。


    「那個,小希。要是到後夜祭還找不到舞伴,就隻能參觀了嗎?」


    「學姐是這麽說的呢」


    我這麽一答,手緊環在我腰上的來夏,從肩膀上探頭過來,輕輕在我耳邊道


    「那,那個,要是沒找到舞伴的話……,我,我,我可以和你跳的喔?」


    「沒關係的。不用和青梅竹馬在一起跳的吧」


    「可是,要紀念的啊!?比起不跳,還是跳的好啊!?所以呢,就和我跳吧!」


    我可是覺得參觀才絕對比較合適呢。在大家麵前跳舞根本就是懲罰吧。


    不過,我沒能說出來。因為來夏,突然高聲叫了起來。


    「啊,啊呀……!小希,快停下!」


    我慌忙捏下刹車。出什麽事了?在我這樣問之前,


    「快蹲下,小希!會被發現的!」


    就被拽到了樹叢的陰影中。


    來夏在偷看著咖啡店內。我把自行車停在一邊,和青梅竹馬一樣向那邊望去。


    「……那是,咲夜?」


    透過咖啡店的大玻璃窗,我看到咲夜正坐在裏麵靠牆的位置上。而且,坐在她對麵的……是個未曾見過的男人。


    男人戴著黑禮帽,修長的身上穿著皺巴巴的黑色西裝。那溫文爾雅的麵上,帶著副圓眼鏡。鏡片後的眼很溫柔,嘴邊帶著柔和的笑,望著咲夜。


    「小希你認識嗎?」


    「……沒見過」


    偷看著咖啡店的來夏嘟囔道


    「噢……。咲夜同學,看起來很高興呢」


    臉紅起的咲夜,認真的說著什麽。那樣子,看起來的確很高興。


    「…………」


    她是個無表情的女孩兒。直到最近,才變得稍稍讓我看到一些表情。……而露出那種表情的咲夜,我從沒見到過。


    轉頭看向我的來夏,露出了壞心的貓一樣的笑容。這是非常不適合青梅竹馬的笑。


    「會是咲夜的男朋友,嗎?」


    「……應該不是吧」


    「可這樣見麵,就像約會一樣的喔?」


    在咖啡店裏麵對麵坐著的咲夜和男人,看起來的確就像在約會一樣。


    來夏再次,露出了嗚呼呼的不適合她的笑,道


    「咲夜同學,嘴裏說在和小希戀愛,不過……或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喔?隻是小希你不知道」


    「……嘛,這可能性無法否定呢」


    我和咲夜,定下了為拯救世界戀愛的契約。不過,那並不能否定《咲夜或許有心儀的男性》的過去。雖說她自己曾申明過沒戀愛過,不過,自己沒有注意到是戀,對這帽子男抱有淡淡思念的事……還是很有可能的。


    「呐呐,感覺怎麽樣?」


    我笑著,回答了來夏的問題。是平時那種完美的假笑。


    「我一點都不在意啊」


    作為共同守護城市的夥伴,我覺得咲夜很《重要》。我想試著麵對——雖然我不清楚麵對後會有什麽情況——笨拙但認真想和我戀愛的她,為此立下誓言也是事實。


    不過,那終究隻是建立在契約上的關係。


    看著似乎認真想和我戀愛的咲夜內心想的是什麽,我並不知道。


    她因肩負拯救世界的使命在努力和我戀愛。但……心底或許隱藏著對其他男子的傾慕之心。


    正好,就像我一樣。


    我隱藏著對“那個人”的感情,在和咲夜戀愛。而咲夜和我一樣,隱藏著對其他男人的思念要和我相戀也並不奇怪。至少,我沒有指責她的權利。


    「啊,小希!快看啊!」


    隱藏在樹陰中的來夏,指向了店內。


    臉通紅著,手支在桌上探身過去的咲夜——


    ——在男人頰上,吻了一下。


    我明明露出著完美的笑容,此時卻感到太陽穴在抽動。


    被吻到的男人嗬嗬笑著,撫摸著咲夜的頭。


    「雖說是臉頰,不過是在咖啡店裏啊……相親相愛呢」


    「是啊」


    「呐呐呐,即使這樣也不在意嗎?」


    「一點也不在意喔」


    我重新做出笑臉,對來夏微笑著說。


    如果帽子男會阻礙到我的《目的》,就必須要徹底排除掉。不過,如果不是這樣……放他不管才是最佳選擇。再說我也不想深入了解別人,更不打算這麽做。


    「是嗎,真沒趣。我還以為是個難得的機會呢……」


    我單手抓起說著莫名其妙話的來夏,


    「打擾人家不合適。走吧,來夏」


    推起自行車走了出去。


    來夏不時偷看著我的側臉,道


    「咲夜同學,是在什麽劍道掌門?…家長大的吧」


    「是啊」


    我對同學們解釋過,《有棲川咲夜是生於一脈相傳的嚴厲劍術家庭》。


    她從幼年就受到嚴格的教育,背負著在劍之道上生活下去的宿命。不過,在嚴厲的父親身故後,覺得咲夜很可憐的母親為了她著想,命令她「去找個戀人,過幸福的青春」——我和咲夜戀愛的理由,就是用這故事掩飾過去的。


    「我想要是有傳授劍術的道場的話……應該會有門生的吧?咲夜同學那麽可愛,說不定在那裏很受歡迎的喔。沒準剛才的男人就是那樣的!」


    「……這個我不清楚」


    因為沒有決定出那種細節,所以我隨意的敷衍了過去。


    「咲夜的事小希你不大清楚啊」


    「……是啊」


    得到我肯定的來夏麵上稍稍有了喜色。她緊抱住我的臂,


    「嗯哼哼。果然與什麽都不了解的人,突然說『戀愛吧』是毫無道理的呢。我覺得隻有互相都非~常了解的人相愛才是最好的喔。嗯嗯」


    一個人明白了似的不住的點著頭。


    這麽說起來——我的確一點都不了解咲夜。


    我所知道的,隻有咲夜是殺死天使的戰鬥兵器,隻有她也有女孩子的一麵。僅僅是這些。


    她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究竟過的是什麽生活這些,我,完全不知道。


    我對此,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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