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周日)如破壞般的珍視


    對我來說,重要的隻有一個人。


    我就隻是為了與所愛的人重逢,才活下來的。


    隻有對她的愛,才能讓我活下去。是那愛,給予了背負著原罪的我寬恕。


    「呐,咲夜——」


    所以——我必須要清除心中出現的雜音。


    隻有“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那個人”外我沒有任何寶貴的東西;


    我根本,沒有被咲夜吸引。


    必須用行動來表示這些。


    「一切,都看你啊」


    對天使兵器隻不過道具。我所需要的隻是她所擁有的《力量》。


    不需要和她玩什麽純愛。隻要恢複原來那種心不相通,就像被手銬聯係在一起的關係就好。


    「我們的關係……」


    為了守護心中對“那個人”的思念。


    為了那,我要將咲夜破壞掉。


    我要破壞與咲夜之間的羈絆。


    「差不多該進入下一階段了吧——?」


    雷聲轟鳴下的屋頂。我,在瓢潑而下的大雨中,將唇貼向她的頸。


    不過,咲夜的身體就像害怕般的顫了起來,狠狠將我推了出去。


    「不……不要!」


    我,仰麵倒在了被雨水浸濕的水塔上。


    咲夜抱住自己的肩,用那混合著困惑和厭惡的目光俯視著我。


    「師,師傅說過要我作好準備。說過《那種事》也是戀愛的一部分……。可……我,我做不到!」


    那——是發生在差不多半個月前,六月二十五日的事。


    自那以後,我們的《羈絆》出現了裂痕,


    讓人煩躁不堪的日子開始了。


    《預知》《預言》《透視未來》


    如果有人通過這樣的能力察覺到自己會《死》,回避掉自己《必死的命運》的話,那被重新決定下來的《死》將會更為淒慘,更為痛苦——我記得似乎有這種理論。


    這應該是說人不管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因果律》的束縛吧。


    我原本就是個無神論者,甚至想向神感謝自己是個無神論者。嘛,雖說現在變成《厭神論者》了吧。所以我當然,也不會相信有《因果律》存在。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我,也不得不認真對待《因果律》。


    因為明明該被“那個人”殺死的我,逃避了自己《必死的命運》。


    我現在會這樣痛苦,一定是因為那時逃避了吧。


    這苦惱,主要可以歸為《悲傷》和《痛苦》一類,不過……


    現在——七月十二日的我感覺到的,卻是別樣痛苦。


    《隔靴撓癢》?不,應該是像在被拘束的狀態下蚊子叮咬著腳心,而唯一止癢的手段,就是別人塞到手裏的《核彈發射開關》一樣的感覺。


    為了壓製這難以忍受的焦躁——


    周日。橫濱。喜來登酒店。


    我,走在那頂層的走廊裏。


    一副身披日本海軍軍官大衣,左手手槍,右手戰刀的瘋狂模樣。


    「這層也被鎮壓了呢……」


    環視了下四周的我,輕歎了口氣。


    不滿是泥汙的地板,盡是無法被稱為壁畫藝術的塗鴉的牆壁,玻璃完全破碎的窗,被熱融化了的鋁合金窗框。


    世界滅亡剛一開始,橫濱就發生了被稱為《橫濱大破壞》的天使襲擊,變成了廢墟。


    自那以來,這城市就成了被稱為《橫濱的居民》的惡棍們的巢穴。


    「嘛,我也同樣是個惡棍啊」


    我聳了下肩,走進了已經沒有門的《蜜月套房》。


    寬敞的室內堆積著無數似乎裝有衝鋒槍和手槍的木箱,而那旁邊,蹲著好幾個同樣像貨物一樣的半裸女孩兒。看年紀應該還是中學生吧。她們似乎被打了藥,意識已經混沌了。那眼沒有絲毫神采,身子連動都不動一下。


    「你這混蛋是誰!」


    單手夾著大麻煙仰靠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見到我跳了起來。握起了三足支地的重機槍。


    他穿著印有骷髏的t恤,穿著黑色的皮短褲。雖然高大卻消瘦,頰就像骷髏一樣凹陷著。


    「你是怎麽到這裏的!?外麵那幾十個護衛呢!」


    「……我忠告你,這樣的話還是不說的好。不管怎麽想這都是《喪家犬》的亂吠」


    「膽子不小啊!你是什麽人?」


    「這話也很喪家呢……。我是希望匿名的。如果非想聽個名字的話,那叫我《狂獸》如何?畢竟這是我綽號裏還算正常的」


    「……什麽!?」


    男人臉上出現畏懼的表情慌忙扣下扳機。


    巨大的子彈隨著噴氣引擎發動般的轟鳴噴出了出來。


    「喀……!」


    胸口中彈的我直撞上牆壁,連倒地的時間都沒有,子彈就嵌入了我的臂、我的腹、我的肩、我的頭、我的腿。


    但即使這樣,男人還在瘋狂的繼續扣著扳機。


    將普通人隻要中一發就會死去的子彈射向我全身。


    因為這強大的連續不斷的槍擊,我隻有立著不斷挨著子彈。能倒下去,是在背後牆壁崩坍的同時。


    三十秒後——隨著彈匣空轉發出的刺耳聲音,槍擊停止了。機槍的所有子彈都已被打完。


    「哈哈……哈哈哈!殺死了!殺死了……!我把《不死身的惡魔》殺死了!」


    曾一度失常的我,曾長期停留在橫濱終日廝殺。


    被敵人稱為《狂獸》或是《不死身的惡魔》,是所有人的眼中釘。


    殺死我這惡名遠播的怪物……他想必,很得意吧。


    那俯視著血泊中的我,異笑起來的骷髏男的笑聲,傳遍了整個蜜月套房。


    老實說,我並不討厭這瞬間。


    我可是不討厭看到炫耀著自己力量的雜碎們的臉,因絕望而扭曲的瞬間呢。


    我,硬是,緩緩站了起來。


    「喂,你……知道聖彼得堡宣言嗎?」


    擁有治愈之力的光粒從傷口中噴出。全身在光圍繞下的我緊盯著那男人。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就像目睹到世界末日一樣的狂叫聲回響在室內。


    被轟飛的頭逐漸得到修複,感覺思考正在貫通的我繼續道


    「真是的……這大衣可是借的啊。現在弄得破破爛爛的,等下會被罵死的」


    稍微解釋一下,這身瘋狂打扮並不是我的興趣。是我一個喜歡懷舊的朋友借我的。雖說我大夏天的還穿件風衣本意是想掩蓋身體上噴出的光粒……不過現在完全沒意義了。


    「操!操!你到底是什麽!」


    男人根本聽不進我的話。


    依然拚命的扣動著扳機。子彈明明已經沒有了。還是發瘋般的無數次,無數次扣著。


    「我一共中了二百發……左右吧。一直在數,不過後來搞不清楚了啊」


    我握著手槍的左臂滾落在地麵上。隻將切斷麵挨近,就馬上連續了起來。


    我用剛剛痊愈的臂,舉槍指向男人。


    「那,現在該我了」


    「怪,怪物……!」


    隨後瞄準,射穿了他的腿。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


    「還剩下一百九十九發。我可是準備打和我挨得一樣的數量……後麵還很漫長呢」


    「饒……饒命!饒命啊……」


    砰——我無視這求饒聲,射中了男人的肩。令人不快的慘叫聲再次高響了起來。


    「這下


    ,還剩一百九十八發。想活命的話,就像我一樣忍到最後吧」


    我將槍口,指向絕望般仰頭乞求著我的男人,冷酷的不斷扣著扳機。


    插畫01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五。一百九十四。一百九十三。


    ——此時,我的指離開了扳機。


    「玩笑的,我不打算取你性命。殺人的感覺……很不好吧。隻要馬上止血你還有救」


    沒有回答。骷髏男已經口吐白沫翻起白眼暈過去了。


    「……啊,沒在聽嗎」


    真無聊,根本就算不上代償行為(散心)。


    我歎著氣,把已經破爛的風衣脫下扔掉了。


    「不愧是密啊」


    一個身著男性懷舊西裝的人物,在就像身披肌肉鎧甲一樣的保鏢護衛下走進了房間。


    單片眼鏡,美麗而服帖的火紅長發,夾在肋邊的手杖。她就是將軍用風衣借給我的禍首,印南五月。


    這是位乍看之下像個美青年的美麗女子,也就是所謂的男裝麗人。


    橫濱現在分為兩大集團在互相爭奪。而其中的一股勢力《赤》,竟然就是在她統治下的。


    五月伸下巴一示意,保鏢男馬上將昏迷過去的骷髏男帶了下去。


    「好。這樣一來喜來登酒店就攻陷了」


    五月從大床上拽下床單,蓋到了半裸的女孩兒們身上。剛剛明明打得那麽激烈,她們卻連叫都沒叫過。


    「這裏是《黑》的據點,也是他們的武器供應源。剛剛的男人是這裏的老大。綽號《武器店》。諢名是《蘿莉控獸》」


    「……真是沒品呢」


    「就是這沒品的男人讓我們棘手了半年啊」男裝少女高興的笑著走了過來。


    「不過,隻要有密你出馬,隻要一天就解決了——又欠你情了啊!」


    「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說什麽!」


    五月的手環上我的肩,讓我肩上感到了那硬質的假手的感覺。


    「虧你都讓不少人再起不能了!而且傳說中的《不死身惡魔》是自己人,弟兄們的士氣也會提升的」


    「……那都沒什麽,我隻是想破壞。正好現在有些煩躁。還有……不要太親近我」


    我甩開她的假手,槍口指向了她的頭。


    「要是太過親近,」


    五月以極快的速度,拔出了暗藏在手杖中的刀。


    將刀鋒頂在我喉前,道


    「太過親近,怎樣?」


    喀嚓——我無言的扣下扳機。


    子彈沒有射出。


    空彈了。……雖說我知道。


    「玩笑啦,一個小玩笑」


    五月她,也是我一張重要的《牌》。不能這麽簡單就破壞掉。


    無賴頭目將刀收回杖中,道


    「太棒了,你的目光都讓我打顫了。前一陣見你時候我還以為你《變弱了》,不過看來沒那回事啊」


    「變弱了?我嗎?」


    「不過現在似乎回到中學時……那充滿破壞衝動的《狂獸》了啊」


    「和《那時候》不一樣啊。升上高中後,我多了很多無聊的障礙」


    「無聊的障礙嗎……出什麽事了?」


    「不,沒什麽……沒什麽……」


    對,沒什麽。


    我,什麽都做不到——


    比如,發生在一周前的事。


    午休。屋頂。水塔頂上。


    「imagiomorrowwhenyouarelost.」


    夏日天空下,單膝豎起坐在喜歡的地方的我輕哼著歌。


    是“那個人”最喜歡的歌。


    《loves,sothatwanttokill》。


    哼唱著的我,從衣袋中掏出了個帶有可愛心形封貼的可愛信封。這是來夏送給我的情書。


    告白過的來夏說「希望能在八月二十日——我生日那天聽到回答」。


    「她想必明白如果現在聽的話,回答絕對會是no吧。她這是想再努力一個多月」


    青梅竹馬就如自己說的,變得積極起來接近著我。即使受著同學們的嘲弄,也還是在教室裏和我粘在一起呢。而這情書,也是其中的一環吧。


    「abreezestops.thesongofalittlebirddisappears.」


    我將這載滿來夏所有感情的信,橫拿到手中——


    老實說,這是麻煩啊。


    ——撕成了兩半。


    來夏的感情,同學們的笑容,快樂的日子。這一切我都受夠了。


    幹脆,以後就不保護好了……偶然得,也會出現這種想法。


    隻是這樣,就能毀掉他們了吧。我們的世界實在是太脆弱了。


    不過——我揮了揮頭。


    那種事是不能做的。


    我無法破壞這《日常》。


    因為要與“那個人”重逢,我就必須等到畢業那天。


    而他們,正是為此必須的零件。


    我就像這種無處宣泄的感情爆發出一樣,將手中的信撕得粉碎,拋向了藍天。


    「iloveyou.ifyouarelost,theworldismeaningless.」


    風帶著紙片,在刺眼的陽光中美麗的舞動著。


    那簡直——像櫻瓣一樣,舞動著融入了夏日的天空。


    對這鮮明的景色感到疼痛的我,閉上了眼。


    哼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


    『iloveyou.loves,sothatwanttokill.』


    不經意的,出現了一個不同的聲音。什麽人在以清亮的聲音和我一起唱著。


    感到“那個人”終於歸來似感覺的我,慌忙睜開了眼。


    可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咲夜。


    「真是的。都是你總唱這個,害我都學會了」


    眼血紅的咲夜邊走過來邊繼續說道


    「不過,曲目因次《增加》,就算去《卡拉ok》也能行了呢」


    我,沒有回答。


    失望,絕望,憤怒在折磨著我。咲夜會唱《loves,sothatwanttokill.》是障礙。我覺得就像玷汙了自己心中對“那個人”的感情一樣。


    見我毫無反應咲夜生氣似的哼了一聲,坐到了水塔頂上。


    「咳咳……」


    就像打起精神一樣咳了下,拿出了藏在背後的包裹。那是個由黃色的餐巾包裹起來的很好看的包。


    不是吧……。歎著氣的我明知故問道


    「這什麽啊」


    「……便當」


    「怎麽?」


    「我希望你……吃下去」


    咲夜在尋求著《關係》——自我決定破壞與咲夜羈絆的《那刻》以來。


    我與她之間開始變得生硬。


    咲夜平時都會穿修女一樣的衣服,這一定是過去在arice的設施裏受到了嚴格教育,貞操觀變得很強吧。所以變得一直稍稍,就像和我保持距離一樣。


    不過那樣很接近我所期望的《事務性關係》,也是正好……


    但那種狀態並沒能維持多長時間。


    某日,咲夜叫住了我。


    「……密。明天,去《約會》吧。甜品王國又舉行布丁節了。我,我是不想去……不過密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雖然口氣異常偉大,不過咲夜的目光卻是非常認真。我從中深切感到了她《想和好》的意識。


    「明天我有事


    」


    「莫非……是要和來夏同學見麵?」


    「那都無所謂吧。與你無關」


    「……不要忘記,你,你是約定要和我戀愛的」


    「是啊。我們是被《契約》聯係在一起的。我不會忘記」


    此後,咲夜為了與我和好也曾數度想與我接近。


    而我,一直無視著她所做的一切——


    「我不大會做飯。……不過,這次我覺得能吃了」


    咲夜在膝上開始解起包裹。裏麵不是曾經的那巨大食盒,是很女孩兒氣的小便當盒。其中,裝著迷你炸肉餅,雞肉炒飯,煎蛋卷那些女孩兒氣的料理。


    她有些難為情似的低下頭,


    「為了能做得好吃,這次做的全是我喜歡的。而且也好好嚐過味道了。所以……嚐嚐看」


    咲夜將便當盒遞了過來。


    「一定,很好吃的」


    對無言的我,露出了微笑。


    這是絕想不到剛相遇時她的——就像臉痙攣一樣的,笨拙的微笑。


    她就是為了修複聯係著我們的《羈絆》,以她自身拚命露出的笑容。


    咲夜的真心傳遞了過來,


    無限的,無限的——


    ——讓我厭煩。


    我推開了咲夜舉著便當盒的手。那小小的便當盒,消失在了水塔下。


    哢嚓!隨著便當變成垃圾的聲音,咲夜的笑容,消失了。


    「啊……!」


    「…………抱歉。我對強忍著吃下難吃的便當已經有點煩了」


    強調自己是強忍的,假裝道歉著。這是一見是道歉的,惡語。是明知這樣說會傷害到她還說出的。


    咲夜悔恨的低下了頭。


    我手握住水塔邊的梯子,道


    「我們必須要保護城市,……也必須要拯救世界。所以,我還想讓《契約》繼續下去呢」


    就像補充一樣的加上這些,飛快的落到了屋頂上。


    「呀啊,西德。這怎麽變戰場了啊」


    一個麻煩的人出現在屋頂上。


    那就是戀愛原理主義者,高天原a。學姐拿起一塊散落在屋頂已經髒掉的煎蛋卷,毫不猶豫的放進口中。


    「嗯,好吃。比起以前的便當,已經進步不少了嘛。看來有棲川也下過不少功夫啊」


    ……那種事我知道的啊,學姐。


    咲夜的眼通紅著,她一定,是徹夜做的這便當。


    就是為了和這樣混蛋的我,和好呢。


    「而一口不吃就扔掉……,你不覺得這是混蛋行為嗎?西德」


    我不是因為料理難吃才不吃。


    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咲夜的感情。


    咲夜想與我和好的感情——這才是我無法忍受厭惡的啊。


    忍著沒說出這些的我道


    「這與你無關」


    高天原學姐不知道有沒有聽我說,眼看向飄在空中的一張紙片,就像捉蝴蝶一樣輕輕的捏住,一瞬掃了一下,之後很珍貴似的收到了口袋中。


    「哼」她把胳膊抱在巨大的胸下。


    「到現在為止你不都是最棒的壞人一樣嗎。雖然你小子相當的混蛋,不過墮落到現在這樣也是很少見,」


    「呐,學姐」在煩人的說教開始之前,我蓋過了戀愛原理主義者的話。


    「反正世界就要滅亡了,比起一點點消磨來,還是一瞬被破壞更好吧。你這樣想過嗎?」


    我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根本沒心思理你這種人。


    學姐,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


    「沒有。我從沒想過那麽愚蠢的事」


    「愚蠢,嗎?」


    「當然。就算很微小,但生存的可能性還是越多越好。就算隻有一分一秒,還是和相愛的人一起度過更好」


    「學姐是個m啊」


    「你真《可悲》啊」


    真是的……不要用那種就像明白一切一樣的目光看我啊。這會讓我連你也破壞的吧?


    但,我沒回答。我不想再陪她玩這種鬧劇了。


    我推開學姐,離開了屋頂。


    「密……」


    耳中,聽到了咲夜弱弱的呼喚。


    水塔頂上的她,眉皺起的俯視著我。


    這讓我,胸口隱隱作痛。


    但我,並不明白這抽搐般的痛,


    是“那個人”留在我胸口上的傷,


    還是那裏麵心的被碾軋。


    如果要為那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加個名字,大概就是《二律相悖的生活》吧。


    《想破壞一切的衝動》和《無法破壞的現狀》在我胸中互相爭鬥著。


    想著多少放鬆下煩躁心情的我,到橫濱來玩了……


    「心情沒什麽改善啊」


    吱——……


    與五月分手,一直在夜晚的城市中狂飆的我,在《懷念的地方》停住了摩托。


    我本打算徑直回家的。可不知為什麽,就是不想回去。


    與風原市交界處。小山丘上。能俯瞰城市的小公園一隅。


    一座小教堂,建在稀稀落落載著樹的散步道盡頭。


    不過那已經被天使回收,僅殘留下部分禮拜堂的牆壁而已。


    這裏是擁有和所愛之人回憶的地方。


    “那個人”曾經,就住在這教堂裏。


    在月光的映照下,我坐到了壞掉的長椅上。


    望向閃著淡淡光亮的彩色玻璃。


    那已經碎掉剩不到一半,但我仍能清晰的回憶起上麵畫的是什麽。那上麵,描繪著天使降臨的身姿。


    不隻是彩色玻璃。我能回憶起這教堂的每個角落。


    這裏的每個角落都飽含著我與“那個人”的記憶,我怎麽可能忘記。


    啊,這麽說起來,我們第一次接吻也是在這禮拜堂裏吧。


    中學時的我和“那個人”的對話在耳邊複蘇了——


    ——緊張嗎?真是個孩子呢


    「不要小看人。我早接過吻了,而且還體驗過更多的呢」


    ——那,你為什麽在發抖啊?


    「羅,羅嗦。我……我沒和真正喜歡的人……吻過啊」


    ——那,這就是初吻呢


    說過著讓人難為情對話的我們,


    在祭壇前吻在了一起。


    坐在全毀教堂中,回想起過去的我,不由得捂住了頭。


    笑意禁不住向上湧著。


    「那時候太緊張牙齒都撞到一起了啊。真是,太差勁了呢……」


    我笑著——覺得彩色玻璃模糊了起來。不經意間,淚,已經快落下了。


    「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哭……」


    不安定的情緒。完全的混亂狀態。無法控製的感情。實在是太丟人了。


    我在拚命忍耐,但根本做不到。


    插畫02


    一道淚線,從頰上滑了下去。


    我好想,見“那個人”。


    隻一眼也好,我好想見。


    「傷好痛啊……」


    我手掐在胸前的十字形傷痕上,就像要把心從裏麵掏出來一樣。


    隻有那殘破彩色玻璃上描繪的天使,俯視著一個人痛苦的我……


    不知過了多久——


    「密。你原來在這裏啊」


    就在頰上的淚幹涸的時候,背後出現了一個聲音。身著製服的咲夜接近了過來。


    我沒告訴過她這教堂。不過聽說歐米加也會散發出細微的波動樣的東西。她或許就是追著那個來到這裏的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竟然擅自離開城市,你到


    底在想什麽?你不在的時候天使來襲擊了。我消滅了還算好,」


    我就像發病似的拔出手槍,指向了咲夜。


    「不許,走進這裏」


    即使被天使包圍也毫無懼色的對天使兵器,肩啪的顫了下。


    「這教堂是我重要的地方。不想讓你這樣的人玷汙啊!」


    不想讓妨礙我對“那個人”的感情,隻不過是個雜音的,你……!


    「重要的地方……是說這裏有和什麽人的《回憶》嗎?」


    「……以咲夜來說很敏銳呢。正是如此。這裏充滿我寶貴的回憶」


    咲夜的唇顫著,似乎想說什麽,不過……那唇被咬住了。


    「趕快從這兒滾出去!」


    我手扣到扳機上。這次,槍裏有子彈。隻要手指用力,就會傷到咲夜。


    開槍嗎——?


    就在我馬上要被這種想法控製住的刹那,


    激靈,全身寒毛倒豎了起來。


    緊跟著襲來的是異樣的《不協調感》。


    這是天使出現的信號。我輕咂下嘴收起槍道


    「咲夜。有事等下說……天使來了」


    天使出現的地方,很倒黴的是在城西——早瀨河附近。就算是騎摩托車,從位於東端的這教堂到那裏也要花二十分鍾。


    等我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有三戶人家變成了廢墟。搞不好……裏麵的居民也喪生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手心上托著數個生鏽炮彈的天使高聲慟哭了起來。它緩緩的,降向其他還平安的住宅。


    「……別想得逞」


    我拔出手槍指向天使。


    「密!」


    比我遲了一分左右。奔跑的咲夜追了過來。我剛才說過要她坐後座,不過被她堅決拒絕了。


    「天使呢……!?」


    我舉著手槍,目光示意了天使的位置。


    「我不想再讓它破壞什麽,一口氣解決吧。就像以前一樣我用槍拖住他,咲夜你去砍」


    但,咲夜卻舉劍撥開了我的槍。


    「不需要你掩護」


    「哈!?你胡說什麽?」


    「……這種天使不算什麽。密你閉嘴在一邊看著!」


    她不容我反駁的叫著,


    「喝——!」


    隨著裂帛的一聲,衝向了天使。


    咲夜就像印證著不需要掩護的話一樣,故意擋住了我的火線。這樣我根本無法射擊。會打到咲夜的。


    「可惡……!」


    煩躁的我放下槍,怒視著對天使兵器的背。畢竟這是剛把槍指向咲夜之後,或許很難配合戰鬥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注意到咲夜逼近的天使,揮起了手。


    將數個炮彈以極快的速度扔了過來。


    咲夜以最小限度的動作避過生鏽的鐵球,無法回避的就用大劍打偏,向天使直逼而去。


    可——她在幹什麽啊?


    她的動作,不是平時那麽利落。四肢的動作就連我這個外行都明白般的紛亂。隻是回避橫飛的炮彈就已是全力了。


    「——喝!」


    將飛來的炮彈斬成兩半的咲夜,直線向天使衝去。就像是在著急想盡快消滅天使一樣。


    而天使則似乎在嘲笑這樣的她,悠然的張開了雙臂。


    「咲夜!後麵!」


    那些本應避過的炮彈,就像回旋鏢一樣繞了回來。


    咲夜在空中一個轉身想避開。可雖說沒受到直接攻擊,但一個鐵球還是擦過了她的右腳腕。


    砰…發出了可怕的聲音。


    「喀……」


    著地的咲夜眉痛苦的擰了起來。


    「還好嗎!?」


    「不要過來!我說過不要你幫忙的吧?」


    對天使兵器生氣似的大叫著瞪著自己的敵人。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疼痛的右腳蹬著地麵,再次向天使奔去。


    將飛逼而來的鐵球全部斬斷。


    奮力躍起——嚓!!!


    釋放出了連揮劍動作都無法看到的超高速斬擊!


    天使在空中被斬斷,變為閃著白色光輝的結晶崩散了。


    「哈啊……哈啊……」


    落地的咲夜,肩很少見的不住起伏著。冷汗從她額上直流而下。不過她仍用雙腳踏著地麵,直直的盯著我。


    「哼……稍微有點棘手,不過那種程度的天使,根本不算……什麽」


    那,是極限。忍受不住腳痛的咲夜,蹲了下去。


    夜晚的住宅區沉浸在黑暗中,仿佛世界上隻剩下我們兩個一樣。


    隻有遠方傳來的急救車汽笛,以及狗發出的呼應似的長嗥,讓我感覺這世界還活著。


    「……喀」


    在我背上的咲夜,輕聲呻吟了出來。


    我最後決定背她會居住地。雖然當初也想過幹脆不管,不過她的傷要是嚴重起來我就頭痛了。


    「傷痛了?」


    「……才沒有」


    不過我馬上就明白這隻是她在強撐。我為了查看傷勢脫下了她的長筒襪……隻見那腳腕已經像熟透的蘋果一樣腫了起來。這是沒有骨折已經是奇跡的重傷,絕不可能不痛。


    「我說……我明白你對我幻滅了。可也不要做出這樣拒絕我掩護的行為啊。一邊拒絕,一邊卻受了這樣的傷我可覺得很難看」


    咲夜沒有回答。那環在我肩上的手,悔恨的加大了力量。


    「我想要保護城市。你討厭我沒關係。可至少也要讓我協助你啊」


    真是的……我不禁苦笑了出來。


    這是多自私的話啊。


    自己心裏明明想著要破壞她,嘴裏卻還說著無法將咲夜當作《道具》利用很為難。


    自我矛盾。二律相悖。口蜜腹劍。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無恥的混蛋。


    不過也罷。不管麵對任何指責我都不在乎。


    因為對我來說,重要的隻有“那個人”而已。


    我的目的,隻是與所愛的人重逢。


    隻要能與“那個人”重逢,隻要讓她把我殺掉,我就能去補償所有的罪。我,一定會下地獄的吧。就讓我在那個世界贖罪吧。


    所以,咲夜。


    讓我把你當作《道具》吧。


    讓我徹底摧毀聯係我們的《羈絆》,冷淡,冷徹,冷酷,充滿算計的接觸你吧。


    我已經,再不想讓你在我心中變得《重要》了啊……


    她的溫暖。她的輕柔。她輕吐在我頸上的氣息。都在清晰證明著咲夜並不是單純的兵器,而是個女孩兒,但我仍選擇無視掉那一切,心中重新立下了誓言。


    不過——


    「那……不對」


    忽然,沉默的咲夜開口了。


    「我不是因為對密幻滅,才拒絕掩護的……」


    用那迷路孩子般不安的聲音,


    無數次無數次猶豫後,


    在我背上說道


    「我,我是想讓你看到我的優點」


    我覺得心髒就像被揪住了一樣。


    咲夜的聲音幾不可聞的繼續道


    「我,不是像來夏同學那樣的普通女孩兒。也沒有與密共同的珍貴《回憶》……。我隻會戰鬥……。但我覺得,我覺得隻要努力的話,你說不定會對我改觀……。而且……」


    少女的身體就像被寒冷凍僵了一樣,細微的顫抖了起來。


    「一起戰鬥的日子很快樂。那種感覺我還是第一次……」


    「…………」


    「明明是這樣的……可在來夏同學告白之後,密你就變了……」


    原來是,這樣嗎。


    我總算也能理解了。


    咲夜她,是誤以為我的心因來夏動搖起來了。


    這也難怪。畢竟她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


    和自己定下契約要《戀愛》的人竟然已經有了心上人,


    我一開始就打算背叛她,


    這樣的事,她恐怕連想都想不到吧。


    而且,我竟然還因為那混蛋的過於天真……變和你親密起來,構築出了《羈絆》。


    「密……」


    咲夜生硬的堅定道


    「……要是敢看後麵,我就砍了你」


    此時——我的背,感到被緊緊的抱住了。


    「怎麽辦……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連好好戰鬥都做不到……」


    咲夜每說一句,灼熱的吐息就在燒灼著我的頸。而且似乎還感到背上的她小鹿般不斷加速的心跳。


    咲夜害怕似的問道


    「我……我該怎麽做……?」


    「…………」


    「拜托你……幫幫我……?」


    即使這樣我還是沒有說話。隻是背負她,默默的走著。


    如果現在,開口的話,我,我一定會——


    「密…………」


    這寂靜讓她很難受吧。


    咲夜似乎痛苦得喘不上氣來了。


    不久——


    滴答


    我頸上,感到了溫熱的液體。


    咲夜她,哭了。


    那被訓練成對天使兵器,本不應存在感情的她,落淚了。


    她頭埋在我頸上,更用力的抱緊了我,就像害怕被遺棄的小貓一樣。


    無數次抽泣,忍著嗚咽的她,拚命尋找著言語。


    「我不要你選來夏同學……」


    這帶淚的悲痛叫聲,刺痛著我心中的柔軟部分。


    讓我已經滿是瘡疤的心,再次被撕開,流下了鮮血。


    「能殺你的是我……」


    胸口針紮般的痛。


    這不是胸前傷口的痛。


    是胸膛內——是心痛。


    我們到了咲夜的房間。冷清的十平房間。


    耳聽著出租房外小河的潺潺水聲的我,正在給坐在被上的咲夜的腳貼著膏藥。


    處理期間,我們一句都沒有說。


    不再哭泣的咲夜緊咬著唇,一直把頭別到一旁。


    幫她治療過的我,無言的轉身,頭也不回的準備離開。


    「等……等等!」


    咲夜蹣跚的站了起來。


    「不要胡來」


    我叫她注意,可她用力的,就像要發出呼呼聲似的猛搖著頭。


    「如果不那樣就無法拯救世界的話……如果不那樣就無法和密相愛的話……」


    咲夜的手,放到了製服扣子上。那嬌弱的肩可憐般的顫動著。


    「我……我,和你……」


    之後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那眼中的淚,就像馬上要落下般的滿溢著,連耳根,都通紅了起來。


    「…………」


    我心中僅留少許的《善良》大聲呼喊著:不用做這種事情也可以啊。不用再受傷也可以啊。


    一心想這麽說的我,抬起了頭。


    不管怎麽回避。


    不管怎麽欺騙自己。


    我都無法懷疑,自己已經開始覺得咲夜《重要》了。


    說不定,那就是《戀》的萌芽。說不定,就像來夏指摘的一樣,我已經開始喜歡上咲夜。


    所以,正因為這樣,我——


    讓心變冷。奪回了決心。


    為了保護對所愛之人的感情。


    為了證明這世上再沒有能比“那個人”對我更《重要》的存在。


    我,必須要破壞咲夜。


    如果現在不把她破壞掉,一定會來不及。一定會無法挽回。


    咲夜解開所有扣子,敞開了襯衣。白色的胸脯從那縫隙間顯露了出來。


    「我……我聽說,《那種事》是要裸體做的……。可是,我,不大明白……。那個……」


    我輕輕,走近了不斷顫抖著的咲夜。


    「不用怕。……一切都交給我吧」


    我要將我們培育出的《羈絆》,


    要將棲息在胸中的溫暖,


    要將咲夜,都破壞掉。


    要讓我們之間的關係,墮落成那種單純靠《契約》維持在一起的冰冷關係。


    這一定,就是為此的,儀式。


    「真的,可以嗎?」


    在長長的猶豫後,咲夜輕點了下頭。


    我將手伸向她的製服。隨著衣服摩挲的聲音,襯衣滑過咲夜的肩,落了下去。


    我溫柔的,吻向了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咲夜。


    這是太過,毒辣的吻——


    【距畢業還有24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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