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在爐灶上“咕嘟咕嘟”冒泡,差蘋攪拌著鍋裏的白米粥,一舉一動頗像一位能幹的家庭主婦。她在熬粥的期間,幫夏冬天簡單打掃了一下房間。他的家並不髒,隻是亂,隨手可撿演出服,偌大的衣帽間裏也是塞得滿滿當當。


    差蘋初次靠近一個大明星的家,發現處處與他的職業有關。一疊劇本放在書桌上,影碟猶如小山峰一般碼放在牆角,牆上貼著日程表,密密麻麻像作戰地圖一樣。


    夏冬天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差蘋盛好白米粥放在他的床頭櫃上,從他的額頭上取下涼毛巾,本想撫上他的額頭試試體溫,他卻表現出一臉反感,猛地推開她的手。


    “剛才還像個乖寶寶,這會兒又翻臉不認人,跟你的好哥們一樣喜怒無常。”


    說曹操曹操到。聶哲雲進門後沒有與差蘋寒暄,疾步走進臥室,看了看夏冬天的臉色,確實差得可以。


    “他的助理呢?” 聶哲雲濃眉緊蹙,來的路上給肥文打電話詢問情況。肥文說,他今天來找夏冬天的時候,沒有發現他發燒,以為隻是像平時一樣缺覺,所以他又匆匆趕回公司處理緋聞事件。聽到這樣的答案,聶哲雲把肥文狠批一頓,指責他就知道賺錢不關心藝人的死活,肥文點頭哈腰道歉,說是馬上通知助理前去照顧夏冬天。


    “差蘋,你怎麽會在這兒?”他剛才隻想著夏冬天的病情,沒顧上問。


    “頭條裏的神秘女性……是我的副主編。她就住在夏冬天的隔壁。” 差蘋言簡意賅。


    聶哲雲愣怔,慍怒地質問道,“那她不在這兒照顧他,跑哪野去了?去,趕緊把她叫過來。”


    他的口吻不可理喻,差蘋翻個白眼,耐著性子說,“我說,你搞清楚狀況沒有?他倆不是情侶關係。”


    “是不是情侶關係,跟你也沒關係,你來幹什麽?” 聶哲雲看向她剛煮的粥。


    “問得真好!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趕來照顧病號,或許是托了聶大總裁的福?導致所有人都以為我跟夏冬天很熟?” 差蘋瞪他一眼,背起包走向玄關,聶哲雲三兩步擋住她的去路,冷臉變笑顏,“你看你這暴脾氣,我是想提醒你,樓下埋伏了不少狗仔,你就這樣走出去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麽八卦。”


    “所以呢?”


    “所以你一會兒跟我走,我從地下車庫直接上來的,狗仔跟不到。”


    “那萬一被狗仔拍到我和你出雙入對的畫麵,會不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差蘋扒拉他一下,膩煩地說,“你給我起開,最壞的就是你。”


    “喲嗬,現在防範意識夠強的,練出來了?”他索性雙手大展,耍起無賴,“來都來了,就這樣把你放走,顯得我多沒有魅力,你不是熬了粥嗎?我正好沒吃早飯,你也給我盛一碗。”


    差蘋懶得跟他廢話,彎身從他手臂下穿過。聶哲雲抓住她的背包帶,把她又像小雞子一樣,拎回原位。


    “你想幹嘛?再碰我就報警!” 差蘋彎曲雙臂,做出防禦式。


    聶哲雲立即投降,好聲好氣說,“有必要反應這麽大嗎?我是說,冬天的助理還沒來,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知道怎麽照顧人,你好人做到底,麻煩你先照看他一會兒,等助理來了,是送醫院還是怎麽的,安排好了你再去忙。”他微微向前探身,眯眼放電,“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劇組?”


    差蘋快速地倒退,想到夏冬天病得不輕,旋身返回夏冬天的臥室。


    她擰了涼毛巾蓋在夏冬天的頭上,隻聽身後傳來腳步聲。聶哲雲端著一碗白米粥,一邊喝,一邊坐到她的對麵。


    夏冬天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摸到頭上的毛巾,艱難地睜開眼,不耐煩地轟趕道,“你怎麽還不走?死了不算你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副主編看你病得東倒西歪,不計前嫌照顧你,你冷言冷語給人家氣跑了。”


    夏冬天冷哼一聲,瞄看聶哲雲,無力地揚了下手,再次昏睡過去。


    “你別搭理他,他就這樣,其實說白了吧,他就是不願意麻煩別人。昨天我們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一直萎靡不振,我說找人送他,他還嫌我婆婆媽媽。要說起來,這事也怪我,要不是寇正夕無事生非,我也不會忽略他的病情。” 聶哲雲下意識地攥緊拳頭,視線又在掠過好友的臉龐時,布滿愁雲。


    差蘋嗤之以鼻,說,“是你先黑的寇正夕,這叫吃不了兜著走。”


    “那可未必,反正我是捐了錢做了善事,他耍個小聰明也隻是暫時避過風頭,”他不知道想到什麽,情緒頓了頓,然後緩緩地伸出一根手指,斜起半邊唇角,說,“哎呀,看我這聰明的腦瓜兒,忽然想到幫夏冬天擺脫緋聞的好辦法,此招兒一出,不僅可以幫夏冬天洗白,還可以再黑寇正夕一把。”


    “聶哲雲你還有完沒完?做人不要太卑鄙!”


    聶哲雲聳聳肩,“誰叫寇正夕閑著沒事招惹我,是他自找麻煩。”


    說時遲那時快,聶哲雲撥通肥文的電話。見狀,差蘋撲上去爭搶手機。但就憑她的力氣和身高肯定壓不住聶哲雲。聶哲雲隻用一隻手,便輕而易舉地扣住她的一雙手腕,隨後向肥文道出計劃。


    差蘋聽得一清二楚,他僅憑三言兩句,就把事件徹底歪曲。她狠狠一腳踢在聶哲雲的小腿上。聶哲雲悶哼一聲,閃躲著她的拳頭,藏進洗手間。


    “聶哲雲!是男人就和寇正夕拚產品拚銷量!黑他算什麽本事?!”她狂拍門板。


    “官方聲明會在十分鍾內發布,就算你現在打電話通知他,都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夏冬天所在的經紀公司,就昨日的緋聞事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布公開聲明。


    聲明如下:夏冬天近期因為某件私事,導致精神壓力過大,乃至無法進行正常的拍攝工作,唯有依靠酒精緩解壓力。但請大家放心,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本公司高層會竭盡全力地,幫夏冬天解決這一樁棘手事件。至於新聞中拍攝到的神秘女性,隻是夏冬天的女鄰居。夏冬天的經紀人已經聯係到當事人。據當事人口述,她與夏冬天僅限於鄰裏關係,所以並不清楚夏冬天喝酒的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女鄰居也看出他的情緒十分低落。她出於好意,攙扶夏冬天走入公寓的電梯,而後便分別。以上就是事件的全部真相。


    私事,指的是不願意曝光的事件。聲明發出以後,水軍一擁而上,立即將所謂的精神壓力指向寇正夕。其實就算沒有水軍構陷,網民也很容易聯想到寇正夕的身上。試問,誰能把一個一線大明星折磨得要靠酒精麻痹神經?又是什麽人物可以動用到影視公司的高層親自出馬?想必對方,一定是勢力財力皆龐大的狠角色。


    緊接著,又有網民斷言道,什麽追求灰姑娘,又有哪個灰姑娘這麽難追?都是寇正夕放出來的煙霧彈,他要麽是喜歡男人,要麽就是男女通吃。唉,這些有錢人真是玩得沒的玩了,夏冬天好可憐。


    差蘋癱坐在椅子上,這一天天的怎麽跟電視連續劇似的?翻轉個沒完了?!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來。差蘋托著沉重的腳步打開門,本以為是助理來了,但闖進來的,是怒氣衝衝的段可蕊。


    段可蕊徑自走進臥室,不管不顧地搖醒夏冬天,質問道,“你究竟想怎樣?你們經過我同意了嗎就敢說那是我的口述?你情緒哪裏低落了?回來的路上還跟我說難得好友都聚在一起,我看你根本是喝嗨了!”


    “就是,揭露他們的無恥謊言!我支持你副主編!”差蘋重新燃起鬥誌。


    聶哲雲利用身材上的優勢,把差蘋擠到身後,繼而向段可蕊伸出友誼之手,彬彬有禮地說,“你好大美女,還記得我嗎?”


    段可蕊冷靜片刻,整了整睡裙,尷尬地說,“額,當然記得,聶總您好。”


    “好好好,夏冬天在發高燒,我們到客廳去談,請。” 聶哲雲展現著紳士般的微笑,一手攔著差蘋,一手恭請段可蕊。


    聶哲雲的專訪時間還沒有敲定,段可蕊為了大局著想,當然要給聶哲雲麵子。兩人離開臥室的同時,聶哲雲轉身指向差蘋,恐慌道,“你再跟我對著幹,小心我全加在寇正夕的頭上。”


    房門在差蘋的眼前關閉,她順著門縫兒喊去,“副主編,你可要堅持原則啊,不要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語收買了!”


    “……你們幾個鬧夠了沒有?” 夏冬天吃力地支起上半身,真搞不懂這些人在他的家裏折騰什麽勁兒。


    差蘋看向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許這就是傳說中,一覺過後世界都變了。


    夏冬天的眉頭擰成弓,環視四周找水喝。差蘋看出他的意圖,指向放在床頭櫃上的米粥,說,“你先吃點東西。”


    夏冬天一看粥碗不是快餐盒,疑惑地問,“你熬的?”


    差蘋惦記著寇正夕又被黑的事情,低沉地應了聲,把瓷勺送到他的手中,嚴肅地說,“放心吃,我沒下毒。”


    夏冬天知道她偏袒寇正夕,但是也不至於到下毒的地步。他扯了下嘴角,喝了口粥,迷糊地問,“是聶哲雲把你帶來的?”他顯然已經忘了差蘋出現的時間。


    差蘋長籲一口氣,“你可能還不知道自己上了頭條,你看完新聞之後,自然會清楚發生了什麽。”


    夏冬天憶起昨晚的事,頓時感到大事不妙。他從桌上抓起手機,首先看到停留在手機頁麵上的信息,居然是段可蕊標記在微信上的手機號碼。通過這一點,可以推斷肥文已經找過段可蕊。至於酗酒過後鬧出什麽事,就要看新聞了。


    待他看完新聞,以及公司發布的聲明之後,不禁輕鬆一笑。也就是說,在他燒得暈暈乎乎的時候,負麵新聞不止是順利解決了,還把寇正夕又拽了進來?


    沒跑兒,肯定是聶哲雲出的主意。


    “利用網絡平台興風作浪,你們這樣有意思嗎?” 差蘋越看他的笑容越來氣。


    夏冬天愉悅的神情說明了一切,但他倏地臉色一變,跌跌撞撞地走出臥室。一出門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段可蕊和聶哲雲。


    他向段可蕊攤開手,不客氣地命令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聶哲雲剛剛安撫好段可蕊的情緒,兩人正要結束會談,怎料夏冬天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態度。


    良好的氣氛急轉直下,段可蕊斂起笑容,揚起秀眸,緩慢地走到他的眼前,不滿地說,“聶總才跟我說你拍戲有多辛苦,為人有多和善,可我……怎麽就一丁點沒看出來呢?”


    夏冬天此刻病得頭昏腦脹,也忘了使用美男計迷惑她,他眯起雙眼,冷冰冰地反問,“和不和善得分人,對於那些偷拍別人裸照的瘋女人,有必要客氣?”


    一語激起千層浪。聶哲雲懵圈了。差蘋臉紅了。段可蕊則是火冒三丈,“你講話最好給我小心點兒,什麽叫偷拍?好心載你回家,我卻被網民罵成狗,他們說我整容又說我是小婊砸,我爸媽都沒罵過我,他們憑什麽?來找你解決問題吧,你一口一個滾出去,我不扒光你扒光誰?!” 她晃了晃手機,“雖然你們公司的聲明有些含糊其辭,但至少還了我的清白,加上聶總替你說話,我確實打算刪了照片,但我沒想到的是,你的態度還是這麽惡劣,好,可以!你什麽時候跟我正式道歉,我什麽時候再刪!哼!”


    話音未落,段可蕊憤然離去。聶哲雲拔腿要追,差蘋一個擒拿手攥住他的外套,然後她向門外喊去,“副主編快走,我掩護你!”她的眼睛笑成月牙兒,活該,就欠段可蕊這樣的禦姐治你們這些惡人!


    喲嘿,把柄在手,天下我有!


    聶哲雲眼睜睜看著段可蕊回家並且關上大門。他緩緩地看向夏冬天,費解地問,“你讓人家一個大姑娘給扒光了?還拍了裸照?”


    夏冬天體力不支,身子一歪癱坐在沙發上。


    “她看著挺嬌弱的,誰知道這麽猛,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我養養精神再收拾她。”


    “嗬嗬!你還想收拾我們副主編?到時候還不知道誰先哭。” 差蘋想到段可蕊的毒舌功力,想到她平日裏對自己的摧殘與破壞,那些血淋淋的場景曆曆在目,她不由對段可蕊充滿信心!


    這時,助理風風火火地趕過來,進了門首先向聶哲雲深度鞠躬,繼而跪在沙發的旁邊,從包裏取出礦泉水和退燒藥,畢恭畢敬地捧到夏冬天的眼前。


    “路上大堵車,對不起我來晚了。”助理是個胖胖的年輕女孩兒,她神情焦急,跑得滿頭大汗。


    夏冬天似乎習慣了助理的卑躬屈膝,他吞下苦澀的藥片,閉目養神。


    “麻煩聶總和這位姐姐了,我來照顧小天哥。”小助理又扭過頭,輕聲細語地問,“小天哥想吃點什麽?粵菜好不好,比較清淡,我就去買菜?”


    粵菜?寇媽媽要求她烹飪的粵菜?差蘋上前兩步,謹慎地問,“你好,請你會做粵菜?會幾種?”


    小助理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肉肉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她自信地說,“家常菜都會,我有廚師證喲!”


    偷師的機會說來就來了?差蘋眼前一亮,“好棒!我陪你去買菜吧?”


    “啊?這……”小助理看向病懨懨的夏冬天。


    “聶哲雲,我們留下吃飯呀?”她才不管病號樂不樂意,學到廚藝是真。


    聶哲雲雖是不明所以,但難得差蘋主動要求與他相處,他又何樂不為?


    他從皮夾裏抽出一疊現金,塞到差蘋的手中,叮囑道,“一定要買上等食材,給病號好好補補。還有,你倆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別跟我客氣。”


    小助理歡喜地應了聲,拉起差蘋向位於公寓地下的大超市走去。聶哲雲則是走到酒櫃前選紅酒,一幹人幾乎忘了躺在沙發上的病號。


    夏冬天無力地翻個白眼,窩在沙發上思考對付段可蕊的方法。


    跟他鬥狠?那就比比誰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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