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鎮上最有名的先生原本是徐半仙,相傳那徐半仙是天師道的傳人,風水相宅,測字卜卦,驅邪鎮凶,無所不通,是當代大能者。


    隻可惜這位大能者死得不明不白,以極其古怪的倒栽蔥死法死在了黃泥老井上。


    徐半仙死後,鎮上隨之崛起的先生就是老光棍了,他是茅山道的傳人,按理說叫不成天師,但不明就裏的村民們覺得張天師這名號聽起來厲害,兩頭一鼓吹,所以就這麽叫了。


    而眼下,這位張天師卻叫我跑路。


    耗子精的真麵目到現在除了我和老光棍,其他人都不知曉,就算我叫醒村民,以咱們村這些人的智商,相當於沒有智商,估計我一片好心都會被當成驢肝肺,所以想想我還是決定回去睡覺。


    這一夜很忐忑,睡著之後,我終於夢見了小白。


    而這次我僅僅隻是夢到而已,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夢裏的小白是那麽模糊,她的音容笑貌,甚至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我恨極了耗子精,我不明白為什麽這頭畜生要變成一個絕世大美女來誘惑我,而且說了那麽多肉麻撩騷的話,耍老子不是?


    第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我問母親想不想到市裏住一段時間,我微信裏還有十幾萬塊,在市裏的城中村租個帶院子的民房,滿夠生活幾年的,


    母親很詫異,說家裏住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到市裏。


    我看出來母親不願意走,她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在村裏麵還能有個說得上話的人,到了外麵人生地不熟的,時間久了再整出個抑鬱症什麽的就遭了罪,所以我隻好放棄了這種想法。


    我沒告訴母親那南山上住的不是黎山老母,隻是讓母親不要再去老母廟燒香,母親問我原因,我隻說最近張家溝要發生大事,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


    傍晚的時候,村裏的小孩都陸陸續續地向南山走去,鄉下人養孩子完全一副放養的態度,尤其是農忙時節,小孩不調皮惹事就已經是萬幸,我一方麵納悶孩子們都成行屍走肉了大人們竟然還都沒發現異常,一方麵又感慨,人們對神明的盲目信仰。


    看到樂樂放學回來後,我立馬把他拽到了自己家裏,樂樂目光迷茫地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幹嘛?”


    我將樂樂的上衣掀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的腹部,他的皮膚上暫時還沒有絲毫被劙開的痕跡,所以就鬆了口氣,說道:“今天就在屋裏陪我下棋,你想吃什麽零食,哥哥去給你買。”


    樂樂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可老母那有好吃的,我要過去吃。”


    樂樂說著轉身就走,我一把抓住了他,他也不反抗,嘴裏一直嘀嘀咕咕地讓我放他走,臨近太陽落山的時候,樂樂突然反抗劇烈起來,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他發狠地瞪著我,張嘴就要咬。


    母親聽到動靜,見我死死地摁著樂樂,就問道:“陽陽,你這是幹什麽?”


    “媽,快拿根繩子來,這小子要瘋了。”我喊道。


    樂樂不過十歲,發起瘋來力氣卻不小,母親起初以為我是和樂樂皮鬧,見我動了真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時間就愣在了原地,我隻好扯下床單綁住樂樂的雙手。


    樂樂掙脫不開,開始哭喊起來,要我放了他,過了一會兒他掙紮得越來越激烈,甚至口齒不清,開始翻白眼。


    “陽陽要不你放了他吧,你把我嚇著了。”母親焦急說道。


    “我這是救他的命,不然……”我這句話還沒說完,恰巧樂樂他媽路過我家門口看到了這一幕,她瘋了一樣衝進來,把我推到一邊去,嘴裏大喊大叫,對我是又抓又撓的。


    我本來對這個女人就有幾分意見,一經潑婦就頭大,眼下見她罵罵咧咧的,一時間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女人解開了樂樂後,樂樂趴在地上開始口吐白沫,全身一直打顫。


    “你給樂樂下了什麽毒,把我兒子毒成這樣!”女人指著我大聲質問。


    我不耐煩地說道:“你兒子是中了邪,不是中了毒,我現在把他綁起來是救他的命,不然一撒開他他立馬就跑到南山去了,那黎山老母是隻大耗子精。”


    “你才是耗子精,你就是一顆老鼠屎,以為自己考上個大學有什麽了不起!”女人對我吼道,說完馬上拖著樂樂出了門。“還有林淑琴你這個毒婦,怨不得家裏男人死得早,一天到晚慣著自己兒子,就知道遊手好閑混吃等死,眼睜睜地看著他來殺咱家樂樂啊!”


    女人罵得惡毒,母親也聽得臉色難看,問我到底怎麽回事,我說道:“我說了你們肯定都不信,那個黎山老母是個大耗子精變的。”


    母親一聽這話就哭了,說道:“兒子這話你可不能亂說,詆毀神明要遭殃的!”


    我搖了搖頭出了門,到了海根叔家門口,見女人正在對樂樂的口中灌涼水,樂樂哇的一聲,吐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些沒消化的瓜果糧食,幾口之後他突然將手伸進了嗓子眼,一把拽出來一隻老鼠,老鼠被樂樂拽出來的時候還在四蹄亂動。


    女人一看到樂樂從嗓子眼裏拽出老鼠,氣急敗壞地指著門口的我喊道:“等樂樂他爹回來後,看他不弄死你!”


    而就在這時候,兩名小道童突然從村頭走了過來,樂樂本來眼神頹靡,一看到那兩名道童,立馬尖叫起來,要往屋裏跑,無奈他剛把一肚子的東西吐出來,沒跑兩步就跌倒在地。


    “老母讓我來接張樂樂,今日輪到他的點化,莫不能晚了時辰。”一名小道童禮貌說道。


    “我兒子被張陽那小子下了毒手了哪,兩位仙家要為我做主啊!”女人跪下來哭著說道。


    那名道童麵露微笑,彎下身子將樂樂扶了起來,樂樂臉上的驚恐當即消失,身體也再無其它症狀。


    我雖然知道這兩個道童是紙人,但是他們定然是耗子精操控的,因此我根本不敢妄動,更何況一旁還有一個咒罵我的女人,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樂樂被兩人帶走。


    天色暗下來之後,老光棍前來找我,他收拾好了行李要我跟他一起跑路,眼下我沒理由說服母親,我也不能丟下爺爺,更何況樂樂去了老母廟還沒回來。


    因此我就徑直去了山上,老光棍歎了口氣,放下行李跟了上來,他問我帶了什麽兵器,我將腰後別著的軍刀拿出來,老光棍接過軍刀,握住刀身一劃,頓然手心血流如注。


    “你這是幹什麽?”我問道。


    老光棍說道:“對付邪祟一般的辦法是用黑狗血,但這隻耗子精道行太高,黑狗血肯定降不住,我好在是道家門生,道家人的血對妖邪有一定克製作用,興許能幫上點忙。”


    我從沒見過老光棍有這麽嚴肅的時候,他手裏滴拉拉的血看得我直皺眉頭,我雖然是要去山上救人,但卻絕不是去送死。


    那時一群孩子正從山上成群結隊的下山,我和老光棍停下腳步,將一個嘴唇發白的小孩拉到旁邊的樹叢裏,我將他的衣服掀開,果真在這孩子的肚皮上發現了一道疤痕,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老光棍的手上還流著血,他讓我摁住小孩別讓他亂動,小孩目光呆滯地躺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反抗,老光棍一咬牙,將血滴在小孩的嘴裏,那小孩當即掙紮起來,身上開始冒著黑煙,片刻之後就不再動彈,小臉沒有一絲血色,眼神空洞,看起來早已死去多時。


    我本想用軍刀劙開小孩的肚子,卻突然聽到血肉撕裂的聲音,再看這小孩的腹部,已經自行裂開,他腹中的內髒早已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玉米花生和堅果。


    惡臭撲鼻,一隻黑老鼠突然從小孩的腹中鑽了出來,徑直向山上逃竄。


    “別讓它跑了,它是耗子精的傀儡!”老光棍焦急說道。


    我快步追上前去,一腳踩死了那隻黑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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