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光棍經過狐仙廟一夜被扒光的經曆是認了慫。


    一來是他年紀大了,根本經不起小年輕人這種折騰,而且對方很明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沒把他褻褲也給脫了已經是謝天謝地。


    二來是他如今好不容易在大山裏混出點名聲,不少人都稱他是張天師,這回他跟一小屁孩在破廟裏被扒了衣服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十裏八村的人都會知道,到時候還不知道要給傳成什麽樣。


    三來是這事兒估摸著就是狐仙娘娘幹的,沒要他們的命,算是一種警告了。


    可老光棍認慫,不代表熱血少年馬小五認慫。


    小五義憤填膺,慷慨激昂,不僅是不認慫,還揚言要把狐仙娘娘的衣服扒了之後,再把她皮扒了。


    這要是在以前村裏有孩子敢這麽說話,早就被大人一巴掌把嘴扇歪了,這不是褻瀆鬼神嘛。


    可小五不一樣,他是茅山來的道士,而且是當年那位神乎其神的馬道士的徒孫,一出手就幹翻了冒充黎山老母的耗子精,本領非常。


    誰知小五放完話沒多久,某天早晨大夥就被一聲喊叫驚醒了。


    “出事啦,出大事啦,茅山來的那個小道士被吊在樹上啦!”


    我一聽到小五出事了,就連忙爬起來跟著村民們往村後跑,到了老光棍家門口,正看見小五一身光溜溜、頭下腳上地掛在一棵大樹上,嘴裏被塞著東西,雙手則捂住襠部,嘴裏哼哼叫,氣得直翻白眼。


    原本小五是住在老光棍家裏的,可經過這事兒一鬧,老光棍臉上就掛不住了,上回狐仙廟的事情還沒消停,這回又來了這麽一出,村民們什麽難聽的話都說,他聽到之後是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他說什麽都不讓小五在他家住了。


    老光棍不讓小五在他家住,實際上我也不想,因為我家也不大,我自己睡一個房間還嫌小,最關鍵的是我一直都巴望著小白能住在我床上,小五一來,我夜裏翻身都成了問題。


    不過年輕人嘛,有幾個能被打服的,正所謂年少輕狂,老光棍得了一次教訓就服了軟,小五硬氣,兩次都不服,放話狐妖有能耐再戲弄他一次試試,非要抓住狐妖,抽筋扒皮才解恨。


    誰知當天晚上他翻身起了床,我以為他是去起夜的,就沒搭理他繼續睡覺,第二天聽到動靜才知道他被掛在我家門口不遠處的樹上了。


    不過這次小五卻沒有那麽幸運,因為他的嘴被捂得嚴嚴實實的,雙手也被綁在身後,動都不能動一下,身上的衣服被脫掉在地上,並且在他的肚皮上寫了幾個字。


    “不要碰我。”


    之前的兩次我因為聽到動靜,趁人少的時候就給他解了,但這次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幾乎大半個村子的人都過來看小五,小五丟人丟得麵紅耳赤,那肚子上又寫了字,不少人都說這是行為藝術。


    我也不好意思上去解,最後小五看實在沒人解開他,隻能裝暈。


    先後三次被人扒光了衣服示眾,這回小五總算老實了,再也不敢出言不遜,晚上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要小心看著他,一旦有動靜,一定要救他。


    小五說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地就被綁在樹上了。


    小五是沒看見誰綁了他,可他卻被村裏人看了個光,第二天還有人上門說親,問小五願不願意娶他們家的丫頭,把小五羞得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小五的行為藝術算是搞出了點名堂,什麽色道士,裸體道士的綽號被起了一堆,他一走在村裏就會有婦女熱情地打著招呼說:“喲,小道士,今天怎麽穿衣服啦?”


    尤其是那些寡婦,看到小五的時候兩眼放光,非要拉著小五去家裏喝茶,搞得一連幾天小五都在房間裏沒敢出去。


    小五氣得直哭,說等他太師祖來了,一定要好好出這口惡氣。


    張家溝因為小五的到來倒是添了幾分喜氣,最起碼來的是個茅山道士,村裏幾經波折不太平,他的到來能讓人安心些。


    幾天後,鎮上來了個人,臉色很不好看,見小五和老光棍都在我家,就求小五和老光棍去鎮上幫忙驅邪。


    這人是個中年胖子,長得是肚大腰圓,來村裏開的是大奔,看起來很有錢。


    這中年胖子見到小五就下跪,說上回請小五看好了家裏的閨女,可誰知道閨女現在是又犯病了。


    小五麵露疑惑,說道:“你家閨女上回是受了風邪,所以我在她床底下放了張鎮邪定魂符,就算是小鬼也不敢靠近,怎麽還會出事?”


    “我也不知道啊小五法師,您快跟我走一趟吧,我那閨女一直說胡話,人都認不清了。”中年胖子說道。


    小五皺著眉頭,說道:“我吃完飯再跟你去。”


    “哎喲我的爺爺,人命關天哪,您到了我那什麽吃的都有,求您先救救我閨女吧。”中年胖子苦著臉求道。


    “要不小五,到了那再吃吧。”我說道。


    小五沒理會,轉身進了屋裏,我倒是沒想到向來笑哈哈的小五會在人命關天的時候耍起了性子,中年胖子也是一臉疑惑,忙看向老光棍。


    老光棍咳了一聲,板著臉說道:“猜得不錯的話,是你沒懂規矩啊。”


    “什麽規矩?”中年男子一頭霧水。


    老光棍說道:“前幾日小五從鎮上回來後,曾跟我說幫了一個富戶,你也幫他找了一撮白狐狸毛是不是?”


    “是啊!小道士說不要酬金,所以我就按照他的要求找來了一撮狐毛作為謝禮。”中年男子說道。


    “哼!”老光棍臉色一變,說道:“道門之人,通常都是四海為家,尤其是遊方道士,有時為了趕路,幾天都不曾吃飯,他說不要你報酬那是客氣,你總不能連頓飯都不給是不是,這也虧是我茅山派的人,若是其它門派,一時不爽給你使個絆子,死你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中年男子一聽這話,立馬給了自己一巴掌,說道:“張天師教訓的是,是我不會做人了。”


    中年男子說完,連忙跑到門口打開車門,過了一會兒,拿著兩個厚厚的信封返了回來,他遞給老光棍一個信封,說道:“張天師您請笑納,之前請小五法師時也沒跟您招呼一聲,是我不懂規矩,現在既然您二位都在,那還請您跟小五法師說一聲,一塊去咱家做做客,哦對了,這是上回的報酬。”


    老光棍大大方方地接過信封,我當時在旁邊眼都看直了,這信封那麽厚,裏麵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了吧。


    過了一會兒,小五跟老光棍走出房門,小五的臉色緩和了很多,他把手裏的信封直接塞給了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不喜歡錢。”


    “不喜歡錢……”我心裏直犯嘀咕,這是除了馬雲之外,我第二次聽到有人在這個萬惡的金錢社會如此說話,無知的同時,又不免有幾分囂張。


    那中年胖子見小五隨手將錢甩給了我,就看向我說道:“要不這位小哥您也一塊去吧。”


    我擺了擺手說道:“我就不去了,他倆是道士,我不是。”


    小五說道:“一塊來吧,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


    “是啊,來給小五法師打個伴兒也好。”中年胖子連忙幫襯道。


    於是我也就沾了光,第一次坐上這麽好的車。


    到了鎮上之後我才發現這中年男子的家裏不簡單,我隻知道他是個富戶,卻不知道他能如此之富。


    先前我說過,咱們鎮上雖窮,卻也不乏幾個有錢的人家,其中最有錢的人家,就是開賭場的幕後老板了,據說不僅是茶樓,還包括大飯店,ktv和洗浴中心,都是他開的。


    當然,我們鎮上這些設施比不上城市裏的設施,可一個人能包攬這麽多賺錢的行業,這不僅是有錢的問題,勢力也不簡單。


    起碼鎮上的混混那關得過,再者得各個局子有硬關係。


    中年胖子叫陸大安,鎮上的首富,在這之前,我一直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小時候在鎮上上學時,老師一直都拿陸大安做例子,讓我們好好學習,以後做個像陸大安那樣的人。


    那時候我奇怪這是什麽狗屁邏輯,因為陸大安根本小學都沒畢業,他之所以那麽有錢,是因為年輕時候打架狠,後來開了賭場,才一步步發家致富的。


    陸大安見小五一直擺著臉色,請咱們到了他家裏,好酒好菜的招待著,老光棍知道這中年胖子是咱們鎮的首富陸大安後,臉上也不敢再有倨傲之色,不過小五卻不放在眼裏。


    老光棍見小五沒提先幫陸大安解決麻煩,他也不好開口,畢竟陸大安最先請的人是小五,而且小五是茅山嫡傳弟子,他一個記名弟子,輩分再高也沒說話的權力,這是規矩。


    陸大安因為著急閨女,所以帶我們回來的路上就讓家裏傭人準備好了飯菜,我們到了陸大安家裏後,落座就吃,小五一點也不客氣,管它肥的瘦的胡吃海喝一氣,陸大安見小五吃得打了飽嗝,就弱弱地問了一句:“小五法師,要不,領我家丫頭來看看?”


    小五點頭,說道:“帶上來吧。”


    話音剛落,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就被帶了過來,小丫頭長得倒是挺可愛,隻是小臉十分蒼白,看起來很疲倦。


    “這不是沒事兒嗎?”小五問道。


    “您來之前還一直自言自語的,許是知道小五法師和張天師來了,所以就好了?”陸大安也一臉疑惑道。


    “那既然好了,還要瞧什麽。”小五說道。


    陸大安急了,說道:“小五法師,您得留下來給咱家丫頭瞧好了再走,要不等您一走,丫頭又該犯病了。”


    “你家丫頭之前都自言自語說了些什麽?”老光棍忍不住問道。


    陸大安說道:“具體聽不請,丫頭從小就膽小,說話聲音也小,去大醫院看了,醫生說是癔症。”


    “癔症?”老光棍疑惑道。“你家這丫頭小時候是受到了驚嚇嗎?”


    “沒有,家裏連狗都不敢養,一直也都有專門的人照顧,其實丫頭兩年前還是挺活潑的,可後來不知怎的,見到人就不敢說話了,而且怕黑,一到晚上就哭鬧,家裏晚上都不敢關燈。”


    老光棍聽完陸大安的話,說道:“恕我直言,如果小孩不是先天性發育不足,再沒有受過刺激,那就是有了外物,所謂外物,就是招惹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小五給你閨女的床底放了一張鎮邪定魂符,按理說不該再有事了才對。”


    “會不會這個符,製不住那不幹淨的東西?”陸大安問道。


    老光棍說道:“所謂鎮邪,並不一定是指鎮壓,也可以是震懾,就像是門口拴著狗,小偷就不敢進來了,但如果小偷硬要闖進來,狗也拿他沒辦法,你家大業大,這些年是順風順水我早有耳聞,你且說實話,是不是謀財的同時還害了命?”


    老光棍的話讓陸大安臉色一驚,連忙擺手說道:“張天師,這話您就說嚴重了,我陸大安可是正經生意人,但您也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想要在窮山惡水之地立足,沒點強硬的手段肯定不行,我之前是有手下的人打死打殘過人,但也都是他們私人毆鬥,不關我的事,現在國家查的嚴,要賬的都不能動手了,咱們鎮上雖然天高皇帝遠,但難免以後會查過來,所以我也在要求手下收斂,合法經營。”


    “我給你的那張鎮邪定魂符呢?”小五這時吃飽喝足,抹了抹嘴問道。


    “按照您的要求,放在我閨女的床鋪底下了。”陸大安說著,要領我們去看。


    到了陸大安女兒的房間,陸大安掀開床上的席子,一張朱砂黃符赫然貼在床上,小五將鎮邪定魂符捏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這符上原本有我留下的一絲道氣,按理說隻要我不死,一年內道氣不會散,尋常小鬼感受到有道家人的氣息不可能強行靠近,現在它不僅靠近,還把我的道氣打散,所以鎮邪定魂符才會失了效。你說你閨女兩年前才患的癔症,恕我直言,你要是再不說實話,這丫頭怕是活不過今年啊!”


    小五這麽一說,陸大安當下就臉色煞白,他說道:“小五法師,您可一定得救救我這女兒,兩年前我的確是幹了糊塗事兒,可事情卻不關我的女兒,而是我那兒子的事情。”


    “你看你麵相是該命裏無子的,怎麽你還有個兒子?”小五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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