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山附近,一條幹淨的溪水流通十裏,陳文喜站在緩緩流淌的溪水中,蝴蝶則站在他身前,為他清理血肉模糊的臉。


    陳文喜臉上的傷口流血,雙目之中的血痂流膿,他疼得眉頭一直緊鎖,蝴蝶看著陳文喜身上的疤痕,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溪水裏,她不敢出聲,生怕驚動此刻的安寧。


    蝴蝶擦拭著陳文喜的身體,她抱住陳文喜的後背,陳文喜不動,任由蝴蝶這樣抱著自己。


    上岸之後,蝴蝶給陳文喜穿好衣服,牽著陳文喜,在山清水秀、山花爛漫之地漫行,陳文喜的氣息越發萎靡,生命精氣如同潮水般消退,蝴蝶摘起一朵小黃花,別在陳文喜的耳朵上,陳文喜心如止水,神識感應著蝴蝶的一顰一笑,慢慢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忽然,神識之中,蝴蝶的身上散發一股奇異的波動,如同化道。


    “蝴蝶,你怎麽了?”陳文喜焦急問道,急忙上前拉住蝴蝶的手。


    蝴蝶的手冰冷,她說道:“師哥,我冷,你抱抱我。”


    蝴蝶說著,踮起腳尖,吻向陳文喜的唇,陳文喜順應著蝴蝶,蝴蝶的脖子上當即出現一輪輪圖案,圖案詭異,為卜天派的古老神紋,神紋延展到蝴蝶的臉上,再順著陳文喜的唇蔓延到陳文喜的臉上,滲入表皮之下。


    “蝴蝶,不要,你會死的。”


    陳文喜想要掙脫蝴蝶,可他此時道力微弱,根本無法掙脫抗拒。


    蝴蝶身上的古老神紋一圈圈湧向陳文喜。


    “師哥你聽我說,師傅當年臨死時曾告訴過我,卜天秘術需要雙修才能達到最高境界,所以他才會將卜天秘術一分為二,分別傳授給我們,他臨死前為我們起了一卦,他說我們將來都會麵對一場幾乎必死的死劫,隻有一方甘願放棄生命,將所修功法盡數傳給對方,死在對方手中,才能讓卜天秘術圓滿,以求一線生機。如今你生命無多,我也一樣,幾個月前,我就已經被人種了巫族毒蠱在體內,毒已入肺腑,無力回天。”


    陳文喜聽到蝴蝶如此說,當下伸出手,摸向蝴蝶的太陽穴。


    蝴蝶的識海內,一名被稱為龍婆的人站在實驗床前,鼻梁高隆,麵目駭人,她口中念咒,蝴蝶則神情痛苦地掙紮,一圈圈卜天神紋蕩漾,龍婆手裏拿著一枚黑玉,黑玉上麵鐫刻日月圖騰,黑玉一次次想要將蝴蝶體內的卜天神紋吸出,卻都無濟於事。


    龍婆說道:“袁將軍,這卜天神紋非同小可,即便是我族聖物也無法將之取出。”


    “那就將她毀了吧。”袁門隱說道。


    “是。”龍婆應了一聲,伸出手指劃向蝴蝶的的心髒,龍婆眼睛一轉,說道:“袁將軍,老身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讓這丫頭死,還能讓她同門師兄暴斃。”


    “什麽方法?”


    “卜天術被一分為二,想要雙修融合,就要有肌膚之親,這丫頭的識海內對她同門師兄暗生情愫,我隻需在她體內的卜天神紋上種下毒蠱,一旦傳功,兩人都會死。”龍婆表情邪惡地說道。


    “那就這麽辦吧,一個小嘍囉而已。”光影之中,袁門隱說完就轉身離開。


    山花爛漫的山穀下方,八道卜天神紋從蝴蝶的身上全部傳給陳文喜,陳文喜半跪在地上,抱著氣息頹靡的蝴蝶,蝴蝶此時麵色慘白,身體表麵的皮膚裂開,像是幹裂的石灰。


    “師哥,我把卜天神紋傳給你,同時你也中了巫族蠱毒,你隻有不到一天的時間。”蝴蝶說道。


    陳文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摸向蝴蝶幹裂的臉,自古以來,修煉卜卦一道的秘術都會遭受天譴,陳文喜哽咽無聲。


    “師哥,你可以,愛我一次嗎?”蝴蝶小聲問道。


    陳文喜下巴翕動,說道:“傻丫頭,師哥忍受這麽多苦難,就是想要給你一個安定的未來,師哥無時無刻都不能沒有你,這世上哪有人比我再愛你的。”


    “那你答應我,以後要為自己活下去,為我活下去。”蝴蝶虛弱說道。


    “我答應你。”陳文喜說道。


    蝴蝶微笑,說道:“卜天傳道還有最後一道儀式需要完成,不要功虧一簣。”


    蝴蝶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刀塞在陳文喜的手中。


    “師哥,以後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給你新買了小西裝,雖然你不喜歡穿緊身的衣服,但我覺得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我幫你燙好了,放在你的床頭櫃裏。


    “你這些年賺到的錢我都沒花,幫你存起來了,你以後別吃隔夜菜了,師傅就是因為老吃剩菜才導致經常胃疼的。”


    “咱家後院的石榴花開了,你記得以後去吃石榴哦。”


    陳文喜點頭,雙目淌血,他猛然將手裏的刀刺進蝴蝶的心髒。


    陳文喜看著蝴蝶閉上眼睛,氣息斷絕,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麽多年,陳文喜一直隱忍和壓製自己的感情,他抱著蝴蝶,撕心裂肺地慟哭。


    “為什麽?”


    “為什麽我身無殘疾,卻會被人遺棄?”


    “為什麽我生性溫和,卻屢遭人欺?”


    “為什麽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治病救人,造福一方,卻沒有功德果報,我師傅一生行善,說是為我和師妹積攢福報,可到頭來,我們卻落得這般下場?我眼睜睜地看著師傅病死而無力回天,看著自己的兄弟背叛於我,如今又要親自殺死自己的師妹,我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這世上的規矩明明是弱肉強食,掌權者們卻非要教化我們這些好人去做好事,說什麽好人有好報,可到頭來,壞事也都是他們做的。”


    陳文喜說著,抱起已經化為一堆枯骨焦炭的蝴蝶。


    “蝴蝶,師哥答應你,我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死去,從今以後,我隻為自己活著,你在天英靈看著師哥,師哥會讓這天地為我顫抖,我會把所有高高在上的人全部踩在腳下,把那些曾經欺淩我們的人,一個不留,全部屠殺,我會讓他們知道欺淩我們的代價,無論是巫族,大將軍,軍方,道門,一切高高在上的人都會變成我複仇的刀下亡魂,我不會再給他們任何懺悔的機會!”


    “我發誓!”


    “我發誓!”


    “我陳文喜向天發誓!”


    陳文喜指天狂吼,聲嘶力竭,他身體踉蹌,重傷垂死。


    大風刮過,雨水滂沱,烏雲卷積之下,陳文喜跪在地上,身上十六道卜天神紋環繞,卜天神紋之中奧妙無窮,陳文喜神識感應,口吐鮮血,身體痙攣,倒在地上。


    陳文喜從懷裏取出一顆佛珠,用盡畢生力氣猛地捏碎。


    虛空晃動,佛光飛湧,從虛空中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和尚,和尚正是天行八郎。


    天行八郎出現在穀中,看見躺在地上麵目全非的陳文喜,直皺眉頭,問道:“陳文喜?”


    “是我。”陳文喜虛弱說道。


    “是何人將你傷成這樣,我會替你報仇的。”天行八郎怒問。


    “不用了,害我的人是地仙,之前你答應過我,說要為我做一件事的。”陳文喜首說道。


    “不錯,你有什麽心願未了,我會幫你完成。”天行八郎說道。


    “我要你保護我三天,這三天時間裏你要和我形影不離,並且帶我去幾個地方,替我找我需要的東西。”陳文喜說道。


    天行八郎皺眉說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別說三天,怕是三個時辰都撐不住。”


    “有辦法的,此去東南一百五十裏的地方有個霸王山莊,是呂純陽後人所建,山莊裏有一種金丹名為三日必死丹,隻要得了這顆三日必死丹,我便能延緩三日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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