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漫天,公輸錦躺在地上,呼吸微弱,我上前扶起公輸錦,灌入金色道氣為他療傷,他心脈被傷,身上經脈寸寸斷裂。


    公輸錦嘴角溢血,抬頭看向我說道:“師祖,我沒讓你失望吧?”


    我眼角濕潤,搖了搖頭。


    公輸錦睜著眼睛,本該屬於他的大好年華在這一刻定格。


    公輸錦原本隻是個受人欺負的懦弱少年,當年我初入茅山,和茅山弟子一同住在弟子房,公輸錦與我同吃同睡,我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短短五年時間,他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可斬地仙,而女仙也死在他手中。


    另一邊,身穿黑衣的雪月神妃坐在懸崖邊,下方滿目瘡痍,山河破碎。


    我走到雪月神妃身後,說道:“前輩。”


    雪月神妃並未轉身,冷聲說道:“我出手,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柔兒。”


    雪月神妃說著,太虛綾環繞,飛到驚鴻仙子身邊。


    “以後太虛綾就是你的了。”


    “師傅……”


    “帶我回無極冰宮,現在。”雪月神妃說道。


    驚鴻仙子點頭,太虛綾在大風中飛揚,她扶起重傷垂死的雪月神妃,回頭看了我一眼,太虛綾環繞,將她們托起飛向北方。


    雪月神妃和驚鴻仙子走後,我心裏難受,和多吉一起埋葬了公輸錦。


    多吉說陳文喜現在已經變態,他和陰間的十殿閻羅走得很近,在密謀一次大計劃,滅世五人組分崩離析,隻有一喚雨師一人忠於陳文喜,神猴無支祁和天童也心生動搖,想要離開。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我問道。


    多吉說道:“不知道,金光寺已經回不去了,茅山也沒了,我想到督率天宮陪陪師兄,然後找督國五老報仇。”


    迦葉多吉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枚扳指遞給我。


    “這是金光寺的傳承信物?”我問道。


    迦葉多吉點頭,說道:“我已經做不成金光寺主持,你幫我把扳指還給大迦葉吧,替我向大迦葉問聲好。”


    我接過扳指,欲言又止,迦葉多吉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停下來問道:“張陽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搖了搖頭,因為我也不知道。


    處在迦葉多吉這個位置,他做的事情也許並沒有錯,他不想做金光寺主持,也不想做十二世班禪,但他卻不得不得做,他留在金光寺唯一的信念就是蕩世遊僧鳩摩羅什,但鳩摩羅什的死讓他徹底掙脫了所有束縛,不再受任何人限製,在金光寺主持和十二班禪的角度,他隻能一忍再忍,如今但凡敢惹他的人他都會殺,為了報仇,迦葉多吉加入滅世五人組,軍方全軍覆沒,又殺了多少無辜。


    如今的迦葉多吉也不過十四歲,再也不是原先那個害羞的小沙彌,我們的關係也回不到從前。


    迦葉多吉走後,我回頭看了一眼公輸錦的墳,向敦煌走去。


    幾天之後,我到了敦煌黃沙鎮,黃沙鎮已經成為一座空蕩蕩的鎮子,我在一家無人的客棧裏休息半日,接著取出一枚龍元,龍元吞服,強大的真龍之氣灌輸四肢百骸的經脈。


    如今我體內的骨與髓已經完全化金,天地間的靈氣雖然比之前濃鬱十倍以上,有的地方形成寶地甚至要比之前濃鬱百倍,然而這些靈氣對我來說還是太過薄弱。


    我的肉身之強已經很難受傷,同時一般的靈氣對我來說也不再有用,而我的氣海由於過大,想要進入下一境界,需要時間,不過好在金色氣海已經完全過度,不用再擔心修為精進的問題。


    吞服龍元之後,我的修為在半神中後境穩定,六十四道本源道氣清晰環繞,另外十七道新的本源道氣正緩緩形成,體內秘藏進一步開啟。


    武當的仙人天宮裏麵有天機儀可隨時算到我的方位,紅衣仙人彌炎和女仙玉樞被殺,上界仙人很有可能不會再單獨行動,因此我準備將扳指還給金光寺之後就離開。


    但我剛從客棧出來,天空忽然烏雲密布,驚雷閃閃,我以為要下雨,便退回客棧,誰知這時候,我忽然心生異常,於是連忙施展太陰漫步到了另一處屋頂。


    隻見我剛離開的一瞬間,我原本所在的客棧頓時被雷光轟擊成碎片,雷火燃燒!


    天空之上,一片雷光包裹中,一名仙人淩空而立,這名仙人很特殊,他麵色極白,身穿異裝,衣領飄零,身後有圖騰隱現。


    這名仙人似乎是那名擅長雷法的仙人,七仙之中,這人的神情最為倨傲,他似乎跟誰說話都不睜眼瞧一瞧,雙眉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兩顆黑色的圓點,看起來十分古怪。


    “神識強大的人果然不同凡響,躲過了本神的無聲之雷。”


    我皺眉,察覺周圍空間異樣,這名仙人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用虛空禁錮符禁錮了虛空,防止我逃脫。


    “就你自己?”我問道。


    仙人挑眉俯視我,說道:“難道還不夠嗎?”


    “之前的兩個也很自信,如今已經死了。”我說道。


    仙人輕笑,說道:“天界之大,超乎想象,我與他們並非同族,乃天界雷族之神,本想下界遊玩一番,看看這下界賤民們的生活,沒想到下來的都是窩囊廢,那個紅頭發的彌炎是窩囊廢,女仙玉樞也是廢物一個,殺你一個小嘍囉,竟然會死,連同之前的麻督,就是三個窩囊廢,上界叱吒風雲,到了下界竟等同牲畜,真是讓人感慨哪。”


    雷神說著,指尖挑動,雷光聚集。


    “你們所謂的九天雷劫,在我看來不過是掌中玩物,上下界我也是任意遊走,其實我倒是想讓你活,畢竟為神的身份殺一個人族垃圾,若是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雷神說道。


    “你倒是自信,真有本事,就將自己的修為境界壓製與我等同,我讓你一隻手!”我咬牙說道。


    “嗬嗬。”雷神笑了一聲。“該不會那幾個廢物就是信了你邪才被殺的吧?你讓我堂堂雷神將自己貶為牲畜螻蟻般弱小與你爭鬥,簡直是笑話一樣。”


    “終究還是不敢,天界神仙也不過如此,等我步入地仙,殺你屠狗!”我說道。


    “小小螻蟻,與九天之神爭鋒,我會讓你知道得罪神明的後果。”雷神說著,眼神不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下方,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滅世?雷罰。”


    指尖雷光亮起,下一秒,一道究極雷光轟下,籠罩方圓數十裏,轟的一聲,天地失色,被一片白光吞沒。


    我被強大的雷氣轟飛數千米遠,我的雙目經曆了短暫性失明,再抬起頭時,眼前的黃沙鎮已經消失,被雷神的滅世雷罰轟成虛無。


    雷神哼了一聲,似乎以為我死了,我從地上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他略有驚訝,說道:“哦,的確還不錯,在我的無差別雷罰之下,竟然能逃過一劫。”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說道。


    “是嘛。”雷神說道,眼神輕蔑,他雙目之中有雷光閃爍,身上衣著飄飛,整個人周身天雷環繞,忽然他揚起手抓向頭頂的雷雲,雷雲之中雷海翻滾,盡數被握在手中。


    “滅世?天怒。”


    雷神輕語,將手中的一方秘境向我打來,我本想一拳將秘境轟碎,但是心中頓感恐慌而且雷神眼中露出一絲期待,我連忙收功,轉為防守,強大的金色道色道氣幻化水幕結界,雷霆秘境降落在地上,悄無聲息,萬物寧靜。


    下一刻,秘境膨脹,忽然暴漲數百萬倍。


    轟!


    強大的雷霆爆裂之聲,衝擊天地八荒,我在雷霆天怒籠罩之中,強大的雷光炸得整個敦煌為之一震,甚至遠處川蜀之地都趕到了強烈的震感。


    這一擊,將我雙臂之骨震裂,全身經脈扭曲,整個人胸口塌陷,麵前的水幕結界爆裂,強大的雷光衝擊,將麵前轟出一顆萬米巨坑,我想要施展太陰漫步都來不及。


    雷霆席卷整個敦煌,雷霆秘境原本所在的天空炸出一朵蘑菇雲。


    我差點失去知覺,如同砂礫一般,被轟飛幾十裏,若不是我的肉身為金剛不滅,已經化成齏粉!


    雷霆所過之處,整個敦煌如同被清醒過一般,敦煌之中一切古跡被磨平,遠處,金光寺也在如此一擊中搖搖欲墜,眼看雷霆要將之毀滅,此時兩道強大的金光籠罩,兩名神僧迦難和迦樓出現,兩人以柔和之力將我接住。


    雷神身披雷光,向敦煌中央的金光寺飛來,當他看到我還活著的時候,臉色有些難堪。


    “天哪,你這天殺的人族賤種,難道是石縫裏蹦出來的嗎,我兩次無差別攻擊,耗我大半仙氣,你卻還是沒死,當真是有趣。”


    迦難神僧打出一股柔和的佛氣幫我平息體內暴亂的雷氣,說道:“道尊沒事吧?”


    “我沒事。”我搖頭說道。


    “道尊且休息片刻,我師兄弟二人來對付這惡神。”迦樓神僧說道。


    我剛要出言阻止,但兩位神僧已經朝雷神走去,迦樓和迦難為金光寺兩大神僧,為佛門老輩中最強之人,雷神站在空中,眼角挑動,說道:“怎麽還來了兩個禿子?”


    迦樓和迦難的速度越來越快,雷神指尖白光湧起,雷霆一指,閃電劈下。


    兩位神僧忽然身形暴漲,轉瞬間化成兩座金身羅漢。


    一記雷光披在迦樓羅漢,迦樓一拳轟出,雷光炸裂,雷神皺眉,微微伸出一根手指格擋,倒退數步。


    另一邊迦難羅漢怒吼,同樣一拳轟向雷神,雷神眼角斜睨,右手抓住迦難,手腕一擰,迦樓當即在空中倒轉,指尖微彈,雷光炸裂,迦樓當即倒飛,被迦難接住,落在地上,嘴角溢血。


    “原來是修禪一道的金身羅漢,對付別的仙人倒是能撐住一時半會兒,對付我,簡直是自尋死路。”雷神懶洋洋地說著,身後圖騰旋轉,沐浴在雷海之中。


    白日當空,虛空裂開,迦樓和迦難同時蹬空,周身佛光永盛,光耀敦煌,一記怒佛之拳轟向雷神,雷神一身仙氣聚集,他冷聲說道:“無知猴子,劣質種族,我為神,可不會躲的哦。”


    雷神說著,裹挾仙雷的手探向最先衝來的迦樓,兩者觸碰,雷霆瞬間將迦樓的右手打成灰燼,迦樓倒飛,但同時雷神也倒退數步。


    另一邊,迦難見此情景急忙後退,他口中念咒,身上經文亮起,雷神伸出右手,迦難當即被拍落在地,身上雷霆火化,口吐鮮血。


    但經文卻附著在雷神的右臂之上。


    “無恥的猴子,就會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以為這等低級詛咒可以對本神造成威脅嗎?”雷神說道。


    “隻是看你飛得太高,讓你下來而已!”


    迦難說著,身上經文大放光芒,雷神當即從高空墜落,他麵色詫異,右手不受控製,直墜下來。


    雷神慘叫,大發雷霆,九天之上,天倫滾滾。


    “肮髒的猴子,竟然讓本神踩在你們這肮髒的土地之上,本神要讓你們統統慘死!”


    雷神身上仙氣湧動,聚集在右手上,灼燒迦難所種的經文。


    迦難和迦樓兩位禪師互相看了一眼,席地而坐,兩人羅漢金身出竅,橫於九天之上,兩人緩緩攥起雙手,匯聚天地之氣,轟向地上的雷神!


    “元神出竅,自己找死!”雷神嘶吼,兩記巨拳落下之後,塵煙蕩起。


    兩道雷霆之矛倏然穿透了迦難和迦樓的金身羅漢,兩人元神本洞穿,元神被毀,當即破碎,迦難和迦樓的肉身依然是雙手合十狀,兩人很快生機全無。


    雷神再次飛上高中,一臉厭惡。


    “雜蟲,低劣猴子,螻蟻!”雷神連連怒罵。“本神實在是不願再和下界這些肮髒生物動手,竟然弄髒我的手腕和仙衣,本神要毀滅這裏的一切,不讓任何人知道!”


    “滅世……”


    雷神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歎息忽然傳來。


    “本是天界雷神,何必來我人間?”


    “你又是誰?”雷神斜睨我身後的金光寺。


    隻見身後的金光寺門口,站著一名老僧。


    老僧正是大迦葉禪師。


    大迦葉禪師說道:“施主所修之功太過殺伐,動輒有億萬生靈遭殃,老僧勸你放下屠刀,心態平和,莫要再造殺孽。”


    “哦,看來你更厲害,那本神就毀了你這座破廟,然後再將你寺中的徒子徒孫殺光,我看你還怎麽跟我心態平和。”


    “滅世?雷罰!”


    一道雷光從九霄劈下,籠罩金光寺上方幾十裏範圍。


    大迦葉禪師雙手合十,身上散發無比耀眼的金光。


    “萬佛朝宗。”


    大迦葉禪師身後有佛影晃動,千萬隻佛手抬起,迎麵抵禦轟下來的滅世雷霆,轟隆震響之中,虛空裂開,雷霆消失,歸於寧靜。


    雷神皺眉,說道:“你這老猴子倒是有意思,竟然能將我的雷罰打散。”


    大迦葉禪師說道:“人間禁道令頒布之後,我金身出竅,遨遊太虛,接受萬千信徒朝拜,功德無量,既然施主不願放下屠刀,我便以圓滿金身,滅你這偽神!”


    大迦葉禪師的話讓雷神哈哈大笑,雷神中指微動,大迦葉禪師當即被吸向空中。


    我一躍而起,想要救下大迦葉,一道雷光轟來,我當即倒飛,跌落在地。


    雷神為地仙大圓滿,雷霆之力一擊可滅殺地仙,就算地仙絕顛的兩位神僧在他手裏都走不出三回合,他和前三位被殺死的仙人雖然都是地仙境圓滿,但是很明顯他的雷霆攻伐之力要勝過之前的仙人!


    雷神掐住大迦葉禪師的胳膊,輕輕一握,雷光湧動,大迦葉禪師的身體當即化成飛灰。


    “不堪一擊。”雷神說道。


    我從地上爬起來,眼神驚恐地看向雷神頭頂。


    隻見雷神的頭頂,整個敦煌上空,有一尊巨大的佛首,佛首橫誇千萬裏,微閉著眼睛,目光緩緩轉向雷神。


    “嗯?”雷神大惑不解。“又搞什麽。”


    一隻大手從大氣之外拍來,雷神咬牙,說道:“障眼法而已,我看你能拿本神如何?!”


    雷神說著,手舉高天,雷雲湧動,隻見高空之上,橫於宇宙的巨大佛手籠罩整個敦煌,大手壓下來,雷雲擊在佛手之上如同星星之火,微不足道,雷神額頭冒汗,想要逃走,金色大手當即抓住雷神。


    雷神想要從佛手中跳脫,大手越發縮小,萬道金光纏裹雷神,雷神惱怒,說道:“再不放下本神,我便引動九天雷罰,讓這下界毀滅!”


    大佛出現,萬道金光穿擊雷神,雷神臉色驚懼,他嘶吼道:“九天滅世雷劫,爆!”


    隻見在雷神氣海之內,有萬千被秘境包裹的雷海散出,一個秘境雷海足以毀滅敦煌,上百個秘境雷海,九州將蕩然無存!


    這雷神當真是堪比神明的仙!


    大佛見狀,當即將雷神放入口中,隨即鯨吸牛飲,將上百座雷海秘境吸入體內。


    雷霆轟鳴,大佛體內雷光爆裂,虛空晃動。


    然而大佛金身身影卻月發縮小,很快就縮成百米之高的大佛,端坐在地上。


    轟鳴過後,金佛再次縮小,恢複成了大迦葉的模樣,隻是他元神內部已經毀滅,行將解體,雷神從空中墜落下來,氣息頹靡,我走到他身旁,他爬起來說道:“趁我仙氣耗空,你以為就能殺我了?!我……”


    我一拳轟碎雷神的頭,連同他元神也一起轟殺,雷神的身體顫動,似乎不甘,很快就沒了動靜。


    “大迦葉。”我連忙跑到大迦葉的元神。“對不起,連累了你們。”


    大迦葉元神微笑,說道:“一切皆是天命,怪不得道尊,天界不顧規矩,委派眾仙下界,我探聽得知,他們的主要目的並不是來找你,而是為了殺另一個人,以後你自然會知道,所以道尊不必自責。”


    我不知該說什麽,就將迦葉多吉給我的金光寺傳承扳指拿出來。


    “多吉已經迷途知返了。”我說道。


    大迦葉微笑,說道:“多吉可憐,十二世記憶想起,他定然難以承受,以後他還需道尊多多照顧,莫要讓他再陷迷途,金光寺也要依托道尊了。”


    “大迦葉所托,張陽定當不忘。”我說道。


    大迦葉點頭,元神破碎,化成萬千流光,隨風飄散。


    金光寺全體僧眾走出,端坐於地,在羅霄長老的帶領下,口念往生經文,泣涕滿麵,聲震敦煌,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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