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三裏外,我隻身前往,到了一戶落魄大宅前,正看見一個手搖折扇的老人躺在門口曬太陽。


    老人嘴裏哼唧,似在唱歌,是一曲奇怪的小調。


    “老丈哼的調子我似乎在哪裏聽過,倒是很符合這傍晚的暮色。”我說道。


    老人並未抬頭,懶洋洋地說道:“聽過這個曲子的人可不多,這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謠,講的是吹笛人的故事。”


    “吹笛人?”


    “很久以前,一個繁華的小鎮忽然出現了很多的老鼠,老鼠偷吃糧食霸占糧倉。讓鎮上的民眾苦不堪言,大家想盡辦法也沒法驅逐老鼠。有一日,一個吹笛子的少年路過城鎮,說他可以讓城中的老鼠盡數消失。但想要他幫忙,就需要給他付出一筆酬勞,鎮長答應了他,於是吹笛人便拿出弟子吹了一個古老的調子,笛聲一響,那些老鼠紛紛躥出,投入河中,隨著河水被衝跑了。但是鎮長並未兌現自己的承諾,他看少年年輕,而且隻是吹吹笛子那麽簡單,沒有給吹笛少年應給的酬勞。少年據理力爭,後來城鎮上的居民開始誣賴吹笛少年,說老鼠就是他引來的。”


    “再後來呢?”


    “再後來,少年在一天夜裏吹響了笛聲,笛聲傳遍整個城鎮,於是家家戶戶所有未及弱冠的孩子全部目無表情地爬了起來,投進了鎮上的那條河。”


    “這首曲子叫什麽?”我問道。


    “夢魘。”老人回答。“可以讓人沉睡,也可以讓人蘇醒,全憑吹笛人的旨意。”


    “原來是這樣。”


    “一般來和我聊天的人,聽了我的故事,都會抒發一下自己的看法,小哥可有什麽看法,這故事裏誰對誰錯?”老人問道。


    我說道:“一般的人會以為吹笛少年是錯的,畢竟為了錢財和一時不爽就殺害如此多的無辜,城中居民雖然言而無信,卻也不構成死罪。”


    “那不一般的人呢?”老人問道。


    “另一種人當然是認為錯的是鎮長和城鎮裏的居民,鎮長言而無信,民眾包庇耍橫,這世上凡是都有代價,吹笛少年讓他們後悔,這事聽上去,怎麽都是大快人心。”


    “那你是哪一種?”


    “我是第三種。”


    “哦?你倒說說看。”


    “其實這裏麵誰都沒錯,鎮長和民眾的見識就是如此,他們不讀書也不周遊世界。在他們的認知裏,對自己好的那就是對的,對自己不好的,那就是錯的,也不會管其他人的難處,如同老鼠的天性就是偷盜糧食,貓的天性是抓老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至於吹笛人,他本就和普通百姓不是一路人,他是上位者,擁有對普通民眾生奪予的權力。道理講不通,那就隻能讓他們付出代價,又有什麽對錯?”


    “如果換做你是吹笛人呢?”老人問道。


    我說道:“換做是我,也許那個城鎮已經灰飛煙滅了,您把人家的孩子都抹殺了,他們可不會後悔,反而是愈發憎恨,覺得你就是惡魔。”


    “你就不怕殺害無辜?”


    “雪崩時的每一片雪花,火刑時的每一根樹枝,侵略的每一個敵人,人人都說自己是被迫和無辜的。”


    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放下搖扇看著我問道:“小哥倒是個率性之人。你來我這裏,是小病讓你來的?”


    “正是婁小病。”我說道。


    “嗯,你可有什麽想問的?”


    “我想知道,這天門開啟之後,會發生什麽?”


    “天門開啟之後,當然是萬族匯聚,所有人都可以共享大道,同入神城。”


    “可我覺得並沒有這麽簡單。”我說道。


    “你那覺得應該怎樣?”老人問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來問前輩,畢竟您是經曆過上次天啟的人。”我說道。


    老人笑而不語,說道:“年輕人,未來之事不能確定,每一次天門開啟都各有不同,但大道爭鋒,有人失,才有人得。踏天路成神可沒那麽簡單。”


    見老人沒有實質性回答我的問題,我有些失望,便說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不叨擾了。”


    我說著轉身要走,老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年輕人,晚上睡覺,記得關好門窗,也要記得將小病給你的護身符戴在身上。”


    我再回頭時,搖椅上的老人已經不知所蹤,樹下靜謐,四下恢複嘈雜。


    回到客棧之後,老光棍剛洗浴出來。


    “師弟,下麵有個超大的澡堂,你別說這裏的環境還真不比我們那裏差,這裏麵搓澡的竟然是妞!”


    “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老不正經?”我斜睨老光棍。


    “嗬嗬,你自己老婆在懷,還有幾個妃子,竟然好意思說我。”老光棍嘀咕道。


    “我給你的護身符呢?”我問道。


    老光棍說道:“扔垃圾桶了,騙人的玩意兒。”


    “你最好戴在脖子上,我感覺今晚會有事情發生。”


    “怎麽。怕鬼啊?”


    “我剛剛去了城南三裏外的老宅,那個吟遊詩人說的地方,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他的修為深不可測,站在我身邊如同空氣,除了我,沒人看得見他。”


    “你真撞鬼了?”老光棍好奇。


    “不是撞鬼,我從和他的對話中得知。他應該是個精通控夢的神音師。”


    “神音師是什麽東西?”老光棍疑惑。


    “有古書記載,三千州中曾有一州被稱為神音大陸,因反抗神族被剿滅,而原本的神音大陸有個神音殿。神音殿中專門培養一大批神音師,他們如同畫符師一般,有經天緯地之能,可以音律輕易控製他人的思維和行為。已經滅絕多年。”


    “神音師沒事反抗神族做什麽?”老光棍問道。


    “我也不知道,古書是這麽記載的。”


    “你怎麽知道記載的就是真的?”


    “因為神音師後麵還記載了魔笛人,那個老頭應該就是魔笛人。”


    “你把我說暈了,一會神一會魔的。”


    “總之。他給了我一個忠告,就是晚上睡覺時要小心,這幾天我先不睡,看看會發生什麽事情。”


    “那你熬著吧。我可得睡覺,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扛不住你們年輕人這般精力旺盛,你說你一個即將登仙的人,還是個腦域強者,竟然信一個江湖騙子神神叨叨的。”


    老光棍說著回了房間。


    入夜之後,我也回到房間,開始打坐冥想,體內經脈已經重新開辟,數百道本院仙氣暢行無阻,大穴鬆動,秘境全開。


    我漂浮在客廳之中,周身星光照耀,金氣環繞,四周萬氣匯合,周身八十一道氣盾變幻無常,氣流穿梭如同繁華,數千萬個星係相互連接又井然有序,行至第十二個周天時,我左眼忽然刺痛,如同爆裂了,疼得我當即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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