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開啟,無量神元向外奔湧,原本西牛賀洲一片荒蕪,經過聖域神元洗禮,一夜之間,草木瘋長,萬物恢複生機。


    沙漠上綠茵連綿,荒山上枯樹發芽,幹涸的地脈也漸漸湧現出泉水。


    此時在聖域邊緣,一個頭戴蓑笠的僧人路過,忽然,一頭山頭大小的白頭金雕從天而降,撲向僧人,僧人抬頭看了金雕一眼,那金雕原本凶惡的眼神變得驚恐,半空中跌落下來。


    金雕撲扇著翅膀爬起來,粗壯的爪子刨著地麵,僧人說道:“一草一木皆是生命,貧僧放你一條生路,速速離去吧。”


    “哈哈哈!”一頓爽朗的笑聲傳來,隻見遠處的高崖上出現一個人,來人白頭黑衣,胡須也半黑半白,落在僧人身前五丈外。“你是佛門的人?”


    “貧僧鳩摩羅什。”


    “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絕不妄下殺孽,不知是否屬實?”老者問道。


    “出家人的確以慈悲為懷,老丈也懂得佛修?”鳩摩羅什問道。


    “不懂不懂。”老者連連說道。“我隻是聽說,暫時還沒有出家為僧的念想,想向大師請教,既然大師以慈悲為壞,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萬物生靈被活活餓死吧?”


    鳩摩羅什凝眉,說道:“自然不能。”


    “如此就好。”老者說道。“你我都是修行者,一年半載不吃不喝可以無礙,可我的雕兒在這西牛賀洲之中已經足足三個月沒有吃任何東西,今日若是再不吃東西就該活活餓死,我看大師修行臻至化境,肉身不滅,可否使我的雕兒啄肉以充饑?”


    老者說完,看不出鳩摩羅什臉上任何表情,便目露譏諷,問道:“大師口口聲聲慈悲為懷,現在卻不願意嗎?”


    “阿彌陀佛。”鳩摩羅什說著盤膝而坐,口念經咒,眨眼間化為千丈大佛。“世人憎惡,皆來我唾,世人饑餓,皆來我食,世人罪孽,皆來我受,世人萬欲,皆來我無。”


    老者見狀,當即吹了個口哨,金雕盤旋在鳩摩羅什上空,不敢下落。


    “廢物,大師以金身血肉供養你,你連吃都不敢吃,我要你何用?真是丟了我白頭老祖的臉!”


    金雕聞言,當即飛向鳩摩羅什,鋒利的鉤喙當即從鳩摩羅什肩膀上的血肉撕開啄食,而鳩摩羅什閉上眼睛,麵色如常。


    “蠢貨,大師供你食用,你就敞開了吃,磨磨唧唧,食肉不食心,膽小如鼠!”白頭老祖嗬斥道。


    金雕聞言,飛向鳩摩羅什心髒位置,猛然啄開皮肉,鳩摩羅什身上金光驟亮,金身護體,但很快自行消弭,不再阻擋金雕,金雕掏食鳩摩羅什心髒,鮮血流了一地。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金雕食飽,大佛殘軀,淒慘而壯烈。


    “可惜可惜,隻不過是一個屍身佛,這輩子不過如此了,哈哈。”白頭老祖看著已經丟掉半條命的鳩摩羅什嘲笑。


    鳩摩羅什嘴角流血,說道:“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與我佛有緣,若是能放下一切欲念,我願渡你圓滿。”


    “你先想辦法渡自己吧,死到臨頭,婆婆媽媽,佛修之所以日漸消亡,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腦子出了問題的教徒,今日老夫可算是開了眼,雕兒,我們走,失去了心髒,卸了金身,不出一個時辰,他就會成為一堆白骨。”


    鳩摩羅什雙手合十,不顧胸前血流,他望著遠去的白頭老祖和金雕,眼角流出血淚,臉上綻放一絲悲切地笑容。


    天降大雨,衝刷地上的血漬,掩埋這裏的慘烈。


    而在遠處的山穀之上,迦葉多吉冷眼看著剛才的一切。


    白頭老祖走了十裏之後,正看見一個青年背對著他們站在潭水邊,仿佛天成。


    白頭老祖感覺不妙,招呼金雕掉頭就走,可沒走幾步,前方又有一個青年背對著他們,青年寸發,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


    “你是誰,為何攔老夫去路?”白頭老祖警惕問道,向後退走。


    青年轉身,麵態平和,問道:“啖我師兄血肉時,心態不是很坦然自若嗎?”


    “你是那鳩摩羅什的同門師弟?”白頭老祖問道。


    “不錯,我叫迦葉多吉。”


    “既然你們是同門,身為出家人,就要以慈悲為懷,普……”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個傻子嗎?”迦葉多吉問道。


    迦葉多吉說著,忽然移形換位出現在白頭老祖的身旁,白頭老祖下意識還手,一拳轟向迦葉多吉,迦葉多吉不躲不避,白頭老祖一拳轟在他身前一尺的白色結界之上,白色結界閉合,白頭老祖的拳頭當即被絞成碎片。


    白頭老祖後退,同時袖子內竄出一縷灰光,灰光射向迦葉多吉,卻在他身前一尺處又被白色結界絞成虛無。


    於此同時,周圍綠茵成灰,萬物失色,方圓百丈之內都被一股詭異的氣息籠罩,老者隻感覺自己的功力快速流失,提不起絲毫戰意。


    “這,這是無色界神力,你到底是什麽人?”白頭老祖質問。


    迦葉多吉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顆佛珠從指間彈出,嗖的一聲,佛主直接穿透白頭老祖的天靈,粉碎元神。


    金雕見狀,振翅高飛,迦葉多吉麵無表情地抬起頭望向金雕,雙手合十的瞬間,天空雲氣匯聚,一雙無形大手閉合,金雕驟然爆裂成血霧,血羽紛紛,染紅了一片山脊。


    迦葉多吉一躍來到山頭,望著身後那尊巋然不動的大佛金身,沒有上前,而是選擇轉身離開。


    大雨傾盆,金身融化,金汁血液融合交匯,在萬年孤寂的平原上流淌,直到整個金身坍塌。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光頭小孩從坍塌的金佛廢墟中爬出,他淋著大雨,向聖域內走去,天地神元匯聚向他的身體,小孩每走一步,他的身體就成長一分,十步之後,小孩已經成長鳩摩羅什原來的樣子。


    “九死之劫,隻剩下最後一劫了。”鳩摩羅什輕語。


    目中通明,如同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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