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如意賭坊走出來的時候,我才舒了口氣。


    剛才到現在,我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說實話,如果再在裏麵呆一段時間,恐怕我會崩潰。


    秦雪緊緊跟著我走了出來,雖然她挨了許蓉一巴掌,不過,看起來似乎毫無影響,臉色如常。


    “沒想到,坤哥你對付起女人來,還是很有一套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開玩笑,隻能搖了搖頭,說道,“摸不清底細,隻能糊弄一下罷了……”


    “能把一個女人糊弄的歇斯底裏,這也是一種本事,看來,你在刹那芳華並沒有白呆。”秦雪輕聲一笑。


    我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讓我去那裏工作,不也是為了這個原因麽?”


    她眼波流轉,“倒也不完全是,不過,有一些這方麵的因素在裏麵。”


    說話間,龍五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秦雪對他說道,“沒問題了!”


    龍五點了點頭,打了個呼哨,黑暗中,分布在如意賭坊周圍影影綽綽的身影迅速集結,隻是不到三十秒的工夫,至少有上百人黑壓壓的散布在我們周圍,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但是,我卻發現,以我和秦雪為中心,四周被圍的密不透風,恐怕有子彈從外麵射進來,我和秦雪也不會中槍。


    龍五衝著黑暗中的人群做了幾個簡單的手勢,低低說了一聲,“扯呼!”,那百來個人在一分鍾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我看的心中震驚,雖然知道來之前秦雪已經做了準備,沒想到在如意賭坊外圍,已經布滿了這麽多狠人,可想而知,一旦秦雪和我在裏麵發生不測,這些人肯定會第一時間衝進去,會產生什麽後果,難以想象!


    那些黑衣人消失之後,過了一會兒,龍五標誌性的麵包車開了過來,我便和秦雪上了車。


    車廂內,秦雪見我臉色有些不對勁,笑著問道,“還沒熟悉這種感覺嗎?”


    我搖了搖頭,“我雖然看過電視劇上海灘,但是從來沒想過要做許文強,這種感覺太危險……”


    “你倒是會說話,不過,也並非沒有根據……這個圈子,從來都是如此,你方唱罷我登場……”秦雪說著話,眼神變得有些幽深。


    我聽得心中一動,就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今天那個叫做許蓉的女人,到底和坤哥是什麽關係?還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許蓉如此痛恨坤哥?”


    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充滿了不可思議,讓我難以平複,尤其是許蓉被拖走的刹那,那絕望的眼神,幾乎觸動我的心靈。


    秦雪看了我一眼,“你的問題倒是不少,不過,這也不算是什麽秘密,隻要在深圳時間夠長,或者接觸過這個圈子的,大都了解一些。這麽說吧,你知不知道,七年前,震驚整個中國的許昌星案?”


    當年轟動全國的許昌星涉黑案,誰不知道?


    我剛想說知道,看到秦雪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時恍然,“你是說,許蓉的父親就是……就是許昌星?”


    “沒錯……”秦雪點了點頭。


    當年的許昌星案牽連極廣,是上頭督辦的大案,甚至有很多深圳素有名望的大人物都紛紛倒台。可以說,那一次整個深圳的經濟,政治圈都元氣大傷,許昌星案影響之大可見一斑。


    這樣的案件,官方很少會給出具體的公告,尤其是在幾年前那種環境下,更是為人所忌諱,甚至不敢多談,常人也隻能是從報紙上知道一些消息。


    秦雪見我若有所思,便歎了口氣,又說道,“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不在深圳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裏發生了多大的震動!當年的坤哥還沒有如今的權威,他隻是許老大手下一個得力的白紙扇,許老大倒台,坤哥卻毫發無損,因此,很多人都懷疑是坤哥在背後搗鬼,落井下石。不過,就我所知的情況來看,當年的許老大樹大招風,其實早就惹到了上麵的注意,偏偏他根本不聽坤哥勸說,不知收斂,還和一個外來勢力發生了激烈的爭鬥,這樣一來,剛好授人把柄被上頭給一鍋端起!坤哥見機及早,因此得以脫身,卻沒想到引起了所有人的懷疑,也真的是無妄之災!”


    沒想到坤哥當年還有這麽一段風雲往事,果然,任何一個得以上位的強勢人物,都不是那麽簡單的。


    我又問道,“那麽許蓉為什麽說是坤哥逼死了許老大的呢?就算是外界不相信坤哥,看許蓉和坤哥的關係匪淺,也應該會聽坤哥解釋才對啊?”


    秦雪看了我一眼,說道,“這又是另一段公案了。你的猜測沒錯,坤哥此前的確是和許蓉有過戀人關係。甚至因此,坤哥被認為是許老大之後,深圳圈裏最有希望得到許老大位置的接班人!不過,許老大倒台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蛇無頭不行,一個龍頭倒了,會有無數居心叵測想當梟雄的人物出現,可以說,許老大當年的盤口比現在坤哥盤口的情況要糟糕的多!因為許老大一出事,許蓉根本就壓不住下麵的人,昔日的那些風光頃刻間就分崩離析。”


    我想到現在坤哥各個產業中人心浮動,裂痕嚴重的情況,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的確,這個圈子看起來風光,卻又是最凶險不過,秦雪的話並無任何誇張。


    “那後來呢,坤哥怎麽又會和許蓉反目成仇呢?”


    秦雪搖頭說道,“坤哥與許蓉之間的事情,我一個外人怎麽會知道。不過,依照當時的情形,也能略微猜到一些。那個時候,深圳圈內大亂,甚至一度影響到社會治安,這種情況再發展下去,遲早大家一起完蛋。而眾多勢力之中,坤哥得到了許蓉的支持,實力雄厚。靠著非凡的手段,他幾乎收攏了當年許老大大部分的產業,一舉定鼎了江湖地位!隻用了兩年時間,坤哥就奇跡般成為深圳圈內人人噤若寒蟬的強勢人物,比之當年的許老大可以說有過之而不及。不過,坤哥比許老大更加聰明,他上位之後更加低調,收攏手下的產業,明麵上都改行做了正當行業,即便有所觸碰,也都不涉及敏感地帶,低調才是王道,這就是坤哥屹立不倒的原因!”


    我早猜到坤哥和許蓉之間應該有著某種淵源,沒想到兩人關係這麽深,雖然秦雪說的簡單,但我可以想象,當初許蓉的支持應該是給了坤哥極大的幫助!


    許老大那樣的人能做到龍頭的位置,肯定也不簡單,他雖然樹大招風,容易出事,但這樣的豪氣龍頭也更容易收攏手下人心。許老大雖然出了事,可是,他手下應該是有相當的人支持許蓉的,而坤哥又是許老大手下最得力的白紙扇之一,得到許蓉這個正朔的支持,上位自然容易的多。


    “那後來呢……”我知道,後麵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情況。


    秦雪目光深邃,似乎隱隱有些感歎,“後來的情況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本來圈內都以為坤哥會和許蓉結婚,成為新一代掌舵。不過,這時候,不知道什麽人忽然傳出了一個消息,言辭鑿鑿的說坤哥竟然在當初那場混亂中和官方有聯係,並且,許老大就是因為坤哥的出賣,才被一舉除掉……而許蓉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相信了這個傳聞,本來已經談婚論嫁,卻因此和坤哥反目!不過,坤哥那時候已經樹大根深,許蓉一個女人,做不了什麽,直到後來,她忽然失蹤……坤哥那段時間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有任何人敢提及許蓉,幾乎都會被他重罰。”


    我聽得心裏越發不舒服,忍不住就問道,“坤哥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是心虛?又或者說,當年的許蓉是被他逼到沒辦法,才勉強以失蹤來躲避他的追殺?”


    對這些梟雄人物來說,恐怕一個女人,根本就不能阻止他們的野心!


    秦雪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你想錯了,坤哥並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想殺一個人,深圳沒有任何人能夠逃得掉。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許蓉並沒有死。至於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我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以當初坤哥的權勢,恐怕想要殺了許蓉,隻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過,坤哥畢竟沒有那麽做。


    秦雪說完了這些,便不再多言語,我知道,坤哥的事情她知道的也隻有這麽多。


    至於這裏麵有多少真話,不得而知。


    但是,看今天刀疤九、扈爺那三個狠人在我這個冒牌貨麵前戰戰兢兢的樣子,我也明白,這些事多半是真的,不經曆那些風雲變化,何以讓坤哥如此積威甚重。


    例錢的事情算是徹底解決了,我心裏一塊石頭也算落了下來。


    我看著秦雪,問道:“例錢要回來,坤哥的事情算是解決了,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結束這種協定?你給我的錢都在卡裏,除了必要的花銷,我都沒有用,我可以全部還給你……”


    雖然幫秦雪做了這些事,但知道了這麽多之後,我並不想和這個女人有太多的牽扯,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可以要命的。


    秦雪卻有些詫異的看我一眼,“怎麽,你有什麽想法?”


    “沒什麽,隻是,我不想幹了。而且,不都已經結束了麽?我對你也沒有什麽價值了。”我解釋道。


    “沒事了?結束了?”秦雪似乎聽到了一件非常荒謬的事,“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你以為拿到了這筆例錢,就萬事大吉了?要知道,你的角色才剛開始而已!”


    “什麽?”我吃了一驚,“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你明明說隻要我做好了坤哥的事情,我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錢我不要了,你盡可以拿走,我隻想過回自己的生活!”


    秦雪竟然在這這個關口反悔,我有些始料未及!


    她忽然笑了起來,“不要太天真,我想,你心裏恐怕也是清楚的,坤哥隻要不回來,那三個人一樣有動心思反水的時候,你這時候撂挑子不幹,是不是有些太遲了?更別說,扈爺那些人都是些出了名的狠人,萬一他們疑心想要調查你,被他們查出你不是坤哥,你隻會死的更慘!”


    這個女人很精明,她說的一點沒錯,我心裏確實有這樣的隱憂。


    本來想著這件事情結束,我就立刻離開深圳,可現在是信息社會,以那三個白紙扇的手段,恐怕我除了躲在深山老林做個野人,根本就逃脫不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秦雪這個女人就沒想過要放我離開,她吃定我了!


    對秦雪,我心中有憤怒,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奈,她一個女人都在支撐大局,我似乎更沒有理由退縮。


    我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的意思,即便我留在這裏,他們一樣會派人暗殺我?”


    秦雪搖了搖頭,“暗殺未必。他們不敢確認你的身份,就不會輕舉妄動,坤哥可不是他們能夠動得了的。不過,如果讓他們產生懷疑,那就會有麻煩。所以,你要盡量處理好自己身邊的事情,不要露出馬腳,讓他們抓住把柄……”


    她的眼神帶著一絲幽深,我知道,她說的是我房間裏的那兩個女人,便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


    到了公寓,我下了車,龍五也跟了下來。


    我有些好奇,問道:“還有什麽事?”


    龍五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說道,“我隻是來警告你一聲。這段時間,雪姐的酒吧外圍,一直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在盯梢,我們的人查出,暗哨都是那三個人派過來的。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雪姐,而是希望通過雪姐來知道你的下落。我雖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希望你能夠明白雪姐的苦心……”


    我看了這個冷酷的男人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希望如此。”


    他皺了皺眉頭,重新上了車,麵包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看著他們離開,這才上了樓。


    公寓房間裏靜悄悄的,想起白天那兩個喋喋不休的女孩兒,我心裏暗暗奇怪,難道她們兩個已經走了?


    沒有多想,今天我實在是太累,心累比起身體的疲憊要來的更加傷神。


    簡單的洗嗽了一下,我怕她們可能會在臥室,便沒有進去睡覺,隻是找了條被子,睡在了沙發上。


    關了燈,躺下來,睡意如同潮水般湧來。


    黑暗中,一個人影躡手躡腳的從臥室跑了出來,直接掀開我的被子,一下子滾了進來!


    我被嚇了一跳,幾乎立刻就清醒了,發現懷中竟然多了一具滾燙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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