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卡捷琳娜連夜出發,坐的是一輛黑色轎車。


    這一夜,我幾乎沒有睡過,因為,俄羅斯的公路交通非常差,和國內是不能比的。


    不過,在天亮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達塔城,雖然說是一個市,但人口非常少,和中國的縣城都無法相比。


    無論是市政設施,還是道路修建,基本上和我印象中的中國小鎮是差不多的。


    事實上,達塔城此前的確隻是一個破敗的農村,西伯利亞高原是俄羅斯發展最為緩慢的地區之一,達塔之所以變成一個城市,是因為一種寶石礦——亞曆山大石的出現,這種寶石雖然價格不高,勝在產量很大,達塔城發現了幾座規模較大的寶石礦,因而外來人口逐漸變多,最終發展成了一個小城市。


    簡而言之,這是一座因為礦藏逐漸發展起來的城市,和中國的大慶有些類似,大慶便是因為發現了油田,移民逐漸增多,發展成為一個城市。


    下了車,卡捷琳娜一邊帶路,一邊對我說道:“坤哥是不是覺得這裏的情形大大的出乎你的意料?”


    我搖頭,“以前隻是知道俄羅斯地廣人稀,國內政治動蕩,發展落後,但是,沒有想過,竟然會破敗到這種程度。”


    卡捷琳娜淡淡一笑,“其實很多俄羅斯人到了中國之後,都會覺得那裏簡直就像是天堂一樣。你看到的這個小縣城已經算是好的了,其實,在西伯利亞高原很多地方,有些人連手機都很少用,因為根本就沒有信號!”


    這的確是我無法想象的。


    印象中的俄羅斯人雖然並不富裕,至少也是一個歐洲國家,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情況。


    “坤哥,請跟我來吧!”


    卡捷琳娜穿著一件火辣的超短裙,露出勻稱結識的長腿,在這蕭條破敗中邁步前行,讓人有一種難言的違和感。


    我不再言語,跟著卡捷琳娜往前走。


    沒有走多遠,大約是五分鍾左右的時間,到了一個巨大的礦場。


    之所以說是礦場,是因為一排住宅房屋外堆滿了各種挖出的廢棄礦石,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空曠原野,上麵長滿了破敗的蒿草。


    礦場之外,圍起了一道道柵欄,偶爾,有一兩個大胡子,被太陽曬成紅棕色皮膚的老農抽著煙卷提著農具往這邊走來,影子被日頭拉得很長。


    我問道:“你的父親就住在這裏?”


    卡捷琳娜點了點頭,“是的,自從那一次和坤哥交易翡翠失敗之後,他便被商會處罰,流放到這裏來了。我們商會在這裏有兩座寶石礦,他雖然並不需要親自下礦,但事實上是個監工,需要每天都和這些礦石打交道。”


    而這一切,全都是當初那次失敗的交易帶來的。


    又或者說,是坤哥帶來的。


    這些話她並沒有說出口,但我能夠體會得到。


    卡捷琳娜說完,抬步就往房屋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清晨的時光中,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出來工作了,他們都穿著統一的礦工服,應該是去開工挖寶石礦的。


    當看到卡捷琳娜的時候,這些人被日頭曬得黧黑的麵孔上都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和善的笑容,這種笑容讓我內心有一種極深的觸動!


    這是我在深圳這個大都市中,從未見到過的笑容。


    看得出來,這礦場的條件非常差,但是,他們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活的很痛苦,相反,在大城市裏,似乎每個人都忙忙碌碌,活的如同行屍走肉。


    跟著卡捷琳娜,我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所在,這裏有一座紅頂青磚的單獨房舍,旁邊就是一條小河,樺木林環繞,看上去,風景還不錯。


    “我以為你的父親是被囚禁……”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卡捷琳娜轉過頭來,對我粲然一笑,“坤哥,對於那種熟悉了大城市生活的人來說,這種破敗的礦場生活就是一種流放。你能夠想象沒電,沒有網絡,接收不到一切外來新鮮事物的那種感覺嗎?”


    我無法想象手機收不到信號,每天瀏覽不到各種信息的那種生活,一兩天也許可以,長久之下,整個人可能會瘋掉。


    “這種生活可能會很清苦,不過,對我父親來說,也許的確不算是一種流放吧。”卡捷琳娜淡淡的說道。


    這一次我沒再多問了,這樣會顯得自己很無知。


    在屋子的第二層,我終於見到了當年坤哥被槍擊的另一個見證人,瓦西裏。


    這個中年俄羅斯男人身材有些微矮,麵目如普通的俄羅斯人一樣,白中帶點酒糟紅,臉上褶子並不很多,一雙格外有神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他嘴上含著一根隻有半支煙長的卷煙,淡淡的煙絲味傳來,是一種異樣的香味。


    他顯然已經得到了彼得從商會那邊傳來的消息,知道我要過來,因此特意在此等待。


    在我走上樓來的時候,他已經率先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生硬笑容,仿佛這個笑容是極不情願擠出來的,非常難看。


    “坤哥,好久不見!”他衝我打了個招呼。


    秦雪曾經給我看過一段視頻,在那段關於坤哥被槍殺的視頻中,我見過這個男人,他當時帶著卡捷琳娜和一群緬甸人,與坤哥進行翡翠交易。


    “你好,瓦西裏,好久不見!”我衝他淡淡一笑。


    瓦西裏對我如此客氣的打招呼有些不習慣,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微微的疑惑,不過,隻是一閃而過而已。


    卡捷琳娜這時候已經將我給讓了進來,讓我坐在了一個細草編製的墊子上,隔著一張桌子,和瓦西裏相對。


    瓦西裏從桌上的紫砂壺中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我的身前,略帶灰褐色的眼睛盯著我,說道:“坤哥你的來意,商會總部那邊已經告知我了,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沒死,並且還會過來找我……不過,當初交易失敗的事情,想必你我心中都有一些疑惑,這一次不妨放開說個明白……卡捷琳娜,你先出去,我和坤哥有些事情要談……”


    一旁的卡捷琳娜很是恭謹,作為一個俄羅斯和緬甸混血的女人,她具備了這兩個國家女人的特色,在一個男權大如山的社會,父親的命令重過一切,我看到,雖然這個妖嬈的女人很是不情願,不過,還是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間,帶上了門。


    在卡捷琳娜退出去的刹那,瓦西裏忽然衝著我傾身靠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半晌,極度不可思議的說道,“像,太像了!難道,你竟然是真的周定坤,坤哥?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被他突然舉動嚇了一跳,幾乎有一種想要後退的衝動!


    不過,在這一刹那,我忽然明白,自己一旦後撤,那差不多就是在說,我是個冒牌貨了!


    坤哥,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嚇得後退的!


    勉強平息住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我強行讓自己平靜的注視著對方,淡然一笑,說道:“瓦西裏先生,你似乎有些疑惑,難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你叫我瓦西裏先生?”瓦西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以前都是叫我老瓦西裏或者老家夥的……如果你不是和周定坤長得一模一樣,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中國那個聲名赫赫的坤哥!”


    雖然秦雪給我準備了無數的資料,讓我適應坤哥的身份,但是,偏偏這裏麵就沒有和瓦西裏這個人打交道的資料,這也是秦雪希望我能夠帶上龍五的原因。


    如果我的身份被揭穿,人被扣在了俄羅斯,那就壞事了!


    不過,我知道,這個瓦西裏和坤哥打交道的機會也有限,連坤哥的正牌妻子文雪莉剛開始都沒看出我是冒牌貨,他瓦西裏何德何能認出我是個假貨?


    經曆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我已經變得不動如山,隻是輕輕一笑,說道:“經曆一場生死,人都是會變的,以前的我確實有些無所顧忌,不過,那樣讓我差點丟了性命,所以,我學聰明了一點!”


    瓦西裏聽我這麽解釋,倒是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倒是沒錯!”


    轉而,語氣一變,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森然的看著我,說道:“那麽,坤哥,你現在能夠告訴我,當年為什麽臨時反水,派人奪走那批價值幾個億的翡翠了麽?長遠的合作,難道比不上殺雞取卵得來的利益?坤哥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目光短淺了!”


    我心中猛然一跳,強自鎮定道:“瓦西裏,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我差點把命送在那裏,你告訴我,是我奪走了那批翡翠?難道,卡捷琳娜還沒把問題和你說清楚嗎?”


    瓦西裏冷然道:“卡捷琳娜已經把她在深圳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坤哥,我的人不會說謊,東西,的確是你們中國人拿走的!”


    “什麽意思?”


    “當年,發生槍擊之後,現場一片混亂,我讓人帶著翡翠先行離開,而我一邊給他們打掩護,一邊留在現場觀察形勢,因為我還抱有希望,希望能夠和坤哥你重新坐在談判桌上。但事實告訴我,我的嚐試失敗了,隻能離開現場……隻是,等到我趕上去,追到我的人,卻發現之前我那帶走翡翠的幾個手下已經死在半途了!好在老天有眼,他們中有一個人因為假死,躲過了最致命的一擊!他用最後一口氣,親口告訴我,是一個中國人將那批翡翠搶走的!”


    我心中狂跳,“你確定你的人沒有看錯?”


    瓦西裏冷笑,“當然!因為事後,我曾經專門找人看過,我的那幾個手下,都是死於某種流傳於中國特種部隊的一擊必殺的軍體拳!”


    作者的話:最近很多書友反應情節有些平淡,俄羅斯之行即將結束,坤哥會回歸深圳,感謝大家一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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