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蘇老一臉慌色的進了暮山院。


    “清兒,清兒!”蘇老焦急的喊道。


    湛離歡走出來,扶住蘇老,“爺爺別著急,清清剛剛發病,我帶您去見她!”


    “好,好!”蘇老腳步有些踉蹌。


    兩人進了臥房,蘇清還在沉睡著,蘇老看著她,心頭一陣慌亂,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蘇老坐在床邊給蘇清把了脈,摸了摸她額頭,又撩開衣襟看了看蘇清脖子上的紅疹,眉頭緊皺,“是天疹!”


    “病症還不嚴重,是不是容易治愈?”湛離歡問道。


    蘇老臉色沉重,緩緩搖頭,“這個不好說,有的人能控製的住,有的人用了藥後反而會將身體裏的濕熱毒氣激發出來,更加嚴重!”


    而且這種病不是身體強壯的人便容易治愈,相反,平常身體康健沒有任何病症的人,染了病後反而來勢洶洶。


    所以蘇老才十分擔心!


    湛離歡眸色沉了沉,握著蘇清的手,啞聲道,“爺爺先開藥吧!”


    蘇老穩了穩心神,極快的開了藥方,讓人去抓藥。


    兩人一起守著蘇清,等藥熬好送來,湛離歡半抱著蘇清一點點給她喂下去。


    喝了藥半個時辰後,蘇清身上不那麽熱了,人也清醒了一些,睜眼先看到湛離歡,然後看到蘇老。


    “爺爺!”蘇清聲音嘶啞的喊了一聲。


    蘇老立刻握住她的手,“清兒,爺爺在,不會有事的!”


    蘇清緩緩點頭,抿唇笑道,“讓爺爺擔心了!”


    “怕爺爺擔心,你就趕快好起來!”蘇老眉目慈愛的看著蘇清。


    “是,爺爺醫術超群,清兒一定能很快康複!”蘇清笑的溫暖。


    看著兩人說話,湛離歡眸光深深,無聲出了臥房,待門關上,臉色立刻冷沉若水。


    “蘇清這兩日接觸過什麽人?”


    封九想了一下,搖頭,“沒有,除了校場上燕驍鐵騎的兵,蘇清沒接觸過外人!”


    “那赤影軍中可有人染了病?”


    “沒有!”封九立刻道。


    湛離歡眉宇間沁著冷意,抬步往外走,“去校場上看看!”


    ……


    一炷香後,燕驍鐵騎所有的人在校場上集合,湛離歡緩緩在眾人身上掃過,目光不聲不響,卻帶著讓人不敢仰視的冷厲之氣。


    “你們仔細想想,蘇將軍這兩日可接觸過外麵的東西?”湛離歡冷聲問道。


    眾人一怔,虎子先脫口問道,“蘇清怎麽了?”


    “先回到我的問題!”湛離歡淡淡道。


    虎子眉頭緊皺,其他人也仔細思考,這幾日有什麽異常。


    想了半天,也沒什麽不同尋常的。


    隻有大壯,目光閃爍,張口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蘇清每日必來校場上練兵,風雨無阻,今日沒來,他和虎子流非三人還在想是不是有什麽事?


    如今見湛離歡的臉色,蘇清一定是出事了!


    很可能就是染了最近讓京城中人人談之變色的天疹。


    蘇清這幾日唯一接觸過的外麵的東西,便是桃妮讓他帶進來的中衣。


    可他絕不相信桃妮會害蘇清,而且隻有蘇清一個人染了時疫,他們都沒事,說明和中衣無關。


    但是他相信桃妮,不代表湛離歡會相信,他若是說了,定會給桃妮招來災禍,所以大壯猶豫了。


    “都想不起來嗎?”湛離歡再次沉聲問道。


    “回大司馬,沒有!”


    “沒有!”


    眾人紛紛應聲。


    難道真的不是外麵傳染進來的?


    湛離歡臉色難看,轉身回暮山院。


    虎子眸光一閃,跟在湛離歡身後而去。


    流非本也想去找湛離歡,此時見虎子去了,便將大壯攔了下來。


    “大壯!”流非目光深沉的看著他,問道,“那日桃妮將中衣交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特別交代的話?”


    “沒有!”大壯立刻道,他眉頭一擰,冷然的看著流非,“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桃妮?”


    流非勾唇涼笑,“我隻是問問,看樣子蘇清是染了時疫,整個湛府和校場都沒有得天疹得人,蘇清怎麽會突然被傳染?”


    “那你也不能懷疑桃妮!”大壯沉聲道,“你不了解,我們四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甘共苦,沒有人比我們更親近。我敢用性命保證,這件事絕對和桃妮沒有幹係!”


    “事無絕對!”流非語氣淡淡。


    大壯麵色激動,“如果是桃妮害了蘇清,我願切腹自盡,向蘇清和大司馬謝罪!”


    流非拍了拍他肩膀,“沒有就好,我想蘇清也是信任桃妮的,不希望是被自己人所害!”


    “反正,我相信桃妮!”大壯堅定的道。


    流非目光閃了閃,微一勾唇,轉身而去。


    前邊,虎子追上湛離歡,喊道,“大司馬!”


    湛離歡停步轉身,“什麽事?”


    “蘇清她怎麽樣了?”虎子急切的問道。


    湛離歡臉色沉淡,“剛剛發現,應該能控製住!”


    虎子俊臉暗淡,躊躇了一瞬,道,“屬下希望這事和我們無關,但是前兩日,大壯的確在醫館裏帶了一件中衣來給蘇清。”


    湛離歡長眸緩緩眯起,“一件中衣?”


    “是!是桃妮做給我們的,我們四個都有,可是我們並沒有傳染天疹,所以蘇清的病應該和中衣沒有關係!”虎子也是相信桃妮的,可還是覺得這件事和湛離歡說一下比較好。


    湛離歡神色冷雋,想了想,轉身往浣洗房走。


    蘇清每日帶兵訓練,中衣和褻衣每日都會換洗,兩日前的事情,那件中衣應該在浣洗房裏。


    浣洗房的下人正在洗衣,突然看到湛離歡過來,一怔之後紛紛跪地請安。


    “哪裏是暮山院的衣服?”湛離歡問道。


    “回二少爺,在這邊!”浣洗房的管事低著頭,弓腰帶著湛離歡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修建的高大寬闊,裏麵洗過的衣服,沒洗的衣服,主子的,奴才的,都放的很明確整齊。


    “蘇清的衣服在哪兒?”男人冷聲問道。


    暮山院裏人少,每個人的衣服擺放管事都清楚,忙指著一個木架道,“這裏全部是蘇將軍的衣服。”


    湛離歡一眼認出有一件中衣是桃妮做的,因為其它的都是他為蘇清準備的,隻這一件,他不曾見過。


    “這件衣服,洗過了嗎?”男人目光沉沉。


    管事忙道,“洗過了,隻要是暮山院送過來的衣服,奴才們都是第一時間洗好!”


    他本想巴結湛離歡,可這句話說完,便見男人臉色更冷沉了幾分,忙低下頭去,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把這件衣服包起來!”男人吩咐道。


    “是!”


    湛離歡帶著那件中衣回了暮山院,放在蘇老麵前,讓他看看有什麽異常。


    蘇清喝了藥以後和蘇老聊了一會又睡著了,怕吵醒了她,兩人在外室敘話。


    蘇老戴上鹿皮手套後,將那件衣服裏外的翻了翻,仔細看過之後,道,“這件衣服被反複的搓洗過,看不出異常。這是清兒的衣服,你懷疑她是被人故意傳染的?”


    湛離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眉目涼淡,“我總覺得清清發病的太過蹊蹺,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衣服是哪裏來的?”蘇老問道。


    如今並沒有證據說事情是桃妮做的,湛離歡也不想讓蘇老和自己的親人產生隔閡,遂道,“沒什麽特別,就是清清這兩日穿過的!”


    蘇老道,“天疹傳染的途徑很多,並非隻有親身接觸。”


    湛離歡點了點頭,“嗯!”


    至於衣服這個線索,已經斷了。


    湛離歡也不再查下去,隻一心等著蘇清好起來。


    然而,蘇老的擔心卻變成了事實,蘇清喝了藥以後,病情並沒有被控製住,到了下午又開始發熱,身上的疹子起的更多,一直蔓延到臉上,脖頸上的紅疹已經開始呈泡狀。


    蘇清進入昏迷狀態,身上開始發癢,嘴裏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囈語。


    蘇老心裏慌急,麵上卻隻能做出鎮定的樣子,讓人熬了藥湯給蘇清泡澡拔毒。


    湛離歡寸步不離的守著蘇清,他臉色淡淡,甚至還在安慰蘇老,可是蘇老看的出,他心裏更急。


    “離歡!”蘇老見他這樣守著蘇清,擔心他也被傳染上,“我老了,反而不容易感染,讓我來照顧清兒,你休息一下吧!”


    湛離歡坐在床邊,緩緩搖頭,“沒事!”


    他要時時刻刻的看著她,他在這裏,便是和清清一起抵抗病痛。


    藥湯熬好,湛離歡讓蘇老出去,脫了蘇清的衣服後,抱著她一起泡在浴桶中。


    封九和封十一一直在門外守著,見他家主子在屋裏一直沒出來過,也忍不住開始擔心。


    “封九,你說尊上會不會也被傳染?”


    封九心煩氣躁的瞥他一眼,“閉上你的烏鴉嘴!”


    封十一臉色青白,靠在廊柱上,默念道,“蘇清會沒事的,尊上也會沒事的!”


    封九心中同樣的不安,可是隻能等著。


    天黑時,封九送了飯進去,見床帳垂著,湛離歡坐在床內,似正在給蘇清上藥。


    “尊上,該用飯了!”封九低聲道。


    自從蘇清發病後,湛離歡一口水一口飯都不曾用過。


    “放那吧!”屋內傳來男人低沉的一聲。


    封九皺了皺眉,恭敬的退出去。


    床上,蘇清赤身躺著,胸口,後背,都已經是的一片片紅疹,看上去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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