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辰將玉海棠直接帶到了沁陽王府之中。


    這裏的人,都是他曾為皇子時候府中的老人,都是極忠心的人。


    管家潤福瞧著那玉海棠的樣子,忙去找了府中的大夫過來,又叫了兩個伶俐的丫鬟伺候。


    玉海棠連日水米未進,又被劉素打傷,此時已經昏了過去,不過尚幸都是皮外傷。


    兩個丫頭和嬤嬤準備了熱水給玉海棠淨了身,又在廚房準備了熱食溫著,兩個時辰之後,玉海棠忽然醒了過來。


    她醒的時候,白月辰就坐在床邊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窸窸窣窣的動靜,讓白月辰回神。


    “你醒了。”


    玉海棠靜默了會兒,啞著嗓子道:“我以為你不會去。”她的喉嚨,因為被鐵鏈鎖過受傷,聲音都不正常了。


    衣袖下,白月辰的手緊了緊,他垂著眼眸,半晌,忽然道:“阿雪……是你吧。”


    他本是要問她的,可話說著,連自己都覺得沒有問的必要了。


    還有誰會對梅家人如此憎恨,瘋狂到不惜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可是,阿雪……


    他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玉海棠,忽然覺得這個女子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他忽然就覺得心口驟然疼痛的厲害起來,“你……你不該對她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她已經武功盡失了,當年事發之時她還那麽小,又與她有什麽關係?你——”


    “你在教訓我嗎?”玉海棠冷笑,“全天下誰都有資格教訓我,唯獨你沒有。”


    白月辰看著她被仇恨燃燒的眼眸,渾身僵冷,說不出話來。


    “楚府被夷滿門之時,又有誰曾顧念過那些老弱婦孺?梅映雪對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條命也未必償還的了,表哥……”


    玉海棠看著白月辰,極其認真的喚了一聲。


    那一聲“表哥”像是從天外傳來,縹緲虛無,明明是不真切的,卻又一下一下撞入了他心底最深處。


    “梅映雪根本不喜歡你,你之於她,除了利用,沒有別的。”


    砰。


    有什麽東西似乎碎了,是他一直以來自我安慰的幻想,也是他不願意看清的真相,終於是……


    碎了。


    *


    藍漓住在了靖國公府,親自盯著這些感染了疫病的人。


    所有的病人都按時服藥,並且根據病情的變化,換上不同的治療方法,但病情沒有絲毫好轉,尚幸也沒有反複。


    張勝跟在一側,稟報這府院中病情擴散的最新情況。


    等回報的差不多了,藍漓問:“那個春蟬怎樣了?”


    張勝想了想,道:“不太好,用藥都沒起到什麽效果,在這樣下去的話,怕是……”


    藍漓心中明白了一些,道,“先忙吧,我等會兒去瞧瞧。”


    等張勝走開之後,藍漓又將手頭的事情忙完,便換了衣服裝備妥當,進了春蟬所在的那間房。


    春蟬躺在木板床上,皰疹如今隻是在手臂之上,還未曾蔓延到臉上去,可那發黑滲血的樣子,還是看起來十分可怖。


    彩雲臉色涼了一下,道:“小姐,走吧,這裏每天都有人來看的,要是有什麽,自然也有人回報。”


    藍漓眉說話,到了床前坐下,把了把脈,仔細檢查了一下她胳膊上的那些皰疹,忽然輕聲咦了一聲。


    “怎麽了?”彩雲還是有些排斥,忙將藍漓拉的遠了些。


    藍漓道:“按說,這手臂上的皰疹每日都會新增一些,她倒是怪了,還是前幾日的樣子,沒多也沒少。”


    彩雲呐呐,“難道是藥有效果了嗎?”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藍漓不由多看了春蟬一眼,梅映雪一來是疫病的確嚴重,二來主要還是梅映雪自己,受傷在前心灰意冷在後,所以病勢一旦侵入便一發不可收拾,可這個春蟬,卻是求生意誌強烈,竟能抵禦病情不再加重……


    “好好盯著那些太醫照看著。”


    “是。”


    是夜,藍漓回了房間之後,也沒什麽睡覺的心思,便拿出張勝關於十多年前那場瘋鼠病的手劄記錄。


    這記錄倒是詳細,何時用藥,用的什麽藥,連管製瘟疫的官員說了什麽話都記得很清楚。


    忽然,藍漓眼眸動了動。


    按照這手劄記錄之中所述,瘟疫之事,一開始是由楚國公負責,並且已經對瘟疫有所控製,可不知為何疫情忽然沉重起來,由原來的幾千人變成上萬人,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皇上震怒,又派靖國公前往,瘟疫最後由靖國公鎮壓,但是後麵卻寫的很籠統,隻說如何用藥和處理災後之事,對於如何控製疫情,卻不曾詳細注明。


    據說楚國公也是文韜武略的治世能臣,那瘟疫傳播既然有所控製,怎的忽然又嚴重了起來?難道是傳言有誤,還是因為別的?


    藍漓忍不住蹙了蹙眉。


    彩雲問道:“小姐,怎麽了?是關於這個疫情,又有什麽難解之事了嗎?”


    藍漓抬眸,“你去請張院正過來。”


    “哦。”


    彩雲離開一小會兒,張勝便隨之而來。


    張勝對藍漓素來是恭敬的,垂首道:“不知王妃找下官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藍漓抿唇剛要發問,卻忽然掐滅了自己心頭念想,隻問道:“隻是念著院正大人辛苦,我這裏有些王府廚房做的糕點,請張大人嚐一嚐。”


    張勝受寵若驚,“這……”


    “張大人不必拘謹,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就怕張大人不喜歡。”


    “王妃客氣了,老朽多謝……”張勝拿了糕點,正巧外麵有事找他,張勝便告罪離去了。


    彩雲皺眉道:“小姐,你怎麽了?”她雖不明白藍漓找張勝何事,但絕對不是送糕點這件事情。


    藍漓沒說話,隻覺得腦袋一團漿糊,根本理不清楚,但她心裏卻下意識的覺得,這個時候,她不該問張勝,或者這個人也許根本信不過。


    如果當年的瘟疫與楚國公靖國公府之間都有什麽隱秘的事情,按說早將痕跡清理的很幹淨,而張勝也算是那場瘟疫的得益者,不該在手劄中有所隱射暗示,給自己挖坑……


    還是……一切都隻是她自己想多了,那些事情隻是臆測?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也無法入睡,反反複複的翻看那本手劄,並讓戰狂給白月笙傳信,請他暗中調閱當年卞南涼州瘟疫一事的卷宗。


    *


    太平日子雖然過慣了,但京中百姓還是很敏感的,京中接連戒嚴等各項奇異舉動,讓百姓人心惶惶,連皇宮中也不能幸免,還有些膽子小的宮女太監企圖偷溜出宮或者私帶宮中財物,都被太後以鐵血手腕鎮壓。


    皇宮,長樂殿。


    入夜宮門下了鎖,按理說靖國公不該在此處,但玉海棠一事終究是隱患,他一分一秒也耽擱不得,這才連夜入宮,拿了太後欽賜隨身令牌到得長樂殿。


    太後冷聲問道:“她真的說到那件事情?”


    “是,看她的樣子,東西的下落她必定是知道的。”


    “真沒想到……”太後的神情冰冷陰沉,“斬草不除根,遺禍無窮。”


    靖國公的麵色也不輕鬆,“若非是寧兒,哎……”


    “行了,也別怨寧兒了,始終還是我們掉以輕心。”


    靖國公沉吟,“如今三皇子已清醒,再加上那個瘋子,我們以後行事要萬般小心才是。”


    “哀家知道,對了,哀家聽說你將葉靜美拘禁在刑部大牢中?”


    “是。”靖國公沉聲道,“如今爆出瘟疫一事,我們又不能把玉海棠交出去,自然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梅映雪所服的藥,又正好是從葉家抓的,豈不是正巧?


    太後微皺眉,道:“可以動葉家,但不要動葉靜美。”


    靖國公眸中極快閃過一抹冰涼,“為何?”


    “皇帝的心思,你與哀家都是知道的,這次你拿了葉靜美,他沒有做聲,不代表不理會,一旦你做的過了,激怒了他,隻怕他會翻臉不認人……”太後秀眉緊皺,“上次因為若華的事情,你們之間已經不愉快,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靖國公一凜,“我知道了。”


    *


    勤政殿


    白月川坐在帝座上,看著京城各部傳來關於瘟疫管製的事情,眸色陰沉冰冷,凍得整個殿內的太監無一人敢出聲。


    燭火隨著窗口的微風晃了晃,大太監王進立即上前掌燈,並以眼神指示一旁的小喜子關窗。


    白月川放下奏折,“什麽時辰了?”


    王進忙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快要亥時了,你看今日是去昕貴人那裏,還是謝貴妃那裏?”


    白月川一記冷眼剜了過去,“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那聲音冷颼颼的,王進被嚇得滿臉冒汗跪倒在地,“萬歲爺打趣奴才呢,奴才哪敢?”


    白月川姿態閑適的靠在龍椅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掌下純金打造的龍頭,微眯著眼看向王進,似乎下一刻就會低沉而隨意的說出一句——


    拖出去斬了。


    半晌,白月川涼薄的道:“瞧你嚇的那個樣子,廢物。”


    王進嬉笑附和:“是,老奴是廢物,廢的不能再廢的廢物,連萬歲爺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不,千萬分之一——”說著,雙腿打著擺子站了起來。


    “夠了,把這些惡心的話給朕收回去。”白月川垂下眼眸,活動了一下胳膊,王進連忙上前錘肩,一邊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奴才這嘴啊,就是不會說話。”


    白月川淡淡問道:“靖國公進宮了?”


    “是,不過方才已經走了。”


    白月川半磕著眼沒說話,此一番來,靖國公必然不會對葉靜美怎樣了。


    自那次在她繡樓鬧了別扭之後,他許久都沒再去找她,誰要她非要把那個封少澤留在葉府?那個男人看她的眼光讓人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睛。


    想到此處,白月川臉色又難看了,也該要她受些教訓,讓她知道,沒有自己的庇佑,這京城之中她又豈是那麽容易立足的。


    殿門口,忽然響起聲音。


    守候在門口的禦林軍喝道:“誰?是誰在那裏?!”


    接著,是一個顫巍巍的宮女聲音,“奴婢……奴婢是皇後宮中的,皇後娘娘差奴婢前來——”


    白月川身子幾不可查動了一下,王進也連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站在那裏,不敢支聲。


    白月川厭煩的道:“拖出去斬了。”


    *


    鳳儀宮中,皇後怒極,一巴掌拍下去,卞南進貢上好的一套茶具碎成了無數片,整個殿裏伺候的宮女也全部跪倒在地,直呼娘娘息怒。


    皇後玉妙人憤然道:“本宮隻是遣個宮女去問候一聲,他倒是下手一點不容情,這讓本宮以後如何在後宮立足,如何再去麵對那些整日裏等著看本宮笑話的賤人們!”何況那個宮女,還是她帶進宮來的陪嫁宮女,就算貿然前去勤政殿有所不妥,卻也沒有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打殺了的道理吧!


    她的身旁,是自幼教導陪伴的宋嬤嬤,低聲提醒道:“此處雖然是鳳儀宮,但是免不得隔牆有耳,要是被居心叵測的人聽到了……”


    “聽到了又如何?那些個賤人,拿什麽跟本宮鬥,就是龍座上那位,不是照樣拿本宮沒辦法嗎?!”


    “娘娘!”宋嬤嬤連忙阻止,“娘娘慎言。”


    玉妙人咬牙,想到什麽,忽而冷冷的笑了起來,“你去找那刑部侍郎,好好關照一下牢裏那位……”


    宋嬤嬤皺眉勸解,“娘娘,不可啊,激怒了皇上,他隻會越發的厭了娘娘——”


    “早已厭了,又何妨再厭一點?快去,本宮如今是不是使喚不了你了?”皇後轉向一旁的貼身女官,“寶珠,你去,拿著本宮的手令,別弄死就是。”


    “是。”


    宋嬤嬤勸解不成,暗暗跺了跺腳,心中不由氣罵,玉家幾代也是人才輩出,怎麽出了這麽個蠢的……


    *


    夜半,刑部大牢來了人。


    看守的典獄官睡眼迷糊的瞧了一眼,瞌睡蟲全部跑光,滿臉堆笑站起身來,“王侍郎,您怎麽來了?”


    “葉家的犯人呢?”


    “在人字號牢房中。”


    “將人提出來吧。”


    “這……”


    王侍郎冷冷道:“怎麽,本官的話在這刑部是不作數嗎?”


    “這個……還請王侍郎不要為難小的……”典獄官半垂著眼眸,眼珠子亂轉,“葉家的犯人動不得,這上頭交代過的……”說著還向上指了指。


    王侍郎冷笑了一聲,“你是想等上頭來治你的罪,還是現在就讓本官治你的罪,嗯?”他的身後,一個侍衛把刀架在了典獄官的脖子上,刀鋒一動,已經劃出一道血痕。


    典獄官臉色巨變,“小的……這就帶您去。”


    暗牢之中,葉靜美聽到了隔壁牢房內的葉家管事似乎被提走了,間歇還有打罵的聲音。


    竹星臉色微白,“小姐,這些人怎麽回事?他們想幹嘛?”


    門鎖咣當聲響,葉靜美和兩個丫鬟也被提了出來。


    昏黃的壁燈光芒忽閃,葉靜美看到一個矮胖留著八字須的中年男子,獐頭鼠目,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三個人身上打轉,最後慢慢的落到了葉靜美的臉上,帶著讓人反感的笑容,道:“葉小姐,請吧。”


    不遠處,葉家藥材的幾個管事已經被上了刑。


    “你們想幹嘛?”竹星直接護在葉靜美身前,“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提我家小姐來審——”


    她的話沒說完,一旁一個侍衛的刀柄直接砸在了竹星的臉上,將她打倒在地,瞬間半邊臉腫的老高,火辣辣的疼。


    “竹星!”葉靜美和竹月連忙去扶她,那些侍衛卻直接將葉靜美提了起來。


    “放開我!”她憤然轉身,看到那獐頭鼠目的大人笑道:“上頭有人讓本官好好招待你,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啊,葉小姐,得罪了。”


    這王侍郎本是玉家的一個遠方親戚,蒙英國公舉薦進入刑部為官,本事沒有半點,但卻因為殘忍暴戾,所有的人犯在他手裏沒有不招供的,短短幾年時間便熬成了刑部侍郎正三品,是大周出了名的酷吏,府中姬妾成群,私下裏,也是色中餓鬼,不少女子死在他的手下。


    他那雙綠豆眼放肆的瞧著葉靜美周身,哼道:“雖說二十好幾,比不得十幾歲的嬌嫩,倒也——”餘下的話,他不便再說,隻嘿嘿笑了兩聲,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幹什麽?”葉靜美掙紮著,年少時候也曾學過些防身的武功,但在刑部侍衛的手下,那些防身術是根本沒有用的,很快被人捆住了雙手。


    “幹什麽?”王侍郎眼中露出精光,“給我把她吊起來,打到說不出話為止。”


    繩子哧的一聲,將葉靜美吊起老高,手腕被繩索勒的生疼,囚服雖寬大,但因為這個動作,還是露出了女子曼妙的曲線,王侍郎因為這方美景愈發興奮,“還愣著幹什麽?打。”


    獄卒不敢耽擱,啪的一鞭子,直接甩到了葉靜美的身上。


    葉靜美倒抽了口氣,隻覺得皮肉開裂,渾身都疼的顫抖。


    ------題外話------


    推文:權爺謀妻:重生全能女王/君子淩


    【前世子彈穿膛過】她以為醒來是重生,其實不是;


    【重生為顧家醜女】她以為能遠離顧白,原來不能;


    今生,她擁有一雙靈慧之眼,能讀懂所有人心,卻偏偏讀不懂那一人。


    【醒來被人爬了床】他睡了即將與人訂婚的小侄女,被醜到了;


    【三番兩次搶了婚】他綁了膽敢私自嫁人的未婚妻,被撩倒了;


    後來,權門顧爺重口,不僅挑戰倫常娶了侄女,這侄女還是個醜八怪。


    全京雲城都知道,顧小姐醜得慘絕人寰、悍得天下無雙、蠢得獨一無二;唯獨無人知曉,她是怎麽把自家小叔叔騙到手的?


    於是,紛紛詢問之——


    顧梅欽: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眾人又問:何為其一,何為其二?


    她勾唇撩發:隻知我醜,不知他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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